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都這麽說。可是我就是難過。我沒有用,我比不過哥哥。要是哥哥在這裏,一定能夠拿到集澈果,師姐也會很開心吧。”
“……說了這麽多你就是想要那個果子。”我覺得我算是聽出來他的意思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是呀,我就是想要那個果子。”
“我陪你。你去吸引火芒蛇的注意力,我去摘果子。你高興點,我看着你不高興就來氣。”
“我去摘。萬一你受了傷,我可背不動你。”
“我拒絕。”
“我命好。再說了——”他雙手放在我肩上,“你是我的人,我怎麽能讓你受傷。”
“惡心。”我別過臉。從來沒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從小我都是一個人,呸,一只妖。一只妖在山裏長大,一只妖艱難地搜集着化形的原料。變成人是我最渴望的夢想。因為人類都是成群結隊的,而一只妖的生活真的很寂寞。每天看着不變的山巒,和花草作伴。花草不會說話,同類們又喜歡厮殺。
理智告訴我要保護好齊江寧。可是,我也想被他保護一次。其實我骨子裏是懦弱的,可是從來沒人想要成全過我的懦弱。因為一只妖不能懦弱。
胸口好悶。
“齊江寧,”我說,“你也是我的人。”
“一言為定。”他替我整理了一下衣領,“你看看你,還是不會紮頭發。”
“有本事你教我。”
“教就教。”
五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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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回了原型,在陡峭的山路上飛快奔跑着,四蹄生風。身後沒有聲音,但沒有聲音才是最可怕的。火芒蛇是潛行在山林間的幽靈,體型龐大,移動起來卻快速且毫無聲息。如無必要,我真不願意招惹這種生物。
轉過一個彎,身後火芒蛇的氣味忽然變淡了。我心頭一驚,一扭頭,一股腥燥的氣味帶着熱浪撲面而來。金紅色的蛇眼緊跟着緋色的蛇身突兀闖入我的視線。我趕忙往後退,可是蛇的速度更快,尾巴嗖地盤上了我的左前蹄。我順勢蹬它一腳,蛇的身體滑溜,這一腳竟是蹬空,它的尾巴盤上了我的身軀。我催動了風訣,林中忽地風沙頓起,裹挾起石塊和植被朝火芒蛇的眼睛襲去。
火芒蛇身上火光大盛,烈火附上石塊,竟是把石頭都燒裂了。可是,就在這一瞬間,我趁勢脫出了火芒蛇的身體,變成人形,拿出了齊江寧的本命法寶履水珠。這個寶珠幾乎可以克制世間一切的火焰,甚至能夠短暫抵禦至陽至剛的離火。當年,齊江寧就是靠着履水珠救了我。
履水珠藍光泛起。我把它叼在口中,變回原形,穿過火焰,繼續向齊江寧的反方向跑去。火芒蛇與集澈果有感應,有人靠近集澈果一定距離,火芒蛇就會發現。我必須為齊江寧争取時間。
我往前跑,熱浪緊緊包圍在我身後。我想起了自己渡劫的那天,天劫降下的離火焚燒了整個山頭。那是比這更高百倍的溫度。何況,這次我還有履水珠。
忽然,火芒蛇發出憤怒的嘶吼,它的氣味迅速變淡。我知道齊江寧去摘果子了。我轉身跟着火芒蛇跑去,一邊跑一邊催動風訣。天色因為我的法術而變得墨黑,狂風從我身邊奔騰,林中樹木發出悲鳴。兩三抱粗的樹木倒在了火芒蛇身前,稍稍阻礙了它的行進速度。蛇眼朝我怨毒一瞥,但它還是不顧一切的往集澈果樹身邊去。我四蹄撒開了可勁奔跑,追上了火芒蛇,往它的蛇尾上狠狠踩去。火芒蛇嘶叫一聲,但它還是往齊江寧的方向去了。
遠遠地,我看到了集澈果樹。齊江寧,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樹上的齊江寧已經摘好了果子,朝我揮揮手,縱身一躍跳下樹,往懸崖下面爬去。火芒蛇蛇頭往懸崖下探去,我為齊江寧捏了一把汗,但是火芒蛇憤怒地嘶吼着,蛇身蕩來蕩去,不敢往崖下爬。我呼出一口氣,趕忙一溜煙跑開,回頭看見火芒蛇已經纏上了果樹。
今天這關算是過去了。
我和齊江寧約定的集合地點是一個山洞。我來到山洞門口,看到齊江寧居然躺在地上,渾身抽搐。“齊江寧!”我趕忙跑過去扶起他。
“不小心被刺兒果紮了。”齊江寧笑道,顫抖着擡起手,讓我看手臂上一個黑色的小孔。紫色的膿血正從裏面流出來。
“你還笑!快包紮啊!”此刻我很想給他一腳。就該我去摘果子的,齊江寧這個笨蛋。偶爾讓你當一次英雄,你還真就壯烈了。
“我動不了了。”齊江寧說。
“快別說話了!”我撕下衣服,紮在他傷口上方,從背包裏找出這些天我們采來的草藥,挑出可以解毒的種類,咀嚼了給他塗在傷口。作為神獸,我的唾液也是可以解毒的。
他真的不再說話了,半閉着眼睛好像睡了過去。我去外面收集了些幹柴,生了堆篝火。夜半時分,齊江寧開始發燒。臉紅紅的,身上有汗。我知道這種植物的毒性,今天晚上他能熬過去就沒事了,如果熬不過去,那就是死路一條。
我把他摟在懷裏。
我要緊緊抓住他。他是我的人。他還要教我綁頭發。
齊江寧。不要有事。
“爸爸,哥哥,師姐……不要不要媽媽,不要不要我……”他開始說胡話,“我會努力,真的會努力的……”
媽媽。多麽微妙的詞語。我們神獸是秉着天地靈氣出生的,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齊江寧的媽媽早死了,我知道。她是天資平庸之輩,一生都沒有修煉到金丹期,死于壽限。宗門裏的人都說,齊江寧像他的媽媽。我看過他母親的畫像,那是個眉目溫柔的婦人,和齊江寧一樣。齊含章則像極了齊宗主,從才華到長相。
我喂他一口水,潤濕他幹裂的嘴唇。他的眼角緩緩劃過一滴淚。我把那滴淚沾在手上。晶瑩的淚珠在火光裏呈金紅色,好像包藏着火焰。
眼淚,人類所特有的這種無用的東西。
他到底為什麽哭呢?
我抱着他直到天明。他的燒退了。
六
(六)
我們倆坐着狡車,正走在回天離宗的路上。
“靈藥被我用掉了這麽多,實在抱歉。”齊江寧和我道歉。
“你有病吧?”我擡眼,對上一張誠懇萬分的臉。
“我們辛苦一個月就為了這些藥,都怪我昨天不小心。要是我沒中毒,我們就可以把這些藥都帶回去了。”
“大哥,要不是你命好,你昨晚上就死了你知道嗎?”
“可是那是宗門的任務啊。”
“……”我發現我和傻子不能說話,說多了肺疼。于是我給了他一拳。打臉。
“嘶——黃裳,我是病號,你別這樣——”
“小齊師兄,小齊師兄——”車外喊聲急切。我拉動繩子讓拉車的狡停下,探出頭。是一個穿着天離宗服飾的少年。
“清閥?怎麽了?”
“快走啊小齊師兄!宗主不在,曲師姐修煉功法出事了,她和齊師兄被困在離火裏面了!”
“什麽?”曲可貞不是要等到一月後才化形嗎?怎麽這麽快就引來了離火天劫?我和齊江寧對視一眼。“快走。”齊江寧一把把少年拉上車,一鞭狠狠抽在了拉車的狡身上。
離火,天下至陽至剛的火種,能夠焚燒萬物,包括修真者們賴以施法的靈氣。在離火裏,修真者們不能使用任何法術,相當于一個普通人。這是誰都不願沾染上的火焰。
七
(七)
曲可貞的洞府被燒起來了。天離宗的弟子們在洞府邊圍成了一圈,沒有人敢進火場。巧的是,門派長老們有的在閉關,還有的被齊宗主帶走了幾個。這座宗門,暫時空了。
“我走了。”齊江寧說。
我拉了他一把。
“沒關系,我命好。”他伸手捏了一下我的右肩,肩膀處傳來輕微的鈍痛。耳邊大風擦過,火焰噼啪作響。熱浪灼燒着我的臉頰,他的黑眼睛在火光裏沾上了輕微的褐色。
他轉身沖向了火場。
“等等——”我跟上了他。身後天離宗弟子們的呼喊被火焰扭曲,我聽不清也無心去聽他們說什麽。離火把漢白玉的階梯都燒融了,腳下滾燙,空氣中滿是硫磺的味道。濃煙滾滾,我猛不丁吸了一大口,蹲下身劇烈咳嗽。右腳腳腕的傷被這個動作狠狠扯動。我嘶地吸了一口氣,結果又吸進了一嘴巴煙塵,帶出接下來一串更驚天動地的咳嗽。肺疼。我咬咬牙站起身來,模糊地看到前方黑色剪影消失在了火光裏。
“我去齊江寧——”我站起來就追着前面跑。這下完了,空氣的靈力都被離火吞噬殆盡,老子腳疼,快跑不動了。天殺的齊江寧。我又咬牙切齒地念了一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