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麽多年了,詹言語不說見過幾百個老總,少說也跟幾十個經理打過交道了吧,還真是沒碰到過這樣子的人,明明沒露出什麽表情也沒說什麽話,可就是硬生生的讓人在他面前有一種矮他一截的感覺。

詹言語自覺自己練了這麽多年,也沒達到這種境界,光不說話只用眼神都能煞到人的,真乃實力也。

此時的詹言語完全忘記了,剛跟着她開始出外勤的小朋友看見她其實也跟見着催命的惡魔一樣心驚膽戰的。

其實這一切不過只是因為不熟悉而已。因為不熟悉,才會與別人站得遠遠的,不會輕易地露出真實情緒,無意識地用面具僞裝自己。

男人用的是面無表情,而詹言語用的則是不茍言笑,效果相當。只是這會兒,詹言語由于昨天的意外還在狀态之外,客場失利,便失了氣勢。

她抿了一口牛奶,又怔怔地感慨,大約這就是少說話的妙處,給人以無限的壓迫感。下次再碰到敢抱怨加班的小朋友,也許她可以試試這一招。

他真的只是一個酒吧老板嗎?若是如此,他真的應該去混黑道才是,瞧他渾身上下都透着股黑幫老大的霸氣,開一個小小的酒吧實在是太委屈他了。

她這樣混想着,竟差點“噗嗤”笑出聲來。幸好她及時回過了神,忙假模假樣地擦擦嘴角,用紙巾擋住嘴邊溢出的笑意,繼續淡定地吃她的全麥面包。

“怎麽了?”其實很少有人能在他這樣冷峻肅然的注視下,還會有笑的沖動。

居然被發現了,觀察力可真夠敏銳的。

詹言語定了下神,趕緊正襟危坐,抿嘴假笑:“哦沒什麽,其實我還真的挺好運的。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昨天的出手相助。不然的話……”話沒說完,但話裏的意思已經明顯了。

“呵,”男人低低一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點弧度,隐隐約約看不真切,瞅着對面拘謹的詹言語似真似假地說,“你想謝我?不如以身相許?”

男人的話音方落,詹言語就差點被面包噎到,忙尴尬地輕咳兩聲,再抿了口牛奶,才抽着嘴讪笑道:“呵呵,你真是會開玩笑。”完全沒料到這樣滿臉肅穆冷冰冰的人居然也會講笑話,真是好冷啊。

男人姿勢娴熟地扣了扣桌面,淡然地瞥她一眼,不急不緩地說:“沒誠意啊,連自己是誰都不交代一下,還說謝我。”

“這個……”其實,詹言語覺得他們兩個人真的就只是萍水相逢,過了今天就沒明天了,兩個陌生人還有認識的必要嗎?

應該沒有吧?

Advertisement

但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她自然是得體地回應:“你好,我叫詹言語。詹是詹天佑的詹,言是語言的言,語是語言的語。再次感謝你昨天的及時救助,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沒齒難忘。”也許是聊了幾句有些熟了,詹言語竟也講起了俏皮話。

雖然她禮貌地告訴了他姓名,不過秉着再見就是陌路的想法,她還是沒有透露自己的其他信息,也沒給他名片,更沒有順勢問問他的情況,擺明了不想再跟他有聯系。

詹言語……

男人在心裏暗暗地默念兩遍,瞧着她不願意再說些別的就知道她是個有戒心的人,自己再問也得不到什麽話,恐怕還會引起她的反感,便也只能作罷。

再看看她表情一臉鄭重,忙着說話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男人下意識地柔和了下面部神色,伸出食指指了指她面前的早餐,示意她可以邊吃邊說。

“禮尚往來,我是容逸。容是容易的容,逸卻不是容易的易,是逃逸的逸。”想了想,容逸還是狀若自然地接了句。

這個,為什麽他報個名字都要學她的說法,很好玩嗎?

不過……

“逃逸的逸?就是閑情逸致的那個逸?一般人不是都會選一個好聽點的詞或者成語來描述自己的名字嗎?你怎麽用逃逸這種帶有一點點貶義性質的詞?”雖然不太禮貌,但詹言語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還是猶猶豫豫地問出了口。

聽她這麽說,容逸略略抿了抿唇,突然邪魅地挑了下眉,眸中滑過一絲神采。他習慣性地扣了下面前的餐桌,施施然開口:“所以說,我是一般人嗎?”

好吧,詹言語覺得自己先前對他的評價可能得打個折扣,坐在她面前的是個什麽人啊,太難用常理推斷了。而且,他怎麽不管說什麽話都能這麽理直氣壯呢?

詹言語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臉皮,便埋頭用起餐來,不再接話。

*****

吃完早餐,容逸倒是說話算話,也沒再留她,當下就帶着她離開,一起走進電梯。

詹言語進到電梯才知道,他所居在的樓層很高。

那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啊!想當年她來S市工作,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特別喜歡這邊的夜景。

這裏每到夜晚,整座城市都是燈光閃爍,人影綽綽。

從高處往下望,總會讓她感覺到一種寧靜宜人,歲月靜好的感覺。朋友老是笑她這邊熱鬧繁華得很,哪裏來的寧靜。

她也覺得奇怪,可她看着這裏的熱鬧偏偏就是能感受到一種孤寂的冷清來。

她愛極了這種熱鬧非凡偏又寂靜冷清的矛盾感覺。

每每眺望這裏夜晚燈光璀璨,日夜不息,就有種局外人閑看世界變更的味道。

過去她念大學的時候就想,如果有機會在這裏定居,一定要在這裏買一套高一些的房子,然後要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每天晚上都可以倚在那看S市綿綿密密的燈火,車市馬龍的晚景。

到底是年少時的憧憬啊。

那時不知房價之貴,生活成本之高啊!想她在這奮鬥了多久,有六年了吧,一個手都數不過來了,居然還悲催的只能租着房子。這個夢想這輩子看來是實現不了了。

理想如此豐滿,現實卻如此滄桑,真是讓她情何以堪啊。

詹言語這樣天馬行空的想着,倒是忘了不管這樓層再高,做個電梯也要不了他們多少時間。

見她到了底層,門都開了還呆呆地杵在那兒,眼神呆滞,明顯是神游去了。容逸惬意地倚在電梯的牆壁上,一手按着開門鍵不動,打算看看她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回神。

其實也沒過多少時間,詹言語就回了神。

她眨了眨眼,見着他這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便有些臉紅,讪讪地笑說:“啊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容逸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舉動有多麽無聊,只輕點了下頭:“嗯。跟上。”

坐上他的車,詹言語便尋思着說:“我的車應該還在酒吧旁,我送我到你的酒吧附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謝謝。”

這回容逸倒是沒有異議,低低“嗯”了一聲,開車就走。

直到分別,容逸都表現的很得體,沒有再問她任何私人問題,這反倒讓詹言語不由地有些納悶。莫非是自己方才表現得太明顯了?

先前在客廳,他在後面的談話中還是似不經意地有問及到她的個人情況的,只是都被她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盡管才剛認識,詹言語卻大概能猜到些許他的性子了。按說他看起來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卻沒想到這麽有紳士風度,見她表現的疏離,也就真的不再問她。

也許,自己的确是過于不近人情了。

不過即便人家才幫過自己,算不得真正的陌生人,但詹言語就是這樣的性子,不肯輕易跟別人混熟,也不是有多不喜歡,純粹只是不習慣而已。

雖然心裏隐約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對救命恩人這也太冷淡了些,但詹言語只要一想到自己就是在他的酒吧出的事,便失了跟他進一步認識的興趣。

況且,這人一看就很危險,離危險人物,還是遠一點比較安全啊。

顯而易見,詹言語現在對逐曳酒吧跟他的主人是完全秉着避讓的态度。

因而,既然人家這麽識時務,她自然是不會主動去跟他結交的。

就這樣始于酒吧,終于酒吧吧。

*****

回到家,詹言語就掏出了自家後勁不足急需充電的手機。

才充了沒一會兒,手機就噼裏啪啦一陣狂響。詹言語不看也知道肯定是昨晚一起去的那堆同事的來電。

她查看了下未接來電,找到小錢的號碼就撥了回去。

電話才接通,小錢一貫急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詹姐,你昨晚去哪了?我們找了你很久!電話也關機了!”

“咳,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昨天碰到個朋友,就跟他一起先走了。”事情有些複雜,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而且這事她也沒打算解釋,詹言語便含糊着一筆帶過,“你們玩得還好吧?後來你都把他們給送回去了吧?”

“嗯嗯,就是新來的小陳醉得不清,不過也被我拎回去醒酒了。哎我說詹姐,你昨天走得這麽匆忙,不會是想逃賬吧!”其實以往在所裏小錢是不敢這麽跟詹言語調侃的,不過詹言語工作之餘态度都比較友善,也沒什麽架子,他偶爾也敢開開小玩笑。

“昨晚那可真是意外,”詹言語無奈地搖了搖頭,也笑着跟他打起哈哈來,“後來誰付的賬單,報我那兒。”

“嘿嘿我就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詹姐你沒事,那我們就放心了。”

“嗯昨兒個是我不好,實在是渾身一把老骨頭,玩不動了,都沒好好陪陪你們,下回再請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