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什麽也沒查出來。”崔滟很是可惜的嘆了一口氣:“事情實在是太不湊巧了,萱陽郡主死的那天晚上,京城下了一場大雨,郡主落水的那個湖邊,什麽痕跡都沒有了,再加上長安侯也不是一般人家,所以,只圍了三天,寧馨長公主就不得不将侍衛都撤回來了。之後,長公主就生了重病,皇上疼愛長公主,派了禦醫駐守在長公主府,我出京之前,才剛剛聽說長公主能下床了。”
楊懷瑾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擔憂的說道:“也不知道長公主病的怎麽樣了,長公主可真是可憐,只有一個女兒,好不容易女兒長大要嫁人了,卻出了這種事情……”
趙文雅接過話說道:“說起來,安國公世子可真癡情,郡主過世,長公主病的不能下床,安國公世子就日日過去請安,還說了,要為郡主守孝一年,一年之後,迎娶郡主的牌位進門。日後的安國公夫人,不管是誰,都只能是續弦了。”
楊懷瑾心裏酸酸澀澀,又有一種酥麻的疼痛,就好像很多螞蟻在心上啃咬,一邊是關心擔憂娘親的身體,一邊又對安國公世子李明睿的用心感動。
她和李明睿是青梅竹馬,安國公夫人和娘親是手帕交,時常帶着李明睿到公主府做客。她從小就能和李明睿玩到一起,長大之後,順理成章的定下了親事,若是她沒出意外,今年年底,她就要嫁給李明睿了。
“你們不是說,皇上很疼愛長公主的嗎?那長公主生病了,皇上有沒有去探望長公主啊?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皇上長什麽樣子?”楊懷瑾想了一下李明睿,就瞬間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長公主身上了。
崔滟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皇上的事情,哪兒是那麽好打聽的?就是皇上去看望了長公主,那也是要偷偷的去的,不可能被打聽出來的,表妹,我聽大哥說了,你以後是要跟着我們進京的,這樣的話以後可不能說了,打聽皇上的行蹤,有個專門的罪名,叫窺伺帝蹤,一個搞不好,就是要殺頭的!”
一邊說,崔滟還比劃了一下,楊懷瑾做出被吓到的樣子,崔滟又趕忙安慰她:“別怕,只要你別打聽這些事情就行了,不光是皇上的行蹤不能打聽,就是宮裏的動靜,都是不能打聽的。”
楊懷瑾誠惶誠恐的點頭:“那公主府的動靜呢?公主府不是在皇宮外面的嗎?”
“這個倒是還可以的,不過不能向外人打聽,你要是想知道什麽,只管問我,或者問趙家表妹也行,可不能随随便便找個人問。”崔滟笑着說道,楊懷瑾忙應了:“我知道了,我都聽表姐的,只是之前表姐不是說,我和萱陽郡主的名字一樣嗎?所以我就對萱陽郡主很好奇,這才多問了兩句的……”
趙文雅忙說道:“不要怕,咱們姐妹這會兒說話,只要不傳出去就行了,況且這裏距離京城很遠,你也不用太害怕了。皇上就是沒去看長公主,長公主也是肯定沒有失寵的,之前崔家表姐不是說,出京之前,長公主都能下床了嗎?那天長公主還去宮裏了呢,這個我是聽我爹說的。”
崔博然是文官,現在是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宮裏的事情,他是不敢随意打聽的,而且,基本上也打聽不出來什麽。
而趙家姑父就不一樣了,同樣是正三品,他是金吾衛,工作地點就在皇宮,時不時的還能在宮裏值班房睡幾晚上,這宮裏的事情,就算是不能打探出具體的事情,哪天誰進宮了,進宮的時候是什麽表情,出來的時候是什麽表情,那是逃不過金吾衛的視線的。
楊懷瑾翻來覆去的問,趙文雅和崔滟能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兩個小姑娘,放在平州城,那身份是高貴的很,可是在京城,就有些不太夠看了,所以,她們能見長公主的機會,幾乎是沒有的。再加上因為自己的死,娘親閉門謝客,怕是公主府的消息刻意打聽都打聽不到,更不要說不怎麽上心了。
問完之後,楊懷瑾總算是對京城的事情有了些許了解。不管害的人是誰,她這次回去,定然是要查個一清二楚的。至于娘親,自己這會兒沒辦法和她聯系,一切,都只能等回京。
回過神,崔滟已經說起別的事情了:“表妹,你到京城之後,是要住在楊大人家嗎?不如這樣啊,一個月三十天,你在楊家住十天,然後在我家住十天,再去趙家住十天,好不好?”
楊懷瑾搖搖頭:“怕是不行,得看三老夫人答不答應,我倒是想自己買個宅子住,日後我及笄了,就能搬出來了,到時候你們想玩耍,就可以去找我,沒有長輩,咱們能玩的更開心些。”
不管孩子多大,成沒成家,出去玩耍的時候,都是想要避着長輩們的。趙文雅一聽這個,也有些小興奮:“這個主意好,到時候咱們喝酒賞花,定是不會有人阻攔的。”
崔滟撇撇嘴:“算了吧,表妹只要是住進了楊家,怕是嫁人之前,都不可能自己買宅子出來住了。”
趙文雅頓時喪氣,楊懷瑾正打算安慰她兩句,就聽外面傳來秋霜的聲音:“給姑太太請安,給舅太太請安,三位姑娘正在裏面做針線呢。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因着姑太太和舅太太是長輩,秋霜也不敢讓這兩位等,行了禮就匆匆忙忙的進門回禀。楊懷瑾姐妹三個忙站起身,看見兩位長輩在門口出現,一起行禮問安。
“在做針線呢?”舅太太笑着拿了楊懷瑾的針線,看了一下笑道:“你這繡活兒,和你娘當年做的,可真是一模一樣,你們娘兒倆,都是繡一半喜歡回兩針。”
楊懷瑾看了一下,臉色微紅,實際上,她當郡主那會兒,針線活兒也就能縫個衣服,繡花什麽的,完全不行。剛才她是心急打聽公主府的事情,手下繡了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看來,倒是小懷瑾這個身體的本能還在了。
難怪這段時間,她吃着這平州城的飯菜,也覺得還能入口了。
“懷瑾,這過繼的事情,我和你舅母,還有你大表哥他們商量了一下,已經确定了三個人選。”姑太太落座之後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長房的一個,二房的兩個,長房那個是五歲,是你二伯父的庶子,人長的很是可愛,也很是機靈。二房的,一個六歲,是你四伯父的庶子,他姨娘已經過世了,雖然不太機靈,但很是老實。剩下那個,今年三歲,是你八伯父的嫡幼子,品性暫時看不出來,不過,倒是聰明的很。”
楊懷瑾在心裏掂量了一下,前兩個選的都是庶子,最後一個是嫡子。
“長房的嫡子沒有更好的嗎?”想了一會兒,楊懷瑾問道,她現在是孤女,以後仰仗宗族的地方很多,和二房的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再者二房若想更進一步,少不了舅舅和姑父的幫助,所以倒也不用太巴結二房。
若是選了長房的人,那以後就是進京了,長房也不會将她抛到一邊的。
“有,除了族裏一開始說的那個楊俊達,他還有個堂弟,今年十二了,只是,這樣的小孩子,怕是懷瑾你壓不住。”舅太太笑着摸了摸她腦袋,這嗣子,要麽是選年紀特別小的,将來懷瑾親自養大他,要麽是選年紀大些的,已經懂事明辨是非的。這種十一二,只比懷瑾大一兩歲,或者只比懷瑾小一兩歲的,最是難辦。
一來這種孩子正是那種天老大我老二的年紀,除了父母先生,很少有人能壓住他們。對于幾乎和他們同齡的懷瑾,更是不太可能放在心上。
二來這些孩子正是樹立對人生的各種觀點的時候,萬一被人挑撥了,長歪了,将來別說是懷瑾的靠山了,怕是要拖累懷瑾的。
楊懷瑾靠在椅子上想了一會兒,原先她還想過,養個年紀小些的,自己帶在身邊好培養感情。可是聽了京城裏的消息,她這會兒,半點兒養孩子的耐心都沒有了。她還要回去孝敬自己的娘呢,帶一個孩子在身邊像什麽話?
“姑母,舅母,我有個主意。”抿抿唇,楊懷瑾看着她們兩個,很認真的說道:“我想選五堂兄,等回了京城,讓五堂兄跟着舅舅念書,然後姑母和舅母幫五堂兄挑個妻子,不管是崔家的還是趙家的,都行。”
不等姑太太和舅太太開口,楊懷瑾就繼續說道:“我想了很久,若是選了二房的人,那将來,我和二房若是有了分歧,這嗣子是應該向着二房還是應該向着我?”
“不如選了大房的,五堂兄年長,就是二房這會兒想拉攏怕是也拉攏不了了,再加上長房雖然是族長,卻被二房壓了很多年,若是長房有能出仕的機會,長房還會跟在二房後面當應聲蟲嗎?”
楊懷瑾捏着帕子,慢吞吞的說道,心裏越發的酸澀,這平衡之術,也是娘親當年教導她的,只是公主府簡單的很,只她們娘兒倆,下人早被管的服服帖帖,她就是想實踐一下都找不到機會。
“最要緊的是,五堂兄成親了,我就能跟着五堂兄住在外面了,不用在二房寄人籬下了。”楊懷瑾笑了笑說道,姑太太和舅太太對視了一眼,姑太太放下茶杯:“你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五堂兄雖然有些耳根子軟,但我又不是要跟着五堂兄過一輩子。”楊懷瑾點頭:“只要這會兒,他能對我好就行了,越是耳根子軟,就越能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