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日寂冷的眸色都轉暖了,嘴角浮上笑意,欣喜若狂,急切地将她攬入懷中,抵着她的額頭,一寸寸一點點親厚地吻着她,從鬓角到耳畔,從耳畔至面頰。
原以為重得幸福是那樣的近,直到她終有所動,換上他的臂膀,湊近他更深了一些,冰涼幹涸地嘴唇擦過他硬冷地耳畔,恍若夢呓癡語,一字一句地輕柔吐聲:“我生辰的那日,收到的至好的禮物,是瞧見一個姑娘同一個男子柔情的對話,你猜他們倆說了甚麽?”
明晰的唇畔言語間貼的他這般近,他卻仿若在她啓口是便從火焰頓時深陷冰窟,寒氣入骨,冷得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亦永無法忘懷。
他渾身僵硬,眸色變得隐痛而蒼峻,腦子空白一片地只聽得她繼續婉轉輕柔地道:“你一定猜不到,她啊問那男子道:‘鈞默,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感情嗎?休要騙我。’你知道那男子答了什麽嗎?啊…你應當知曉啊,你不就是那個人嗎?”
“啪”,不知哪來的聲音猶如弦斷冰裂,露臺外的廳內燈火通明,他花了無數心血花了幾箱金條換來的歡愉景象,根本鑽不進他同她這裏這般蒼幽冷寂的地方。
她字字蝕骨剜肉,似談笑間,将他擊得潰不成軍。局中工作數年,沒有一次,他輸過,可偏偏在她手上,他輸得這樣的慘烈。
明明暖玉在懷,卻委實是冰寒刺骨在心。
随安,你太狠了…
如此這般,明明見她所有觸動,明明連他都覺得她會答應自己,卻不料她從來比他狠,即使她自己心有動容,她卻可以那樣冷靜決絕地拒絕自己,拒絕他。
不能忘了麽,不能就此都忘了麽…從前她便還是他趙鈞默的唯一,如果在撕咬糾纏間,他的确是稍有移情,可他現下卻仍是記得,她是他此生的唯一,他只是忘了,只是不小心在一瞬間忘了而已,
難道她不能像他曾經差點忘記過一樣,也忘了他曾有的錯待,曾有的錯失嗎?
“随安!”他退後,捧起她孤冷蒼白的臉龐,撫着她的側臉,手中的繭掠過她被淚覆過的地方,眉宇間俱是紊亂,心悸不已,“随安,你看我,你再看看那廳裏,是不是同那日一模一樣!随安…真的,真的不能忘了麽?我們都一起忘了不行嗎?!你呢,你就不能忘了?随安,我趙鈞默真的就不能再回來了麽?在你的心裏,我永無可能再變成從前的趙默卿了?”
生生逼問,步步相求…是,是不是永不能回頭了,是不是不管他如何想明白了,不論他如何收心,她皆是要鐵石心腸地将他滞在千裏之外了…心底密密麻麻如針紮刺肉,他埋在她寒霜的頸項裏,冷唇緊抿,齒中滲血…是呵,她太狠心,她竟在這兒等着他,她竟這樣沉得住氣,在他以為重新臨近幸福時将他瞬間湮滅。
心神俱裂間,明晰緩緩用指腹拭過他的如刀鋒的眉,深邃的眼角,悍然挺立的鼻梁,還有現下菲薄微顫的唇,她的動作有多溫婉柔和,傾瀉于口中的話語便有多絕情執拗:
“要麽,你放我走,要麽你領我的屍體一同走。”
只有兩條路,再無第三條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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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在此發誓,趙鈞默,留下來或是走,只要同你一起,你能得的就只有一具屍體、一堆白骨。”
三十三她過不去的坎
只要同他在一起,她便只給他屍體與白骨。她笑靥如花,語言竟這般戾氣決絕。
眦睚盡裂,幽潭似的眼眸布滿了血絲,屏息凝視着她,他心下一滴滴地在是滲血。
她威脅他。
他從來未想到,她拿死威脅自己。
從前,她仗着他愛她,威脅自己甚多,不過是夫妻情趣。
現下,她亦仗着他心裏還有她,要的不過是訣別。
何其諷刺,又何其悲涼。
露臺裏似彌漫着夜色的花香,然,他卻覺得連月光都甚是刺眼,漫過鼻尖的只有她呵着的冷氣,眼底裏盡是她平靜無波卻執拗決絕的面孔。
“那麽,随安,你當日的話還做不做數?”他出其不意地淡勾唇角,從腰間拿出佩槍,強硬地放在她素骨突兀的柔荑裏,“你說過,如若我有一絲變心過,你會執我的佩槍殺了我,現下,你要不要履行承諾?”
語氣波瀾不興,眼眸幽暗深邃,他不顧她四肢僵硬,提起她的手腕,令槍口正對着他的眉心,一寸都無偏移。
怔忡間,她就那樣虛弱又慘白地靠在椅背後,神色還是那樣平靜,她直直毫不避諱地凝望回他,看着他潛在的試探,嘴角莫名微勾,眼梢盡是清淡。
一陣夜風襲來,他額前碎發垂落,隐約遮住了他的黑眸,她瞧不清他的眸色,卻能瞧見他冷薄的唇微有顫抖卻力持鎮定地冷聲道:“果然,你不會再這樣了,你再也不會了。你會為了一只陪你數年的貓殺人,但你永不會再會為了一個同你走過數年卻不小心犯錯的丈夫執槍殺人了…拿槍殺了我,當時我當笑言,如今竟是求之不得了,可我明白,明晰你不會再舉槍對着我了,永不會了,随安,你對我不公平,你對我趙鈞默不公平。”
“那麽,你對我明晰公平嗎?”
她冷抽一口氣,猶自幽笑,素手的食指擡起他堅毅的下颚,指腹冰涼,擦過他肌膚,讓他心裏不禁也微涼了一下:“你問我公平?你竟問我要公平?!不管為了何種原由你不該那樣對我,我為何讓芳兒跟你出國考察,因我信她,更信你,你說我有沒有花花腸子?對,我有,我派她去無非也是希望她幫我擋掉在外你身旁圍繞的那些個莺莺燕燕,然,是我明晰自掘墳墓,是我明晰傻得可笑,我當日竟相信她會替我守着你,看着你,我當日看着她跪在我跟前,我心有多痛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因無人能替我受過,你們辜負了我的信任,我明晰傻得可憐的信任!難道我沒有給過你機會嗎?我有的,明家一夕之間覆滅,我沒有家了,我只有你和盛兒,可你呢,你對我又做了什麽?你合該知道,我是一個女人,一個從來都驕傲的女人,默卿,你就不能讓讓我嗎?你為何不讓讓我?”
你就不能讓讓我麽…默卿…
那樣蕭索而至柔的問話,卻問得他心房緊縮,陣陣泛疼。
她那樣對着他逼視,對着他聲聲的逼問,此刻她就像全盤卸下盔甲的戰士,黑發垂落,眉梢帶淚,嘶啞凄厲的嗓音不止在他耳畔反複嗡鳴,亦像把利刃一刀刀地割在他心肉裏最至軟的地方,鮮血直流,不能遏制。
胸口尚快悶畢了,他不能再同她對視,只得恍惚地站起身,扶着露臺的雕花圍欄杆,然後手有些顫顫地掏出一支煙放在嘴裏點上,深深吸了口,竟吸得太急了,生生地被嗆了口,咳了起來,簡直是連胃酸都要泛上來了。
也許是一口氣說得太多,她慌忙将手壓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趙鈞默餘光瞥見,甩手便扔了煙,趕忙将她攬在懷裏,撫着她的後背脊梁,一下下地拍着,寒聲低說:“莫要說了,随安,我們不提了,好不好,莫要再說了。”
他望她将真意全盤托出,不要像一個撬不開的河蚌,将所有的怨怼都藏在心裏讓他無路可尋,然,現下他後悔了,他全然害怕起來,她真的啓口他反而慌忙得不知所措,因這像極了一個剝皮抽筋的過程,一點點地撕開,血肉模糊,直至白骨顯露,枯屍一具。
然,她如今何嘗會心疼他,她大口喘氣,無力推開他,眼眸氤氲着薄冷的霧氣,還是在他尚溫熱的懷裏接着開口喑啞哽聲道着:
“你,默卿,我知你望這個明晰和從前不一樣,可待我變得如你所願的時候,你又望我同從前一樣,可你呢,難道你便沒有變麽?你趙鈞默就一成無變?!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如果芳兒的事只是讓你辜負了我的信任,那麽蕭念梳的事才是真真讓我絕望極了的。我的男人,我明晰一手拾掇的男人,他有沒有動真格我當會瞧不出?那些個尚封建男人皆說女人愚鈍,其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可笑可憐的自尊心,你心裏的變化能瞞得過你的副官你的秘書,你最上頭的人,可你瞞不過我,瞞不過我這個陪你共枕了數年的女人!”
“…所以我才難過,我才受不住,趙鈞默,也許蕭念梳在你的心裏只是留下一小片兒地,若幹年,我若繼續同你在一起,你恐怕都不會記得起那人,可我不一樣,我們女子不一樣,這個女人反而在我的心裏會留下大極了的地方,大到可以将我心裏尚存的你都湮沒過去。”
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