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厭棄

農歷臘月二十七日晚，商英帶着幾十風信族勇士，于京城內的七英巷截住了淩雲帝及身邊護衛、随侍四十三人，并文太師及其府內兵士若幹。

随即又于當晚迅速調兵于其餘三十八位大淩舊臣府中看守，諸臣家眷無一人走脫。

文太師私自聯通舊帝意欲出逃，被商英重兵軟禁于家中，等候發落。

舊帝窦庭桂又被再次帶回伽桂宮中。

那晚商英的眼神陰鸷的可怕，就像塞外林海裏狩獵的野狼。

長夜難捱，終究還是又到了天明，宮苑的重檐翹角白雪堆積，透着那一角向外望去，天色格外的藍，藍得透徹深幽。

商英在午時來到伽桂宮，腳步踏在深積的雪地上，穩健而有力。這樣的雪在塞外乃是常事，災年兇歲之時，那雪甚至會沒過厚重氈帳的圓頂。

“這次差事做的不錯，去領賞吧。”商英吩咐道。

小林子喜笑顏開，聽命屁颠颠走了。

商英推開伽桂宮大門，咯吱一聲，厚重的雪被推出了一道深深的門轍印。

他負手走進殿中，同往常一樣，窦庭桂仍舊立在窗邊。

“半宿沒睡，淩帝無一點困倦嗎？”

商英掩上門走上前。

窦庭桂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也并無困倦？這許久來謀劃着、等待着，為的不就是這一刻？”

商英笑得坦蕩，“淩帝好玲珑的心竅，既然看破，如何不說破呢？”

窦庭桂回身淡淡地答道：“不過就是一出戲罷了，陪你演演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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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帝這樣通透”，商英一頓，道：“反倒叫我有些難為情，那接下來的事情······”

“但說”，窦庭桂面色平淡，“無妨”。

于是商英立時擺出了派頭，手指摩挲着袖口，緩緩說道：“文太師四代忠良，為你大淩可謂鞠躬盡瘁，原本七十又八的年紀，本該致仕還鄉，可為了你大淩，還是做到了當下這一步。家中妻兒老小幾十口，如今卻都要被連累着往後再沒有活路了。不知道淩帝心內可有不忍？還有那禮部尚書李孜、兵部侍郎王湛、張翰林、劉資政這一幹人等，哪個不是忠心耿耿，縱使當年站到了淩霄帝那一派，可現如今皆為了你甘願肝腦塗地。這樣的臣子們，淩帝又當真忍心讓他們被毀家滅族，為你大淩陪葬？”

見窦庭桂不言，商英又上前，僅距他兩步之遙。

他說：“我想淩帝，許我一件東西。”

“我還有何物可許你？如果是這條命，那便拿去罷。”窦庭桂擡眼掃過商英，随即轉向窗子，仿佛在透過窗紙眺望着什麽。

商英又近一步，嘴唇附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就是這副···你自己都早已厭棄了的軀體。”

商英從後面擁住窦庭桂瘦削的軀體，半強迫着他一步步走到床前，讓他的雙掌握在床尾豎欄上，腿上略一用力，将他抵在那裏進退維谷。商英垂下頭去，耳鬓厮磨着低聲呢喃：“我會善待你大淩的舊臣們，他們曾效忠于大淩，相信日後，也同樣會效忠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