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侶衫

晚上回去之後,于路在燈下數錢,昨天的加今天的,毛收入已經超過一千了,這都能趕上旺季的生意了,有阿海幫忙,生意真是出乎意料的好,他真是個福星,于路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寶回來。想着明天能還上高利貸的錢,他松了口氣。

每天都有一根随時要斷掉的弦繃在腦子裏,那感覺相當不好,太緊張太累了,于路希望能早日擺脫這種寝食難安的感覺。他在心裏盤算着,要是每天都照今天這樣下去,他還高利貸的本金也有希望了。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有阿海幫忙的基礎上,他是個不确定因素,萬一他走了,一切又都得回到原位。于路心裏很矛盾,于私心裏來說,他希望阿海能夠留得更久一點,于良心上來說,又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早點回去,他的家人肯定在到處找他。

于路坐在燈下,皺着眉頭看着泛着油光的紙幣發呆。

阿海拿着毛巾擦着頭發進來:“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于路點了一下頭,拿出一百塊錢遞給阿海:“這個給你的。”

阿海看了一眼錢,又看着于路:“給我幹什麽?”

于路說:“給你的辛苦費。你知道我這個老板很窮,也給不了多少工錢,你多體諒下。”

阿海不接錢,往自己房間裏去:“不要錢,管吃管住就行了。”

于路的手停在空中半晌,只好将手收回來,算了,以後等他走的時候,要是有錢,再多給點他好了。他将錢鎖進抽屜裏,然後去洗澡。

翌日,于路從中午就開始賣炭燒生蚝,生意火爆到不行,蚝烙雖然美味,但到底太油膩了些,吃多了便會覺得膩,炭燒生蚝則可以吃不停口。買蚝烙的人少了,阿海也過來幫忙烤生蚝,于路吃了他烤的,發現比自己烤的味道還要好不少,這大概就是火候上把握的問題。于路也不恥請教,一邊烤一邊詢問烤生蚝的技巧。阿海也不藏着掖着,細心地跟于路說火候上的要領。一個教一個學,說說笑笑,畫面相當和諧。只有小于冰在一旁看着,嘴唇翹得都能挂油壺了。

有了阿海的加入,炭燒生蚝賣得飛快,不到兩小時,就把所有的生蚝都賣光了,食客還意猶未盡:“老板,你不可能就這麽點存貨吧,我們都還沒吃過瘾呢。”

于路笑着說:“中午就這些了,沒有了,我還有事,要吃晚上再來吧。”

“老板你這有錢不賺啊,晚上我們都走了。”食客還在游說于路,“你有事去忙,你家師傅留下來就行了。”

于路看了一眼阿海,笑着說:“實在抱歉,你們沒看見我們師傅身上還有傷呢,也不能太勞累,需要休息一下,晚上來吧,晚上請各位趕早,我們四點多就過來了。”

阿海聽他這麽說,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于路想着要去還高利貸,便收了攤子,準備過海去還錢。“阿冰你和阿海叔叔在家睡午覺,阿伯出去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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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冰死活也不幹:“我不睡午覺,我跟着阿伯一起去。”

于路看着下午兩三點鐘的太陽,不太想帶他出去:“你在家不要去了,跟着阿海叔叔,我給你買棒棒糖。”

但是棒棒糖也不能成功誘惑于冰,他說什麽也不肯跟着阿海在家,于路最後沒辦法:“你要去可以,自己走,累了不許要抱,也不能要玩的吃的!”

于冰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快:“我不要。”

于路拿了頂草帽罩在他的小腦袋上:“那你就來吧。”

于路想了一下:“阿海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阿海有些意外:“我也去?”

于路說:“嗯,我幫你買一身換洗衣服去。”阿海一直穿着于南的衣服,并不合身,而且那衣服于南也還要的,一直穿着也不好。

阿海點了下頭:“好。我去買點佐料。”

“行,需要什麽你自己去挑。”

于冰有些憤怒地瞪着阿海,似乎很不高興他也跟着去,但是阿伯要他去的,他不敢說什麽。

三人過了海,于路先到銀行給高利貸轉了賬,給姓黃的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錢已經轉過去了,姓黃的還有些不滿,罵罵咧咧的,讓他下次準時轉賬過去。于路不想多說什麽,表示有錢一定準時還上。他心想,最好是一次性把本金都還了,這幫吸血鬼就再也不能吸他的血了。

還了錢,于路身上還剩了幾百塊錢:“走,買東西去。”

于冰聽說可以買東西,便小聲地說:“阿伯,我口好渴呀,想吃冰淇淋。”

于路扭頭瞪着他:“在家時怎麽說的?不能買吃的玩的。”

于冰咬着下唇,低頭看着路面。

于路彎腰抱上他,伸手摸摸他額頭上的細汗:“你說這麽大太陽,你跟着來幹什麽?”最後還是給他買了支小布丁,買完了又忍不住唠叨,“你這個小讨債鬼,我真是欠了你們兩爺崽的,還你老子的債,還要還你的債,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你給我好好記着了,以後都要還的啊。”

于冰已經習慣了于路的唠叨,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只管心滿意足地舔着雪糕。

阿海走在于路身後,聽着于路一路念叨着,勾了一下嘴角,沒有出聲,他發現他家老板很喜歡唠叨,尤其喜歡唠叨于冰,大概是壓力太大了,想找個渠道發洩一下。雖然于路沒有跟他說過他家的事情,但也看得出來,這個家沒有長輩和女人,只有一個單身青年和一個孩子,廳裏挂着一個中年男人的遺像,怎麽看都不是個完整的家庭。

于路帶着阿海拐進了一條街,那街上全都是賣衣服的店子,一家店子門口擺着一個大音箱,裏面的女聲機械地來回播着:“本店過季服裝特價處理,一件七折,兩件五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于路被這吆喝聲吸引住了,直接往店裏去了,也是個尋常見的青春時尚品牌,衣服原價59一件,現在買兩件才59,相當便宜,只是款式有點傻,胸前印着一支箭串着兩顆紅心,難怪這東西賣不出去。不過料子倒是不錯,純棉面料的。

于路拿了一件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問:“買兩件五折?”

“對,我這都是情侶款的,有男裝和女裝,兩件五折。”導購小姑娘說。

于路說:“不買情侶款,兩件打折不?”

導購笑起來:“當然可以。”

于路挑挑揀揀了一下,白色的容易在髒,黃色的太嫩,粉色的太騷包,那就只有黑色的能穿,最後拿了件黑色的大碼,他175,穿大碼正好,扭頭對阿海說:“你也挑一件吧,兩件一起買,便宜。”

阿海看着那一箭穿心的圖案,有些猶豫:“能換個款嗎?”

于路說:“這個最便宜。”

阿海幾不可見地搖了下頭,拿起一件黑色的加大碼:“這個。”

于路說:“你別也穿黑色的啊,到時候怎麽分別?”

阿海說:“白色的太容易髒了。”

于路一想也是,他們是做餐飲生意的,白色的沾了油污就毀了:“行,随便你吧。”到時候只能看标簽來區分了。

于路又給阿海買了兩條折扣褲子,方便他換洗。

阿海要買佐料,于路帶他去了一趟農貿市場,這個點農貿市場都快收攤了,買東西價格也便宜。阿海挑了一大堆佐料,他雖然話很少,但是買佐料卻非常挑剔,陳料不要,太小了不要,磨得太粗不要,太潮濕了不要,有添加劑的不要,挑挑揀揀,沒幾樣能入眼的。于路在一旁看得汗滴滴的,眼睛真夠毒的,要求還真夠苛刻的,都像他這樣,人老板還做生意不。

阿海挑得厲害,老板就不太高興了:“你這個不行那個不要,難道我這些都不用賣了?”

于路賠着笑說:“老板,我這朋友是個專業廚師,要求比較高,你別跟他計較,其實我覺得都差不多。”

阿海看了于路一眼,沒有說什麽,只是說:“好了,就這些。”

于路又拿出看家本領,跟老板砍價,好說歹說,終于以最實惠的價格買下了所有的東西。

于路看着阿海手裏的一大包佐料:“買這麽多幹什麽,搞得像是開飯店一樣,我們只做蚝烙和燒烤,這些都用不着吧。”

阿海說:“遲早會用上。”

于路心裏好笑,難道還真要開飯店不成?

晚上出攤的時候,炭燒生蚝的口味更豐富了一些,除了蒜香和原味的,還多了一種芥辣味的,食客便有了更多的選擇。這天晚上,于路家的炭燒生蚝又賣瘋了,別家炭燒生蚝還沒怎麽賣動,他家攤子前就排上了長隊,不僅有外來的游客,還有本地的村民。

不用兩天工夫,于路家的炭燒生蚝就成了本島最有名的美食,全島的島民和外來的游客都知道了于路家新請來了個師傅,廚藝了得,路邊攤愣是做出了五星級的餐飲水準,知道的人全都要過來嘗一嘗。

于路的小吃攤火爆異常,忙得中途都沒了休息時間,從上午十一點左右出攤,顧客就沒有斷過,一直要忙到晚上九十點鐘收攤,每天收錢收到手抽筋。為了不讓自己太累,于路幹脆停了早上的早點攤,反正早晚兩頓賺的錢已經比原來一天還要翻幾倍。

這天傍晚,于路一邊忙活一邊收錢,在人群中發現了羅玉芬的大哥羅俊生,于路意外地說:“生哥,你怎麽來了?”羅家開了島上第一家也是最大一家飯店,這個點應該在店裏忙才對,怎麽還有閑情跑來買生蚝吃。

羅俊生擠上來,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說你家的生蚝烤得特別好吃,所以來嘗嘗。給我來兩個吧。”

“生哥說得我太不好意思了,那都是大家捧場。我給你夾幾個嘗嘗吧。”于路說着趕緊用飯盒子夾了四個烤好的生蚝。

羅俊生說:“你給我不一樣的口味各來一個。”

盒子不大,只能放得下四個,于路只好又夾了兩個蒜蓉味的出來,換了一個原味和和一個芥辣的。

羅俊生說:“十二塊錢是吧,給你錢。”

于路略尴尬地笑:“生哥,要什麽錢啊,你只管拿去吃。”羅俊生只比于路大兩歲,也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夥伴,于路哪好意思收他的錢。

羅俊生見他不收錢,還是将錢放在了案子上,拿着生蚝走了。

一個熟悉的村民見羅俊生走了,對于路說:“阿生自己家不是也賣蚝仔的嘛,怎麽還跑到你這來買?”

于路笑着說:“可能是想嘗嘗口味吧。”

另一個熟人說:“今天他家都沒什麽人去吃飯,都跑你這兒來吃蚝仔了,我看他可能是來偷師的。”

于路笑了一下:“哪有那回事,他家的蚝仔一直都做得很地道啊。”

熟人說:“是還可以,但比起你家的來,還是差遠咯。”

于路不好再接話,只是笑笑,繼續忙碌。他也不怕羅俊生偷師,飲食這種東西,如果光靠吃一吃就能偷去配方,這世界上也就沒什麽秘方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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