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改版
沈紹垂眼看了看,“打死了,還是打殘了?”
“我沒打人!”秦白羽正色道。
沈紹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我是問。他們,你準備打死,還是打殘。”
屋子裏倒吸着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秦白羽清楚得很。沈紹一出面,事情更要低調低調再低調。吃點虧沒什麽,絕對不能鬧出去。他擺擺手,說:“算了。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其實與我無關。”
對于秦白羽的決定,沈紹毫不在乎。他轉身看着要帶走秦白羽的男人,“你是誰?”
男人臉色煞白,腆着臉對沈紹笑,“沈先生,我是王元峰。跟沈飒是朋友。”
哦,十弟的朋友。那就不是什麽正經人了。沈紹微微點頭,“讓沈飒來吧。”
啊?啥意思?以為他說謊?沒啊,真是沈飒的朋友,上個月還在一起喝酒呢!
豈料,王元峰解釋的話還沒出口,沈紹忽然起腳,踹中了他的肚子!王元峰哀嚎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昏了過去!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愣是沒人敢對沈紹發難。王元峰的哥們早就躲到一邊,都在心裏碎碎念着:死都不要得罪沈紹!
走到門口,沈紹的眼神瞥向幾個碎碎念的人,說:“讓沈飒來收拾,告訴他,人是我踢的。”
沈紹踹完了人,悠然自得地走了,連秦白羽都沒搭理。沒辦法,秦白羽只好跟調酒師打了招呼,去追沈紹。
深夜來解救自己的秘書,對沈紹來說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秦白羽直到坐在他的車裏,還有點想不明白,沈紹為什麽要來?這不是他作風,更不是他性格。
秦白羽認為,除非是自己快死了,沈紹才有可能半夜殺出來救他。
“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秦白羽試問道,“很想打架是嗎?”
“嗯。”沈紹不冷不熱地回了一聲。
秦白羽搖搖頭,嘆口氣,“虧着我了解你。不然,我會誤會的。說吧,誰惹着你了?”
沈紹拒不交代,且臉色越來越難看。秦白羽多聰明啊,腦筋轉了轉,猜到八成是誰了。
“洛毅森吧?”
車速忽然從一百提到了兩百。
你是被怎麽着了?秦白羽詫異地看着沈紹,“你們倆吵架了?”
“沒有。”
秦白羽琢磨琢磨,“冷戰。”
聞言,沈紹哼笑了一聲,覺得今晚的秦白羽話太多!一點不像平日裏少言寡語的秦秘書。不耐地蹙蹙眉,開口道:“遇到這種事,你自己可以解決。麻煩欺負人,你怕,就會一直跟着。”
“吃虧是福。”秦白羽為自己辯解。
沈紹不以為然,懶洋洋地說:“這麽多年了,他找不到你。就算找到也沒事,有我,他不敢。”
不敢嗎?秦白羽沉沉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回憶從前的痛苦。說完這話的沈紹沒覺得是在秦白羽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或者說,他現在沒心情考慮別的。滿腦子都是洛毅森把他趕走的畫面。
這會兒,洛毅森完全把沈紹拎出了腦袋,全神貫注地監視江蕙家。到了淩晨三點,他接到了蔣兵的電話。
十分鐘後。在蘑菇裏看到凍得瑟瑟發抖的洛毅森,蔣兵簡直要抓狂,“你來通宵蹲點兒怎麽不多穿件衣服?”
“臨時決定的,沒空回去拿衣服。阿嚏!”洛毅森揉揉鼻子,嘿嘿笑道:“你怎麽來了?”
蔣兵把他拉出來,立刻塞給他保溫水杯,裏面是熱騰騰的咖啡。看着洛毅森喝的直喊自己天使,蔣兵才說:“老大擔心你熬不住,讓我來換班。趕緊回去吧,喝點熱水,睡會兒。”
洛毅森不跟蔣兵客氣,将喝了半杯的咖啡還給他。說漫漫長夜,你慢慢熬。絕對不能睡啊,要盯死那丫頭!
蔣兵轟蒼蠅一樣送別了洛毅森,一貓腰,鑽進了蘑菇裏。
洛毅森走出江蕙加小區,忽然不想回一科。還有不到四個小時天就亮了,回去也睡不了多一會兒。幹脆,擇日不如撞日,順便去鬧鬼的金穗大廈看看。
在緝偵隊的時候,洛毅森就是有名的“拼命小将”為了查案幾天不沾床的情況經常發生,他自己很喜歡這種工作方式。倒不是說為了正義怎麽怎麽着,這人就是好奇心強,太強!解不開的謎團放在心裏,就像一把火,燒的他吃不香睡不着。
鬧鬼,本來是子虛烏有的事,到了一科就要當個正經線索一查到底。洛毅森也是好奇,究竟什麽原因,金穗大廈鬧了鬼?
到了金穗大廈正門,看到整棟樓都黑漆漆的,沒有半點燈光。想來,這幾天連值班警衛都撤了。洛毅森沒走正門,因為他壓根沒鑰匙。找了一扇窗戶鼓搗開,跳了進去。
一樓的走廊內格外安靜,借着月光勉強可以看見腳下的地面。腳下不停,一路走到三樓的衛生間。好在梯子沒有被拿走,他爬上去,用手電借亮,一點一點爬進了通道內。
按照老李所說,異動就是在這條廢棄不用的通道裏發出去的,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什麽發現。
不能做守株待兔這種事吧,他想。故此,洛毅森想試試看,從這裏爬到嘉良工作間上方需要多久時間、會不會發現什麽。
從三樓爬都一樓并不是輕松的活兒。狹窄悶熱的通道,幾乎被他塞得滿滿登登,向下爬行的時候不是碰過到頭就是擦着脊骨,爬下去大約有三五米的距離,他已經大汗淋漓。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腦袋上撞了無數個大包,總算是爬到了配音室的天花板上面。可怎麽出去呢?洛毅森發現位于嘉良被殺的位置上方并沒有出口,或者說這間屋子上面就沒有出口。難道說,兇手并不是通過通道進出現場的?但是,合理的解釋只有這個了。
洛毅森不甘心!他的手上都是汗水,在褲子上抹了一把,仔細去觸摸通道間每一條連接縫隙。
能摸到的縫隙只有兩處。這應該是當初用來清理維修通道的出入口,因為被使用過所以已經有些凹凸不平。他掀開其中一個鋁鐵板,看到下面是兩塊連接在一起的天花板內部。用手去摸摸,嚴絲合縫,用拳頭捶捶,跟焊上了一樣的結實。
納悶,通道真的沒有被兇手利用嗎?
随即,他又摸了好幾處鋁鐵板相接的地方,都不像第一塊那麽結實,顫顫巍巍,有了縫隙。只要使勁按下去,肯定會掉下幾塊兒。但是,通過對痕跡的觀察,确定懸在案發現場上方的鋁鐵板并沒有被動過手腳。
好吧,他不是痕跡學專家,不能百分百肯定。
正在他反複思索的時候,忽覺腳下吹來一陣涼風。在悶熱的通道裏這陣涼風真是太爽快了,吹得他舒服了少。可轉念一想,瞬時冒了一身的冷汗!
通道內雖然四通八達,但是改造後,出入口都被堵死了,只留下衛生間一個入口。他已經爬了很久,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彎兒。如果這股風從衛生間吹來,吹到他身上微微涼意,那衛生間的風勢絕對能刮開一扇窗戶!
今晚,有這麽大風嗎?而從房間角度格局、折射方位粗略估算,這股風絕對吹不到他的身上!這時候,他才感覺到,風是陰冷的,帶着一股令人屏息的海腥味兒。
漸漸,風越來越大,越來越陰冷,那海腥味兒也愈發的濃了。在狹窄的通道裏呼嘯着,令人毛骨悚然。他好像是被擠在沙丁魚罐頭裏的一小塊碎骨頭,除了緊緊貼着道壁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睜不開眼睛,腦袋埋在雙臂之間。肆虐的風掀開他的衣擺,鑽進他的身子,如冰冷滑膩的蛇順着腰肌糾纏而來。
一聲接着一聲的叫喚讓他恢複了神智,洛毅森揉揉還有些鈍痛的腦袋睜開眼睛,這才看清楚自己躺值班室的沙發上。身邊,坐着一個人,還在叫着“洛毅森,醒醒。”
“公孫?你怎麽在這?”洛毅森想起在通道裏遇到一陣陰冷的風,然後好像就昏過去了。忙不疊地問:“是你把我拉出來的?”
見他并無大礙,公孫這才放心地長籲一聲,感慨道:“你真是太魯莽了。要進去調查,怎麽不帶好工具?至少你該知道那裏面缺氧。”
缺氧?自己是因為缺氧昏迷了?洛毅森晃晃還有點昏沉的腦袋,只能說:“是臨時決定過來看看的,哪找工具去?”言罷,看到公孫錦擔憂的神情,心裏有點不落忍。大咧咧一笑,“你呢?你怎麽來了?”
“我一直都在。”公孫錦打開了值班室的大燈,讓光明為洛毅森驅散些寒氣。随後,拿了杯熱水回來,塞進洛毅森的手裏,“精神療養院那邊不讓我晚上過去探視,我就來這邊看看。其實,我每晚都會過來看看,早上再回去。你進來的時候我在巡邏上面幾層,沒看到你。回來才看到。”
公孫錦的手點了點監控顯示器的屏幕,其中兩個監視器已經被換成了通道內的情形。洛毅森不禁感慨了一番,說:“怎麽沒聽你說過?”
“你們都忙,這件事只好我來做了。”
洛毅森喜歡公孫錦,也很佩服他。
洛毅森問道:“公孫,這幾天你發現什麽了?”
公孫搖搖頭,“沒有任何動靜。”說完,仔細看了眼洛毅森的臉色,“你的臉色很不好。起來活動活動,我去給你沖點姜茶。”
趁着公孫錦出去弄熱水的功夫,洛毅森站起來準備活動活動,腳一落地,踉跄了幾步。腳底不自然的感覺讓他坐回椅子上,擡腳一看,才發現鞋跟掉了一個,就連了一層皮,搖搖欲墜。
這倒黴催的!
他在值班室的箱子抽屜裏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一盒沒标簽,沒注明的透明膏體,用筆尖戳了戳,發現還挺粘。湊合湊合吧。用膏體粘合了腳底開口的鞋,使勁跺跺,別說還真的很結實。
在值班室裏來回走了兩圈,揮揮手臂,踢踢腿,活動僵硬發冷的身子。
洛毅森的腿筆直修長,踢起來特別好看。值班室的空間小,不能太盡興,只能意思意思罷了。腳,穩穩地落在地上,腳踝處忽然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撩起褲腳,摸了幾下,抓住一些小米粒大小的半透明物體。正在納悶的琢磨着這是什麽玩意兒,公孫錦拿着姜茶回來。洛毅森拍拍手,把小東西抖落幹淨,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啊,終于活過來了!
公孫錦坐在一旁有點擔心地看着他,說:“回去休息吧。”
“回去也睡不了多少時間,我陪你待會兒,順便說說新發現。”
他執意不肯走,公孫錦也沒再勸。當下說起了關于鴻鹄會所的問題。須臾,公孫錦放下洛毅森的錄音筆,說:“鴻鹄會所我知道。”
有案底?洛毅森的直覺探到了。
說是有案底倒也不準确。準确地說,鴻鹄打的都是擦邊球。可想,古董收藏必然會涉及到一些古董、真貨假貨一類。而鴻鹄問題的重點卻不是在這兩個方面。
鴻鹄有個地下拍賣場。
公孫錦說:“沈紹手裏的青銅尊應該就是地下拍賣場出來的。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好手,既然那位鑒定師敢說酒樽是從古墓裏出來的不超過三個月,那麽情況一定屬實。這樣的東西,鴻鹄就算再怎麽大膽,也不敢公開販賣。他們的規矩就那樣,一旦有了些好貨,就會舉辦一次拍賣會。地下拍賣會。”
這種拍賣會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首先,你要有足夠的身家、必須是他們的會員、還要有信譽積分。積分不夠,即便你再怎麽有錢也沒用。
公孫錦似笑非笑,道:“想五鴻鹄會所并不難,但我們以警方的身份去什麽都查不到。要想辦法混進拍賣會,才會找到線索。”
這一刻,洛毅森不知道該怎麽消化公孫錦帶給他的信息。他真的沒想到,一科很早就發現了鴻鹄的問題。為什麽沒有動手?
“為什麽動?”公孫錦反問,“我們是一科,不是清道夫。鴻鹄的問題不歸我們處理。至于為什麽沒有處理鴻鹄,也不在我們的可以追問的範圍之內。”
“但是,現在有關系了。”洛毅森說,“鴻鹄很可能跟案子有關。”
“所以,才要想辦法混進拍賣會。”公孫錦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踱步,說:“鴻鹄的會員都有一定的古董知識,這方面只有你去才不會露餡。至今資金,沒有幾千萬是不可能的。”
“幾千萬!?”洛毅森瞪大了眼睛。
公孫錦笑着點點頭,“不止這些。你還要有足夠的信譽積分,不然,人家憑什麽放你進去?萬一你這人不靠譜呢?你以為,鴻鹄打了這麽多擦邊球卻至今無事憑的是什麽?”
所以,想要進鴻鹄,必須找一個有信用、有錢的主兒。
“那怎麽辦?”洛毅森有點着急,“必須進去,線索肯定在裏面。”
聞言,公孫錦淡淡地笑了起來,“所以,我打算借錢借人。”
借幾千萬對公孫錦來說不是難事,難的是人。他拍拍洛毅森的肩膀,“這事我來辦,你不用操心了,先睡會兒吧。你們不比我,我回科裏還能眯會兒,天一亮,你們不是又要出去調查。聽我的,就這個沙發躺一會兒,早上跟我一起回去。”
無奈之餘,洛毅森只好躺在小沙發上,閉了眼睛。
他是肯定睡不着的,腦子裏的事太多。想來想去,把公孫錦的叮囑忘記在腦後,忽然說:“在一科,我的工作時間恐怕是最短的,在羅隊那邊我也是最小的。我辦過最大的案子是一個跨省流竄犯團夥。那時候我心裏有底,什麽時候能破案,我都預料的差不多。但是這案子……”
我心裏真沒底!好像就是一個深深的大洞,等着我去跳,去掩埋。
公孫錦坐在監控器前面,背對着洛毅森。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很不适應?”
“說不好。”洛毅森動了動,雙手墊在腦袋下面,“有時候我想,也許我不适合一科,因為我是死理性派。真的,我一直在試圖找出合理的、科學範圍之內的解釋。”
“所以,你才迷茫。”公孫錦的話中帶了一點笑意。轉回身來,看着自我糾結中的洛毅森,“我不覺得哪裏不對。剛進一科,誰都要經歷這個階段。我也是從你這一步走過來的。”
當真?洛毅森詫異地扭頭,大眼睛裏寫滿了不信!
公孫錦點點頭,“一科剛成立那會兒,只有我一個人。是我翻遍了所有內部人員資料,把小安、蘇潔和蔣兵找出來的。你應該發現了,蔣兵是網絡信息處理專家、曉晟是法醫、蘇潔在進入一科前是痕跡專家。而景陽,或許你想不到。”
這有什麽想不到的,洛毅森笑道:“他跟我一樣是調查員呗。”
“他是咱們系統裏蟬聯五年的散打搏擊冠軍。”
卧槽,真相太朦胧了!
不可能吧?洛毅森提出異議,他到一科這麽多天,怎麽沒看出來?公孫錦苦笑道:“一科成立後遇到的第一個案子,是一個半獸半人的兇手。在抓捕他的時候,景陽受了傷。差點丢了命。雖然健康的活下來了,但是沒有辦法出力,說得簡單些,他幾乎是個廢人。”
洛毅森對“廢人”兩個字的理解或許跟公孫錦不同。在他的意識裏,廢人就等于是殘疾。公孫錦給他解釋說:現在的景陽跟以前的景陽相比,就是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