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丁嘉做題的時候心不在焉。

為了趕火車,好幾個人提前交了卷。丁嘉見寝室長出去了,他也慌慌張張遞了卷子,在一堆手機中挑出了自己的諾基亞,追了上去。

今天是寝室長的生日,一會兒還要見他叔叔,丁嘉還要去寝室拿禮物。

丁嘉垂詢過劉芷,生日禮物買啥好,劉芷給了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答案——相框。

禮物是三人湊的錢,陳雄和丁嘉一起去買的,一個很沉很重的水晶相框。

買完之後,丁嘉才想起來,以寝室長的性格,不會擺誰的照片來思念。

陳雄說,我們仨可以拍張合影送給他,假如下了大雨,他在麗人島回不來,我們也過不去,他就能在相框裏看見我們了。

丁嘉興奮地說,好主意。

雲煙一陣惡寒,陳雄的肉麻又更上一層樓了,他說:“嘉嘉你正常點,不要學他。”

吃飯的地方叫春熹,是一家高級會館,茶很好很貴。

周川一介北方人,幾十年來四海奔波,逐漸養成了喝茶的習慣,麗人島有一套他寄給周肅正的功夫茶茶具,那個小茶幾之前被周肅正用來擱筆記本,散熱很好用。

到了春熹之後,丁嘉發現寝室長不在。

周肅正匆匆離席并非是為了來見他叔叔,他和吳泾一早被設計課的老師喊去幫忙閱卷了。吳泾是學委,時常參與閱卷和統分,周肅正還是第一次參與批閱。

設計老師說了,并非因為周同學成績好,而是覺得他人如其名,冷面冷心,公正嚴肅,不會徇私。

周肅正一邊對老師給出的贊美做出感謝,一邊給空了半壁江山的丁嘉批了個75。

吳泾翻到劉迪明的卷子,毫無心理壓力地打了個59,在老師強調了一句“都給及格”之後不情不願改回了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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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到了某一份試卷後,吳泾毫無預兆地滾滾淚流,把周肅正和老師都吓了一跳。

縱然名字和學號都被釘住了,你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個人的狗爬體。

包間是預定好的,6號鐵觀音廳,陳雄、丁嘉、雲煙在等人途中,沒能經得住茶小姐的誘哄,叫了三杯紅茶,上了一包綠茶南瓜子。

在知道瓜子四十八一包,紅茶八十八一杯之後,陳雄猛烈地續了七杯開水。茶水從紅酒色變成了淡琥珀色,仿佛一個被富婆包了夜的年輕漢子,血氣方剛、年富力強,卻價值不菲。為了值回本,富婆一夜索要七次,漢子硬生生被榨得涓滴不剩。

本地的夏天并不需要冷氣,周川一進來,衆人就認出了他,三四十歲的模樣,風度翩翩,衣衫楚楚,手腕間搭着一件外套,看起來昂貴時髦,十分考究,仿佛他不是來見幾個侄兒輩的小夥子,而是來相親一樣。

他個頭、身形與周肅正相仿,一眼便知是一個家中走出來的血親。

陳雄小聲說,這不就是二十年後的老周嘛。

丁嘉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人看着眼熟,原來是中年版的寝室長。可丁嘉又私心覺得,寝室長的五官要比他叔叔好看,眉宇間更清秀幾分。

在三人面前,周川十分和藹可親,卻并未将他們仨當子侄看待,懷揣着一份老友與小友促膝談心的真摯,令三人有些窘迫。

在心理預期上,來的會是個中年叔叔,三人已經各自在心中備好了臺詞,努力做出一副恭順的晚輩模樣,結果卻是這麽個人……

“這孩子真不懂事,客人都到了他還不來。”周川擡腕,看了看表,丁嘉心中一動。

丁嘉忙回過神來,說:“他被老師喊去閱卷了,馬上就回來了。”

這事周川當然知道,他佯作苦惱地說:“從小到大,一到考試,老師就總喊他批卷子,他總誤飯點。”

這下連陳雄都犯嘀咕了,老周他叔都一把歲數了,怎麽就愛裝逼呢?

但是很快,三人就發現,周肅正的這位未婚無子的叔叔并非裝逼,而是誠心誠意地為他侄兒感到自豪。

周川說,他爸媽都忙得很,從小到大,他就跟我這個叔叔最親。不是我吹,這孩子從小就與衆不同,特別會忍,高度自律,那份克制力,大人都不如。好吃的,好玩的,不給他就不要,放在他面前,沒說是給他的,他也不碰,甚至都不多看一眼。

陳雄很羨慕地說:“怎麽練出來的?”

周川得意地說:“耳濡目染。”

這麽愛得瑟的叔叔,根本教不出這麽沉穩的周肅正。三人想。

見這三個小年輕不信,周川便講了三個例子。這三個例子一出口,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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