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陳雄感冒剛好,睡覺不敢開空調,夜裏熱醒了一回,出了一身的汗,只得起來再沖個澡。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他清醒了不少,發現樓梯的臺階上坐着一個人,倚靠在木欄邊。

“嘉嘉,你怎麽在這兒睡?”陳雄把他拎起來晃醒,“你不是一直跟雲煙睡的嗎,他尿炕了?”

丁嘉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腦袋繼續歪回柱子上,說:“雲煙太淘氣,我不和他睡了。”

除了剛回蘇州的第一個夜裏,雲煙比較老實,到了第二夜,躺在床上後,雲煙就開始讓他幫忙摸一摸。丁嘉覺得這是別人家,不太好。雲煙說,我姐家,怕什麽?丁嘉從未拒絕過雲煙的要求,只好硬着頭皮幫了雲煙;雲煙十分客氣,覺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也非得禮尚往來。黑暗中,丁嘉用手背掩住口,生怕住在隔壁的寝室長聽到。這幾天,每一個夜晚,丁嘉都覺得自己荒淫無道,堪比亡國君主,床前的垃圾簍中扔着一堆可疑的衛生紙,每天早上起來,丁嘉都覺得格外害臊。

今天找完曲宋君和袁歆的麻煩後,又吃了火鍋,雲煙肚子痛了一下午,直到睡覺前才稍好,本以為他今晚能老實點,結果卻更加變本加厲。

關燈以後,雲煙躺在床上,自言自語地說:“小白癡說他被曲宋君開了,是怎麽開的?”然後又問,“嘉嘉,你知道嗎?”

這麽深奧的問題,丁嘉怎可能知道。

結果雲煙就爬了起來,騰的一下起身,全身撐罩在丁嘉的上方,熱氣騰騰地逼近了過來,說:“我也來試試看。”

丁嘉聞言大恐,要将雲煙推開。雲煙說,嘉嘉你讓我研究一下嘛。說着就打開臺燈,去扯丁嘉的褲頭。丁嘉不肯,但雲煙手速極快,很快就扒了下來。

然而不過是葉公好龍,雲煙一看到丁嘉男性的器官,立即就生了嫌棄之心,不由舊話重提,讓丁嘉将這礙眼的東西割掉。

丁嘉自然死死護着他的命根子,雲煙卻不肯罷休,恨不得現場就來一場敬事房才做的手術,兩人開展了一場生死搏鬥,直到雲煙的膝蓋一下子撞到了丁嘉的會陰處,丁嘉痛得蜷成一團,幾乎昏過去,半晌說不出話來。

雲煙吓慘了,不停地搖晃着他,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據科學家排名,男人蛋疼是超過分娩十倍的疼痛,瞬間的疼痛可以致死。

空調房中,丁嘉生生疼出了一身的冷汗,過了好久才緩過來,說:“我去外面睡吧。”

丁嘉整個人蔫蔫的,那一瞬間嘴唇都疼得咬破了。

雲煙也恨自己沒輕沒重,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丁嘉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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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嘉準備去敲陳雄的門,可隔着一層門板,丁嘉都聽到了陳雄的鼾聲,唉,他睡得真香。

寝室長的門……雖然他今天在桌下偷偷牽了自己的手,丁嘉想起來還心中甜甜的,但他還是不敢去敲寝室長的門。

沒辦法,他只好在那邊靠一靠了。樓梯口還有點風吹過來,丁嘉很快就睡着了。

陳雄洗完澡後有點冷,領着丁嘉進去了,但沒過多久,丁嘉嘆了口氣,他還是去樓梯口吧,陳雄睡覺就是一個大大的“太”字形,他逐漸伸展,細細擴張,就像秦始皇吞并六國一樣,漸漸的,慢慢的,丁嘉快掉地上了。整張床只剩陳雄雙臂腋下、胯下有一大塊地方,但是那地方不足以讓丁嘉縮身。丁嘉只好默默下床,又回到了樓梯口。

然而當丁嘉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床上的。他吓了一跳,不敢動,轉了轉眼珠子。當知道身在何處時,他心中一甜,幾乎笑出聲來。

只要不像陳雄那樣擺太字,一米五的床,睡兩個成年男生綽綽有餘。一旁的周肅正睡得和煦恬淡,鼻息輕微,若有若無。丁嘉的目光一寸一寸從他面上流過,流過睫毛,流過鼻梁的弧度,深邃的人中,嘴唇的形狀……看着看着,丁嘉一手按住了另一只手,他要控制自己摸上去的沖動。

寝室長的唇型長得十分好,如今細看,唇線分明,柔軟而幹燥,沉睡之中,微微張開一線,丁嘉很想上前惡狠狠親一親,像曲宋君和袁歆那樣,天雷勾動地火,他要告訴寝室長什麽才是真正的接吻!寝室長是個好學生,呆頭書生一個,根本不懂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一切還要仰仗自己,幸虧他後來和袁歆互換了qq,有很多東西可以徐徐交流……

唉,寝室長要是像袁歆一樣會撒嬌就好了,丁嘉買菜沒給買蔥蒜,寝室長就不高興,錘一錘他的肩頭,然後丁嘉再突然将蔥和蒜苗變出來,寝室長就破涕為笑,再錘他一把,說他好壞都會騙人了……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丁嘉癡癡懸想,大一的時候,自己若不交那十塊錢的寝室費,寝室長會不會用撒嬌呢——給嘛,快給人家啦~~還要去配鑰匙呢,給嘛~~然後自己就獰笑着說,給親一下就交錢!然後就名正言順欺負一下寝室長,哎呀,真是爽得鼻血都出來了……

“精神很好啊,一大早笑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周肅正睜開了眼睛,他人未動,只是開阖了眼皮和嘴唇。

丁嘉臊得滿臉通紅,閉上眼睛裝睡。

周肅正也不理他,說了這話後便翻了個身,背對着丁嘉睡了。

丁嘉睜開眼,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小氣啊,不讓看。背影也好美,後腦勺也好看,也想摸一摸……

到了該起床的時候,丁嘉賴了一會兒,周肅正坐在床沿上,背對着他,也等他一起起來。

陳雄見兩人出來,大為困惑:“你昨晚不是和我睡的麽,怎麽就爬上了老周的床?”

兩人同起同出,雲煙幾乎要像螳螂一樣蹦了起來,臉色大變,都綠了,揮着螳臂大刀指着周肅正說:“你、你、你怎麽能幹這種事,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動嘉嘉嗎?”一瞬間,他懊惱不已,是他親手将自己看護的小羊送進了老虎的巢穴!嗷~!

丁嘉一愣,他不明白雲煙為何如此激動,但轉念一想,雲煙狡猾大大的,他這是惡人先告狀!

周肅正無奈地說:“你想哪兒去了。我還沒問你,他昨夜怎在樓梯口睡?”

雲煙面上一紅,丁嘉也氣鼓鼓的,并不幫雲煙開解,周肅正見二人神色怪異,探究的目光望向丁嘉。

丁嘉只得說:“雲煙,有些玩笑開不得,昨晚差點被你玩死了。”

周肅正聞言,皺眉看了雲煙一眼,雲煙哼了一聲,白了這兩人一眼,大聲說:“有些人啊,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雲煙指的是周肅正,但丁嘉卻十分心虛,以為說的是自己,他昨晚是因禍得福才睡了寝室長。

周肅正深吸了一口氣,說:“雲煙,你過來,有些事我們必須談談。”

雲煙将手裏的半塊紅糖發糕擲給了丁嘉,說:“怕你啊。”說着氣勢洶洶跟了過去。

兩人在一個小陽臺上說話,拉上了門,陳雄和丁嘉被關在裏面。丁嘉擔憂地說:“他們不會打架吧?”

陳雄笑着說:“不會打架的。”

丁嘉見陳雄如此篤定,也放下心來,吃了一口雲煙剩下的發糕,笑着說:“你怎麽看出來的,有什麽竅門嗎?”

陳雄說:“要啥竅門?他倆要真幹起來了,那不叫‘打架’,叫‘雲煙挨打’。”

丁嘉差點被噎住,說:“咱們快去勸架吧。”

陳雄搖搖頭,有些凝重地說:“嘉嘉你發現沒,老周最近不知在搞什麽,跟培養接班人似的,現在什麽事都由雲煙說了算,他只在一旁袖手旁觀,從來不否定雲煙的意見。看來,雲煙以後就是咱寝的大當家了。”

丁嘉仔細回想,昨天發現打錯了人的時候,雲煙決定将錯就錯,而寝室長覺得不妥,卻也并未叫停,更沒有去撥亂反正——他尊重雲煙的一切意見,無論正确,還是錯誤。

料不到陳雄粗中有細,竟然發現了這一點。

陳雄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我覺得,老周和雲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小秘密。自從老周幫雲煙補英語,他倆就不對勁了,兩人同吃同住同床共枕好幾天,你說……他們是不是那個?”

丁嘉心中一涼:“哪個?”

陳雄說:“就是曲宋君和那小破孩那個啊……兩個男生在親嘴,媽呀,怎麽下得去口,真生性啊!”就算是啧啧感慨,陳雄也壓低着聲音,“你反對他們搞這個不?我先說,我沒意見。我的兄弟就算殺人放火,我也二話不說,他敢殺我就幫埋,他敢放火我就敢澆油!”

丁嘉心中仿佛被刺入了一只冰錐,莫名地又涼又疼,陳雄又說出這麽令人心驚膽戰的宣言,丁嘉心疼頭又大,一時之間,覺得人生真是遍地荊棘,充滿了痛苦,各種痛苦……

而這個時候,陽臺上雲煙正等着周肅正來興師問罪,一臉不爽。

“雲煙,你現在……有些危險。”周肅正說。

聽聞此言,雲煙十分緊張,花容失色:“股票嗎,我這兩天沒看大盤,是要跌嗎?!”

周肅正說:“這錢是你弄來的,你怎麽花都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雲煙這才放下心,說:“還有什麽危險?”

周肅正見他一幅無所謂的模樣,輕嘆了口氣:“你既然讨厭同性戀,索性讨厭到底,又何必再去好奇?”

雲煙一聽是這事,說:“我是很讨厭,但一想到你居然也是,又覺得可能不像我最初想的那麽惡心,是不是我弄錯了。”

周肅正苦笑道:“你真看得起我,我和他們一樣,本質上并無區別。”

雲煙自然不信。周肅正說:“同性戀只是一個性取向有異的群體,可是人活在世上,性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僅僅用它來區分标準,不太妥當。”

同性戀中有好人,也有惡人,有小偷,有犯人,異性戀也一樣;美國人也有這樣的,日本人也有這樣的,中國人中同樣也有這樣的成分。有人和你性取向不一樣,有人和你愛國觀不一樣,有人和你親緣觀不一樣,有人和你口味不一樣,有人和你政治觀點不一樣,有人和你宗教觀念不一樣,種種種種,你憑何而去鑒定一個人,你又以何為試金石?

雲煙認真想了想,說:“還是看……財富觀吧。”

周肅正不由笑了。

雲煙還是納悶:“究竟我哪裏危險了?”

周肅正說:“你和丁嘉這樣,我很擔心。”

雲煙想了想,又說:“可嘉嘉是男的,我不喜歡男的。我只喜歡女的。”

周肅正說:“可你總想把他變成女的,你要抛棄這種想法。”

雲煙一時語塞,半天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雲煙突然茅塞頓開,冷笑着說:“什麽我很‘危險’?你就是嫉妒我,嫉妒嘉嘉可以名正言順跟我睡;你倆睡一宿,就跟偷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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