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記憶到此戛然停止。

終于把她所能回憶起來的事情全部都連起來了。

那她現在的情況是?

看樣子應該是得救了,否則自己也不會衣衫完整,睡得安穩。

她這邊還在扶額深思,不遠處卻忽的傳來一聲輕笑。聲音是淡淡地,醇厚地,極有韻味,卻駭得她差點翻下床去。

詹言語忙抽回自己內心不着調的胡思亂想,壓着驚吓循聲探去。

只見門口倚着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頭發剃得很短,顯得整個人特別有精神,臉色冷峻,淡漠地甚至都讓人忽略了他面容的英俊。

他雖然看似懶洋洋地靠在門上,動作閑散随意,周身卻透着股令人不容忽視的冷意。

瞅着自己這樣好不尴尬地打量着他,他倒是好修養,絲毫沒有表現出不悅來,反而微微地勾了勾嘴角,隐隐露出絲笑意,仿似是在跟她打招呼。

她也覺得奇怪,對方明明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已,她竟然能從中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溫暖來。大概是因為猜到了自己是被他所救,心裏潛意識的就對他有了些許好感,才會覺得這個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個人應該也是有溫度的吧。

她又是感激又是歉意地對他笑了下,說出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昨晚是你?”話雖說得不清不楚,但兩個人都知道她話裏意猶未盡的含義。

聞言,男人倒是也沒說什麽話,只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這樣兩下裏都靜默着沒再說話,空氣都好像被凝固了,更顯得這個大的有些出奇的房間靜得冷清,也鬧得詹言語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氣息充斥了整間卧室。

詹言語想到自己一大早就這麽不知所謂地躺在別人家的床上跟一個陌生男人對視,直覺有些難以言喻的狼狽,趕緊急吼吼地翻身下了床。

目光對視,男人身形不動,還是直直望着詹言語一句話也不說,絲毫沒有說話的意圖。此時氣勢稍弱的詹言語只好率先打破僵局。

她調動起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咧嘴勾起一個毫無意義的微笑來算作打招呼,想了想又幹巴巴地補充了句:“昨天真是要謝謝你。請問這裏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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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幹笑着左右四顧,用詢問的目光探尋地瞧着對面的人。

看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男人低嘆了一聲,總算是站直了身,幽幽地開了尊口:“我家。你不用謝我,那是我的酒吧。在我的酒吧出事,我感到很抱歉。不過我也算是幫了你一回,那算是扯平了吧。你先洗漱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哦對了,洗漱用品我都放了新的,你不用擔心衛生問題。”

一次性平和的說完,他便不在等詹言語的回答,轉身就走,門應聲阖上。

真是霸道的男人啊!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詹言語默然無語,暗想着按現在這個狀況,自己到底該不該感謝他。

照理他幫了自己,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了,昨天要是沒有他,那後果可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了。可人家為什麽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什麽破酒吧的老板,要不是去了他的酒吧,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所以說,自己在他的地盤上出事,他幫助自己應該也算是理所當然的吧。否則,要是真的把事情鬧大了,他這個做老板的也過不得好去。

可還是覺得應該再酬謝酬謝人家啊,畢竟這年頭好人真的不多了啊,換了別人見死不救也是很尋常的啊。

真是糾結!

算了,理不清楚,就一切抹平吧。

就當昨天的事不存在,自己沒去過那什麽酒吧,也不認識這什麽酒吧老板。

反正出了這個門,誰還認識誰啊。

詹言語從自己亂七八糟的雜念中跳出來,理理衣服,慢悠悠地走進了洗手間。

忽然,詹言語腦中警鈴一響,猛地一拍腦袋,“哎呦”一聲,扔下手裏的毛巾,就急急忙忙地推開了房門沖進客廳。

她焦急地站在光潔的地板上,沖着此時正在擺早餐的男人脫口就問:“請問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男人的聲線依舊很平穩,無波無瀾得很。

“啊!”詹言語難得的失了理智一聲嚎叫,面帶歉意地吼道,“抱歉,請問我的包你也一并帶來了嗎?快給我,我現在就得走。”

男人對她突如其來的一驚一乍倒是波瀾不驚,眉頭都沒皺一下,只不慌不忙地伸手指向旁邊的臺子,慢條斯理地回答:“那裏。”

話落,他狀似不經意地又輕聲詢問:“什麽事這麽着急?”明明是個疑問句,偏偏被他說出了陳述句的味道。

如果是往日冷靜的詹言語,此刻聽了這樣的問話,一定會以為他是在借機譏諷她的言行無狀。不過此時,她早已經沒有心思去辨析人家話裏的深意了,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拎過自己的手提包,就欲離開。

只是從小受到過的教育還是讓她不能忽視別人的問題不答,她條件反射地開口解釋:“上班!”

話說,這還用問嗎?

她心裏才冒出來這麽個疑問,對方就适時地解了她的疑惑:“據我所知,今天是周六。”開口的聲音仍是平平淡淡,卻透着絲不易察覺的戲谑。

不過詹言語才認識他一天都不到,哪裏聽得出來。

見對面的女人微張着嘴一臉懊惱地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動作實在是憨厚有趣,明明穿得這麽嚴肅正經,儀态偏偏是如此的憨然可掬,男人情不自禁地彎了嘴角。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玩鬧因子,徐徐張口:“這位女士,請問你周六也要上班嗎?”此時此刻他的嘴角已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笑意。

被一個陌生人這樣子調侃,不善與人溝通的詹言語便有些不自在。她悻悻一笑,內心滿是無比的郁悶。

詹言語不得不反思,自己也許真的是健忘了,工作都忙亂了,完全不記得還有雙休日這回事了耶。

這邊詹言語還在無語中,那邊男人一個大步邁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右手還拿着杯來不及放下的牛奶,玻璃杯子裏水波平靜,絲毫沒有一滴灑落出來。

他伸出空着的左手,從詹言語手中輕輕松松地拿過了包,随手放在了一邊,又兀自把牛奶遞到她手裏,似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沒事,那就先用早餐吧。”

語氣很是輕輕柔柔,只是詹言語卻明顯地聽出了他話裏的強硬,好像不聽他的就別想離開似的。

眼前這個人嗎,就跟他的屋子裝潢一樣,狂野霸氣,強勢得很。

詹言語一直獨來獨往慣了,即便是平時工作的時候也滿眼都是審計底稿、財務報表,很不喜歡,也不習慣,跟不知底細的生人打交道,對待像他這種既不是客戶又不是朋友的人更是不知道該怎麽交流。

既然已經打算好了不再跟他有交集,她就打算盡快離開。

念及此,她便禮貌地笑笑:“謝謝你的款待,不過我想我還是……”

還沒說完,男人就止住了她的話頭:“不過是頓早餐而已,你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過會兒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人家都這麽說了,詹言語還能說什麽呢。這一晚上都睡了,難道現在還遲鈍地來矯情一下麽。

也對,就跟他說的,不過是一頓早飯,吃就吃!

于是,萬分不習慣與陌生男人接觸的詹言語竭力做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坐到他指示的位子上,開始“享用”起她的早餐來。

其實冷靜下來,詹言語倒是有很多話想問這個男人。

比方說她的那些同伴後來有沒有怎樣。她剛才走回來的時候順勢翻過自己的手機,一看都黑屏了,得,都自動關機了,也不知道他們找不到她會不會着急。不過這事也只能等她回去了再問。

她又想問昨晚那個給她下藥的男人怎麽樣了,不過想想看不管是哪裏的酒吧都會出這種事,人家做老板的估計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她問也白問。

事實上,她內心還是想好好感謝感謝他的。如果是以往的話,她至少也會請他吃頓飯表示下感謝。

可偏偏這人身份擺在那裏,經過昨晚那回事,詹言語對那個酒吧是完全沒有了好感,更不要說它的正牌老板了,雖然人家還大發慈悲地幫了她。

她現在只想着眼不見為淨,過了這門就當不認識他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個人實在是怎麽看怎麽危險,詹言語向來懂得趨利避害,對危險的人或事物總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

瞧瞧,這人不說話的時候表情是如般的冷酷,看得人膽顫,即便她是真的想正式地跟他道聲謝,在他這種審視的目光下也說不出來啊。

于是,她滿心滿肺的感謝都只能硬生生地憋在心裏,吐不出來又吞不下去,忒不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打滾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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