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白
于路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不及去想是好是壞,就發現這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本來喜歡男人已經是驚世駭俗了,要是喜歡一個已婚男,不就變成破壞人家婚姻家庭的第三者了,以于路的道德觀,這種事是絕對不容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哪怕感情不受控制地萌芽了,他也不會放任下去。
兩人都各懷着心思,誰也不開口。回到家,阿海主動要求幫于冰洗澡,于路也沒有堅持,他今天身心俱疲,大腦暫時性停機,不想運作了,便像一尊木偶一樣呆呆地坐在沙發裏,電視也不開,雙眼發直地盯着黑色的屏幕出神。
阿海抱于冰進去洗澡的時候他是這個狀态,洗完抱着出來,看他還是這種老僧入定的狀态,阿海也不說什麽,将于冰放回床上,回頭來看,于路還是那個姿勢,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于路終于悠悠回過神來:“哦,好了?我去洗澡。”
阿海拉着他:“等等,你不是有話和我說?”
于路擡眼看着阿海:“你好像說也有話跟我說。你先說吧。”
于路怕自己的情緒失控,先聽他說完了再說,阿海點了下頭,去拿了個牛皮紙袋過來,将線圈封口拆開,從裏頭拿出了幾張紙,面帶微笑:“明天你過生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于路愣愣地看着阿海,他要過生日了嗎?很多年沒過生日,他自己都給忘了。“是什麽?”他低下頭看阿海塞到自己手裏的幾張紙,居然是購房合同,于路第一遍沒看清,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瞪圓了雙眼,“你去買房子了?”還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阿海說:“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于路喉頭滑動了一下,心裏說不出的感動,自己想了那麽多種可能,怎麽也沒想到他去買房子了:“你怎麽自己去買了?”
阿海說:“我已經看過兩次了,覺得不錯,就先定下來了,算我送你的,不要嫌棄。”
“怎麽會嫌棄!”于路低着頭,“你怎麽知道我過生日?”
“我看你的身份證上寫的。”阿海将于路的身份證摸出來給他,“給,我偷偷拿走了,想給你個驚喜。”
于路有點不忍心戳破這個事實,他嗫嚅着說:“那個是農歷生日,我生日還沒到,還要過陣子。”
阿海笑道:“我說怎麽奇怪,正好四月一號過生日的。沒事,提前送也一樣。”
于路拿着那份購房合同:“這就可以了,房子買好了?這得多少錢啊?”
阿海說:“鑰匙在紙袋裏,你可以抽空去看看房子。房産證過陣子才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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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路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仔細看了一下購房合同,一共是一百零八平方,每平方三千三百元,簡裝,贈一個車庫,還是全款付的。于路大致算了一下,這房子至少也要三十五萬:“你的錢不夠啊。”
阿海挑眉:“秦桧也有三個朋友,我不會找朋友借?”
于路聽見他說找朋友借,臉上的輕松神色消失不見了,他舔了一下嘴唇,艱難開口:“是鐘老板嗎?”
阿海輕笑:“除了他,也沒誰有那麽多錢借給我了。”
于路聽說是鐘彥宏借的,心裏的不安稍稍平順了些,他将購房合同又仔細看了一遍,倒出鑰匙來看了,一共四片,他們家四個人,正好一人一片,如果阿海還在這個家裏的話。于路看完,将鑰匙放進牛皮紙袋裏:“謝謝,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房産證還沒辦下來吧,寫你的名字。”
阿海說:“說了送你當禮物的,寫我的幹什麽?”
于路擡起眼看着阿海:“寫你的,讓我們進去住就好了。”
阿海語氣不容置疑地堅定:“別廢話。”
于路不再去糾結這個話題,将牛皮紙袋又重新鎖上,深吸了口氣:“阿海,我也要告訴你一個消息,可能是好消息,但可能是空歡喜一場。”
阿海盯着他的眼睛,然而于路一直垂着眼簾不看他,他将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慢慢地說:“耗子給你帶消息來了,s市那邊有人在尋人,說跟你的情況很相似,我看了一下照片,照片有點模糊,不能确定是不是你。耗子的意思是,讓你拍一張照片過去給對方确認一下。”
阿海的眼神色頓時嚴肅起來,他說:“照片呢?”
于路拿出手機,找到劉浩洋傳給他的那張圖片,阿海看了一眼:“這不是我。”
于路心裏一陣放松:“我說了也不太像你。不過你對以前的事應該都記不得多少了吧,真能确定這不是你?要不我們還是拍個照片讓對方确認一下?”
“沒有必要。”阿海非常堅定地拒絕了。
于路說:“但是如果真是你的家人呢?你難道不想早點回去嗎?”
阿海直視着他:“我早說了,順其自然。還是你想讓我離開?”
于路急忙擺手:“不,不是,我巴不得你一直留下來,但是這樣總不是事,你又不是從樹上結出來的,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總有個源頭啊。”而且那個源頭裏連接着什麽,這不能讓人不在意。
阿海想起今天早上他打電話給自己,肯定就是因為這個事,他坐下來,雙手放在于路的雙肩上:“于路,你其實害怕我走是不是?”
他手心裏的溫度十分高,熱度透過薄薄的t恤衫直抵于路的肌膚,于路被這熱度燙得靈魂都打了個抖,他覺得此刻的阿海跟平常的他不一樣,他本能地想逃開,但是阿海的大手寬厚有力,制住了他的行動力。“你看着我,于路。”
于路的心緊張得怦怦跳,阿海又開始叫他的名字了,這是他要進一步拉近他們關系的信號,于路的耳朵不由控制地慢慢紅了,他不敢擡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阿、阿海,你放開我吧,你、你還是發個照片過去。”
阿海聽出了這語氣中的無力,他松開右手,沿着于路的脖子摸過耳垂,然後擡起了他的下巴,于路明知道這是危險信號,但是阿海的指尖放佛是高壓電流,電得他整個人都麻了酥了,完全不能動彈,他被迫與阿海對視,從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中,他放佛看見了一眼救贖靈魂的泉水,讓人沉溺其中,再也不肯出來。
阿海湊近了他,在他臉邊半寸遠的地方停住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想這麽看着你,摟着你,摸摸你。”阿海低喃着,氣息噴在于路的唇齒間,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點燃了,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紅得快要滴血了。
阿海湊過去,吻住了于路,于路腦子裏轟一下炸開了,就好像于冰玩的切水果游戲那些炸在屏幕上的水果汁似的,那麽濃稠,遮蓋了他本來的意識。
于路的心底最深處還殘留着一絲警覺,就在阿海攻陷他的唇舌,開始掠奪他的身體時,他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一股意識,伸手抓住了阿海的肩,用力推開:“不行,阿海!我們不能這樣!”
阿海猛地停住了,臉上有一絲狼狽,這是第二次被于路拒絕,是個男人,自尊心都有點受不了:“你明明也有反應!”
于路氣喘籲籲,尴尬地說:“你先從我身上離開好嗎?我們這樣不行。”
“怎麽不行?喜歡就喜歡了,是個男人,就別那麽啰嗦!”阿海皺眉說。
于路咬着牙關,幹脆豁了出去:“喜歡又怎麽樣?喜歡并不代表就能在一起!”
阿海有些驚愕他會說這句話,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于路被他笑得尴尬萬分:“笑屁笑!”
阿海低頭在他額上親一下:“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
于路奮力從阿海身下掙紮出來,與阿海遠遠地保持着距離:“阿海,你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你的人生在認識我之前不是一片空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結了婚,生了孩子,那怎麽辦?你能這樣放任你自己嗎?”
阿海皺眉,看着自己的手:“不可能結婚了吧,我手上沒有戒指。”
“你當時身上一無所有,有戒指都可能被人拔走了。就算是你沒有結婚,萬一有個女友在等你呢?”
阿海不假思索地說:“那就離了分了。”
于路看着阿海,無奈地笑了一聲,說得倒是潇灑,要是那個人真的存在,那就會有人受傷害,于路既不願意自己受傷,更不願意傷害別人。“現在什麽都別說了,等你恢複記憶了再說。”
阿海看着他的眼睛:“要是我永遠都想不起來呢?”
于路舔了一下幹燥的唇舌:“我就一直陪着你想。”
阿海看着于路,突然苦笑了一下,這腦瓜子都是什麽構造的,真想掰開來看看,當然是舍不得的。他朝于路的方向擡起手,于路警覺地看着他:“以後不要動手動腳了,給阿冰和阿南看到都不好。”
阿海突然笑了:“你一個成年男人,難道都沒有需要?”
阿海很少大笑,他笑起來眉眼線條瞬間柔和起來,說不出的好看,于路臉紅了,心也“撲通、撲通”地跳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不知道是被阿海的笑容誘惑,還是他說的那個話題太叫人尴尬。
他少年時候就辍學,後來為生計忙碌奔波,精神上和身體上都很少放松,生理方面的需求比正常人少很多,倒是這幾個月來有了阿海的幫忙,從身體到心理上都放松了,每天被阿海的美食喂養着,終于印證了那句“飽暖思淫欲”的話,五指兄弟才開始幫忙得頻繁了些,不過由于身邊躺着個奶香撲鼻的純潔娃娃,在一個被窩裏做那種事,總覺得有罪惡感,所以他是能克制還是盡量克制的。
于路扭過頭:“這種事不要你管。”
阿海說:“事關你的健康,不能不管。”
于路的耳朵根都紅透了,他咬牙切齒:“你給我閉嘴。”雖說男人之間讨論這種事很正常,但是和自己喜歡又拒絕掉的男人讨論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尴尬了。
阿海說:“明天就當是你生日了,好好慶祝一下,廚房我負責。”
于路無奈道:“不是說了我不是明天過生日。”
“禮物都送了,怎麽不慶祝,你要覺得不好意思,明天晚上給你做個夜宵,算我單獨為你慶祝。”阿海說。
于路拗不過他,這分明就是罔顧自己的意願,強加到給他的生日,罷了,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吧。
最後于路爬上床的時候,才想起來最後阿海還是沒答應發照片給對方,明天還是要再去說這個話題,想到這裏,于路就覺得頭大,現在打開窗戶說亮話了,以後真能和阿海相安無事下去嗎?其實內心裏,在最陰暗的角落裏,恐怕也是希望不那麽安分守己的吧,人總是有兩面性的,他于路也不例外。
于路為這事糾結了許久,最後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忘了,他醒來,發現天已大亮,鬧鐘沒有響,一看手機,沒電關機了,于冰已經不在身邊了。床頭留着一張字條“我送阿冰上學去了,你盡管睡”。
于路哭笑不得,趕緊起來洗漱去店裏,出門的時候看見床頭的牛皮紙袋,拿起來摩挲了一下,心裏有種難言的情緒,這個男人給他買房子,一個男人居然給另一個男人買房子,他是真喜歡自己吧。于路深吸了口氣,既然這樣,難道他不該守候他的幸福嗎?他會陪着他直至最後,不管他最後怎麽選擇。
于路将購房合同收起來,鎖好,只身去了店裏。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正是早餐高峰期,大廳裏人滿為患,喝茶的多數都是年紀偏大的老頭老太,他們有閑暇來這裏打發,其次就是酒店的客人。還別說,海霸王為迎旭酒店确實招來了不少客人,出門在外,食住是旅客最關心的問題,如果二者能夠完美結合,為什麽不選它?所以迎旭酒店雖然開張不到兩個月,卻因為海霸王的存在達到了零差評的好口碑,住客們在寫意見的時候,總忘不了添上一句,“酒店裏的餐廳實在太美味了,真是一次完美的旅行體驗”。
為梅如玉抽取營業額提成的事,于路和阿海對這個女人的印象非常不好,鐘彥宏是介紹人,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賺海霸王的錢,只是讓海霸王幫他賺錢,雙方共贏,現在怎麽看都有點像是在盤剝人家利益的黑心資本家,弄得他裏外不是人,跟梅如玉讨論過好幾回,說讨論還是輕的,争吵才是貼切的詞語。
梅如玉在看到海霸王給她家酒店帶來的效益之後,便對海霸王每個月給迎旭的營業額提成睜只眼閉只眼,并沒有刨根問底,也算是她識時務。就算是這樣,于路還是不喜歡這個女人,太會算計了。
于路看見隔壁的李欣恬端着一盒子打包好的早餐從店裏出來,略有些尴尬地朝對方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李欣恬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近前:“昨天阿海也休息了,于老板怎麽不告訴我?”
于路一聽這話,心情就爽了,這是說,阿海昨天沒跟這丫頭一起。他吃驚地說:“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啊,我以為你們出去玩了呢。”
李欣恬看了一眼于路,眼神有些小哀怨:“沒有啊,我都不知道他休息。下次他休息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啊,我會非常感謝你的!”
于路說:“到時候再說。”說完掉頭就走,下次會告訴你才怪。
于路進了廚房,看見阿海帶着早點師傅們正在忙碌,他也趕緊穿衣戴帽來幫忙。阿海看他一眼:“先吃早飯,再來忙。”
于路想說,等我吃完都忙完了。但是阿海已經将幾個蒸籠和醬碟放在了他面前:“我們今天推出的新品種,嘗嘗鮮。”
于路訝異道:“真的,是什麽?”
趙曉陽對于路說:“韭菜生蚝餃子。”
于路說:“是嗎,我還從來沒吃過,我嘗嘗。”
趙曉陽說:“好吃得不得了。”
其實韭菜生蚝餃子并不是什麽很特別的東西,尋常人家也是會做的,不過南方人吃得少,畢竟餃子不是主食。四月初生蚝還沒有下市,韭菜又正值旺季,所謂“春食韭香,夏食韭臭”,現下正事吃韭菜最好的時節。生蚝和韭菜搭配,一個鮮,一個香,簡直就是黃金搭檔。
韭菜洗淨切碎,生蚝去殼取肉,切成塊狀,不用太小,否則難嘗其鮮,将韭菜生蚝同拌,加入适量鹽、食用油、魚露等拌勻,包入餃子皮中,上火上蒸八分鐘即可。
韭菜生蚝餃子,味道鮮美得難以言喻,于路吃得整個腮幫子都是鼓的,還不忘說話:“我怎不呲道還能則麽弄。”
阿海說:“吃東西別說話。”
于路看他一眼,感覺自己被當成于冰一樣被教訓了,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他把阿海端來的三籠十八個蒸餃都吃完了,打了個飽嗝,過去問情況:“太好吃了,一點都不覺得膩啊。這個賣得怎麽樣?”說着還忍不住舔嘴角,放佛還有一塊生蚝留在那兒似的。
趙曉陽說:“賣得超級好,好多人都要求我們以後長期供應,但是師父說以後不做了。”
“為什麽?”于路不解地看向阿海。
阿海不說話,趙曉陽說:“師父說生蚝要下市了,現在的生蚝都不夠肥,得等下半年才行了。”
于路舔了舔嘴巴,意猶未盡,這個胃口吊得真夠足的,好幾個月吶。過兩天阿南放假回來了,到時候買點自己做着吃,不賣總是可以的,不會砸招牌,嘿嘿。
中午十一點左右,海霸王的員工開始吃午飯,中午飯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只是比平時多了一份枸杞炖雞。
晚飯的時候,員工餐裏有一份泥鳅豆腐湯。吃飯的時候,于路聽見一個年紀稍大點廚師有些猥瑣地笑:“這是個好東西啊,多吃點,大補。”
老蔣接話:“還是少吃點,老婆不在,吃了哪裏下火?”海霸王的員工是包食宿的,不能回家的員工都住在于路為他們租的房子裏。
于路正在喝泥鳅湯,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說的是泥鳅,頓時:“……”因為這道泥鳅湯是阿海做的,味道特別好,他忍不住多喝了一碗。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桌上其他的人,懂的人都在笑,不懂的人都在埋頭吃,阿海自己也在喝泥鳅湯,連于冰都在津津有味地喝湯,阿海看一眼于路:“你還要嗎?”
于路猛搖頭:“不用了,我喝飽了。”
晚上打烊之前,留在最後的一批人一般都還會吃一頓宵夜,多半都是糖水之類的,今晚打烊之前,阿海就跟大家說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來收拾就好。”
廚師長發話,大家焉敢不從,連宵夜都沒吃就走了。于路去收拾東西,檢查門窗水電,阿海則在廚房裏沒出來,于路檢查完外面,進到廚房裏,看見他還在竈臺前忙活:“你還真給我做宵夜?”
阿海說:“當然,不是早就說好了。”
“那也不至于只給我一個人做吧,既然做了宵夜,就應該叫大家一起吃。”于路說。
阿海揭開煲湯的砂鍋,用勺子攪了攪,于路嗅到一股子異香,他抽抽鼻子:“你炖的什麽?怪香的。”
阿海沒有回答他,又蓋上蓋子,關了火繼續焖着。
于路走過去:“對了,晚上耗子又給我打電話了,問起你發照片的事,你到底願不願意?”
阿海瞥了他一眼:“不是說了那不是我嗎?”
于路說:“你怎麽知道不是你?”
“我自己還認不出來自己嗎?”
于路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要是別人說這話,我肯定信了,但是你連自己是誰你都不知道,你叫我怎麽信服。”其實他也八成相信那不是阿海,但總覺得發照片過去給對方确認,排除過後,他才能心安。
阿海非常理所當然地說:“我是于海,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是誰?”
于路無奈地聳肩,真拿他沒辦法:“我還是給你拍個照片,發給耗子好了。你轉過來,我給你拍。”于路走過去,拉着阿海,使他面朝自己。
阿海面無表情地看着地面,于路說:“你看着鏡頭。”
阿海就擡起眼睛看着于路,依舊面無表情,于路知道不能要求更多,只好給他拍了一張:“好了,我明天發給耗子。”
阿海轉過身去,将湯端下來,揭開蓋子,舀了一碗出來,放在于路面前:“吃吧。”
于路看着碗裏切成菊花狀的東西:“這是什麽?鱿魚?”
阿海說:“對。”
于路拿起勺子來舀了一點,放到嘴邊:“沒有鱿魚的味道,倒是有一股牛肉味。”
“用牛肉清湯炖的。”阿海說,自己也舀了一碗,陪他喝。
于路喝了一點,立即被醇鮮清爽的滋味給吸引住了,簡直是太好喝了,他舀了幾勺子,發現裏頭還有枸杞,又看見另一種東西:“這是什麽?像是蟲草,對嗎,阿海?”
“對。”
于路感嘆一句:“太奢侈了,居然吃蟲草。”
“現在又不缺錢了,滋補一下。”阿海無所謂地說。
于路沒再說什麽,這湯實在是美味,鱿魚也吃不出鱿魚味兒來,口感是軟綿的,不是鱿魚的爽脆:“這個不是鱿魚吧?”
“是,我處理了一下。”阿海面不改色地說。
于路也不糾結了,反正好吃,他一口氣喝了兩碗,剩下的都給阿海喝了,幸虧于冰已經睡了,不然他也吵着要吃怎麽行,小孩子太晚了吃東西可不好,容易積食。
喝完湯,于路覺得身上熱乎乎的,他抹了一把腦門子,都是汗:“這天不适合喝熱湯了,太熱了。”
阿海說:“好了,收拾東西回去吧。”
于路要去抱于冰,被阿海抱了起來:“你關燈鎖門。”
于路關好門,去推三輪車,阿海看着那輛鏽跡斑斑的車,不由得勾了下嘴角:“趕緊去學車,得去買車了。”
這三輪車現在連買菜都派不上用場了,買菜都是專門包了一輛面包車,三輪車徹底淪為他們的代步工具。他們也被鐘彥宏嘲笑了無數回,說你們不會開車,好歹也換輛電動車吧。于路則覺得電動車并不比三輪車高檔到哪裏去,遲早都要被淘汰的,不如先用三輪車對付下,何況三輪車還多個輪子呢。
今天于路開車,阿海抱着于冰緊挨着他坐着,于路只覺得身上湧起一股子燥熱,尤其是和阿海貼着的地方,特別熱,他感覺心裏有無數的爪子在撓一樣,特別難受,他想撓一撓,卻又不知道何從下手,呼吸也不由得急粗重起來,額頭上都冒出了汗,他趕緊将車子發動起來,夜風吹上來,他才覺得稍微涼快點兒:“我覺得特別熱,肯定是那湯喝的,以後晚上不能再喝湯了,天氣越來越熱了,受不了。”
阿海“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黑夜裏,迎着春風的臉上隐隐露出了一絲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