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詹姆不喜歡豐地,倒不是說他讨厭這個地方,只是天性中的冒險因素讓他難以容忍總是長久地呆在同一個地點。
何況他又沒有家人和戀人在這裏,他的行為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但是他所作所為而導致的結果卻必須向同一個人彙報,盡管對方只會以滔滔不絕的毒舌和源源不斷的鄙視作為回應。
如同現在。
“你渺小的腦袋終于承載不下你僅剩的智力了。”這是斯內普聽完他的彙報後做的唯一一句回應。
詹姆不在乎地把手裏的東西丢過去,看斯內普氣急敗壞地慌張去接——這位老板才是真正不擅長體力運動的人。
“白癡,摔壞了怎麽辦?!”盡管那是詹姆賣了命從金屬怪物裏掏出的零件,但斯內普理直氣壯地維護就好像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
詹姆揉亂了頭發,向着角落露出溫柔的微笑:“莉莉,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角落裏坐着一個女孩,她的紅色頭發的腦袋歪枕在屈起的膝蓋上,眼睛沒有睜開,也沒有任何清醒的反應。詹姆也只是例行的問候,并沒有期待得到回應。
斯內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一邊走過去用工具打開女孩的後頸,将詹姆拿來的零件裝進去,一邊評價:“如果你是在發|情,麻煩你出門向右拐三百米。”那裏就是公路,任何有實力的人都可以在那裏随機襲擊一個看的過去的人,然後來場想要的各種運動。
“我要的是一個心靈的伴侶,一個完全能夠了解我的人,一個能讓我感覺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就連面對你的時候都能發出由衷贊美的人。”詹姆完全不隐藏自己需要談場戀愛的渴求,他的眼神甚至能讓斯內普都産生“見鬼這家夥難道是在等我介紹相親對象給他?”的可笑感覺。
任何情況下都可以無視現實地說“夢話”,這大概是詹姆最大的特點,也是最令他讨厭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要的是一個坐在高高的城堡裏,等着你披荊斬棘還要抓着她的頭發爬上去的公主。”斯內普涼涼地說:“雖然就我的經驗而言,一個十八年中每天都坐在城堡裏的女人體重絕不會低于三百斤。”
零件已經完全安裝,在斯內普微微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女孩毫無反應。
詹姆咂咂嘴,可惜地做了個鬼臉,輕聲說:“我還以為這次行呢,畢竟它曾經可是驅動了那麽大的一個守護者。”
沒有達成理想的目的,斯內普完全喪失了繼續答話的興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是人,她缺少的只是靈魂,別忘了這一點。”
雖然剛剛說完這些話,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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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歡呼聲及時傳來,斯內普皺起眉毛,無聲地看向詹姆。他的地方比較偏僻而危險,很少有這麽吵鬧的聲音了。
“是決鬥。決鬥。”詹姆不知從什麽地方變出一束花,正小心翼翼地放在水瓶裏,然後漫不經心地回答:“距離近了點,要清理麽?”
“算了。”懷有更有價值的目标,斯內普可完全不想再讓這裏招上什麽狼來:“還有,別在我的地方擺弄這些惡心的東西。”
“多漂亮。”詹姆無視對方的抗議。
“嗤。”斯內普難以容忍地別過臉,麻利地拆開剛剛安裝的零件,随手将它扔進了一旁堆積很高的機械材料堆中。成年後,他已經很少産生對旁人的好奇心理了,但對于這個所謂的“雇員”,在經常嗤之以鼻或怒不可遏的時候,他也偶爾會想,這家夥本來根本不需要呆在這裏。但為什麽……?
算了,這種智商像巨怪一樣的武力動物,誰管他在想什麽,直接驅逐就好了。
“怎麽這樣,每次完事都被你趕出去。”詹姆頗為“怨念”地說。然後在斯內普毒舌前捧着花飛快地從屋子裏逃了出去,徒留對方在屋裏堵着一口怒血不能發洩。
詹姆從來不覺得把這裏作為偶爾停留的地方有什麽不對,世界各地都在發生戰亂,到處瘡痍滿目,到處都有犧牲,痛苦和背叛,而這裏只是比外面更殘酷和目無法紀。他一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放在口袋裏,目不斜視地走過有刀刃穿過血肉聲音的小巷,一個男人在淩|虐另一個同性的房間,一路上耳朵裏灌滿示威者的勝利叫嚷和受虐者的哀嚎,卻沒有對他的精神産生半點影響。說到底,在哪裏都一樣罷了。
“說到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的人,肯定不是我,是他才對……”
抱着這樣的想法,詹姆伸手推開了眼前的酒吧門,大笑着向吧臺前瘦弱憔悴的男人撲了過去:“好久不見了,萊姆斯。”
詹姆全部的體重毫不客氣地壓在盧平身上,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差點讓盧平岔了氣。
“咳咳,詹姆……別這樣……很痛苦……”
“是啊,分離很痛苦,所以我非常熱情地回來了。”詹姆那能一刀撕裂金屬的手臂還是緊緊地箍住盧平的脖子。
“我是說,我現在很痛苦……”盧平覺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像要從眼睛、嘴巴、耳朵以及鼻孔裏沖出來,他的頭順着詹姆的力道向後仰,手臂向上胡亂掙紮,跟這裏足夠活下來的大多數人相比,他都單薄的有些過分。
揮動的手掌終于有一巴掌扇在詹姆的臉上,這野蠻人才恍然大悟地松開手,拿回了自己想要的空氣,盧平弓着腰不停地咳嗽,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潮紅一片。不過他沒有對唯一的友人發火的意思,反倒是有幾分無奈。
“給你,花。”将拿了一路的東西塞進盧平懷裏,對方正因為詹姆大咧咧地吸引酒吧裏衆多人的目光而困擾,而抱着這個突兀的東西更恨不得讓他鑽進地縫裏。
“而你,得給我酒。”詹姆拿起盧平的杯子将裏面的液體一飲而盡,再次露出笑容,亮晶晶的眼鏡裝飾讓他更像是個夾着書匆匆走進考場的斯文學生,而不是方才差點勒斷朋友脖子的罪魁禍首。
詹姆随意地将這次簡單的旅程內發生的事情告訴盧平,好像他在斯內普那裏還沒講夠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聽衆瞪圓了眼睛看着他,小聲地發出各種語氣詞。
“你該停止這種随意找同伴的行為,詹姆,我覺得很不好。”盧平不安地動了動手中的杯子:
“你遲早會被害死。”
詹姆無所謂地笑了笑。和盧平的擔憂不同,他喜歡變化,喜歡在一件簡單的事情裏加入多變的因素,對于他而言,背叛和陷害不是痛苦,僅僅是體驗。
混亂的世界,毒舌的老板,神秘的朋友,多變的生活。
詹姆在這種背景裏,遇見了西裏斯。
這才是最大的變數。
當西裏斯拎着他不大的行李箱踏上這世界有名的“三不管”地區時,外界的朝陽剛剛升起,在廢墟中緩步行走的他就像是從外面世界的太陽上走下來的優雅神袛。
他有一張好像天生就用來吸引目光的俊美的臉,有些長的被風吹亂的黑發毫無樣式可言,在他身
上偏偏流露出驚豔的性|感,他穿着設計簡潔的制服,戴着白色的手套,黑色制服外套的紐扣完全敞開,露出裏面的硬領白襯衫,明明一路風塵仆仆,卻讓人覺得他好像是走錯了片場,本該出現的地方應該是繁榮世界裏頂級的模特舞臺,明星周刊,相機和鎂光燈下。不僅是他的相貌,打扮,乃至他的氣質都和這片廢墟,這個殘酷的世界都極不協調。太過不相符,反而有些滑稽可
笑。
這樣容易被盯上的人自然更容易遇到更多的危險,更何況雖然他面無表情,但明顯是初次踏上這塊土地的顯示簡直就像個大廣告牌明晃晃地挂在他的身上。
很快,他被一個穿着破破爛爛可憐兮兮的金發少年攔住了去路。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少年露出的笑容,并在心中覺得,雖然他還沒學會,但是這個表情很不錯。
少年有一對深藍色眼珠的眼睛,襯着他的娃娃臉,很可愛。此刻這雙眼睛正透露出讨好的意圖:“可以請您幫我一個忙嗎?”他纖細而白皙的手指正試探着靠近西裏斯的衣服。
“你要我做什麽?”西裏斯沒有理會他的手。
男孩泫然欲泣,似乎遇到了天大的難以啓齒的麻煩,他小聲地說:“你能陪我走一趟嗎?我想要進入那條小巷。”他向更遠處的小巷探了探下巴,對于陽光照不進的豐地,小巷更顯陰暗驚險。
“我有個朋友,昨晚進去後,再也沒有出來,我很擔心他,但是我又害怕……求求你,能陪我去
一趟嗎?”男孩突然蹲在地上,小聲抽泣着。
“可以。”西裏斯幹脆地回答。
“真的?”男孩擡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随即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壞人,只是太擔心同伴了。”
“我知道了。”西裏斯絲毫沒有糾結地轉過身,帶頭向少年之前示意過的那條小巷走去,少年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地跟在他身後,并一直在解釋自己為難的處境,但就西裏斯的表情而言,他壓根沒有去聽。
他們在錯綜複雜的小巷裏找了很長時間,沒有找到少年的同伴,此時少年似乎也有些累了,金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他緋紅的小臉上,看上去既誘|人又無害。
他們依然一無所獲,這時少年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水瓶,喝了幾口後抹了抹嘴,不好意思地将它遞給了西裏斯:“您渴嗎?要不要也來喝一點?”雖然是問句,但他濕漉漉的眼睛期待而引誘地看着西裏斯。
西裏斯接過來喝了幾口,他确實有些渴了,但他覺得自己不喜歡這裏面的東西,也許是因為沒喝過這地方的飲品,他只覺得有些苦。
他将水瓶還給少年,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立刻反應到這是一種什麽樣麻煩的藥。還沒有想到更多,他的身體已經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就像被魔鬼一把抽走了骨頭一樣。少年從容地走過來,向他露出微笑,他現在可不覺得這個表情有多麽好了。
“您真是個難得的傻瓜。”金發少年溫柔地說,并且用手解開了西裏斯的皮帶,拖出了襯衫的下擺,從下往上,将手探進了西裏斯結實的胸膛上,緩緩地揉弄:“您,我見過很多漂亮的人,比您漂亮的大有人在,但他們都跟您不同,您最大的吸引力在于您有種什麽都不怕的态度,讓人想将您徹底撕毀。當然,徹底的。”
他突然抽出了手,擡起西裏斯的上身,讓他靠在牆壁旁,然後懶洋洋地站在了一邊,方才清純的臉此刻有些扭曲和陰險:“都出來。”
三四個男人陸陸續續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們的特點都是相貌猥瑣并且亢奮猙獰,他們看着西裏斯的表情,似乎這不是個人,而是一道令他們興奮的美味大餐。
少年沒有在靠近,而是從廢墟隐藏處拖出了一臺小型攝像機,并露出難為情的笑容向西裏斯解釋:“真可惜這樣的環境不能拍的很清楚,但是,外面有很多人喜歡這一套。放心,結束的快慢全在您的掌握,我們只看您會怎樣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