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趙飲清說:“不了,我們路線不同……
這裏呆着比較踏實?
趙飲清感覺匪夷所思, 為什麽孫律這個時 候需要尋求一種踏實感?一般會渴望踏實感的人,是因為長期都缺乏安全感。
孫律這幾年經歷了什麽?
她站了會,又開始隐隐有點頭暈, 便也跟着坐了下來, 難受的按了按太陽穴。
兩人坐成了一個夾角,趙飲清在外側, 孫律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能看到她微微皺起的眉,還有略微痛苦的表情。
後知後覺想起來,這人今天剛被診斷腦震蕩。
“你怎麽來了?”他說。
“來看下你的手處理的怎麽樣了,結果沒找到你,我爸說你可能在這, 我就來看看。”趙飲清托着自己的額頭看他的方向, “你手上藥了嗎?”
“還沒。”
“玻璃渣也沒清?”
“嗯。”
“那趕緊清一下吧, 時間久了更麻煩。”
孫律又應了聲, 起身過來, 撈住趙飲清的手肘拎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這小小的雜物間。
到了明亮的地方,趙飲清才發現孫律的臉色确實不太好, 整個人的狀态都不行, 一種特別沉郁的感覺,像獨自落在深谷,并且沒有求生的欲望。
進了他的卧室, 這裏的布局還和多年前一樣,像又回到了高中時,還是青春張揚的年紀,面前的少年雖然沉默但也充滿生機。
“這邊好像沒有醫藥箱。”孫律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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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邊有, 去我房裏吧,不知道還能不能用。”趙飲清說完,率先轉身走出去。
她以前是長期備着醫藥箱的,張嬸會定期給她更換常規藥品,不知道出國這麽多年,這一習慣有沒有保留。
藥箱在飄窗櫃底下,翻找出來打開看,日期都在保質期內,顯然已經更換過。
“沒鑷子,”停了一下,趙飲清說,“不過有眉夾,要嗎?”
“可以。”
趙飲清從抽屜裏找出來,遞給他:“得用酒精擦一下。”
孫律接過後撈了塊酒精棉出來擦拭了一下,随後坐在飄窗櫃上清傷口,下手狠又穩,嵌在肉裏的玻璃渣被夾了出來,大部分都沾着血跡,放到紙巾上時特別顯眼。
應該是非常疼的,但是孫律的表情卻沒有一點變化,就像這些東西不是從自己手裏取出來的。
趙飲清忍不住問了句:“不疼嗎?”
“還好。”孫律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說。
趙飲清坐到床沿上,雙手撐着膝蓋,就那麽安靜的看他把傷口清完,然後眼都不眨一下的往傷口上擦了一遍酒精,随後把藥箱給收拾了起來,重新推進櫃子底下。
當天下午趙飲清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起來後身體舒服了很多,手機上有範陽旭的未接來電,她走到陽臺回了一 個過去。
接通後對方張嘴就在那說對不住,賠不是,并表示德蒙的傷不嚴重,叫他們不用擔心。
趙飲清冷笑了聲,說:“那真是遺憾,我還巴不得他死了呢。”
範陽旭尴尬一笑:“這事确實是我考慮不周,我把他看牢了,找時間就給他塞飛機送英國去,咱們就當事過了行不行?”
“看心情吧。”
片刻後,趙飲清挂了電話,擡頭看了看天,滿目的火燒雲,燒透了整片天空。
鑒于德蒙還在國內,趙飲清請了一個長假,範陽旭理虧,也不敢不放行。
行李一收,飛了趟四川。
趙飲清在大學宿舍群發了個自己的動向,然後群裏就炸了。
丁芷琪已經是家庭主婦,結婚生子,現在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相夫教子,一般都沒有自己的時間,別說旅游,有時候連看個電影的時間都沒有。
陳妍歌因為正忙于擴展自己的事業,所以也不用想着出來玩了。
兩人表示瘋狂嫉妒,而蔣子凡則在那蹦跳着喊歡迎,她畢業後就回了自己家鄉,為貧困地區做貢獻,這麽算來這位是她們當中活的最無私的了。
趙飲清先坐飛機到成都,随後轉汽車到壤塘,坐的屁股都快裂開的時候終于到了車站。
這邊的紫外線已經比較強烈,趙飲清穿了一套沖鋒衣,長卷發梳成馬尾,套了一頂鴨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鏡。
她給蔣子凡打電話,剛撥出去,迎面就沖過來一個身影,十分有活力的跳到跟前。
“趙飲清!”她咧着一嘴白牙喊。
這家夥體型更圓了一圈,皮膚比印象裏更黑,兩頰依舊挂着高原紅,性子倒是活絡了不少。
趙飲清沖她歪頭,“嗨”了一聲。
蔣子凡哈哈笑,說:“你怎麽比以前還好看了,一點都不像了。”
趙飲清說:“我真謝謝你誇獎了,一點都不像你還能認出我。”
“全車站找不出第二個比你還有氣質的了,灰撲撲一片背景裏,你真是不要太顯眼。”
趙飲清都要被她的彩虹屁蹦暈了,說:“多年不見,你這口才是真的好了。”
“那是那是,人都是要成長的。”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外走,蔣子凡去幫她拎行李,趙飲清說:“不用,這挺重的,我自己來。”
“我還能怕重不成,難得你來做客,我得盡心為你服務。”她極為熱情的将趙飲清的行李搶了過來,到路邊跟面包車司機交涉,随後直奔小村落。
房間是提前訂好的,小旅館設施簡陋,綠漆門板,門鎖半壞,一張單人床,床單被套都已經泛黃,電視有一臺,估計是擺設,衛生間一個簡易洗手臺,蹲 坑,和牆上一只噴頭。
窮鄉僻壤也就這個條件了,趙飲清沒有太驚訝,也欣然接受了這個環境。
她将行李箱打開,拿出單反調試了一下,蓋上鏡頭,挂在脖子上,又抽出一只小包裝上證件随身帶着,随後出了門。
樓下蔣子凡正跟老板聊天,一邊小桌上放着洋芋糍粑,涼拌蕨苔,參果粥以及青稞酒。
蔣子凡沖她一招手,兩人在桌邊坐了,随便吃了幾口,飲食差異太大,趙飲清一時不适應。
“附近有沒有可以逛的地方?”
蔣子凡咬着糍粑想了想:“前面有條街,就是有賣當地特産的,也有藏族飾品,平時逛的人還挺多。”
趙飲清笑了下:“我喜歡人少點的。”
“那只能去各種旮旯裏了,山上有個村落,大部分都是老人,對你們外來的人來說老舊的建築算比較特色,就是你一個人上去不安全。”
飯後蔣子凡陪着她晃悠了會,便被人叫去工作了。
趙飲清走走拍拍,拍了路過的牛,沿街玩耍的小孩,遠山近水,喝了一杯馬茶,但對她來說味道過濃。
第三天閑逛的時候發現了一座寺廟,規模很小,極具藏族風格的金頂,白塔,還有圍成圈的轉經廊,裏面依次排列着轉經筒,在陽光照射下充滿佛性。
趙飲清一個一個推過去,轉到另一條轉經廊時跟一個一身黑的男人碰個正着。
對方體型消瘦,身量很高,着裝非常淡薄,手上有塊腕表,頂着一個平頭,臉被一副墨鏡遮了大半。
不知道這樣撞上算不算不吉利,趙飲清不太懂裏面的門道,她停了動作,往邊上退了點。
心想好在她不太看重這類文化,否則今天得膈應死。
她低頭搗鼓相機,想着還是安安分分換地方拍照去算了,結果走出沒幾步,有人叫了她一聲。
“趙飲清?”
趙飲清疑惑的轉頭看向黑衣男人。
“真的是你?”他說。
趙飲清看了半晌,突然從對方的聲音中得出了信息,她驚訝的說:“付澤?”
對方輕輕扯了下嘴角,将眼鏡摘了下來。
可不就是付澤。
他的變化有點大,不單單是外貌上的,還有氣質上的,曾經的随和親近已經找不到,相反變得冷淡有距離。
他原本是跟着旅游團到成都來玩的,之後脫離團隊自己到了這邊。
“你怎麽在這?純玩還是工作?”他問。
趙飲清說:“來玩的,你呢?”
“一樣。”他看到她手中的單反,“拍了點什麽?”
“随便拍拍。”
兩人好像也沒什麽能說的,趙飲清跟闫巧春聯系很少,回國就通過幾個電話,還沒見過面,也不知道這一個重組家庭現在過得怎麽樣。
但這問題也不可能問付澤。
付澤說:“你 住在哪裏?”
“附近的一個小旅館,這邊能住的不多。”趙飲清停了下,“你什麽時候到的?”
“今天。”
“你住哪裏?”
“也是個小旅館,老板是個紮辮子的胖子。”
“……”
付澤笑了下,說:“不會這麽巧,我們撞一塊去了吧。”
趙飲清無奈的聳了聳肩,意思不言而喻。
這麽老遠的地方能碰上熟人也算緣分,碰上前任更是緣分中的緣分。
那時候的分開鬧得并不愉快,之後趙飲清出國,也就再沒這人的消息,當然她本身也懶得去獲知他的信息。
現在這麽久過去,那時候的情緒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是趙飲清私心裏也不願意接觸。
付澤說:“既然這樣,那我們結伴逛逛吧。”
他面容曝光在陽光下,帶着先淺笑,充滿誠意,恍惚有種初見時的感覺。
其實都是假的。
趙飲清說:“不了,我們路線不同,我等會就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