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昊王天日

馮歲歲換了身男裝就出了韻梅苑, 出門後她直奔绫梅莊,在布莊裏她挑挑揀揀了幾塊雲錦綢緞的布料,十分利索的将較為性感些的新胸衣的布料選定。

等她出了绫梅莊的門後, 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銀子更是所剩無幾了。

馮歲歲擡起頭看向天空, 暖洋洋的陽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下意識的閉上了一只眼睛, 只覺得日子越過越好, 就如同往後有了盼頭一樣。

她垂下頭避開了刺眼的光, 正好瞄到了上次雲吞面的攤位, 搓了搓手, 上前坐了下來,笑着吆喝道:“來一碗雲吞面,不要蔥花。”

雲吞面很快就端了上來, 她還沒剛吃兩口,便有一個男聲響起:“大娘,我也來一碗雲吞面。”

馮歲歲愣了愣, 擡頭望了他一眼, 在看清他的容貌時,她淡淡的撇開了頭。

他就是上午那個自稱天日的男子。

“小兄弟,咱們真有緣分, 午時剛見過, 這會子便又見面了。”天日笑眯眯道。

馮歲歲沒有反應, 徑自吸溜着面條。

這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貴, 單就說他腰間的玉石便不少值錢。這種人主動接近她, 定然有什麽目的,但不管他有什麽目的,都與她無關。

天日見她如此冷淡, 只瞥了他腰間的玉石一眼便不再搭理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小兄弟對我腰間的玉石感興趣?”

馮歲歲搖了搖頭,一聲不吭的喝了一口面湯。

天日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淡,興沖沖的給她講起這玉石的來歷:“你看這石頭像不像個月亮?”

她聞言輕瞥了一眼玉石,的确如他所說,是半月牙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這個東西叫月石,是我娘親出生之時手握着的東西。後來只要娘親離開這月石體弱多病,就一直佩戴着月石。直到娘親生下我和妹妹後,娘親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便将月石找工匠磨成了兩塊,分別送給了我和妹妹。”他似乎是在回憶,眸中帶着點點笑意,又帶着些哀傷。

“你和妹妹是同胞兄妹?”馮歲歲終于有了些反應。

天日見她願意和自己說話,勾起唇角笑道:“是啊,但我卻從未見過妹妹。”

“自我剛出生時,所有人便不知曉我的存在,只知道娘親生了一個女孩。”

馮歲歲挑了挑眉,接話道:“這是為何?”

“妹妹被歹人搶走了......”他笑容戈然而止,顯然不想再說下去。

馮歲歲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恐怕他娘親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才将他妹妹的誕生公諸于世,卻隐瞞了他的存在。

她吃下最後一口雲吞,對他笑了笑:“這不是你的錯,無需內疚。”

說罷,她從衣袖裏掏出銀子遞給了老夫婦,溫和的說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是請那公子的。”

天日愣住了神情,表情有些怪異。

她還是第一個看破他的不安和焦慮的人。

所有人都認為他出身高貴,日子過的又無憂無慮,理當做夢都該笑醒。但卻沒有人知曉他心中的痛苦,他的父親和娘親,為了護住他,犧牲了他的妹妹。

他內疚,他慚愧,他經常夢見一臉是血的妹妹哭着來找他。

這就像是個心結,任由時間打磨,他也始終痛苦不堪。

他望了一眼眉眼幹淨,一身男裝的女子,忍不住彎起了眸子。

難怪,這樣七竅玲珑心的女子,長得又這般美貌,東方嶺喜歡她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馮歲歲結了賬便拿着布料走了,人還沒剛走出一丈遠,身後便傳來了一聲驚呼。

“小心——”

她疑惑的轉頭一看,不遠處狂奔而來一輛馬車,車夫見到街上的百姓,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有着想要撞翻衆人,沖出城門的感覺。

車夫揮着鞭子,面色猙獰的沖着擋路的衆人吼了一句:“趕快滾開!耽誤了貴人出城,要了你們的狗命!”

他剛說罷,馬車前便有一對母女因為躲閃不及被車夫的鞭子抽的滾出老遠。

馮歲歲怒了,這車夫是把京城都當成他家了?就算他再霸道,對女人和小孩下手是什麽意思?!

她看到前方有個推糞車的漢子,小跑上前塞給漢子些碎銀,從他手中奪過糞車,用盡全力将糞車橫在了街中央。

漢子見她奪車,本來想發火,在看清楚手中的碎銀後,他臉上的橫肉抖了抖,一臉笑意的将糞車幫她挪好位置,還十分貼心的問道:“這個位置如何?不滿意的話,小的再幫公子挪。”

馮歲歲抽了抽眼角,抿着唇點了點頭。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漢子看着兇神惡煞的頗為吓人,收了銀子立馬就變了一副嘴臉。

車夫狂奔而來,發現路中央有個礙事的推車,一臉不耐煩的就要撞過去。

漢子連忙飛快的跑到了邊上,馮歲歲剛要跑開,卻發現衣袖口被糞車把手的釘子鈎住了。

她急急的用手指解開,誰知越緊張越出錯,怎麽都弄不開衣袖。

眼看着馬車就要沖了過來,馮歲歲嘆了口氣,蹲下身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自己今天這麽做事如此莽撞,若不是自己意氣用事,也不至于要被馬車撞翻......

就在她感覺到馬車頂着糞車往前滑行,觸碰到她的身體時,一陣勁風吹過,緊接着便是瞬時的寂靜。

她感覺到有人将她摟進懷中,她遲疑着睜開了眼,擡頭便看到了天日。

他皺着眉頭,一手将她的身子圈進懷中護住,另一手橫在糞車的把手上,用一己之力卸下了馬車狂奔而來的沖力。

“你沒事吧?”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看到他的手掌心有些發紅。

天日笑了笑,打趣道:“小兄弟這是在擔心我?我沒事,區區一輛馬車算不得什麽。”

馮歲歲見他将手藏進了衣袖中,便知道他應是說了謊,她蹙了蹙眉,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才好。

“不知道好狗不擋道?趕快滾開!”車夫見他将馬車逼停,不由得怒罵道。

車夫揮舞着長鞭,在空氣中狠狠的一抽,破空而響的鞭聲将糞車的把手抽斷了一節。

天日擰着眉頭,不悅的說道:“是你先在街上橫沖直闖,怎麽反倒是你有理了?”

車夫見他毫不懼怕,臉色一冷,揮起鞭子就要抽在他的身上。

天日伸出手臂,一把抓住揮出的鞭子,面色不改的将鞭子一拽,車夫便在衆人面前朝着糞車飛了過去。

見車夫掉進了糞車裏,沾了一臉的糞尿,他冷哼一聲,将鞭子随手扔在了地上:“既然嘴這麽不幹淨,便多吃些穢物,也算是物盡其用。”

馮歲歲拉住了他的手臂,眸中帶着些擔憂:“抽到你了嗎?”

“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你了。”她一臉的歉意。

天日笑着安慰道:“我自小習武,身子比牛還壯,不用擔心我。倒是小兄弟你,方才有沒有受傷?”

馮歲歲略帶愧疚的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天日點了點頭,上前走到馬車旁,沖着車廂內喊道:“不知是哪家的貴人這般厲害,能在這偌大的京城橫着走?”

車廂內一片寂靜。

天日僅有的一點耐心被消耗殆盡,他上前一把掀開馬車簾,便看到了車廂裏被綁的如同一個粽子一般的孩童。

孩童整個人縮成一團,似乎很是恐懼,在接觸到他不善的目光時,瑟縮着往車廂的邊緣後退。

馮歲歲見他愣在馬車旁邊,不由得疑惑的跟了過去,在看清車廂裏的小男孩後,心中一驚。

難道方才那個車夫是人販子?

但人販子有必要這般明目張膽的在街上如此嚣張嗎?

正在她愣神之時,小男孩淚眼汪汪的拱着身子,像只毛毛蟲一樣拱到了她的身旁,他哼哼唧唧的搖晃着腦袋,示意她幫忙将嘴中的絹布取出來。

馮歲歲連忙給他松綁,被解放的小男孩,哭唧唧的撲到了她的懷裏。

馮歲歲:“???”

她微微尴尬的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住,她什麽時候孩子緣這麽好了?

他紅着眼眶,癟着嘴委屈道:“姐......”

男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擡頭瞥了她身後的男人一眼,改口道:“嗚......哥哥,小涵的手好疼!”

馮歲歲咂了咂嘴,遲疑了片刻,緩聲問道:“小弟弟,你認識我嗎?”

“小涵知道哥哥,爹爹在書房裏畫了好多哥哥的畫像。”小涵擡起腦袋,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爹是誰?”她有些好奇的笑着問。

“唔。哥哥身後就是我爹爹。”小涵咬了咬唇,肉嘟嘟的小手指向她的背後。

馮歲歲想也沒想的轉過頭,臉上的笑容微微變得僵硬。

她身後不遠處,輪椅上坐着一個神色冷淡的男人,他眸子裏帶着幾分薄涼的看向天日,薄唇輕輕勾起:“昊王真是有閑情逸致。這時候不在南清國待着,倒是跑到北魏國來游玩了。”

“好久不見啊,安平郡王。”他笑道。

馮歲歲抱着小涵不着痕跡的往一旁挪了挪,和天日保持開了距離。

東方嶺似乎發現了她這小動作,眸子輕瞥她一眼,發出一聲輕笑:“卿卿救了本王之子,本王該如何謝你呢?”

馮歲歲幹笑兩聲,擺了擺手:“王爺說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東方嶺推着輪椅向她移動,他每往前一步,她的心便涼一分,直到他到了她面前,她的腦袋都快紮進地底下了。

不知道為何,馮歲歲就是覺得莫名的心虛,明明她什麽也沒有做,但就是有一種被抓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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