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1.01【雙更合一】

秦晁在學畫這件事上, 态度十分堅定,以至于出手亦闊綽。

畫舍掌櫃見他面孔生便知是新客,聞其準備拜師學畫, 眼裏的光都要迸出來了。

掌櫃舌燦蓮花,說起自家畫具如何如何上乘, 哪些為初學必備。

秦晁當然聽不懂。

他假意認真聽,眼神漫不經心掃過明黛。

畫舍經營書畫用具, 少不得成品畫作展示。

她正站在一副兇悍大氣的猛虎圖前, 下颌微揚, 靜靜欣賞。

秦晁豎手, 示意掌櫃稍等,朝她走過去。

“在看什麽。”

明黛聽見他的聲音, 眼仍盯着畫。

“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 但此畫工筆細膩,皮肉褶皺都清晰可見, 以極致的形準令虎姿栩栩如生。用色也好, 青竹山石前猛虎盤踞, 以幽冷之氣襯托兇野之氣……”

她彎起唇角:“難怪會挂在此處引客。”

秦晁默默聽着, 一句話都接不上來。

讀書與作畫不同。

談到讀書人, 時人常以寒窗苦讀形容。

但論及畫樂一類, 卻更看悟性與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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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困人家,勒着腰帶咬牙度日, 勉強供一個讀書人的情況居多。

砸鍋賣鐵養怡情之樂者少有。

畢竟, 只要考取功名,便可光宗耀祖。

舞畫弄樂,別說出頭,多的是人連養家糊口都難。

他的确讀過兩本書, 可碰上這些,便如她面臨生意場上諸事一般。

一竅不通,生澀得很。

明黛察覺秦晁沒怎麽說話,又覺得自己滔滔不絕,像在賣弄。

她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你呢,都看好了?”

秦晁聽出她話題收的突然

明明賞畫評析時還饒有興趣,滿眼喜悅。

想必是見到好的畫作,叫她覺得開心。

結果面對的是他這門外漢,半個知音都不算。

自然也無法暢談。

秦晁臉色逐漸垮掉,低頭捉住她的手,語氣不悅:“那掌櫃引了一堆亂七八糟給我,我又不懂,哪分好壞。”

眼一擡,怪聲怪氣:“你倒是懂,也沒見你幫我掌掌眼。”

說着,他報複性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掌。

他用了點力,明黛輕輕“嘶”一聲,又抽不出手,心中哭笑不得。

聽聽,這話裏的怨念快撐破整個畫舍了。

可是……思及過去,她眼中不可避免蒙上一層陰霾。

她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學畫,學的時候又是如何挑選用具。

那日為他在家門口作畫,純粹只是想抹去那些莫須有的污言穢語,叫他好受些。

要她有條有理去教,她當真無從下手。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不想憶起過去的任何事。

她怕會再牽扯出那些可怕的情緒。

也怕自己想起些什麽,會再次做出那樣窩囊的選擇。

“你若真想學,就正經拜一位師傅,他自會從細處交起。”

明黛別開目光:“我心有餘力不足,教不了你的。”

秦晁凝眸看着她。

他想起落水那夜,她于昏迷時止不住的眼淚。

她是真的被吓到,才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

但其實,她不過是一葉障目,沒有想明白罷了。

或許,的确是發生過什麽事叫她恐懼又害怕。

但她十幾年的人生裏,絕不會只有這些。

她溫婉端莊,善解人意,懂事孝順,從容大方,偶爾還有叫人驚喜的靈動俏皮。

恣意揮就的畫作大氣雄渾,處事之法別具一格,然閑談淺笑間,亦不失女兒家的情趣。

這絕不是從苦難中走出來的女子會有的模樣。

秦晁不止一次想象過,她從前的家人該有多疼愛她。

教她讀書認字詩詞書畫,也教她本事道理,用真萬千寵愛養出這樣勾動人心的寶貝。

沒了她,他們又該有多難過。

同樣,在她徹底平複心情,有餘力回顧從前時,或許就是她後悔如今這個選擇的時候。

她終會意識到,跳過那段不堪,她遠有更多是值得去找回的。

她只是欠缺一個鼓起勇氣的契機。

思及此,秦晁略略傾首,好心提醒她。

“你還記得,這件事是用什麽事換的?”

明黛眼眸微睜,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秦晁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或者,你是後悔了,又不好意思同我提,想把這件事,換回昨夜沒做的事?”

明黛輕輕吞咽,推開他走向掌櫃:“我去幫你選……”

秦晁嘴角輕挑,跟着走過去。

雖然明黛不記得自己學畫的經過,但就論作畫的手感與心得,她也能幫秦晁拂去一堆不必要的推薦。

掌櫃看明黛挑選的東西,心裏一咯噔。

來他店裏的多是文人墨客,又是喜畫的,難免附庸風雅賣弄技巧。

一同挑個紙筆,都要分層輪次的辯許多門道,樂于彰顯。

可這位小娘子,碾紙試筆,不發一語,卻實實在在是個內行。

想到她方才盯着那猛虎圖,掌櫃撐起笑臉問道:“娘子習得是細筆畫?”

明黛正在試筆,沒分出神來,秦晁接過話:“什麽細筆畫?”

掌櫃笑言:“所謂細筆畫,即巧密而精細者,講究形準,與近幾年時興的寫意畫相對。”

他一指那圖:“方才娘子賞的那副猛虎圖,便是精工細筆所作,您瞧見的獸毛,都是一筆一筆繪成,形準,自然栩栩如生。”

又一指明黛:“娘子所選皆是小店上品,熟宣凝墨不易洇,細筆易勾易描,別說野獸皮毛,就是芝麻米粒兒也能畫的顆顆分明!”

秦晁若有所思,這次不用明黛幫他,當即決定:“就要這個!”

掌櫃喜笑顏開,連忙把明黛挑的都包起來。

明黛只當交了差,秦晁又問她:“這樣細致的畫,你也會?”

明黛硬着頭皮:“可以一試。”

秦晁這才露笑,“一言為定。就教這個。”

結完賬,秦晁帶她回家,忽見她瞄着其他畫具戀戀不舍。

秦晁想起她之前買的畫具。

他已問過秦心,那次她回村,發現畫作被毀,一氣之下把所有顏料都糊在牆上,第二日就走了。

然後就有了她接近解桐借刀殺人的一場大戲。

“若有想買的,一并選了。”

明黛回過神:“什麽?”

秦晁眉頭一皺:“什麽什麽?我說話時你能不能稍微拎神聽一聽?”

明黛對他溫柔冷硬無痕切換的本事适應良好。

她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吐出,一本正經:“拎住了,你說。”

秦晁張口欲言,結果被她這副叫人牙癢的姿态活活堵住。

這時,店裏來了幾個文人打扮的青年郎君,手中抱着幾幅畫。

他們叫去掌櫃,雙方一番商談,掌櫃收了畫給他們付錢。

這地方,是可以賣畫的。

秦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只有幾個清秀的青年男子。

他臉一沉,轉身就走:“不買作罷。”

“秦晁!”明黛這次反應快,拖住他手臂。

秦晁停步,冷眼斜睨。

明黛虛虛環着他的手臂,溫聲與他打商量:“買吧,我想買。當我同你借的?”

以她僅存的那點銀錢,可揮霍不起畫具。

她說想買時,秦晁已有松口之勢,可那句“同你借得”一出,他又冷下去。

明黛何其機警,機會轉瞬即逝,她來不及細想自己哪句話惹了他,手指捏住他的衣袖,語氣輕柔:“好不好嘛……”

要命,她還捏着晃了一下。

秦晁心跳猛地重撞幾下。

咚咚作響。

根本頂不住。

但見她無知無覺,一派渾然天成的嬌媚,他又忽然惱火。

憑什麽他撩她時瞻前顧後思慮甚多,她就這樣恣意胡來,讓他方寸大亂?

秦晁抽出手臂,冷漠催促:“方才已讓你選了,磨磨唧唧半晌不動,選啊!”

明黛倏地一笑,回去再選。

剛一轉身,秦晁的叮囑再次傳來:“趕緊選,別東張西望看別的!”

明黛耐心道:“知道,很快就好。”

秦晁将她趕去挑選,目光往邊上一瞄,那幾個賣畫青年已經離開。

他別開目光,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

明黛另外挑了幾類筆,又加了些畫紙和顏料,這才與秦晁打道回府。

這天夜裏,秦晁依然為她泡了腳,洗的幹幹淨淨才放她上床。

明黛比初次時鎮定不少,坐在床上,摸着泡過熱水微微發紅的腳掌,不覺揚起嘴角。

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秦晁依然沒滅燈,脫衣上來,壓着她就是一頓狠命的親。

比起昨天的熱情真摯,今日簡直像是打仗。

明黛起初還随他,直至呼吸困難将近窒息時,才終于伸手去推。

秦晁稍稍擡頭,趁着間隙低吼:“錯了沒!”

明黛扭着腦袋躲:“我哪裏錯了?”

他繼續親。

俄而又給她一次機會。

錯了沒?

明黛只有一個念頭——瘋子!

哪有平白逼着人認錯的!

她雖受創依附他,但骨子裏從不任人欺負,她想起曾經對付過兩個流氓的擒拿招數。

盛怒之下,忽然爆發。

女人的力量天生不如男人,但用巧時會有意想不到的傷害效果。

明黛從他側面脫身,翻身而上,直接躺在他背上,抓着他的胳膊一扭!

秦晁悶哼一聲,想借翻身将她揭下來,明黛等得就是這刻

她順着他的力道從另一側滑下,直接壓住他另一條手臂,手中還撇着一條,膝蓋狠狠一擡,頂住他的背脊!

秦晁翻身到一半,呈側卧狀,兩條手臂向後被擒,被她膝蓋頂的身體前凸。

兩條腿倒是能動彈,可稍一用力,上半身立馬被扯痛!

竟是被擒的牢牢的!

她居然還有這一手!

明黛膝蓋往前頂了頂,厲聲道:“還鬧不鬧!”

秦晁很想發火,可他試着醞釀一番,火沒發出來,人卻噗嗤着朗笑起來。

明黛覺得他莫名其妙,又緊了緊他的手臂:“錯了沒!”

秦晁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是剛才鬧得,還是笑得,或者二者都有。

他邊笑邊道:“錯、錯了……”

認得太爽快了。

明黛膝蓋再頂,秦晁笑着中夾了一聲痛呼,又接着笑,活像是被她虐的這般開心。

明黛渾身一麻,驟然松開他,自己飛快縮去角落。

他再這樣莫名其妙的笑,所有人都得被鬧醒!

終獲自由,秦晁順利翻身,衣襟敞着,斜斜平躺,手腳攤開。

他瞄一眼縮在床角的人,噗嗤嗤又笑了。

明黛忍無可忍,抓起方枕砸過去:“別笑了!”

這一砸,她也詭異的笑了一聲。

二人的笑聲纏在一起,觸發了莫名的笑點,明黛也笑起來。

與此同時,她心中分出另一道聲音質問自己,有什麽好笑的?

不知道,但就是想笑。

“你究竟在笑什麽?”明黛微微收笑,故作冷聲質問的模樣。

秦晁稍稍歇了歇,說:“你這麽勇猛,簡直就是白日裏那副猛虎圖的化身。”

他笑聲又起,又努力的憋:“你們母老虎之間……有什麽感應不成?”

“譬如對視一眼,便完成了古老又神秘的儀式,自此以後,它是畫中的大王,你是床笫間的猛将……”

明黛雙眸漸漸瞪起,心中蹭起一股急火直沖淩霄,才剛剛上頭,緊跟着化作撲哧一聲笑。

她第一次發現,秦晁也會天馬行空滿嘴荒唐,可荒唐之中,竟讓人覺得形象有趣。

一如那講究形準細致的細筆畫,生動無比。

她剛才,可不就像一頭母老虎……

秦晁眯眼,欠嗖嗖的:“說到心坎裏了吧。”

神智瞬間歸位,明黛看着他眼中戲谑,方覺自己被他帶跑,竟反過來嘲笑起自己。

她臉一紅,探身拿回丢出去的方枕,毫不客氣一下一下砸他!

“嘴這麽溜!也不必練手學什麽細筆畫!用嘴畫吧!”

秦晁方才不防,此刻還能叫她繼續猖狂?

他忽然一個猛虎撲食,直接将她按倒,同時控了力道,令她的腦袋穩穩枕回另一只枕上。

明黛一聲驚呼,已被他壓制住。

兩人一番瘋鬧,都連呼帶喘,秦晁慢慢穩住氣息,眼神跟着沉了。

他舌尖輕勾,啞聲道:“那我就描一副,請老師指教。”

明黛方才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多大一個坑,正要阻止,吻已落下……

這晚,秦晁按住她,用嘴描了許久的畫……

也是這晚,明黛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裏,第一次有了清晰的人臉。

這張臉,與她一模一樣。

她像一個旁觀者站在一旁,看着那嬌俏的少女窩在婦人懷中,巧笑嫣兮說着什麽。

婦人被她哄得連連發笑,點着她的鼻頭:“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明黛忽然迷茫。

她的視角在旁,那個少女應當是她,可她又覺得,那不是她。

轉眼之間,夢境改變,她置身于那個熟悉的房間裏。

戒尺打在她的小腿上,只因她行禮時彎膝少了一寸。

她聽到有人誇她——黛娘禮數周到,言行似戒尺量出一番,實乃貴女典範。

可她的一言一行,的确是戒尺量出的。

轉眼間,她一身喜服,被無數只看不見的手推向一個高大模糊的男人。

他頭戴金冠,身着喜袍,向她伸出手。

他的背後,同時伸出許多條手臂,散着濃黑的氣息,仿佛要将她拽入無邊地獄。

最後,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

她渾身一顫,只見面前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面容模糊的婦人。

金色鳳釵,流蘇穩垂,唇上脂膏深沉如血。

【姨母已守了這個秘密多年,如今告知于你,權當賀你大婚之喜。】【黛娘,你要守好它,千萬莫叫他知曉,尤其晚上發夢,不可亂言。】【姨母祝願你們夫妻和順,白頭到老。】

你要守好……

守好……

守到白頭偕老。

明黛驚坐而起時,額頭已冒冷汗。

夜色擁有将恐懼無限放大的力量,明黛只覺夢中一切可怖至極,抱膝縮成一團。

秦晁被一陣低聲啜泣鬧醒,睜眼一瞬,他已明曉發生什麽,飛快坐起來:“發夢了?”

明黛如獲浮木,抱住秦晁,深深埋進他懷中,聲音悶顫:“秦晁……我不想記起來……”

秦晁回抱住她,手掌輕輕拍背:“好,全忘了,全部忘了,永遠都不會想起來。”

夜裏寒涼,秦晁低聲哄她躺下,他将她抱在懷中,被角掖得嚴實。

她睡到一半被吓醒,睡意還未散。

秦晁低聲道:“想不想聽個小曲兒?”

她埋着頭,點了一下。

秦晁彎唇:“那你邊聽邊睡……”

他拎拎神,想了想從前聽過的曲兒,同她輕輕哼起來……

懷中人漸漸安睡,秦晁卻慢慢清醒。

以她如今的情況,早晚有一天,還是會想起什麽。

倘若真有什麽可怕的事,叫她驚慌至此,那這一天來臨之前,他必須做足準備。

足夠有能力,足夠強大,足夠護她避風躲雨,于他懷中安睡。

……

同樣的夜,陵州不見月。

景家山莊已至宵禁時刻,一點燈火卻從外院向內層層闖入。

期間有人阻攔,又被呵斥退去。

景楓火急火燎,帶着人闖入內院,一見卧房燈火通明,當即怒瞪奴人。

“阿兄分明沒睡,你竟撒謊!”

侍候的奴人咬着牙,上前橫在景楓面前,伸手攔住。

“家主近來招待諸方賓客,馬上又是年節大宴,日日忙碌,早已吩咐過夜間不許叨擾!”

“郎君有什麽事,還是明日再來說吧!”

景楓急得跳腳:“明日我興許就死啦!”

他一把推開奴人,三步并作兩步闖入兄長卧房。

景楓是景家庶子,而景家如今的當家,是他長房嫡出的大兄,景珖。

商賈地位底下,素來不似世家大族那般體面,類似嫡庶不分家風混亂之事層出不窮,也是士族輕視商賈的一大原因。

但作為陵州崛起的大商,景家一向以治家嚴謹出名。

尤其到了這一代,景珖的生母曾是大戶千金,因家道中落,才下嫁至景家。

景家山莊規矩諸多,違者嚴懲。

景楓雖為長兄擁趸,在家頗為吃得開,但他一樣很守規矩,從不胡來。

今日宵禁後還闖入景珖卧房,前所未有,

“阿兄,救命啊——”

景楓進門就是一個大拜,地板被奴人擦拭打蠟,他滋溜溜往前滑。

房中燈火明亮,真絲屏風上映出男人的身形輪廓。

他赤着身,穿一條松垮的長褲,撈過搭在屏風上的衣裳套上,仔細穿戴一番,才從屏風後走出來。

景楓大氣不敢出,悄悄擡頭。

前方,景珖一身白袍,外罩一件銀色披風,屈腿搭膝斜倚座中。

他一言不發,雙眸淩厲如刀,景楓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眼神斬開。

“阿兄,我這次真是無妄之災,請阿兄救我!”

景珖冷冷看他許久,緩緩嘆出一口氣,似在平複怒意。

“說。”

景楓匐匍在地,用最簡潔的語言說出自己的事

“數月前,我自長安歸來,知兄長人在陵江,因想與兄長同行歸家,遂從渭水至羌河來彙合。”

景珖記得這事。

景楓半道遇見友人,又改了行程,在利州城吃喝玩樂一陣子才走,自然也沒同景家船隊彙合同歸。

“誰、誰知長安明府一雙千金都在利州羌河一帶遇難。我恰好與他們是同行。我也不知發生什麽,船行一路,竟挂了個屍體,剛至利州,便有江南明府的人将我攔住!”

“那被我的船挂住的屍體,竟是明府娘子的貼身婢女,屍體都泡爛了,可被人殺害的到刀傷還在!”

景楓快哭了:“阿兄,我在長安城的确與明家生了些不快,那明家長子占了都水監一職,明家女郎還羞辱我!可我不至于歹毒跟随殺人滅口啊……我……”

景楓說着說着,激動地擡起頭。

然而,在他擡頭的一瞬,整個人将在原地。

擋着床帏的絲屏邊上,不知何時又出來一人。

她穿着素白的寝衣,學着他的模樣趴在地上。

被他發現,她噗嗤一笑,好像覺得很好玩:“你為什麽要趴在這裏呀?”

景珖不複方才的鎮定,飛快起身走過去,近乎呵斥:“誰讓你趴着的,起來!”

她被吼得一抖,黑亮亮的眸子一擠,兩顆淚珠吧嗒掉下來。

景珖兵敗如山倒,彎腰将她抱起來。

她便如水蛇一般纏上他的身,賴着不肯下來。

終于看清她面貌,景楓猛地直起身,哇一聲怪叫,向後翻倒,抖着手指她:“她……她怎麽會在這裏?”

少女明明笑着,眼神卻透着一股陰冷詭谲之感。

她攀着景珖,廣袖滑下,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撒嬌般晃他:“姐姐,他是誰呀……”

景珖将她的袖子拉起來,捏着披風一角,将她整個人裹進披風裏:“乖,回去睡,我等會就來。”

她眼神一癡,像是看不到景楓了,緊緊抱住景珖,豐腴的身子直往男人身上擠,淚珠滾落:“姐姐又想丢下我……不準!不準!”

景楓在巨大的驚吓之後,陷入巨大的迷茫……

“阿兄……她、她叫你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康康誰來了!

你們心心念念的!…

……

感謝在2020-10-31 23:58:19 ̄2020-11-01 22:4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武林外傳我的愛、心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喜洋洋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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