第3章 輪回邊境
凄厲的慘叫聲地打破黑夜後餘下些嗚咽傳過來,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人恐懼萬分。
因為套被罩的原因,景憶鳴和孟然順勢倒在了一張床上,林岑一個人倒在另一張床上用力閉着眼睛,努力将刀落在床板和骨肉上的聲音忽視,可越是忽視那聲音越是刺耳。
房間裏三個人沒有一個敢動,直到隔壁房間的聲音停下,腳步聲再度響起,往裏去,女主人的聲音和敲門聲一起響起:“請問你們睡着了嗎?”
這次沒有人再敢應答她。
呼吸聲都被拉得綿長,直到某一個時節點炸開,變得急促——林岑忽然吐了,打哕的聲音幾乎是帶着顫出來的,洩出第一聲的時候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這一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走廊裏的腳步聲頓住了,緊接着有人急躁快速地朝着這邊奔來,刀尖蹭在地上拖出刺耳的長音,女主人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着聲音的來源,興奮地跨步踏在走廊上,手裏的長刀還在往下滴着血。
是誰發出了聲音?
是誰沒有遵守她的要求?
她快步走到最開始詢問的那間房間,帶着詭異地笑,整個人都趴到門上仔細聽着,裏面卻沒有一點聲音再傳出來。
她在門上聽了快十分鐘,除了平穩的呼吸聲以外沒有聽到任何聲響,難免有些失望,刀上的血已經幹涸,她搖搖頭,拿着刀一步一步去了別的地方。
直到腳步聲走遠,确定女主人重新回到三樓後,孟然才松開捂着林岑嘴的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對不起……”林岑又哭起來,她用氣音說話,每一個字都在發顫,“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控制……”
她太害怕了,在那一長串的尖叫和悶哼中精神繃到極致,嘔吐和眩暈感擊潰所有的防線,就連這會兒她嘴裏都還在泛着酸。
如果不是孟然在腳步聲變得急促之前快速過來捂住她的嘴,她可能真的會哭出聲。
“沒事,”景憶鳴忍不住安慰她,他們用氣音交流着,“早點休息吧。”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我想回家,”林岑愈發止不住眼淚,“我想回家……”
Advertisement
孟然沒說話,他看林岑和景憶鳴的時候都沒什麽表情,仿佛沒聽到林岑的哭聲,就像個局外人一樣,把林岑吐髒的枕頭丢到一邊後下了床,回到自己的床上靠着。
房間不大,連個窗戶都沒有,封閉讓人更加壓抑,景憶鳴起身坐到林岑的床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過了許久林岑才緩和下來,和孟然他們說對不起,自己一定會控制好情緒,不拖後腿,又問:“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輪回邊境。
來的時候那張臉不是說過了麽?
年紀輕輕的記性還不好。
孟然盯着床角沒說話,聽景憶鳴又把輪回邊境、闖關做任務之類的設定給她說了一遍,林岑很快提取出重點:“之後還有很多關卡是麽?”
這個問題景憶鳴答不上來,只能看向孟然,孟然點點頭,說:“一共八關,難度是遞進的,之後會更難。”
“之後還會更難,”林岑攥緊床單,指甲在上面刮出白痕,她太用力了,手指骨節都發白,“會有很多鬼,鬼怪麽?像那個女人一樣?”
“比她更兇的也有,鬼宅,喪屍,殺人狂,世界末日之類的場景都……”孟然沒說完。
房間內有一盞很暗的燈,無論如何都關不掉,亮度和公交車上那盞照亮司機頭頂的燈差不多,眼睛适應以後借着這點兒光能看清的東西還是有的,孟然就憑着這一點兒亮度看清了林岑不大好的臉色。
她出了太多汗,劉海凝成一條一條地搭在額頭上,臉頰上還有幾縷發絲粘着,嘴唇微微發顫,兩眼無神地看着孟然,
旁邊的景憶鳴臉色也很難看,孟然每說一個詞他們的臉色就更難看幾分。
是不是得安慰一下?
怎麽說也是組了隊,任務時間是五天,第一天晚上就給人吓得精神萎靡了是不是不太好?
再怎麽說他們也是第一次闖關。
怎麽安慰?
“反正,”孟然頓了頓,“……你想要的都會有?”
“……我不想要這些啊……”林岑又哭了起來。
孟然啧了一聲,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林岑可能哭累了,抽抽搭搭地睡過去,景憶鳴給她蓋好被子之後坐到了孟然這邊來:“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麽?”
“啊。”孟然掃了他一眼,靠着沒動。
“我們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兒的?”景憶鳴坐在床邊,皺着眉看向孟然,“說實話,到這兒之前的記憶我都不太記得了。”
“将死之人,”孟然說,“臨死之前不甘心,想繼續活下去就會帶抓到這個地方來。”
“所以通關的獎勵是重生。”景憶鳴說。
“嗯。”孟然應了聲。
景憶鳴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但比起林岑要稍微好一些,他躺下來看着天花板,暫時沒什麽睡意。
孟然也沒睡,靠着床頭坐着,盯着床角發呆,過了會兒景憶鳴忽然開口,問:“這裏是第一關。”
“嗯?”孟然扭頭看着他。
“你闖過很多關了,為什麽會出現在第一關?”景憶鳴擡眼看着孟然,“這裏不應該全是新手麽?”
“……我是第二輪。”孟然說。
“什麽第二輪?”景憶鳴皺起眉,“你通關之後又……”
“對,”孟然頓了會兒,聲音忽然輕了許多,“我通關了,然後又一次進入這個世界。”
只是沒有想到他這樣第二輪闖關的人還是會被分配到第一關。
他還以為會被直接分到第五第六這樣靠後的關卡,就算要集齊八關也是在後幾關輪回。
沒想過會被直接分來和新手作伴。
輪回裏負責分配的人挺不靠譜的,孟然記得他以前闖關到後面的關卡還會時常遇到本應分配在第一關的新手。
“為什麽又進來了?”景憶鳴問。
孟然沒有回答他。
兩個人的談話突兀地終止在這裏,孟然往下縮了縮,躺下了,兩個人的呼吸都放緩下來,但誰都沒有睡着。
“你別多心啊,我的意思就是……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重生一次了又把命弄丢了,多虧啊,”景憶鳴的聲音很輕,“這次闖關出去後搞個護身符吧,在我們老家你這樣的人屬于命不好,整個護身符擋擋煞氣什麽的……”
孟然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我認識一個道士,畫符挺厲害的,以前他說世界上有鬼神我還不信,現在想想真該跟着他學點兒法術,”景憶鳴還在說,“從這裏出去以後我介紹他給你認識吧,不是咒你以後也會出事,但是……”
“我以前闖關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人。”孟然忽然說。
“什麽?”景憶鳴停下來,認真聽着他的話。
“他話特別多,一緊張起來就拉着我說大半宿。”孟然說着,翻過來和景憶鳴對視。
“然後呢?”景憶鳴問。
“然後他死了。”孟然說完,景憶鳴陷入了沉默。
燈在外側,光從後方照過來,景憶鳴背對着外面,五官被吞沒在黑暗裏,但借着那點兒光孟然還是能看清景憶鳴眼底的不安。
不安,且話多。
“……晚安。”景憶鳴說。
“晚安。”孟然閉上了眼睛。
一夜昏昏沉沉,沒睡多沉但做了個幾個夢。
可能是因為睡前景憶鳴提起護身符的緣故,孟然在半夢半醒間想起自己以前是戴了個東西的,一條紅繩拴在手腕上,洗澡都不曾拿下來。
他忘了是誰給他的,只記得那人一邊将紅繩栓上,一邊說:“爺爺說你魂太輕,容易被勾走,這條紅繩開過光,拿來拴魂,不要摘下來。”
說話那人聲音稚嫩但響亮,生怕他聽不見似的,湊到耳邊來喊了句:“不要摘下來,聽到沒有啊?”
孟然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答他的,反正那條紅繩最終還是被他弄丢了,連丢在哪兒都不知道。
夢境随着他的睜眼在記憶裏淡去,外面已經大亮,屋內還是昏暗成一片,景憶鳴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身在那邊和林岑說着什麽,孟然躺在床上,舉起手在眼前晃了下,手腕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戴。
“醒了啊?”景憶鳴見他動了,連忙過來,“那群npc沒說我們能不能出門,怎麽辦,要出去麽?”
“待會兒,”孟然坐起來,揉揉眼睛,“那個女人應該會來喊我們起床。”
話音剛落,房門被敲響,女主人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早上好,早餐已經準備好,可以起床了。”
“好的。”孟然應了一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林岑的狀态比昨天好了太多,不再是瞪着眼睛茫然恐懼的狀态,只是聽到女人的聲音時難免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看臉色她應該沒怎麽睡,景憶鳴也差不多,估計都是睡了十幾分鐘又醒來的那種。
隔壁房間似乎已經被清理過了,打開門之後沒有聞到任何血腥味,孟然往旁看了眼,從房間裏出來的人們腳步都是虛浮的,顯然一晚沒睡加上驚吓過度,臉色蠟黃。
坐上餐桌,孟然看了下在場人數,昨晚死掉的應該有四個人。
桌上已經擺好了各種食物,葷菜明顯比昨天多了不少,鬼知道這些肉到底是哪來的。
林岑胃口不怎麽樣,連喝粥都是有一口沒一口的,景憶鳴也是如此,孟然又看了圈兒,除了他們三個每一個人都吃了肉。
坐在餐桌最前端的小男孩兒很快吃完飯,掃了一圈在坐的人,忽然開口道:“叔叔不見了。”
昨天答應要給他找彈珠的那個中年人在昨晚已經被女人砍死了,且屍體下落不明。
小男孩兒喃喃念着叔叔不見了,餐桌邊的人都停下了動作,不安地看着他,他卻忽然擡頭看向景憶鳴:“那哥哥陪我去找彈珠吧。”</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