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桃樹

容靜堂這一句我知道,卻偏偏讓江睿接下來的話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是繼續說,容靜堂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家裏的人的緣故?還是說,自己可以給容靜堂調理好身體?

不管是哪一種,在現在這個時候,都不是恰當的。

江睿突然又不說話了,看着容靜堂的視線變得模糊。

“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表示點什麽?”容靜堂一只手托着下巴,嘴巴張張合合,輕輕的說道。

江睿搖頭,苦笑一聲,“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着了什麽魔,要告訴你這些東西。”

“你能感受到你背後有東西嗎。”江睿左手指了指雙臂抱着容靜堂脖子的嬰兒,輕聲的道。

嬰兒雖然不會說話,但是靈識積攢了二十幾年,也定是聽懂了江睿的話。

江睿并不知道,短短一天的時間,本來已經要被淨化成功的嬰靈又是糟了什麽變故,才會又重新變成了這樣的怨靈。

他于鬼修一類并不精通,因此,也根本是無從猜測,只是直覺上,可能是這孩子的身體或是‘氣,’又遭到了什麽大變化。

容靜堂嘴角輕揚,說道:“我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他那個名義上的弟弟正挂在他的脖子上面吸取着對他有益的一切,而他今天才出去不過是半日就這麽疲憊,自然是有原因的。

江睿也沒問容靜堂究竟是為何還要放任這孩子這樣,猜想着也是另有原因,才逼不得已出了這麽一個下招。

江睿無奈的嘆了口氣,看着容靜堂雖然疲憊,卻依舊是淡淡的臉色,伸手從口袋裏面拿出來了一個玄色的項鏈,上面用一根深紫色的繩子串了起來,顯得非常古樸,“你帶着這個吧。”

容靜堂沒有說話,伸手接過,并不知道現在的江睿心疼的要命。

那一塊玉石上面滴了一滴玉樹的髓液,雖然數量不多,但卻也是他拼着修為才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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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淼玄曾經說過,築基期後才可破除取出髓液,但卻也并不容易,充其量,也就是稍稍比起他第一次取出的時候容易了一些而已。

“這個是聚氣珠,這孩子的執念和怨氣很深,容易引來些不幹淨的東西。”

話風突然轉到這裏,江睿也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

容靜堂脖子上面還挂着那塊極陰的觀音玉,并沒有取下,這也是這一次加重他病因的另一個主要原因。

而江睿又送他的一個項鏈,就又顯得不合适了。

江睿正想着如何能把玉要回來,給改成一個其他的物件,就看容靜堂把脖子上的觀音玉給取了下來,然後遞給了他。

江睿很驚訝。

手中那塊極涼的玉觸手冰寒,卻也無法讓他心中多為他分出一點的關注,“你這是……”

容靜堂緩慢的把那塊玄色的玉戴在了脖子上面,白色的衣服,玉般的肌膚,在這樣的襯托下,那塊黑色的玄石更加的黑沉發光,也映的容靜堂的面容更加的完美。

“之前不可以,現在可以了。”容靜堂突然說了一句包含意思非常之多的話,江睿只是覺得聽着有些別扭,卻也沒有多做他想。

江睿握了握手裏的觀音玉,随後把東西收到了口袋裏面,說道:“如果你信我……我會盡快查出來的。”

“随你。”容靜堂說完,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站起身說道:“一起睡?”

江睿頭搖的像是個撥浪鼓,“不了,我還要回學校。”

大學他上輩子并沒有去過,更何況還是他本身就想要報的醫學院,他對學醫知之甚少,加上淼玄秘境內雖然有不少的醫術,可講的卻都是傳統中醫。

江睿雖然偏愛武修,覺得這樣才該是一個男子應有的,可在經歷了這麽多之後,他卻更覺得醫學珍貴。

因此,才在諸多考慮之下報了京大。

容靜堂像是真的累極,也沒了說話的心思,躺在床上就真的這麽睡去了。

江睿過去給他蓋好被子,眼神複雜的看着在他胸口趴着變得沒有那麽可怖的嬰兒,輕輕的舒了口氣。

關好房門之後,江睿才又走到了那個他只來了一次的後院,後院的兩棵桃樹一夜枯萎,着實是讓程叔唏噓了一段時間,只是因為念舊,加上樹下又是兩位家主的墳,因此,也就沒有動,就期待着這兩棵桃花樹能有一天重新活過來。

那兩棵桃花樹盛開的如此茂盛的原因,是因為有樹下的三縷陰氣滋養,現在源頭已經消失,沒有了供奉的桃花樹自然是支撐不住。

而江睿來這裏的原因,則是有另外一個。

這棵桃花樹,看樣子是開了靈智了。

雖然并不是正常所說的成了精,但是這棵樹有靈氣倒也是真的。

江睿往裏面倒入了一點靈泉中的水,然後繞着樹的一圈踩下了幾個繁瑣複雜的步法,這才輕輕的拍了拍樹幹笑了。

桃花樹像是在感謝他一樣,枯萎的枝桠費力的晃了晃。

江睿唇角帶着微笑,耳邊‘聽’着桃樹費力的和他‘說’着一切往事。

事情是從容夫人生産那天開始的,事情其實一點都不複雜,和陰謀大論完全沒有關系,可就算是這樣,江睿也覺得棘手。

因為根據桃花樹所說,這一切的一切,幕後黑手,甚至從來都沒有露過面。

這棵桃花樹自院子建立以來就已經長在這裏了,京城的這一片四合院建成的時間多則百年都有,那麽,這棵桃花樹經歷過的,顯然是足夠看緊這整個容家的發生的事情了。

容家因為權利在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內鬥,而看起來,容家的勢力很大。

桃樹在這裏主要提到了,他能夠開啓靈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容家的地下,在它的根系盤梗所在的地方,有一塊容家先人埋下來的玉石。

而玉石的來源它卻是不清楚的。

江睿并沒有下去看那塊玉,反而是問道,“當初容先生下葬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桃樹回說并沒有多少人,在場的,除了容靜堂、程叔這個一直都在容家的老管家之外,就只有一個家裏的老仆。

只是那個老仆的下落已經不可考究,是否或者也是一個未知數,再者,時間隔了這麽多年,就算是想找,也是無從尋起的。

“啊,還有一個人。”桃樹的聲音斷斷續續,因為是用意念在和江睿交談,所以聲音在江睿聽來顯得格外的空靈。

“當時的那個孩子,管他叫小叔,是容家當時的少爺,名字似乎叫做容安辰。”

江睿垂眸,道:“這個人,有什麽異動沒有。”

桃樹枝桠晃動,似乎是在否認,“并沒有,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氣息,讓我很喜歡。但是也有一股特別陰寒的氣息,我也不敢出聲。”

江睿想到了容安辰身上的那件佛家法器。

當時的懷疑即便是到了現在都不能夠成立,他無從猜測容安辰那裏是不是有什麽人存活于那個法器之中,而容安辰那樣的人,又為何要以容靜堂弟弟的性命來為那個人當作養料。

當然,這一切,到現在為止,都還是江睿的猜測。

“他來過這裏很多次,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桃樹輕輕的說道:“他非常讨厭僧人,在七年前,曾經有一個普陀院的僧人來這裏化緣,都被他趕了出去……”

江睿心裏一動。

默默的把這一點記下,江睿又問了一些桃樹其他的問題,只是話裏并不多離這件事情有多遠。

最後,江睿看向桃樹已經漸漸恢複了生機的樹幹,道:“你現在修行如何?”

桃樹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我的運氣很好,一生下來就有陰氣滋養,根系還有那塊具有龍氣的石頭,因此,不過是百年,我就已經開了靈智……如若是化形,恐怕還需百年才可。”

江睿淡淡一笑,拿出了兩顆丹藥,說道:“送佛送到西,你今日祝我良多,我也不好欠你人情。”

說着,他把兩顆丹藥碾壓成粉狀,勻着一絲靈氣揮向了桃樹。

桃樹叫喊,樹枝紛紛抖落,顯然是開心至極。

“多謝,多謝。”桃樹開心的說道,随後像是猶豫了很久,拿出了一根自己的本命樹幹遞給了江睿,輕聲道:“在你看來,我雖然是幫你很多,可是你我并不相識,方才你又救了我的性命,還給我兩顆上好的妖修氣丹,我也不知如何感謝你……這根枝桠,是我本命藤上的一根,可擋三次災劫。我觀你命相,本是一生順遂,可是在你十二歲的時候卻橫生一劫,硬是壞了命道……”

天空中雷光閃閃,雲層有些變厚。

桃花樹驚叫了一下,說道:“不好,我洩露了……啊呀!”

一道不算大不算小的雷劈了下來,正好劈掉了桃樹的兩根樹枝。

桃樹頓時哽咽了,“我不好告訴你太多,只是你命中情劫過重,好了便是一世伴侶,不好,也就會是個不死不休的下場,端看你是遇到了誰……如果是屋中……”

又一道雷劈了下來,這一次,甚至是有碗口般的大小。

江睿看着剛才還有些生機,這一會兒就渾身上下都冒着黑煙的桃樹莫名的有些想笑,沖着它拱了一下手,又拿出了五顆丹藥,遞到了桃樹的樹枝上,“閣下能告訴我這些,已經是幫我良多,多謝,多謝。”

桃樹委屈的摸了摸自己冒煙的地方,地下有些粉紅色的汁液流淌出來,似乎是桃樹正在委屈的哭,“你,總之,你多保重吧。”

江睿終于是忍不住大笑,最後又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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