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更美的風景(五)

距離那次談話,我和八田已經有幾天沒有聯系。

或許,我們彼此都在等待對方的答複。

——我在害怕什麽呢?

八田的身影,和加奈美的身影逐漸重合在了一起。我在害怕八田變成加奈美一樣的存在嗎?

我的內心理解這一點:八田和加奈美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但又為何總是将他們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我憧憬着灑脫的加奈美——渴望成為那樣的人!哪怕是注視着她,都會覺得是一種幸福……但是,一次都沒有過——真的認為自己可以追上她——一次都沒有這麽想過。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

城惠無法理解加奈美。

——這就是答案。

加奈美可以很輕松地找到新的樂趣,哪怕是全新的副本,都能走出不一樣的玩法。城惠是在加奈美的指引下,發現游戲的樂趣的。一想到自己是如何愛上游戲的,就會浮現出加奈美的身影。

但是城惠沒有一次走在加奈美的前面——這就是城惠無法言說的悲哀。城惠擅長的東西,是與加奈美完全不同的領域——這本來沒有什麽值得比較的。

可是,盾子将這種被丢下的不甘心放大了,進而否定了城惠的【價值】,将其替換成了【有用性】。

“無法前進嗎?——那,拉住我。我推你過去!”

向我發出了這樣的告白的八田,絕對不會是加奈美。

加奈美從來沒有對城惠說過類似的話,而是提出一個個異想天開的構想,然後把實施的過程抛給城惠,随即便樂在其中地投入進去。

八田從來沒有過——只是那樣的——丢給我一個背影。而是站在我的背後,一點點地推着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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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加奈美一起,和茶會一起,探索着更美的風景——這種感覺和八田在一起的感覺是不同的。

那時的自己,為何要向前,為何要不斷探索——從來沒有思考過,或者說,在加奈美的連番轟炸之下,沒有時間去思考這種問題。

和八田在一起的時候,躺在銀河之際,靜靜地眺望着魚星。那樣的平靜,是和探險的熱血沸騰不一樣的快感。

八田明明是個笨蛋,卻能理解我。

這種理解,也和加奈美是不同的。

而且我也可以理解八田的痛苦,失去了同伴的痛苦,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痛苦——全部,城惠都可以理解。

這份情感是雙向的。

當我将自己關進名為【過去】的棺材中,八田持之不懈地将棺材推開了。

當我将自己封閉進【絕望】的殼中,八田耐心地把蛋殼剝開。

——八田,不會離我而去。

——八田,不會離我而去?

——我的心态是錯誤的。

我依賴着八田,妄圖将所有的痛苦轉嫁到他的身上。

——這是錯誤的。

但是,如果我選擇自己向前走下去,八田會留在我的身後嗎?

我一邊思考對八田的答複,一邊為這次【三國戀戰記】的決鬥做準備。那次退役賽之後,我和八田還保持着聯系,我也在暗處關注着八田。八田新建社團的事情,【八田組】的事情,我全部都知曉。幾天前,八田還在mail中告訴我:希望你可以來看這次比賽。

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成為一個【旁觀者】。

“啊啊啊啊啊啊!!!!”嘈雜的人群集中在了游戲平臺,這裏是一年一度的【三國戀戰記·戰棋決鬥大賽】的比賽現場。

經過了三輪的比賽,現場的氣氛已經被炒熱了。

終于,第四輪——正是八田和諸葛的場次。大屏幕上顯示出了諸葛孔明和八田美咲的名字,另一邊則出現了城鐘惠和佐伯克哉的名字。

我走上東邊的平臺,站定後注視着對面的八田。

——這就是我的答案。

“如果這次比賽是我的勝利,那麽八田就重建【黑色騎士團】、回到;如果這次比賽是八田的勝利,那麽我就選擇前進。”我對着八田說道。

場外傳來議論聲,似乎在驚訝我們原來是認識的人。

八田撐着腰:“用不了這麽麻煩!在等下的比賽中,我就會讓你知道答案。”

第一次,或者嚴格的說,是第二次,站在八田的對立面。

成為八田美咲的敵人,是什麽感覺?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在盾子手下的時候就體會到了。

如今,為了獲得一個徹徹底底的答案,我依舊選擇了八田的對立面。

“無法前進嗎?——那,拉住我。我推你過去!”

——我拒絕!

八田是為了治愈絕望病才接近我的吧,那麽,絕望病治愈了以後,八田會離開吧。

如果是這樣,我們還是成為敵人比較好。

因為,佐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我選擇與他聯手。

如果佐伯和我不是絕望信徒的一員,我們就沒有站在八田身邊的立足點。

如果只是超高校級的優等生和超高校級的參謀,我們根本不會和八田相遇。

我不準備——也沒有資格——否定掉這一段黑歷史。

這就是我的回答——你看到了嗎?八田。

我的身體在顫抖。

“興奮起來了嗎,城惠。”八田對我說道。

“是啊,一想到眼前的敵人是你,我就無可救藥地興奮。”

一次都沒有過,追上加奈美這種事情——我一次都沒有想過。

但是,和八田這樣對等地決鬥,不止一次。

八田,和加奈美果然是不同的。

明白這一點後,我興奮不已。

【第一場:博望之戰】

根據三國的背景,游戲的走向是魏蜀吳三國争霸。但是三國戀戰記的設定不是這樣的,作為戰棋+決鬥的屬性,游戲對歷史走向進行了背景化。所謂的背景化,就是魏蜀吳的陣營和将領都存在,着名的戰役也都會發生,但是擁有各種不可思議的神展開。否則,按照三國已有的攻略,就不需要這樣對決了。

城鐘惠&佐伯克哉·軍議:

第一問:将元讓軍誘入葦地

第二問:在敵軍部隊中段進入葦地時

第三問:分成四隊

第四問:南方火勢燃起時行動

我輸入【軍議】的指令,然後進行公布軍議結果。

游戲裏沒有單獨率領武将的設定,玩家都是上帝視角,對各種戰役進行軍議指導,其後在戰役過程中根據軍議內容進行靈活指揮,軍議結果都是公開的——換句話說,對方可以看得到我的軍議結果,雖說是寥寥數語,也可以推測戰役走向。

這麽做,還有坑與反坑的關系在。

軍議結果公布的同時,其實也在給對方埋雷——就和猜拳之前,提前告訴對方會出什麽拳一樣。

這次軍議結果是我和佐伯提前準備好的,是按照三國原本的走向照搬下來的——軍議結果确實如此,但具體操作上,我們會動什麽手腳,對方不得而知了,反而會受其誤導。

諸葛孔明是蟬聯四冠的決鬥者,在這個游戲上的實力确實是我們不及的。擁有這個二次設定的宗像禮司也随之獲得了令人恐懼的游戲經驗,即使除去這個,掌管了S4多年的宗像本身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但是雙人對決不是宗像一個人的事情,無論八田擔任【軍議指揮】還是【戰場指揮】,在分工上都會拖後腿——因為指揮并非八田所長。

諸葛孔明&八田美咲·軍議:

第一問:進攻

第二問:進攻

第三問:進攻

第四問:進攻

對方公布了軍議結果,我差點笑出聲——這個結果明顯出自八田之手。與此同時,場外也傳來了唏噓聲。

“這樣真的好嗎,八田?”

“沒關系,反正也是軍議,真正的戰場可是變化莫測哦,是吧,孔明。”

諸葛孔明露出一副無奈的笑容:“是啊。”

所以說,八田真的是那種“沒有埋覆蓋牌,只會一味進攻”的人啊。

我的回合:“我方使用【Force Step】,對敵方将領使用【Brain Vise】,對敵方士兵使用【Nightmare Sphere】!”(上BUFF)

佐伯的回合:“範圍技【多重暗襲】,場地魔法【心迷宮】!”(削弱+偷襲)

宗像的回合:“現象魔法【青色領域】,消除場地魔法。将領裝備【奧義書】,獲得洞悉。”(清BUFF+上BUFF)

八田的回合:“我方【全員進攻】!”(【Brain Vise】使得将領命中率顯着下降,本回合攻擊成功;【Nightmare Sphere】使得士兵移動力低下,只有30%到達了預定位置)

我的回合:“【Thorn Bind Hostage】!”(連鎖技)

佐伯的回合:“将領【斬擊】,士兵繼續【多重暗襲】!”(配合連鎖)

宗像的回合:“啓動現象魔法【青色領域】特殊效果——移動制禦。”(上BUFF)

八田的回合:“将領【斬擊】,士兵【動員】!發動概念魔法【天藍色鐘形玻璃罩】!”

我的回合:“【Astral Hypno】,配合裝備【Freezer】,凍住敵方士兵。趁現在——”

佐伯的回合:“場地魔法【迷霧】,士兵改變行軍方向,将領進行攻擊。”

宗像的回合:“啓動概念魔法【天藍色鐘形玻璃罩】特殊效果——将雙方buff轉換!使用【奧義書】定位。”

八田的回合:“切換狀态【憤怒】,喪失10%防禦,增加10%攻擊——全員攻擊被鎖定的敵軍。”

我的回合:“【Mana Channeling】!【Mana Trans】!将70%MP集中于佐伯克哉!”

佐伯的回合:“發動概念魔法【森羅變轉】!”

宗像的回合:“使用現象魔法【利維坦】,延遲【森羅變轉】一回合!解放概念魔法【天藍色鐘形玻璃罩】真名——【命運輪舞】!”

八田的回合:“犧牲場上所有士兵!使用【命運輪舞】召喚【stein;gate】——暫停【森羅變轉】!”

我的回合:“【Haste】!——提升20%詠唱速度!同時使用【Karma Drive】!”

佐伯的回合:“攻擊将領,同時使用【Flip Gate】全員進行翻轉!”

宗像的回合:“移動制禦鎮壓攻擊!啓動【利維坦】效果——召喚【永恒的城堡】,【Flip Gate】無效!”

八田的回合:“使用【stein;gate】,打開【森羅變轉】——消除對方全員。”

“真是一場盡興的對決啊!真的太好了——我終于又看到了城惠的鬥志!”

八田下場後将自動販賣機的飲料扔了過來。

“嘶!”我打開了飲料蓋:“沒想到八田最後的配合這麽棒!”

“哈哈,我可是Dark Flame Master啊!”八田随即擺出了羞恥的姿勢,使我差點将飲料噴了出來。

“嘛,城惠——你的答案找到了嗎?在這次游戲中。”

“謝謝你,我找到了。”

——我的永恒之物。

它就在那裏。

我直視着名為【過去】的怪物,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

——我是城惠。

無論是哪一個時段的我,無論是經歷了何種邂逅的我,無論是身處哪一個世界的我——全部都是我的真實。

現在,我已經可以自如地站在八田的對面了,這是否代表着:我已經有勇氣接納自己的過去——絕望的過去。

現在的我,即使是站在八田的對面,也不會恐懼了。

“那麽,八田,我們是同伴吧。”

“是啊。”

我們碰拳,然後相視一笑。

我不會因為八田的關系逃避那一段過去,我要成為他的同伴,但這不代表我必須抹殺掉我的過去。

曾經說要“贖罪”,那是在說謊——只是害怕八田會讨厭自己而撒的謊。

現在,我已經明白了:說謊是違背心意的。

“那麽,八田,我們是敵人吧。”

“是啊。”

——所以說啊,我果然還是無法原諒城惠——但是,我果然也無法放任你不管。

我也是啊,八田。

“果然,我還是那個我啊……那個絕望信徒的我,即使我讨厭那樣的自己,也不可能改變自己所做的過去。”

“我曾經是你的敵人,同樣,現在的我也是你的同伴。”

——自己的選擇,不用看到最後嗎?

“今後的我,也想看到最後。”

說完這句話,我松了一口氣。

八田用天狼星刺穿了我胸口的黑薔薇——黑色的心情,随着薔薇花瓣消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出自《死神》中偉大的哲學家(并不是)藍染惣右介

軍議:乙女游戲《三國戀戰記》裏本來有的設定,但是在文中被我二次設定了

決鬥中城惠使用的所有技能都是《記錄的地平線》賦予術師的技能

命運輪舞:同時捏他了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和動漫《少女革命》

stein;gate:不用說也知道捏他命運石之門

永恒的城堡:出自《少女革命》

Dark Flame Master:出自《中二病也要談戀愛》

黑薔薇:不明覺厲嗎?參見《少女革命·黑薔薇篇》,黑薔薇象征着一個人的黑暗面,這裏暗示着絕望病

之前放的伏筆逐漸收回來了——為什麽城惠眼中八田有一種加奈美的即視感?這裏終于找到了答案。——什麽是城惠的真實?有用性,還是對游戲的純粹的愛。雖然城惠口口聲聲說自己追求的是【永恒的純粹】,其實他最後還是愛的是【和同伴一起玩的游戲】,沒有了想要守護的珍惜的同伴,游戲的樂趣就變得索然無味。所以最後,他問八田算不算是同伴了,其實證明他已經放棄了【永恒的純粹】——因為純粹的游戲是不存在的。

還有一點,就是敵人的關系。這裏有捏他城惠對濡羽那句“我們還是成為敵人比較好”,但是語境完全不一樣了。這一部分可以細細體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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