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要問什麽事情是詹言語這一輩子,乃至下一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想到的,那就是,有一天,她居然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無緣無故地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
天哪!
這是什麽地方?
迷蒙之間瞅着四周的擺設,詹言語原先還有些惺忪的眼眸驀地睜大。
她這一定是工作疲勞出現錯覺了吧!
這些天她果然是忙暈了!
詹言語有高度近視,即便是看不清所處的環境也能萬分确定自己這不是在自個家裏。
她眯着雙眼仔細審視,再眨眨眼,嘴巴驚悚地張開,終于不得不相信了這個荒誕離奇的事實。
恢弘大氣的房間裝飾,狂野霸道的大床,還有綿軟舒适的薄被……
唔,質感還不錯,軟軟的,暖暖的。
她心裏倏地一涼,趕緊轉頭看向自己身體兩側,見床頭兩邊都空蕩蕩的,提着的心才略略放下些。
她下意識地舔了舔下唇,緩緩地舒出一口長氣,随即仿若逃過大難似地拍了下猶自起伏不定的胸口。
還好還好,沒有再出現什麽陌生的男人,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
嗯,眼鏡還在,挺好。
這時候,她終于見到自己的半框眼鏡正安安分分地落在床頭櫃上。只不過,鏡架沒有折起來,這顯然不是她的一貫做派,但她腦子還有些混沌,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幫她摘的眼鏡,便只能先把內心的困惑放一邊。
她慌忙撈過眼鏡利索地戴上,等視線清明了才覺得稍微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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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盡管感覺到自己現此刻是安全的,她還是有些驚魂未定,又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直到萬分确定自己的衣服穿得是完好無損,她才真正地放松了下來。
怎麽想都奇怪,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不是拍電視玩穿越,再說了她也早過了做夢的年紀了好吧。
她只得用力地拍拍臉,試圖讓自己再清醒些,無視還因為沉睡而隐隐作痛的腦袋,又閉眼冥想,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忽然,她腦海中仿似有道亮光“唰”地劃過,一些零碎而混亂的場景突如其來地撞入思緒之中。
她使勁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努力将那些混雜的片段組合起來。
啊,好像是這樣。
昨晚上,在逐曳酒吧……
記得昨天他們項目組一起出外勤做完驗資回來,大家都忙完了工作,筋疲力盡之餘也想出來放松放松。這已經是所裏的一貫習俗了,每次出差審計完,整組人員必定是要找個地方消遣消遣的。
以往,她總是組織她的團隊一起去茶室啊,KTV之類的地方,只是很明顯地,大家都去的厭煩了。作為項目經理,她也不好把他們拘得太緊,便同意帶他們過來樂一樂。
這個酒吧她倒還是頭一回來,瞧着這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環境總體還算不錯,但酒色煙氣卻還是免不了的彌漫開來。舞池那塊地兒都是一群年輕人在跳舞,一個個把頭搖的,身子扭的看得她都頭暈。
她不得不哀怨地承認,自己的确是老了,不僅心老,也許,身體也開始衰老了。奔三的女人,果然是玩不動了啊。
看這群小年輕一個個興致勃勃的樣子,她随意地揮揮手,讓他們自個玩去,留她一個坐着就是。
幾個小朋友有些躊躇,試探地打量她的神情。新來的實習生小陳,忐忑地蹭到她身邊,嗫嚅着唇想說什麽。幽暗暧昧的燈光下她都能看到她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誠惶誠恐。
她無語地暗暗翻個白眼,暗忖難道她平時真的嚴厲過頭了?
她強撐起精神,擺出一個盡量和善的笑臉,朝他們點點頭,表示賬單她照付,今個晚上他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至此,他們幾個才真的敢舒暢地玩鬧起來。
她看了看沙發那片地兒,都是一群一群人擁在一起,拼酒的拼酒,打鬧的打鬧,她也不想去湊那什麽勞什子的熱鬧,便一個人坐在了吧臺邊,手支在臺子上,跟酒保要了杯雞尾酒意思一下。
其實按她的喜好,如果現實可行的話,她倒是寧可來一杯椰汁,實在不行喝白開水也可以啊。可這酒吧不管看上去再怎麽風雅,也擺脫不了它酒吧的實質。它總不可能給她變一杯茶水來。
于是,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默默地小口酌着酒,歪着頭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漫無目的地發呆。
後來,發生什麽來着……
哦對了,好像有個男人找她搭讪。
這種事在酒吧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當下,她也沒太在意,毫無興趣地擺了擺手,側過身子不再搭理對方。一般別人看她興致缺缺,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會再碰壁。
不過昨天這個很是锲而不舍,見她不想搭理也沒離開,反而黏在她一旁叽裏咕嚕地不肯走開,手腳也開始不正經起來。
這樣推拒拉扯了一陣,她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沉沉的,身子比進門的時候更沒力了,疲累得似乎連眼皮都要打不開了。
她那時才後知後覺地感覺不對,趕緊轉頭四顧求救,可明明剛才旁邊還都是人呢,這會兒不知道全跑哪去了,怪不得這個男人敢這麽嚣張。
她打起精神努力叫喚她的那些小朋友。不過此時燈光昏暗,音樂震響,他們距離她實在太遠,又自顧自玩兒,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情況。她使勁瞪大眼睛想看清他們,張着嘴嚷嚷,想引起同伴們的注意。可惜她越用力卻越是覺得無力。
事實上,她都看不清楚他們歡騰的模樣了,又哪裏還有什麽力氣大聲喊叫,叫出來的聲音早被嘈雜的音樂聲蓋住了,連自己都聽不分明,何況別人。
看來遠水是救不了近火了。
她趁着自己的意識還有些清明,趕緊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覺得效果不甚理想,只好狠下心腸死命地用指甲掐進肉裏,這樣才感覺稍微清醒了些。
恍恍惚惚間,她好像模模糊糊地看見有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身形漸大。
背着光亮,她眯起了眸子還是瞧不清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是誰,只隐隐約約地覺得對方氣勢逼人。在這種時候,竟然給了她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安全感來。
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來不及多想,也沒辦法多想,只能拼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想掙脫開旁邊男人的手腳,向他挪去。
她拼命掙紮,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抓上岸垂死掙紮的小魚,空有滿腔心血,無盡欲望,卻還是逃不開悲慘的命運。旁邊男人死死地箍着她,似乎是想要把她拖走。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太糟了,想她活了28年,什麽時候碰到過這種糟心事,這也太侮辱她的人生了吧。
她這樣悲哀地想着,越想越是憤慨。忽然不知怎地就心神一震,就像是那即将離世的老人回光返照一般,不曉得從哪裏生出來一陣力氣,一把推開了旁邊的男人,轉而倒在了……
其實她以為她會摔在地上,不過從現實狀況看來,上天還算是優待她的。
意識雖然模糊,但她還是能微弱感覺出她被一個人接住了。她撐開眼皮,虛弱無力地瞟了眼自己壯實的靠山,嘴唇蠕動,卻根本吐不出一個字來,全身無力地一直往下滑去。
漸漸地,眼前黝黯龐大的人影啊,虛無旖旎的光線啊,都慢慢地都遠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