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呼……哈……居然……會是這樣。”
摔壞的手電筒發出斷斷續續的微弱光亮，只能增加這個滿是肉塊的房間的詭異感。這些肉塊，
不，應該說不久前還是這座實驗室裏的基因防禦武器，現在已經被小型的火焰噴射器燒的不成樣子，空氣中彌漫着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傑西卡捂住傷口喘息着，覺得自己再也不用擔心減肥不成功的問題了。
從今以後再也不想碰肉食了……前提是，如果自己還能活着出去的話。
山姆死了，裏奧和米蘭達也……沒關系了，反正委托人想要的東西已經在眼前。
這是一個看似很不起眼的七號小瓶子，裏面深黑色的液體帶着不吉利的深邃。
在詭異實驗室裏的黑暗瓶子，怎麽想都是危險之極的東西。但對于這個女人而言，這是希望。只要拿到它，自己下半輩子就再也不用做這種玩命的工作了。
傑西卡的心中湧出了無限憧憬：等從委托人手中拿到那個東西，弟弟就沒問題了吧，再也不用擔心被殺，被人壓在身下，失去尊嚴和人性，能像個正常的人一樣走出來，而不是受人調|教，任人擺弄，明明是個人，卻像狗一樣活着……
希望越來越近，傑西卡遏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懼地向瓶子伸出手，甚至無視了其他細微的動靜。
“乒。”
聲音之後，傑西卡的腦袋爆開一個大洞，鮮血糊上了瓶子，她仍舊帶着那份激動的表情，直直地倒在地上。
她連品味死亡，發出疑問的機會都沒有，如果她有機會轉過頭，看見襲擊她的人，她一定會露出驚恐的表情大叫：“咦？你們怎麽沒有死？”
“傻女人。”裏奧将槍抗在肩上，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呼哨：“跟她拆夥果然是個明智的決定。”
米蘭達将陰郁的目光從地上的屍體挪開，直直投向那個瓶子，突然嬌笑一聲：“能完成任務的果然只有我們兩。”她轉頭含情脈脈地看着裏奧：“只有我們兩就夠了。”
裏奧似乎在微笑，目光也溫和了許多：“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米蘭達諷刺地說：“這個女人真以為自己的陷阱是萬能的，也不想想，沒有我們的合作，她一個人早就死在荒郊野地了。”說着，她很憤怒地上前幾步，狠狠踢了屍體一腳，接着順勢伸手去抓那個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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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裏奧一直警惕地看着她的動作，見此立刻前進到對方不遠處，勉強微笑着：“這個東西在這裏雖然不起眼，但是帶出去之後會很危險，如果一不小心碎掉了……還是我來拿着它
吧。”
米蘭達表情一變，微笑着說：“裏奧，你說什麽傻話，委托人的東西，我怎麽會這麽輕易就不小心把它弄壞，倒是你比較大手大腳，還是我來帶着更好。”
裏奧語氣一沉：“你不相信我？還是你也想像他們一樣背叛我？”
“你生氣什麽！”米蘭達委屈地說：“我也是好心，你不領情，那就給你好了。”她作勢一攤
手，賭氣般扭過頭：“快點拿去。”
裏奧冷冰冰地看着她，見她沒有回頭的意思，态度也溫和下來：“是我多心了。你別生氣。”說完，伸手去拿那個瓶子。
就在裏奧的手要接觸到瓶子的那一刻，米蘭達猛然回頭，裏奧的動作卻同時停止。他微笑着看着米蘭達：“你就這麽心急地看我死？”
“你什麽意思？”見他遲遲沒有行動，米蘭達的表情有些難看了，仍勉強挂着笑容。
裏奧冷笑：“別裝傻，既然想把瓶子給我，為什麽不提醒我小心上面的毒液。”
米蘭達帶着委屈的笑容，似乎心中一直在責備裏奧的多疑，但當裏奧的話音剛落，她猛地雙手一
翻，一把□□，一聲槍響，随着這個動作全部出現，裏奧早有防備，閃身躲開，肩上的槍同時滑入手中，牢牢指住了米蘭達的腦袋，扣動槍板。
一槍未中，裏奧有些驚訝，他低估了米蘭達。
可是，現在已經形成了互相懷疑的僵持局面，兩個人手中的槍互相對準對方的頭，稍一大意，成敗立分。
就在雙方都提高專注力勾心鬥角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傑西卡的鮮血沒有随便散開，而是彙成一道細流，緩緩灌入不遠處的兩排小孔內。
整個實驗室突然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憑着一身蠻力拼命地想從地底裏竄出來。米蘭達經不住一分神，裏奧反應極快地開了槍，開槍後，他不管結果如何，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鐵夾，夾住那個瓶子，在震動中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
米蘭達的反應慢了一步，雖然沒躲開子彈，但也沒有因此送命，看着裏奧的背影，她憤恨地舉起槍正打算射擊時，一張充滿利齒的大口突然從地底伸出，瞬間将她連人帶槍咬個粉碎。
背後傳來骨頭咀嚼的卡茲聲，裏奧不敢遲疑，更別說回頭，他只是一門心思向前沖刺，跳過碎石，沖刺，躲開落下的金屬，沖刺，閃過倒下的桌子金屬儀器培養皿，沖刺……而一張長滿了尖利牙齒流着粘液的大口追在他身後，地面不停開裂下陷，帶着腥臭氣味的空氣充滿鼻腔，速度快得令人來不及絕望。
伴着強烈的陣痛，左手臂脫離了身體落入牙齒中，甚至沒有被咀嚼便消失在牙齒相間的黑洞裏，裏奧幾乎要昏倒，他已經不明白是什麽支撐着他繼續奔跑，他聽不見自己發出的尖叫有多麽凄厲。
刀出鞘的聲音。
很輕微，認真追逐的怪物和狼狽逃亡的獵物都聽不見。
黑發青年踩着裏奧的右肩膀淩空躍起，雙手握緊散發着亮光的長刀，向着怪物的大嘴狠狠一劈。
怪物的大口上下分開，那把刀像砍瓜切菜一樣順暢無比，一刀将怪物露出地面的部分全部劈成了兩半，沒有血，這個怪物并不柔軟，某種程度上，它可以算作金屬制品，但是長刀很輕易地将它劈成了兩半。
裏奧惝恍地看着黑發青年穩穩地落在地面上，鏡框的金屬亮光掩蓋了對方的目光，手中的長刀轉了個半圓被收入刀鞘中，方才映照黑暗的亮光也随之消失。
但裏奧依然看清了他的長相，淩亂的黑色短發，挺拔而張揚的面部線條，和一開始就被他們犧牲的年輕人一樣，唯一讓他感到陌生而膽怯的是，在那有些滑稽的圓框眼鏡下的，桀骜野性的目光。
這似乎不會是詹姆，那個笑容如陽光明亮灼熱的年輕人的目光。
他感到身體漸漸冰冷，無法動彈，被踩踏過的右肩膀已經失去了知覺，他不知道自己拼上性命和同伴才換來的東西是否還緊握在他的手指中。
意外的是，詹姆并沒有向他走過來，而是在那堆已經成為破爛的怪物“遺體”中翻翻找找，似乎根本不關心這次的目标所在。
難道，我們才是被利用的？
這是裏奧将要失去意識之時的最後一個念頭。
裏奧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漸漸清醒時，看見的是燃燒的火焰和一口鍋。
火焰……鍋……
“我下地獄了？”他混沌的大腦促使他幹澀的聲線擠出這句話。
“啊，你醒了？”詹姆露出大大的笑容湊過來，裏奧下意識地艱難挪動身體想離這個來路不明的危險分子遠一點。詹姆還戴着眼鏡，詹姆的臉頰上還有血，詹姆的衣服上還在往地上滴答着之前綁架他的不明物體的粘液。裏奧不明白并且也不想明白他為什麽還能笑得那麽開心。
重要的是，為什麽自己還活着？
“因為我手上有很棒的療傷藥。”詹姆明快地給出了回答，并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可惜我沒有救出你的同伴。”詹姆的表情陰沉下來，而且隐隐有些狼狽：“那個粘液怪比我想象的難對付，花了好長時間才掙脫出手臂把刀□□……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太弱了，果然不能只靠刀來解決問題。”
“……”裏奧覺得理智反應不能，他的判斷力正在“這家夥是認真的”和“破綻太多了，這家夥在騙人”的選項中掙紮着，一時無法作出回應。
沉默一會兒，似乎不忍目睹裏奧的“悲傷”，詹姆一巴掌狠狠拍上了他的背，歡快地說：“不過別擔心，我已經把你的朋友的屍體揀出來火化了，還做了禱告，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裏一定會幸福！”
看着他一臉正氣，裏奧抛棄了兩個選項，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被耍：“我的意思是，你的目的是什麽？”
詹姆舉起一只手，莊嚴地說：“我是個騎士。只為心中的勇敢舉劍。”
“……”裏奧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所以我真的是在被耍？”
詹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聳了聳肩膀：“确實，我的理想經常被人嘲笑。”
“那不是理想，那是白日夢。”裏奧在心中翻了白眼，也許是詹姆毫無心機的笑容又回來了，也許是因為作為傭兵他天生有種不怕死的基因，總之他已經鎮定下來，不管眼前這個人想做什麽，只要不殺他，一切都好說。
況且……他神情複雜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左臂處，那裏已經被包紮好，也不再流血了。從這方面來說，這已經不是有“很棒的療傷藥”的問題了。而右手，他發現那個瓶子并沒有被眼前的人拿
走，還緊緊地攥在他的手指中，竟然沒有碎掉。
随着他的目光，詹姆也看見了那個瓶子，他感慨着：“你很厲害。疼得半死也不肯松手，真的很執着。”
裏奧銳利地盯着他：“所以，這個瓶子其實不是你的目的？”
“本來就不是。”詹姆攤手說：“我的目的是宰掉實驗室裏那個大怪物，正好你們來邀請我組隊。而且就算是，我也會因為你這份毅力把東西讓給你，我對任務什麽的可不執著……”
這個人很有用。裏奧迅速盤算着，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跟我組個隊伍，老實說，一直經歷背叛和被背叛的過程我也有點煩了。但是之前我們也背叛過他，能不能找個理由敷衍過去？還真麻煩……
“別想着跟我組隊。”詹姆突然嚴肅下來，警告說：“我之前已經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了，所以我決定先申明一下，不管你怎麽想的，我是不會和你組隊的。”
“是啊，畢竟我背叛過你。”裏奧雖然喪氣地回答，但對此毫無羞愧。
“這倒不是。”好像想到了什麽，詹姆有些臉紅：“第一，我的确是第一次出任務，而且我在給別人打工，是一個很讨厭的老板，我真心懷疑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剩下幾個人能容忍他。第二……我希望第一個和我組隊的人能……”
“什麽？”其實裏奧一點都不關心這些，但傷口開始疼了，疼得想讓他快點結束無謂的話題。
“能成為我的戀人。”詹姆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說：“日子很無聊不是嗎？我想要個戀人。但是……”他悲痛地指着裏奧的鼻子：“我絕·對·不要你！”
“……別說得好像我求過你要我一樣！”
随後，他們分掉了鍋裏的食物并進行了很不愉快的告別，裏奧克制自己不去想象那鍋裏沸騰的食物是從哪裏來的。不，這家夥應該還沒這麽重口。不，他還是很想吐。
作者有話要說： 經過三天又改了一點...真的是在多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