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更美的風景(三)
第一個路口,禦狐神。
第二個路口,狛枝。
第三個路口,……
我的眼睛注視着屏幕裏的地圖,跟随着标記的移動,計算着阻攔八田美咲需要的時間。
每個人十五分鐘左右——按照八田美咲的戰鬥實力,大概就是如此。
只要情報足夠,我就可以在現實中使用【管制戰鬥】。
但是這些情報量是極其龐大的,也只有在和比水流、叢林氏族合作的時機下才能獲得了。
我一邊處理着情報,一邊将八田作為【勇者】,計算着這位勇者從出發地走到目的地需要多少時間。
——這是盾子交給參謀城惠的工作。
說着“要讓我們好好享受游戲的樂趣哦”,然後把這些燒腦的活扔給我——雖然以盾子的能力這種事情也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但為什麽要将八田美咲作為【勇者】來計算腳本呢。
沒辦法,這是超高校級的絕望——江之島盾子所設定的游戲背景。
作為勇者的八田,聯合曾經的宿敵——青服,及一幫雜碎——才能者所在的未來機關,這就是正派的班底。
作為魔王的盾子,聯合相互利用的野心家——比水流,譜寫絕望的未來,這就是反派的陣容。
我用手按摩了一下眼角,心真累。
八田美咲的情報,我已經熟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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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游戲了。
“為什麽盾子要留出這些空隙?”禦狐神接到任務企劃時,有些不解。
我解釋道:“盾子想要享受一下計劃外的絕望。”
所謂計劃外的意外感,對于擁有優異才能的盾子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項。
她将世界當做一個巨大的游樂場,以上帝視角規劃着、布局着,但在進行設定的同時總是要留出一些餘地——就當做是惡趣味吧。
如果身為勇者的八田可以突破盾子設定的游戲,他就贏了。
反之,他就輸了。
但是對于盾子而言,沒有輸贏的概念。
贏了的話,世界将陷入絕望——是盾子視角中無聊透頂的絕望。
輸了的話,世界也不會恢複——是盾子視角中享受自身敗績的絕望。
加之,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可以将對方的幾個人拖下絕望深淵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所以,盾子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絕望。
那自身的絕望,與他者的絕望都置身于此地,這就是江之島盾子的目的。
因此,才會說輸贏沒有意義。
“五個嗎?”
“是的,我也要上陣。這是盾子的要求,說是可以最大限度地享受樂趣。”
“也是呢……參謀的野望,不就是游戲的樂趣嗎?”
我嘲諷道:“不僅僅如此。【四大天王有五個】,也是游戲界的常識。”
我不過是一個貫徹游戲精神的人罷了。
這是屬于所有人的游戲。
最後的游戲。
難道我不該為此而愉悅嗎?——這一次盛大的晚宴是由城惠親手操刀設計!
我扶起眼鏡:“游戲開始了!”
一開始,叫我設計現實的【游戲】,我其實是拒絕的。
一方面是現實對我而言沒有吸引力,一方面是我的能力在現實中會失效。
畢竟一瞬間的現實,是偶然和必然結合的造物。
但是游戲不同,技能和地圖都是數據,是可以摸清的——只要你花時間去掌握信息。
擁有盾子給我的龐大情報後,這一切都可以解決了。
一個因素,推導出另一個因素。
無數的因素彙集在一起,是【拉普拉斯之謎】。
不定向與定向都是無數個因素組成的。
“我們可以把宇宙現在的狀态視為其過去的果以及未來的因。如果一個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運動的力和所有自然構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夠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那宇宙裏最大的物體到最小的粒子的運動都會包含在一條簡單公式中。對于這智者來說沒有事物會是含糊的,而未來只會像過去般出現在他面前。”
雖然沒有傳說中智者、先知可以預知未來那麽神奇,但是在我最擅長的戰鬥領域裏,預知八田美咲的舉動是可行的。
很明顯,在進行管制戰鬥的時候,我是沒有計算進【爆種】之類的不确定因素的,因為這是情報無法預算。
這也是盾子所說的——确定中的不确定,最有可能導致【計劃外的絕望】的因素。
因此,我也抱有些許期待。
究竟現實中的管制戰鬥能夠做到什麽程度,我也對此類結果的驗證表示出了些許的興奮。
——來吧!勇者哦。
這是為你準備好的RPG。
你究竟能夠做到什麽地步呢?
大失敗!
不得不說——城惠的戰鬥管制在現實中遭遇了嚴重挫折。
在盾子眼中,只要掌握龐大情報,就可以預測戰鬥結果的定論,失效了。
按照情報來說,八田美咲是什麽樣的人——可以一目了然了。
——為了【同伴】這種東西可以與世界為敵。
這就是盾子選擇八田為勇者的唯一原因。
而在我眼中,認為八田可以預算的唯一原因則是,他的戰鬥模式十分單一。
同一個很形象的比喻就是,如果八田在萬智牌的決鬥中,一定是那種沒有覆蓋牌,直接用進攻、進攻和進攻碾壓的人。
所以算計這種人,在我的企劃裏毫無壓力。
但是,
——八田美咲這個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在我被打倒那一刻,這句話一直浮現在我眼前。
“禦狐神……他們呢?”
八田比我更迷茫:“他們誰啊?”
在我以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八田直搗黃龍,第一個解決的人就是我。
沒有廢話,沒有詢問。
就是看到我這個人的那一瞬間,就直接攻擊了。
“是已經事先知道了我的情報了嗎?”
比起其他的人,我确實是戰鬥力較弱了,因為我的實力只有在我所建構的體系中才能發揮到最大值。結果——這個人,完全破壞了我的布局。
八田沒有回答,直接召喚捷克羅姆用【交叉閃電】把我帶走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落幕了。
“為什麽呢?”
八田沒有了結我的生命,我是絕望之一,也是破壞了吠舞羅、傷害了他同伴的人之一。
可是,他沒有了結我。
“為什麽呢?”
我沒有得到答案。
直到二周目時,喪失城鐘惠的記憶後,作為游戲裏的城惠接近他以後,才慢慢知曉了他這個人的性格。
這個人,是不遜于加奈美和盾子般任性的人。
為了自己的一時喜歡,就可以跑到沙漠裏尋找傳說中的龍。
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就可以進入未知副本揭秘飛船的真相。
在沒有前置記憶時,覺得他很像加奈美,是一個熱愛游戲的人。
在重拾了一周目記憶後,才明白八田美咲這個人只是缺根筋。
但是——
“為什麽呢?”
在受到那樣的對待以後,沒有崩潰。
在面對數個敵人,自己孤身一個人戰鬥的時候,沒有恐懼。
即使和八田相處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找到答案。
這個人的本質,到底是什麽?
不知不覺,自己竟然把八田當做最終BOSS來攻略了,一步步分析他的舉動,一步步計算他的行為模式,就像是在攻略一款精彩的游戲一樣。
無數可能背後永遠有不可能——八田這個人總是那麽耀眼。
“?”
“恩,這是三次元的格鬥游戲,你不想試一下現實與游戲交融的感覺嗎?”
“不喜歡。”
“就因為是現實中的游戲,所以就否定了嗎?那——江之島那次游戲又算什麽呢?不也是現實游戲嗎……雖然我不想把那種惡心的東西稱作游戲就是了。”
“那一次嗎,可能是因為龐大的情報與可預知的感覺,讓我深陷其中了吧。”
“那,到底是游戲,還是那種感覺呢?——城惠,你所追求究竟是什麽呢?”
頭一次聽到八田的質問,我有些懵然。
第一次,像是被整個人剝開了一樣。
像八田這樣簡單的人,可以看穿我的本質嗎?
同樣的話,我也曾經在盾子的口中聽過——正是如此,我才加入了絕望陣營。因為盾子許諾,我可以在她的世界中找到我的本質。
但是,八田的話語沒有惡意。
我本以為,他是質問我:為了享受游戲樂趣間接傷害那麽多人,包括他的同伴,但是他的話語真的只是在詢問我這是否是事實。
只是詢問?
卻是充滿了篤定的詢問。
八田這個人,總是會做一些很難以捉摸的事情。
在外人看來,他總是在做出判斷後,将其強加于人。
但偏偏這些判斷一針見血,總是能夠戳中要害。
仔細觀察之後,卻又發現他真的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根本說出來的話都不經過腦子。
“說真的,我不知道。”
如果是盾子手下的城惠,或許真的會被那一套所謂的邏輯說服,認為自己所追求的真的是那種控制一切的欲望。
但是,如今的城惠回想起來了——第一次進入游戲世界的感觸。
最初是什麽時候,我已經忘記了。
但是那種喜悅,一直都在心底。
——那并不是數據。
那是美麗的風景。
想到它,就可以讓內心變得柔軟。
如果只是數據,我們的心中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化學反應。
這種難以言喻的【化學反應】,就是游戲的本質。
“不,你是知道的。只是不願意承認。”
是的,我無法承認這一切。
如果承認城惠對游戲的純粹的愛,那麽盾子手下的城惠就會成為最高的惡意。
利用游戲的才能,傷害了同樣愛着游戲的人。
傷害了同樣的心情。
傷害了城惠的本質。
如果那份掌控一切的欲望,如果那份渴望飛船的欲望,是錯誤的。
那麽,城惠這個人,所按下的按鈕就是錯誤的。
是我自己,傷害了自己對游戲那種珍貴的心情。
渴望幫助同樣愛着游戲的朋友們,這種心情,被自己诋毀成【有用性】。
渴望與同樣的人結識,渴望與同樣的人玩游戲,如果這種心情叫做【有用性】的話,那麽将會是罪惡。
和公會一起,和茶會一起,和八田一起,開心地探索着游戲的未知,如果這種心情叫做【掌控欲】,那麽,城惠所做的一切都是卑劣的。
這種愛意不會消失,這種化學反應不會消失。
但是——無法承認。
無法承認,愛着游戲的自己,會幹出那樣的事情,會成為絕望的一員。
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
在想清楚這件事之前,我只能回避。
害怕八田拿出吠舞羅的事情來,害怕八田厭惡我。
害怕……
可是,八田卻是這樣回複我的——“随你便吧,你總會明白的。
不論是城惠也好,城鐘惠也好,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
一個人不會因為三次元的樣子就否定自己的存在,也不會因為二次元的樣子就割裂自己的存在。
無論是參謀還是大學生,你都是你。
走吧。
自己的選擇,不用看到最後嗎?”
八田告訴我,走下去——去看看自己曾經的選擇到底結出了什麽樣的果。
他沒有逼我說出答案,也沒有厭惡我曾經的絕望。
他并沒有要我【破殼而出】,只是把我帶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就算是一顆早已腐臭的蛋,那個人也會小心翼翼地幫它取暖。
“為什麽?”
明明是一個躲在殼背後的發臭的蛋,這樣的我,為什麽被八田這樣對待。
作者有話要說: 勇者:出自《魔王勇者》和《中二病也要談戀愛·戀》,福山潤的CV梗
四大天王有五個:這是游戲的常識
拉普拉斯之謎:出自《亂步奇譚》,裏面浪越的CV是福山潤
捷克羅姆:出自《口袋妖怪黑白》
:出自《咎狗之血》
PS.十八章埋的伏筆出現了,城惠的本質——并不是有用性。看過記錄的地平線就知道,城惠真的會為幫助到他人而感到喜悅,他是個熱心的人(雖然是腹黑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