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上去倒是不錯。”亞爾林吸着煙，看煙霧悠悠地散在空氣裏：“如果你不想殺我們，能不能告訴我們該怎麽離開這裏，好孩子可是不能說謊的。”

漂亮女人的腦袋眨了眨她美麗的眼睛，而蜥蜴腦袋不以為然地吐着芯子，她們似乎在斟酌，但還是說話了：“我不能回答你們什麽，除非你們給我一個名字，這樣你們就是我的父母，孩子可以不回答陌生人問題，但他們不能不回答父母的。”

亞爾林聳了聳肩膀，看來倒是對這個提議很無所謂。西裏斯反感地看着眼前這個變異的生物：“抱歉，我的審美不允許我這麽做，不過也許你可以和彼得一起當它的父母。”

“什麽？”亞爾林驚訝地叫起來：“不要！彼得比這個女人還不符合我的審美！”

被嫌棄的彼得躲在他們的身後一點點的地方，低着腦袋看着地板，完全不想跟那個生物對視，如果它突然走過來叫他爸爸，也許他會主動死在這裏。

“我叫你愛麗莎。”亞爾林深沉地對蜥蜴女人說：“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我不能當你的父母，但我是你的命名者，就像父親一樣。”

“我不在乎這些說法，爸爸。”愛麗莎順從地走過來，屈膝跪在亞爾林腳邊，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愕然中用女人的紅唇給他一個冰冷的親吻，蜥蜴狹長的眼睛中透露着陰冷的光沒，它偏過一點，芯子在亞爾林的手腕上舔過去。

看着亞爾林一副要死不能活的樣子，西裏斯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在倒黴的環境下看別人更倒黴無疑是愉快的事：“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爸爸了？”

“爸爸有非常多的子女，他太忙了，不能養活所有人，他不在乎哪些死哪些活，所以剛出生的孩子都知道要憑着本能自己想點生存方法。”愛麗莎解釋道，她站起來，無所謂地将她一絲不挂的身體展示給三個男人看，更無所謂他們的态度：亞爾林一直躲避着看她，彼得在害怕的同時偷偷窺視她，西裏斯完全不在乎地直視她 。

“勞駕，你能把你的制服脫下來給她嗎？”亞爾林直白地看着西裏斯敞開的軍裝：“既然你有一件襯衣了。”

“抱歉，我對你女兒完全沒有義務。我又不想娶她。”西裏斯一口回絕，沒有絲毫猶豫：“天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而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那麽你可以把你的襯衣托給她。”亞爾林再次要求，聽着語氣他似乎快要抓狂了，如果西裏斯還是不答應，他就要親自動手強行剝掉這件衣服。

“你有一件皮衣。”西裏斯提醒他：“一件拉風得走在黑暗裏都能讓你閃閃發亮的皮衣。”

亞爾林一言不發地扯開了皮衣，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他的身材相當健美，結實的古銅色的胸肌和腹肌均勻地分布着，只有一道突兀的傷疤在他的心髒部位，破壞了這宛如希臘神像身體的完美。他夾着煙露出戲弄的壞笑：“我知道你對我的身材窺視已久，但我不能一直光着它。我是個脆弱的人類。”

“還是個厚臉皮的人類。”西裏斯諷刺說，他脫下制服搭在手臂上，然後是襯衣，他的皮膚有種長時間不見天日，不健康的蒼白，腰部線條在柔軟地伸展時讓亞爾林吞了口煙，差點被嗆到。

“嘿，既然我們都坦誠相見過，還有一個共同的女兒，跟我更近一步如何？來點有助于提升彼此關系的運動？”亞爾林狂放地提議，露出誇張的笑容，那雙古怪的眼睛同時在閃閃發光，顯出極大的興趣：“我可以想象你能有多美，老天，你該知道這點，該有個人幫你讓你明白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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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裏斯給他的回答，是将襯衣遞給愛麗莎，披上制服，然後一拳揍在亞爾林臉上。亞爾林幾乎被打翻在地，他罵罵咧咧同時又帶着大笑站穩身體，自嘲地搖着頭：“這年頭，美人都得有些壞脾氣。”

“你知道我并不是非要跟你合作不可。”西裏斯傲然地說，一雙灰色眼睛冷冷地盯着亞爾林，讓他想起灰色的鋼，殺人的刀。

“我只是怕你太久沒發洩。”亞爾林大笑：“何必這麽針鋒相對，我可是個難找的伴侶。”

“我可一點都沒看出來。”西裏斯再次露出譏諷的笑容，不以為然地說。

彼得焦慮地咬着指甲，對他們充耳不聞，愛麗莎穿上這件對她來說有些長的襯衣，長長的下擺剛好幫她遮住了本就該隐蔽的部位。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這麽在意。如果不遇見你們，我會一直光着，我生命的全部就是毫無遮掩。”她對他們說：“随時随地，毫無遮掩。”

亞爾林看着女人的腦袋，向往地嘆了口氣，在看到愛麗莎的蜥蜴腦袋時，又惋惜地嘆了口氣，憂傷地說：“我發現我居然還是個有節操的人。我一向以為我百無禁忌。”

西裏斯沒有良心地表達了一個沒有價值的同情，他對愛麗莎說：“接下來你要對你這位廉價的父親提供什麽線索呢？”

“嘿，我可是個難得的好父親。”亞爾林抗議道。

“像你這樣的父親，街邊一百塊能買一打。”西裏斯不耐煩地說，他已經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這些父親變态的視覺審美考驗着他為數不多的耐性。

“走出這幢建築。”愛麗莎輕輕地說：“我只知道這一點。”

“哦，多好，看來我這個女兒才是街邊一百塊買一打的東西。”亞爾林失望地說，又掏出一根香煙，和指間快要燃燒完的煙頭對接着。

西裏斯沒有理會他，這森林裏還有多少這種古怪的建築物，又是誰建造的？這一切會不會和布萊克家族有關系？還是不過是一個叫格林德沃的瘋子擺出的一通科學實驗室？這些問題對于一個剛出生的變異人來說太困難了，她的智商可能并不比那些組合體強多少。

更讓他反胃的是，愛麗莎那女人的臉上雖然有一雙純潔的眼睛，可那蜥蜴的眼睛實在太過邪惡，從那狹窄縫隙中露出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他們生吞活剝，或者更邪惡地按在地上侵犯。

他們在走廊上前進，亞爾林懶洋洋地和西裏斯并肩走在前方，彼得小心翼翼猶如空氣般無聲地跟在他們身後，時不時要偷眼看看愛麗莎，準備好拔腿就跑的最佳狀态。

“你好像很着急，怎麽，你有同伴在外面？”亞爾林似乎在沒話找話的閑聊，或者他還是沒有放棄能夠吸引西裏斯的可能。

“是，如果我不去找他，我不知道他會跑到哪裏去。他是個愛冒險的人。”西裏斯說，他希望詹姆能在這裏，這樣他并不在乎要在這個建築物裏花幾年，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在沒遇見詹姆前，他到處惹麻煩，肆意得浪費大把大把的時間而不知悔改，在遇見詹姆後，時間成了最寶貴的東西，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那麽珍貴。

“聽起來還有找的價值。”亞爾林咬着煙嘴瞥了身後的彼得和愛麗莎一眼：“如果他們兩個中有随便哪個不見了，我是完全沒興趣去尋找的。”

西裏斯不能贊同更多。

這條走廊倒不是很長，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個樓梯，但是是通往上方的，由于他們沒有一個人戴着手表，沒有時間概念，亞爾林宣稱現在一定接近午夜，因為他饑餓到能吞掉兩個西裏斯那麽大塊頭的牛肉，西裏斯則堅信現在時間沒過得那麽長。但毫無疑問，饑餓是他們共同的感覺，尤其是“剛出生”的蜥蜴女人，那蜥蜴腦袋毫不掩飾地盯着他們吐着芯子，西裏斯毫不懷疑她可以靠吃人長大并且毫無歉疚。

為了食物，或者為了不被吃掉，他們義無反顧地走上了樓梯，向黑暗的上一層走去。樓上一層顯然是一個嗜好誇張地行為藝術家布置的，巨大的空間裏，天花板被塗成了淩亂的夜光色，不用開燈，整條走廊都泛着陰森森的碧綠。

一些球狀物體飄在空中，翻滾着，慢慢地溜達着，突然轉過來，必然是一張巨大的扭曲的人臉，眼眶處全是肉芽，嘴巴撕裂，發出尖利的冷笑，吓到他們一跳之後，又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飄動。

西裏斯看過比這更糟糕的東西，他已經不再為此大呼小叫了，亞爾林也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只是不知道是真的不害怕還是強作鎮定，愛麗莎則是不停地盯着這些飄浮的腦袋舔着舌頭，就像是看到了什麽美食。倒是彼得，每一個腦袋轉過來，他都要無法控制地尖叫一下，可越來越尖利慘決的聲音刺激着另外三個暴躁的同路人的脾氣。

兩旁所有的房間都上了鎖，他們只在盡頭找到了一臺電腦，電腦的顯示屏是開着的，進入了屏保的狀态，能看到電腦讓西裏斯和亞爾林都很驚訝，因為高科技的東西被科學家們弄得一塌糊塗後，根本沒有平民高官再願意和這些東西扯上瓜葛，科學家變成了應該綁在火柱子上燒死的魔鬼，電腦更是他們罪惡的詛咒。

他們對着這太難得一見的現代化東西發着呆，然後亞爾林大膽地碰了碰鼠标，屏保消失屏幕重新亮起來，一段視頻出現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