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點兒藥吧
前一章末尾我改了很多,記得去看一下不然接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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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憶鳴說完那句話後,孟然沉默了很久。
封芥和丁夢他們全都松了口氣,這會兒正在互相檢查着傷勢,丁夢有點兒緊張地跟過來,看着景憶鳴和孟然,可能是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兒詭異,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
最後只能暫時離開這裏。
廣播又催了一遍,叫他們趕緊去城門口集合準備回到現實世界,催命似的一遍一遍地喊。
“先過去吧,”景憶鳴嘆了口氣,朝孟然伸出手,“我們先……”
“聽真話。”孟然說。
景憶鳴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接剛才那句話。
手沒收回來,就這麽朝他伸着,景憶鳴盯着看了會兒才輕聲說:“我留了後手,就算你放棄我也沒事兒。”
“什麽後手?”孟然問。
“庚帖上的八字不是我的,”景憶鳴說,“記得麽?竈君認同的人根本不是我,而且我放庚帖的時候,在底座上看見一行字……”
孟然懶得問了,安靜的等着他的下文,但等了半天景憶鳴都沒說下一句,倆人對視着,一定要孟然先問了他才回答,他只能開口:“什麽字?”
“八字不合不得入門,”景憶鳴立刻說,“游小姐也知道這個規矩,壓在她家竈君座下的是那位‘夫君’的八字。所以就算我上馬到了游家大門,我也進不去,領不了媳婦……”
“然後任務就不能算作完成,我們必須救你。”孟然長舒一口氣,捋清這些線索以後渾身都輕松了不少,他擡眼看着景憶鳴,“想得真全啊。”
景憶鳴笑了笑:“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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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點點頭。
景憶鳴雖然是個神經病,但也是個想得挺周全的神經病。
他把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全,孟然救他是必須的,否則任務無法完成誰也出不去……雖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但比無緣無故的信任強多了。
好在景憶鳴留了後手。
還好。
能過關就行,沒有人因為他死就行,過關得也還算順利……吧。
孟然深吸了一口氣,一擡眼發現景憶鳴正盯着自己看,目不轉睛的,一對上目光景憶鳴就笑了。
“哎,”景憶鳴笑着沖他伸出手,“你猜我剛說的哪句是假話?”
孟然懶得搭理他,讓他把自己拉起來後扶着牆慢慢往城門那邊走着。
“我是真的相信你,”景憶鳴跟在他身後,“這句是真的。”
孟然含糊地應了聲什麽,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顯然沒把景憶鳴的話放在心上。
這次的任務思路太繞也太耗體力,走到城門後孟然一點兒也不想動了,餘光瞥見丁夢在給大家道歉又道謝,出來前還沖城內鞠了一躬,像是在給陳櫻道歉。
領路人把他們帶出這個任務地點,一群人重新回到現世,可能還挺興奮的吧,但沒興奮多久就是麻木,孟然眼睜睜地看着其他的闖關者從興奮到平靜,最後竟然有些頹然地靠在了牆上。
在這裏休息的時間依舊是七天,七天後他們又要回到那個鬼怪繁多的世界去,領路人說完這句就離開了。
有人說還不如就這樣死了呢,有人又說,都闖關了,現在死了多虧啊,受了這麽多折磨我一定要活下去。
孟然擡起眼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過去時又發現那兩個人根本沒張口。
現世好像是剛下過一場雪,地面鋪了很淺一層積雪,踩上去呲溜一下滑老遠,孟然站在原地,不想動也不想滑。
“那個,其實最應該謝謝的就是你們,”丁夢沖他倆鞠了一躬,“如果沒有你們我們可能……根本出不來。”
“沒有,喜服是大家一起縫的,光靠我倆可能直接死喜服上了,”景憶鳴擺擺手,笑着說,“不用這樣道謝。”
孟然沒說話,手往兜裏一揣,看着挺裝逼的,實際上累得嘴唇都懶得再動一下。
回到現世後精神狀态逐漸放松下來,随之而來的是肉體上的疲累,他這一次闖關出來後好像都是這樣,在關卡裏沒覺得什麽,連疼痛都很遲緩,出來之後累得仿佛和天花板大戰了三天三夜還是主動出擊那種,飛在天上沒下來過,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疼。
這次好像更嚴重些,畢竟他在一個不算小的鎮子裏跑了整整五六趟,還都是竭盡全力的沖刺,累到極致了,耳邊又開始出現那些雜音。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尖叫,所有的聲音都彙聚到一塊兒往他的腦海裏湧。
好在丁夢沒說太久的話,也沒在意孟然冷淡的态度,又沖他倆鞠了一躬,搞得跟遺體告別似的。
過了會兒,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個小角落,景憶鳴扭頭和孟然說:“先去醫院處理一下你的傷吧?”
“啊。”孟然應了聲。
“你的胳膊和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地方有傷麽?”景憶鳴整個人都轉了過來,逆着光,孟然有點兒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孟然說。
“沒了是吧?那就先去醫院,”景憶鳴說着,“我打輛車,咱們……”
“不,”孟然深吸了口氣,“先回家,我身上全是血。”
景憶鳴掏手機的手頓了頓。
孟然和上次一樣搞得渾身都是血,臉上也是,衣服破破爛爛的,褲子竟然在膝蓋那兒破了個洞,仿佛剛從犯罪現場逃回來。
“那打電話讓宴叔叔來接你?”景憶鳴看着他,“你揣手機了麽?”
孟然這次連回答都懶得回答了,搖搖頭,想說誰他媽闖關還帶手機啊,下一秒景憶鳴從兜裏把手機摸了出來。
景憶鳴的手機不知道是什麽制造的,放三天出來都還能有電,屏幕也沒被砸壞,摸出來跟新的一樣,在通話記錄裏翻了白天,終于翻到了宴塵遠的號碼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孟然。
待機音是最漫長的。
從手機裏傳出來,飄散在兩個人身邊的一聲長音,孟然低頭看着地上的雪,忽然有種想摸出手機來拍張照的沖動。
但他沒帶手機,出來闖關前手機塞櫃子裏了。
那是和景丞買的同款手機,情侶機,他保護得挺好的,沒有一點兒刮痕,現在也不想讓它有什麽痕跡。
就像這片雪一樣,幹幹淨淨的。
“……沒人接?”景憶鳴看見孟然又撥了一次號碼,“怎麽辦?”
“放我在這兒孤苦終老。”孟然說。
“哎!”景憶鳴瞪着他看了會兒,直到第二個電話也沒人接,孟然的唇微微抿起的時候,他忽然把自己外套一脫,蓋在孟然肩上,“就……這樣吧,打輛車,你低着頭點兒別讓人看見你臉上的血,我送你回去。”
孟然擡眼看了景憶鳴一眼。
這個破地兒打車也不好打,兩個人在路邊站了快十來分鐘才勉強有一輛路過的車,還嫌孟然家太遠不肯送的,說太晚了要回去陪老婆孩子。
孟然肩上披着景憶鳴的衣服倒不是很冷,但景憶鳴估計快被風吹透了,一直站在路邊堅持不懈地打車,手機上的單子沒有車接,他像個老婆要生了的中年男人一樣急躁得不行。
從這個小角落往外看,能看見街道邊的商家都挂上了燈籠假鞭炮什麽的,孟然盯着那些東西看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快過年了。
景憶鳴還是沒打到車,堅強地站在路邊接受狂風的洗禮。
“哎,”孟然沒忍住喊了一聲,“教你個方法。”
景憶鳴扭頭看着他:“什麽?”
“冷知識,你家離這兒比較近,”孟然說,“訂單發出去一分鐘之內就有人接。”
景憶鳴愣了兩秒,很幹脆地笑出了聲:“對啊,操,你說得對啊!”
孟然有點兒無語,白眼都不想翻了。
車先打到景憶鳴家,下車後景憶鳴再打了個車去孟然家,孟然都懶得說你就不能直接開車送我回去麽這種事兒了,景憶鳴可能是和打車杠上了。
等孟然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打開門,宴塵遠和蕭渡水都不在,景憶鳴把孟然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叔叔這麽晚還不回來啊?”
“嗯,他倆查案比較忙,”孟然坐在椅子上舒展了下四肢,“你要喝水麽?自己倒吧。”
“哎,”景憶鳴盯着他看,“……怎麽突然這麽溫柔啊……”
“讓你喝杯水就溫柔了,你挺缺愛啊。”孟然癱在椅子上,不動了。
“就是覺得有點兒奇怪而已。”景憶鳴笑了笑,去倒了杯水喝了。
“我進門的時候就應該抽你一頓是麽?”孟然斜了他一眼。
景憶鳴還是笑着,放下杯子去拿了醫藥箱過來。
宴塵遠和蕭渡水估計是到他們這兩天會回來,把醫藥箱放在了一個特別顯眼的位置,打開裏面什麽都有,品種挺齊全。
掌心的燙傷處理了下,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已經燙掉了一大塊皮,胳膊上那道劃傷還好,景憶鳴給他消完毒又拿繃帶包了包,全程孟然眉頭都沒皺一下,擡着胳膊讓他弄,弄完以後非常迅速地把胳膊垂了下去。
“你這手……”景憶鳴看了下,他的傷全傷一條胳膊上了,“洗臉洗澡什麽的,随便擦擦就行了,別碰水。”
“啊。”孟然應了一聲。
“要我幫你麽?”景憶鳴說。
“不。”孟然閉着眼睛說。
“那我走了?”景憶鳴看着他。
“拜。”孟然閉着眼睛繼續說。
景憶鳴笑着嘆了口氣,沒有直接離開這兒,他說覺得孟然待會兒起來上個廁所都很摔,想在這兒守着他,直到宴塵遠他們回來,孟然卻覺得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客廳裏蕭渡水買的燈依舊亮得人睜不開眼,孟然閉上眼睛都覺得難捱,他把眼睛眯開一條縫,往景憶鳴那邊瞥了眼,景憶鳴只是坐在那兒,沒有分半個眼神給他。
錯覺麽?
孟然想了想。
是錯覺吧……畢竟剛從輪回邊境回來,挺累的,人也容易出現混亂的情況。
但景憶鳴看起來就不怎麽累,還挺精神的。
孟然打了個呵欠。
宴塵遠和蕭渡水直到半夜才回來,景憶鳴也是半夜那會兒才走,蕭渡水要留他在這兒睡,他看了眼孟然,想想搖搖頭:“我還是回家吧,沒事,還能再見呢。”
“七天後見,”孟然舉起胳膊挺費力地沖他揮了揮,“別再跟着我。”
景憶鳴笑笑,心想,不用七天,明天早點攤就能蹲到你。
冬季入夜後寒風就跟刀子似的往人臉上割,景憶鳴謝絕了宴塵遠和蕭渡水說送他回去的事兒,自己一個人走在街上,看着路邊商店外頭挂着沒收的紅燈籠。
樹上也逐漸挂上了彩燈,快過年了,整個街道在這個點兒都還有幾家店門口的燈籠是亮着的,估計要亮個通宵。
景憶鳴往回走了一小段距離兜裏的手機就震了下,是陸桓意的電話:“嗯?”
“回來了?”陸桓意問。
“嗯,”景憶鳴說,“你怎麽知道?”
“算的,”陸桓意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我師父最近教我算卦呢……哦不是,跑題了。”
景憶鳴舉着手機笑了下。
“說個正事兒。”陸桓意說。
“啊。”他應了一聲。
“你要的東西我查到了,放你卧室書桌上了,但是你得……做好準備,”陸桓意說得有點兒艱難,“他在醫院那段時間,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
景憶鳴沒吭聲。
又随便聊了兩句回到家,景憶鳴直接去了卧室,打開小臺燈,坐在書桌前看着陸桓意說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本很小的冊子,上面的印花已經掉了不少,字跡卻清晰。
幽州第四人民醫院。
精神專科。
景憶鳴的手指捏了捏那頁紙,在姓名那一欄看了很久才擡起手,胳膊在眼睛上很用力地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