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魚餅

于路對這次聚會倒是沒什麽印象,只記得一群老同學都變得很世故陌生,羅玉芬來過,但是兩人連話都沒說上。

羅玉芬卻因為這頓飯差點連命都送了。這天是臘月二十四,按照傳統,是除塵祭竈神的日子,家家戶戶都要打掃衛生,羅玉芬家裏雖然有保姆,但這些事她也得親力親為,與保姆同做,她本來打算中午和同學吃了飯,下午再回去幹活。

結果從海霸王回去之後,就被婆婆刁難了一通,說她貪玩不懂事,把兩個孩子扔家裏頭,兩個孩子哭着要媽媽,吵得要死。羅玉芬沒說話,趕緊換鞋子上樓去哄孩子,兩個孩子見到媽媽,都撲上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別提多傷心了,她趕緊安撫兩個兒子。

保姆又來問她打掃衛生的事,羅玉芬今天心情本來不太好,回來又被孩子哭鬧,便不耐煩地說:“你看着哪裏該打掃的就先打掃,不要問我。”

羅玉芬平時極随和,也很主動勤勞,保姆的本意是催促她一起去打掃衛生,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不高興,回頭就跟羅玉芬婆婆告狀,說羅玉芬不願意打掃,還沖她發火。婆婆一下子火了,跑到樓上指着羅玉芬的鼻子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什麽難聽的話都數落出來了:作為一個女人,好逸惡勞,不顧家、不管孩子、不賺錢,就知道吃閑飯白花錢,就知道自己玩,就知道往娘家扒拉東西,完全不懂得感恩,比豬狗畜生還不如……數得她一無是處。

羅玉芬幾乎要把自己的牙根咬裂,她滿臉都是淚痕:“我過了年就去上班!”

婆婆雙手叉腰,斜眼看着她冷笑:“你上班?你能幹什麽?你有什麽本事?連老公孩子都伺候不好,你還能做好什麽?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出了我黃家的大門,你要是能養得活自己,我就管你叫婆婆!”

羅玉芬忍不住哭着說:“什麽話都是你說的。我不上班,你嫌我花你家的錢了,我上班,你又說我沒照顧好你兒子孫子!我怎麽做都是錯的!”

“你沒做好,當然就是錯的!還不讓人說你嗎?”婆婆尖銳地說。

“我就要去上班,不給你們家做牛做馬!”羅玉芬終于硬氣起來,說了一句重話。

“我看你出去玩了一趟,心就野了,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了野男人,所以想着出去私會!我們黃家就沒有你這麽不檢點的女人。你真是氣死我了,阿建呢,叫阿建回來收拾這個女人!”黃家是個暴發戶,黃老太太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市井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家境讓她底氣十足,自信心爆棚,目空一切,對任何人都橫挑鼻子豎挑眼,更何況是懦弱無能的羅玉芬,她就沒瞧得上這個兒媳婦一星半點。

羅玉芬氣得渾身哆嗦,用力将婆婆推出去:“你出去,你出去!我懶得跟你說話!”然後用力關上房門,氣得使勁用腦袋撞門,她這是作了什麽孽,嫁了這麽個人家。

這下老太太如火山爆發,撇着腿,插着腰,還不斷用腳踹門,在門外罵羅玉芬偷人養漢,敗壞門風,要拖出去沉塘。

屋裏羅玉芬的兩個兒子吓得抱着媽媽的腿哇哇直哭,羅玉芬也摟着兩個兒子嚎啕大哭。

這時門被踹開了,黃建功瞪着血紅的牛眼,不由分說,抓起羅玉芬用盡全身力氣扇了幾個耳光,打得羅玉芬鼻子嘴巴都淌下血來,這還不夠,抓着她腦袋用力往牆上撞去:“死女人,賤女人,看我不弄死你!我黃建功什麽時候讓人這麽欺負了,居然被戴了綠帽子,你給我去死吧!”聲音尖銳得都變了調,說完擡起一腳,就将人踹飛出去兩米遠。

羅玉芬被打得腦子都懵了,半點都沒有反抗,張嘴一吐,吐出一口血來,兩個孩子吓得兩聲音都沒有了。門口的黃老太太也吓了一大跳:“阿建,你不要把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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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的黃建功這時才喘了一口氣,他伸手指着地上的羅玉芬,厲聲吼:“婊子,賤人,你說你今天去哪裏了?你是不是去海霸王勾引男人去了?”

羅玉芬躺在地上只有出氣的份,沒有進氣的份,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她不過是去參加了一次同學聚會,和于路連話都沒說上,結果就遭此毒手,真叫她死不瞑目。她咳了幾聲,吐出一口血來,沒有說話。

兩個孩子吓得哇哇哭,被黃老太太牽走了,臨走還交代兒子:“阿建,她雖然該打,但是你千萬別把人打死了啊,教訓一頓就算了。”這老太太雖然跋扈,也還是知道殺人償命這回事的,生怕兒子闖下大禍。

黃建功坐在床邊,冷冷地看着羅玉芬:“賤人,我看你日子過得太清閑了,有功夫去勾引男人了。”

羅玉芬吐出三個字:“離婚吧。”

黃建功冷笑一聲,面目猙獰:“除非你死了!”

羅玉芬閉了一下眼睛,動了一下,從地上掙紮着起來,黃建功冷冷地看着她的動作,沒有作聲。羅玉芬爬坐起來,喘息了許久,終于站了起來,緩緩走到窗邊。黃建功冷笑一聲:“你想跳樓是不是?你要是有本事跳,我跟着你姓羅!”

羅玉芬拉開窗戶,站在窗子邊看了許久,然後抓住窗框,使出全身力氣往下一撲,黃建功瞪圓了眼,猛地撲上去,但是人已經掉下去了。這是三樓,羅玉芬直直地砸在樓下的臺階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卻是她短暫而沉悶的一生發出的最大聲的抗議和哀鳴。

黃建功驚恐地嘶吼起來:“阿芬!”

本來是祭竈神過小年的日子,家家戶戶都很熱鬧,黃家徹底熱鬧了。

于路知道這事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還是從服務員阿姨嘴裏聽到的:“阿路,你知道吧?羅茂剛家的阿芬跳樓了。”

于路當時正在切菜,差點切中了手指頭,他放下刀,看着阿姨:“阿姆,怎麽回事?阿芬怎麽了?”

三個阿姨都擠在廚房裏,大家都嘆氣,一個阿姨說:“說是昨天跟她老公吵架,氣着了,從三樓跳了下去。沒死,內出血嚴重,現在還在市裏醫院搶救,腦子也受傷了。”

“是啊,聽說是黃建功看着她跳的,他都沒去拉嗎?真是作孽啊,阿芬那孩子多好的一個姑娘啊。”

“我看阿芬就是被羅茂剛和李秋蓮逼死的,要不是他們貪財,阿芬怎麽會嫁到黃家去。黃家那麽有錢,明顯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阿芬那麽柔順的脾氣,去了不是受罪嗎?”

“……”

幾個阿姨全都是于路同村人,對羅玉芬的底細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這會兒說起來,無不惋惜嘆息。

于路控制不住全身發抖,黃建功那個畜生,要不是逼到絕境了,阿芬怎麽會尋死,他拿起刀子,“咚”一聲用力砍在砧板上,聲音之大,把廚房裏的人全都驚住了,大家都安靜下來,看着于路。

阿海看着于路,走過去,發現那塊砧板已經裂開來了。他伸出手,掰開于路的手指頭,将刀子拿了過去,伸出胳膊,拍了拍他的肩:“人沒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樓層不高,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于路低頭看了一下案臺上的砧板,換了另一塊,從阿海手裏拿回刀子,拿了一塊肉,“咚咚咚”開始用力剁起來,好像那是黃建功的肉一樣,要剁個稀巴爛。

阿海見他這樣,也不說什麽,對幾個阿姨說:“沒事了,你們出去吧。”回頭對于路說,“你別剁豬肉了,剁一下魚肉吧,晚上好給阿冰做魚餅吃。”

于路原本一腔憤懑,聽見阿海這麽一說,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就知道吃!”

阿海攤手:“我是個廚子,要是不知道吃還怎麽混。”他麻利地從水池裏撈出兩條兩斤重的鲮魚,去鱗,去內髒,去頭,去骨,将批下來的魚肉放在于路的砧板上:“切吧。”

于路看着魚肉,提着刀子開始剁魚肉,開始還是切肉,剁得也不快,後來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用力,聲音從“叮叮叮”變成了“咚咚咚”,一邊切一邊罵:“操他媽,狗雜種,畜生,人渣,殺人犯……”

阿海看着他:“你信不信阿冰今晚上吃了魚餅,也會這麽罵人了。”

“放屁!”于路不客氣地回他。

阿海說:“你沒聽過《國王長着兔耳朵》那個童話嗎?”

“什麽跟什麽?”于路皺起眉頭。

阿海說:“你很難過?”

于路愣了一下,明白阿海的話,沉默了片刻:“她的脾氣一向都很好,人很善良溫和,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上了,肯定不會自殺的。”

“她以前是你的女朋友?”阿海問。

于路低着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已經跟我沒有關系了。但就算是作為普通朋友,我也不可能無動于衷。黃建功這個畜生,簡直就是一條瘋狗,到處咬人,居然還在懷疑我和阿芬的關系,我們已經好多年不來往了。”

阿海嘆口氣:“她肯定不是心甘情願嫁過去的吧。”

于路木着臉說:“我不知道,也許吧。”

“這就對了,你也許早已死心,她卻未必。她不是心甘情願嫁過去,遇到不如意的地方,就會想起你的好,這樣心裏就越來越失衡,夫妻的關系自然是越來越僵。”阿海像個哲人一樣分析着這個道理。

于路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這麽說起來,她跳樓的事,可能跟我也有關?”

阿海說:“也許跟你有關,但沒有你的責任,所以你不必自責。”

于路剁肉的動作停頓了,咬緊了牙關。

阿海又說:“她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說明性格上就有明顯的缺陷,她懦弱膽小,不敢反抗父母和丈夫,争取自己的生活。所以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于路瞪阿海一眼:“你這話真夠冷血的。”

阿海聳了下肩:“真話總是沒人喜歡聽。”

“我要不要去看看她?”于路問,其實更像是問自己。

阿海說:“既然你覺得可能跟你有關,還是別去了,省得誤會更大。”

于路也知道是這樣,不過心裏總覺得憋悶難受,他心裏替羅玉芬感到不平,卻又完全無能為力。

阿海說:“那黃建功是個睚眦必報的家夥,他極有可能将這事遷怒到你身上。”

“我操,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于路恨恨地罵了一句,“他媽的敢來招惹我,讓他跟這魚一樣,老子剁他個稀巴爛!”

“多長個心眼總是不錯的。你看着點,有肉都到砧板外去了。”阿海淡淡提醒。

于路低頭看着砧板上淩亂的魚肉,因為心不在焉,魚肉剁得也粗細不均,他深吸了口氣,開始專心剁肉,用這份專注将內心的憤怒和難受驅除出去。

魚餅通常是用青魚、草魚等做原料,但是他們這邊産的鲮魚更适合做魚餅,因為肉質細嫩、滋味鮮美,魚肉剁成肉泥之後,加入少許生粉、兩個雞蛋、味精、鹽、少許糖,在容器內用打蛋器使勁攪拌,打成粘性非常強的糊狀,這叫魚青,将魚青置入冰箱內冷藏一小個小時,再拿出來打成餅狀,就是魚餅,當然也可以做一些自己想要的形狀,比如于冰就特別喜歡将魚餅捏成小魚狀。

制好的魚餅放在油鍋內,小火煎得兩面金黃,可以趁熱吃,也可以放涼之後切來炒菜吃。魚餅既保留了魚肉的鮮美,更有魚肉所沒有的彈、香、滑、爽,滋味之美,令人回味無窮。于冰愛吃魚餅,因為魚餅像他喜歡的小零食QQ糖,嚼起來特別有滋味。

當天晚上,于冰吃到了最愛的魚餅,他一個人用筷子串了三個煎炸得金黃噴香的魚餅,當零食一般吃着玩。于路念叨他:“你吃那麽多菜,一會兒又要喝水,晚上給我仔細點,尿床了看我不把你屁股揍開花!”

“那我跟阿叔睡!”于冰完全不怕威脅。

于路冷笑:“那我巴不得了,到時候你阿叔睡死了,沒人給你開燈,你就在你阿叔床上畫地圖,看他不揍得你開花!”

“那我跟阿海叔叔睡,他會給我開燈。”于冰現在有恃無恐,他跟阿海的關系磁着呢。

“行,那你跟阿海叔叔睡吧。”于路将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晚上于冰并沒有跟阿海睡,而是睡在于路床上,于路一個人在客廳裏看電視,怕吵醒人,音量放得很低,其實電視裏放了什麽他不知道,只是木然地坐着發愣,他睡不着,一閉上眼,總是晃動着羅玉芬那張帶着淤青的臉,想着她跟自己說過,想要離婚,為什麽不早點離呢,不然就不會有這個悲劇發生了。他不知道這悲劇就是離婚引起的。

阿海從房裏出來,挨着他坐了,遞給他一支煙,于路沒有接,阿海就把煙放在嘴邊,自己點燃了,塞到于路嘴裏:“抽支煙。”

于路眼珠子轉了一下,将嘴邊的煙拿在手裏,用力吸了一口,嗆得他直咳嗽。他少年時期曾偷着學抽煙,并沒有太會,後來家裏出了事,根本就沒閑錢抽煙,所以至今都不會抽煙,一抽還是嗆得直咳嗽。

阿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于路低着頭,過了好一會才說:“我一想到她出事可能跟我有關,我就難受。”于路鼻子發酸。

阿海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不要多想,這事跟你沒關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等有空了,偷偷摸摸去看一眼,确認她好不好。”

于路“嗯”了一聲,身體不自覺地往阿海身上靠過去,他覺得渾身發冷,而這個人身上非常溫暖。阿海有些意外他的動作,下一刻,他伸出胳膊,環住了于路的肩,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于南在屋裏聽見外面的咳嗽聲,有些不放心,打開門來看個究竟,然後看到了這一幕,他非常震驚,但是他什麽也沒說,輕輕将門給關上了。

這一夜,好多人都不能成眠。于路卻靠着阿海慢慢入了睡,阿海見他睡着了,将他打橫抱起來放回床上,這個過程他都沒有醒。阿海摸着這個人的臉,忍不住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又将于冰抱到自己房間去,不打擾他的睡眠。

年前這幾天,海霸王每天至少有一場宴席,飯店裏是忙得不可開交。好在有鐘彥宏那邊的臨時工幫忙,才沒有顯得太亂,不過每天都這樣忙碌,把大家都累得夠嗆,因為完全是沒有休息日的,年輕人倒還好,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但是阿姨們就慘了,年紀本來就大,身體也弱,經不起長時間的站立和走動,一有空閑,屁股就粘在椅子上不願意挪窩了。

于路允諾過年時給大家發個紅包,阿海也很細心,雖然不說什麽,但是每天都會給大家炖一鍋滋補老火湯,淮山枸杞烏雞湯、海參裏脊肉湯、核桃杜仲豬腰湯、蛤蚧鹌鹑湯之類的,每天都不重樣。這花不了多少成本,但是這麽貼心,讓員工們覺得老板厚道,幹起活來抱怨自然也就少了。

于南跑了三天,終于将阿海的戶口給落了下來,為了方便,阿海起名為于海,是戶主于路的哥哥,出生年月比于路早兩年,生日是于路撿到他的那一天,11月3日。有了戶籍,就不算是黑人了,臨時身份證也正在辦理中,要三天才能拿到,也就是說得臘月二十八那天才能拿到身份證了。

二十七這天一早,大家還都在吃早飯,就有一輛車停在飯店門口,從車上下來兩個人,一人出示證件:“我們是縣食品藥品監管局的工作人員,誰是這裏的老板?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的廚師在患有病毒性肝炎的情況下從事服務工作,請配合我們的檢查,出示你們所有人的健康證明。”

于路看一眼阿海,發現阿海也正在看他,他們明白過來,有人又在背地裏使陰招,會是誰?黃建功嗎?他現在還有閑情來管這個?還是同行中人搞的鬼,比如隔壁那個自取其辱的鴻運酒樓?他心裏有些慌張。

于路趕緊說:“我是老板于路。請等一下,我去拿健康證。這是我哥和我弟,他們不是店裏的員工,只是過來我這邊吃早飯,他們不用出示健康證了吧?”他指了指阿海和于南。

監管人員拿着一個本子說:“你們店裏共有廚師兩名,于路和阿海,另有五名服務員,一共是七位,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和健康證,我們要一一核實,尤其是要是核對兩個廚師的健康證。”

于路的唇繃成了一條直線,這他媽是誰舉報的,連這個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是于路,那誰是阿海呢?”監管人員說着将目光投向了年紀最小的于冰,沒有大人教唆,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于冰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阿伯。

阿海面無表情地說:“我是。”

監管局的人冷笑着說:“剛才他說你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那麽有肝炎的就是你了?”

阿海非常堅決地說:“我沒有肝炎!”

“那你怎麽證明,你的健康證呢?”

阿海說:“還沒有辦。我身份證丢了,正在補辦,等身份證補辦好,才能辦理健康證。”

“沒有健康證,是無法從事餐飲業的,所以請你自動離開崗位,辦好證明證明你健康合格後才能上崗。”監管人員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得倒也不算難聽,末了又補充一句,“我們還會不定期過來監督檢查,如果發現你依舊非法從業,我們将會對貴店進行處罰,在電視臺曝光你們的醜聞,甚至吊銷你們的營業執照。”

于路趕緊賠禮道歉:“對不起,同志,剛才我有些心急了,我們家的師傅确實是丢了身份證,正在補辦,健康證沒有身份證也是辦不到的,所以我才那麽說的。我們絕對不是故意不去辦的,我能保證,我家廚師沒有任何傳染性疾病。”

對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能保證?你用肉眼能看得到病毒?有沒有病,上醫院檢查就知道了。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心理,偷偷摸摸幹活,我們随時可能來檢查,一旦查實,後果自負!”說完揚長而去。

于路整個人都木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晚上他們店裏還有一場宴席,明天後天都有,三十晚上還有好多家都訂了年夜飯,阿海要是不能下廚,光靠自己這個半吊子能夠搞定那麽大的場面嗎?都怪自己沒重視這個問題,應該早點去給阿海辦戶口的,早早辦好,就不會給人抓着把柄了。

于南擔憂地說:“怎麽辦?阿海哥是不是真的不能做菜了?”

于路抹了一把臉,鎮定下來:“我打電話問問耗子,能不能幫我催促一下,替我們馬上就把身份證辦好。”

阿海拿出手機,走到外面去打電話,那頭好久才接上,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顯然還沒睡醒:“誰啊?”

阿海說:“鐘老板,我是海霸王的阿海,有個事要找你幫忙。”

鐘彥宏清醒了些:“你可真是稀客,說吧,什麽事?”

“我們被人舉報了,說我有傳染病,不能再從業。”

“那你到底有沒有啊?”鐘彥宏笑。

“當然沒有。問題是我身份證掉了,正在補辦,健康證也沒辦到手。”阿海說。

鐘彥宏說:“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阿海說:“沒幾個人知道我丢了身份證,正好我們得罪了一個家夥,他知道我的事,我懷疑是他搞的鬼。現在正是最忙的節骨眼上,我們接了四場宴席,今晚就有一場,還有年夜飯,我要是不能下廚,于路肯定搞不定,這不是要耽誤人家的喜事麽?”

鐘彥宏明白過來:“有人要讓你們這幾天營不了業,還要賠償損失,還想砸了你們的招牌?”

“應該是這樣。你能幫個忙嗎,今天就幫我弄到身份證和健康證。”

“老大,你是神人哪!要得這麽急。”鐘彥宏嚷嚷起來。

阿海說:“你只說能不能辦到?身份證前天已經去辦了,按正常流程,要明天才拿得到。于路已經去找小劉警官幫忙了。健康證一般當天也拿不到,所以才要找你幫忙。”

鐘彥宏立即如打了雞血一樣:“能,能,我能辦到。你到底得罪了誰啊?”

“黃建功。”

鐘彥宏聲音大了起來:“誰?我操,姓黃的這個烏龜王八蛋啊!這事包我身上了,我一定幫你搞定,你趕緊準備去醫院做檢查吧。晚飯之前就能幫你搞定。”

“越快越好。還借你們廚房的兩個師傅過來,先幫忙把中午這頓頂過去。”

“老大,你就不能歇業半天?”

“中午已經預訂出去好幾桌了,于路應付一下應該沒有問題。”阿海淡淡地說。

“好吧。那你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啊。”鐘彥宏懶洋洋地說。

“知道,以後必定償還。”阿海知道,讓鐘彥宏這家夥幫忙,不可能是無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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