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面對着你的就是我的正面啊!眼睛在眉毛下面一點!”

尼古拉:“……那你的眉毛在哪?”

葉梓放下捂住肚子的手,咳嗽了一聲,努力平靜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弄?”

怪人側了側頭——就像一條拖把抖了抖,嘆了口氣道:“原來還有一個人嗎?可惜我現在什麽也看不見了。你們看我全身的道具,這些圓環的位置很容易被弄亂的,我不能亂碰,手也不能擡起來!”

這真是個悲劇。

葉梓上前仔細辨認,踮起腳尖試了試,拍拍那人的肩膀:“你比我高,蹲下來一點。”

怪人:“哦。”

這是種很柔韌的布料,并不是那麽容易斷裂的,每一個圓環都用金絲固定在相應的位置,間隔都相等,顯然設計這道具的人花費了很大的精力。

葉梓默默地把怪人眼睛前面的布條撥開,對上一雙藍色的眸子,認真道:“其實這些布蠻有韌性的,不會這麽容易斷的。”

藍眸的主人笑了:“嗯,我知道。但我剛剛晉級,控制不好力道。”

尼古拉湊在旁邊,好奇地把玩着一個金色圓環,然後他的嘴就合不攏了:“埃爾維斯,這好像真的是金子做的……”

怪人自豪道:“我熔了好多金幣才一個個做好的!怎麽樣?厲害吧!”

↑二貨無誤。

葉梓:“……冒昧問一下,你扮演的是什麽?”

怪人蹲了下來,把自己團成一團,在叮叮當當作響聲中,驕傲道:“我是一堆金幣!像不像?”

尼古拉:“……”葉梓:“……嗯,看得出來,很形象。”哪個奇葩節目居然還需要有人扮演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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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忽然想到什麽:“對了學長,你現在還看得見麽?”

金幣人慘叫起來:“啊,我的眼睛又被擋住了!快來幫我!”

兵荒馬亂之後,終于能夠看見的金幣人開心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我要去F-10參加舞臺劇演出,你們呢?”

“……,”兩人木然:“我們也去。”知道金幣人的目的地是F-10班教室以後,尼古拉和葉梓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們扪心自問:參加這種不靠譜的節目真的不要緊麽?

事實證明這世界上的正常人還是更多的。

桌椅都被搬到幕牆之後隔開,頭頂貼上了燦漫星光的圖樣,有高年級學生用土系魔法做出一個個小型的建築,室內彌漫着幽靜的樂曲,容顏秀美的女孩們拖着長長的裙擺,穿梭在一個個臉色蒼白的貴族之間,不時用羽扇掩面,望着俊朗的少年小聲談笑,眼角眉梢流露出幾分羞怯。

與他們相比,門口的三人就如同誤闖進舞會的旅人,滿載塵土風霜,與這奢華的宴會格格不入。

身材高挑的女子轉身帶着裙擺飄揚,收起羽扇道:“我們的牧師和伯爵來了!”正是歐萊雅。一件淺紫色的晚禮服包裹她修長的身段,露出了白皙圓潤的肩膀和優雅如天鵝般的脖頸,如雲長發高高盤起,臉上略施薄粉透出層淡紅的暈,讓她即便沒有任何表情也像是帶着三分微笑,配上那顧盼之間流轉的眼波,簡直要将人溺斃。

敏銳地注意到投射在眼前女子身上的愛慕視線,葉梓躬身行禮,執起她遞過來的手指做了個親吻的動作,卻沒有真正觸碰:“很榮幸參加您的舞會,美麗的公主殿下。”他微微壓低了聲線,顯出種成年男子的磁性和沙啞來,宮廷禮儀更是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就像是一個一直在都城長大、常常參加宴會的貴族一般,語調中帶着一絲輕佻和漫不經心,自下而上擡起的黑色眼眸恍若一汪深潭,有種引人探尋的神秘。

這真的只是一個偏遠地方的小貴族嗎?

海藍色的眸子裏似藏深意,歐萊雅收回了手,輕笑:“公主殿下可不是我呢。”

葉梓并不意外:“是伊蓮恩?”

“總算等到你了,親愛的伯爵。”話語聲中,盛裝的少女緩緩而來。銀色的頭冠在淺金色的長發上熠熠生輝,一襲銀色長裙将她的皮膚襯托成種奶白的色澤,土系魔晶作為內芯的魔法燈發出星光般柔和的光輝,她的面龐仿佛也在發光,竟是将衣飾上珠寶的光華給壓了下去。

少女臉上帶着種禮節性的微笑,理所當然的尊貴和傲慢,錦衣玉食養出來的華貴容貌如同精雕細琢的塑像一般完美。葉梓想起原文裏對這位帝國之花的描述:身世顯赫,冷若冰霜。如果妹子一直這樣高冷下去就好了——

伊蓮恩甜甜一笑,蹦到他面前搖晃着他的手臂道:“親愛的,你帶着我們的牧師來了?”光明牧師的作用之一:證婚。而尼古拉在這場劇中,充當的也是這麽一個角色。

葉梓:“……”他猛然擡眼,捕捉到歐萊雅眼中還來不及藏好的妒色。

是了,一篇種馬文中描寫的都是主角如何收服妹子,對妹子的心理變化是不會有多大關注的,然而在葉梓瞧來,珀西塔拉·歐萊雅該是喜歡伊蓮恩的。

帝國公主不可能和一位女性在一起,何況公主本人喜歡的也是異性,那麽,抱着“既然不能和她兩情相悅,就和她嫁給同一個男人”這樣的心理,嫁給種馬主角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只不過,伊蓮恩本來的願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她遇到主角的時候,主角的後宮只有酒館老板的女兒薩玫琳、城主府女仆格莉這種身份微不足道的人物,本是有希望成為主角唯一妻子的,但珀西塔拉的舉動卻打破了這一點。

即便真正知道這篇文走向的讀者們都了解種馬文不可能只有一個妹子,但以書中角色的觀感來看,伊蓮恩對于愛情和婚姻的幻想的确是被她的好姐妹打破的。

多有意思啊,勾引了心上人的閨蜜從此要和她共侍一夫,甚至還引來了主角源源不斷的桃花運……少女伊蓮恩的心中,該是怎樣的憂愁與哀傷?

從親如姐妹到隔閡日深,珀西塔拉又是抱着怎樣的心情?

求而不得。

可惜今世無法再重現這一幕了,葉梓有些遺憾地想着,果斷讓到一側:“我們還帶了一個學長來。”

尼古拉配合地退到一旁,現出個金光閃閃的圓錐形來。

那一霎那,全場統一動作:閉眼。

金幣人小心翼翼地扶着牆走了進來,金環互相碰撞發生清脆的響聲,道:“珀絲,我去查過了,話劇社登記的人數不足二十個,加上我好不好?”

歐萊雅展開羽扇擋住抽搐的嘴角:“格林?”

“是阿瑟學長?”

“學長你為什麽要打扮成這樣?”

“出什麽事了學長?”

“……”

片刻之間,金幣人身旁就圍上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妹子,由此可見他的人氣。

葉梓:【剛才我好像聽到阿瑟了,用一下鑒定術吧,小叽。】

黃雞領命:【嘀,檢索到目标,鑒定術啓動。

姓名:格林·阿瑟

身份:白鷺公爵的二兒子

能力:高級劍士】

聖德裏安的許多老師就是高級劍士/魔法師,他們都已經有二三十歲了,而格林今年只有十六歲,達到這樣的成就可說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不過,該說人無完人嗎,這種二到死的性格……莫林·阿瑟,你平時是怎麽和你二哥相處的?

格林吸了口氣,情深意切道:“你們一定要幫我!我已經六年級了還需要十個學分才能畢業!煉金老師說他從來沒有教過像我這麽笨的學生,期末他一定不會讓我過的!我必須上臺!要是再讀一年我大哥一定會殺了我的!”

歐萊雅沉默半晌:“……你想扮演什麽?”

格林信誓旦旦:“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他蹲下來團成一團,葉梓适時道:“他想扮演一堆金幣。”

衆人:“……”

歐萊雅拍了拍手,吸引衆人的注意力,沉靜道:“好了,我們抓緊時間練習吧,公告說泰迪熊來拆房子導致學生們受了驚吓,需要立刻辦開學晚宴來增加喜氣。”

一個女孩不敢置信道:“不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

歐萊雅淡淡道:“這是校長的決定。”

聖德裏安的校長是個十分神秘的人物,有很多人在這裏從進來到畢業,就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傳聞中的校長。有人說他已經達到了魔導師的境界,正在潛心閉關沖擊法聖;有人說從來就沒有這麽一個人,只是學校故布疑陣;也有人說校長是個普通的老人,睿智萬分,卻沒有絲毫力量因而從不出現在衆人面前……

但不管如何,在學生的角度,校長的指示是絕對的。

也許是時間緊迫砍掉了戲份,也許是社長私心作祟不希望埃爾維斯和伊蓮恩有更多的接觸,葉梓的排演很輕松,出場比起第一男配侍衛來說少了許多。

——就是穿增高鞋有點不适應。

其餘人陸陸續續地走了,歐萊雅把葉梓和伊蓮恩留下來排了幾個場景,宣布他演得很好明天可以不用來,之後和伊蓮恩手挽着手回家了……

↑妹子你還敢再明顯一點麽= =

夜幕是種深藍近黑的色澤,恍若舞臺的幕布般掩住了星月,廳堂裏的星辰花散發水潤柔和的光輝,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

回到寝室的時候,已是深夜,室友們都睡下了,樓道裏的壁燈還散發着暖黃色的淺淡光芒,像是在等待未歸的人。

葉梓沿途熄滅了那幾盞燈,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卻見未曾遮擋住的窗戶外依稀透出一點微光。

他拉開窗戶任夜風貫入:“布蘭德?”

緊挨着的陽臺上,銀發白衣的少年坐在那裏,沉默如山巒。葉梓放柔了聲音:“怎麽還不睡?”

布蘭德搖了搖頭:“睡不着。”

葉梓打了個呵欠,随口道:“要不然我陪你?”

布蘭德:“好啊。”

葉梓一怔,随後笑着抛了個飛吻,不給對方任何反悔的時間迅速轉身奔向目的地,空氣中還留下餘音:“我馬上過來,親愛的!”

布蘭德:“……”他剛才似乎……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別垂死掙紮了,面對事實吧BOSS君[蠟燭]

浴室裏傳來清晰的水聲,布蘭德掀開被子坐起來,片刻後重新裹好被子躺下去,內心充滿了掙紮:究竟要不要逃跑呢?

其實兩個男孩子一起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他的視線無焦距地落在埃爾維斯帶來的睡衣上,猶豫不決地翻來覆去。

等一下,睡衣為什麽在這裏?

埃爾維斯要怎麽出來……“刷”地一聲浴室門被拉開,圍着塊浴巾的男孩奔到床邊,迅速解下浴巾鑽進了被子裏,半晌才伸出手把睡衣拽進被窩裏,慢騰騰穿起來。

葉梓長長呼出口氣,奇怪道:“被子裏不怎麽暖和,布蘭德你體溫很低嗎?”他伸出手,去摸索另一個人的。

↑是因為剛才BOSS君好幾次掀開被子想逃跑啦騷年。

布蘭德渾身僵硬。

很少和別人接觸的身體碰到另一個人溫熱的身軀,有不屬于自己的熱量襲來,恍惚間猶如巨浪,就要将他淹沒。

這個人是埃爾維斯。

他掩飾般翻身背對着床上的人:“我困了。”

葉梓哭笑不得:“不要這樣睡,你把被子卷走一大半了……”見布蘭德不理不睬,他索性伸出手臂把對方的身體掰過來,給他細細掖好被子,滿意道:“好了,睡吧!”

布蘭德不自在地別開眼,輕聲道:“……晚安。”

“嗯,晚安。”

26地下拍賣會

葉梓醒來的時候,黃雞鬧鐘還沒有響。

他有些迷糊地眨眨眼,視線裏出現的是絕不會挂在自己牆壁上的十字劍,并不精致華美,甚至可以說是簡單樸素的,可葉梓再眯眼細看時,卻隐約可以瞧見其上萦繞的光元素,濃郁得幾近溢出,讓整個劍身都成了白茫茫的一團。

聖器!

在看到這把劍的一瞬間,葉梓的腦海中便冒出這個念頭,即使他并不清晰地知曉聖器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卻知道一個十一歲的少年,即便如何出類拔萃,教皇也不會賜下聖器,除非……

黑發的少年轉身面向身旁人,剛剛發出一點響動,便被一個大力壓下,有只修長有力的手卡在他的脖頸上,布蘭德翻身壓制住他的四肢,眼底厲色未消:“誰?”

驟然驚醒的黃雞:“主人別怕我來救你!”

葉梓說不出話來,連忙在頻道裏阻止它:【別添亂!】氣氛正好呢!

↑騷年你壞掉了麽0-0

黃雞僵在原地:“……”

布蘭德睜大了眼,似乎才反應過來如今所處的環境,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埃爾維斯,你怎麽會在……”顯然已經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可憐的boss君怔住了。

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銀發少年絕不普通的反應,葉梓無奈道:“從我身上下來好不好?”他的嗓音因晨起帶着微微的沙啞,不甚明顯的喉結在掌心滾動,布蘭德燙到一般收回了手,眼神漂移道:“對不起。”

葉梓眼睛一亮:“那你要怎麽補償我?”

布蘭德:“……”

葉梓笑眯眯:“我們去約會吧。”

布蘭德:“……”

兩個人從三樓下來的時候,廳堂裏只剩下坐得東倒西歪的阿瑟一個人,亞麻色短發的少年無精打采地叉着一塊面包,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和好了啊。”

布蘭德:“……”葉梓茫然:“……我們吵架了嗎?”

阿瑟驚訝道:“你們昨天居然沒有一起出門,但丁一直在放冷氣,難道不是吵架了嗎?”他誇張地拍了拍胸口,拖長了音調:“看到你們和好,我就放心了。”

寝室裏公認的花花公子朝着葉梓眨眨眼,笑得一臉暧昧和佩服。

埃爾維斯和布蘭德相處的方方面面,阿瑟是看在眼裏的。昨天早上埃爾維斯被另一個男孩叫出門去以後,布蘭德還是一副清冷不好接近的樣子,身上卻多了些消沉的氣息,今天才算是恢複了。

等、等一下……阿瑟震驚地張大了嘴巴,如果沒有看錯,剛剛他們是從同一個房間裏出來的!埃爾維斯脖子上還有紅印!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開學才多久,認識才多久?埃爾維斯簡直是指引人生方向的燈塔、夜空中的北極星……阿瑟內心熱淚盈眶,五體投地中。

黃雞開心地叫起來:“有一位小弟自願加入陣營,征服世界完成度12/100,請宿主繼續努力!”

↑能有點高尚的追求嗎騷年?

葉梓木然回視,半晌走上前将狼崽和奶瓶放進他懷裏,慎重其事道:“我們兩個出去走走,哈士奇拜托你照顧了。”既然已經成了小弟,就履行一下端茶送水帶寵物的職責吧。

阿瑟莫名其妙:“放在窩裏不就好了,還需要照顧?”

布蘭德配合着解釋:“如果加倫和格裏奇回來了,你帶哈市奇出去散步就好。”狼崽的聽力太好,萬一碰到加倫彈琴是果斷需要撤退的。

“……”抱着這樣一只毛茸茸的狼崽美人的注意力就不會全在我身上了好嗎!阿瑟悲憤莫名,指控道:“你們果然是一對!”

葉梓優雅地鞠躬:“謝謝贊美。”他潇灑地率先走開,推開了門招呼同伴:“布蘭德,快點。”

銀發少年朝他點了點頭,快步跟上,并肩而行。

阿瑟:“……”形單影只,好不凄涼。

哈士奇的小腦袋磨蹭少年的手掌,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掌心,似在安慰。

阿瑟摸了摸它的軟毛,深感安慰,就見小狼探出了腦袋,向着他懷裏的奶瓶發出嗚嗚的叫聲。

亞麻色短發的少年順毛的動作一頓,悲傷道:“其實你只是餓了,對嗎?”

哈士奇仰頭看他,蔚藍色的眸子裏一片純真。

阿瑟:“……”

有太多神秘還沒有被探索出具體的價值,有太多欲望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滿足,都城是光明之所在,也是黑暗之所在,這裏有最繁華的集市最亮眼的美人,也有最肮髒的交易最惡心的行徑,葉梓站在地下拍賣場的入口,唇角勾起絲冷冷的笑意。

珀西塔拉作為禮儀課老師,特批的假條是可以自由出入聖德裏安的,将兩張假條作為禮物送到埃爾維斯手上,既是順水人情,又阻斷了伊蓮恩去找心上人的可能性,何樂而不為呢?她想必很滿意。

葉梓也很滿意。

難得能出來一趟,如果只是在一些平常的商店裏面逛,未免太無趣了些。

這是間簡陋的武器商店,面相憨厚的店主坐在櫃臺後面,昏昏欲睡,葉梓走上前去,敲了敲轉角牆壁上一盞老舊壁燈上的花朵圖案,在花蕊中心處三輕兩重不緊不慢敲完,地下便緩緩裂開道足以容納兩人的口子,黑洞洞的仿佛吞噬生命。

店主擡起頭來,眼睛仍是渾濁的:“朋友要去哪裏?”

此時兩人都披上了黑袍,将面目籠罩其中,葉梓不理他,徑自拉着布蘭德朝下走去。兩人的身影消失不久,地面恢複了平整,沒有一絲痕跡。

方才問話的答案,就是不回答。店主重新低下頭瞌睡,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通道裏隐隐傳來沸騰的人聲,女人嬌滴滴的笑聲和男人輕佻的大笑聲混合在一起,還有種掩不住的血腥味彌漫在鼻端,布蘭德微微皺了皺眉,遲疑道:“這裏是?”

葉梓驚詫:“我沒說嗎?這裏是地下拍賣場,偶爾也會有鬥獸或者奴隸的表演,看樣子我們趕得挺巧。”

他低低笑道:“表演結束,拍賣會要開始了。”

一片靜默,就在葉梓以為布蘭德要用神愛世人之類的來教育自己的時候,銀發少年深沉地點了點頭,認真道:“你的确沒說。”

葉梓:“……”

黃雞在儲物袋裏縮成一團,大氣也不敢出:【嘤嘤埃爾我好怕……這裏的人會不會吃雞?】

葉梓逗它:【會的。】

黃雞抖個不停:【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葉梓忍不住吐槽:【……所有人類都會吃雞的,誰叫這邊沒有和尚。】他順手将黃雞連同儲物袋放進了手镯裏,只要原主不死,手镯裏的物品便不會有危險。

地下是永恒的黑夜。

兩個衣着得體的侍者站在雕花大門外,向着他們行禮:“請出示邀請函。”侍者的面孔僅僅清秀,不是什麽傑出的美人,卻讓人一眼看上去有種舒服的感覺,瞧起來好似沒有絲毫威懾,但誰又知道,妄圖闖進這裏的人被他們“請”出去了多少?

葉梓知道。

原文中,這兒本就是薔薇公爵的勢力,之後順理成章地被種馬主角接管,成為銷贓的絕佳場所。

進出這拍賣會,必須要有相應的請帖,深藍的請帖上繪制着妖嬈的黑色薔薇,花瓣的每一絲紋路都刻畫得清清楚楚,透出種堕落的華美和詭異的不詳,分外奪人眼球。

關鍵是有如此明顯到嚣張的暗示,這麽多年來竟然沒有一個主角以外的人猜到這是薔薇公爵的勢力!

↑作者你襯托主角智商的方法就是拉低其他人的智商麽。

在沒有請帖的情況下,也是有一種方法可以進去的。

那就是常客介紹。

進出的客人都是一身爛大街的黑袍,毫無特色可言,何況十一歲少年的身高深深地出賣了他們,葉梓在袍子遮掩下默默将系統商店裏兌換的變聲器拿起:“肯德那小子說這兒有點意思,我們來瞧瞧。”

黑袍裏傳出的聲音低沉嘶啞、蒼老幹澀,宛若毒蛇吐信一般陰冷,帶着種沼澤地常年不散的壓抑氣息,兩位侍者一震,深深彎下了腰:“能否請前輩留下您的名姓?”

身材矮小的可以是少年,也可以是老人。葉梓為自己的機智點了一個贊,長長地嘆息,拖曳的音調如同磨砂一般刺耳:“好久沒用到名字了……叫我布茲好了,我的老伴就叫蘿拉,挺好聽的吧?”

這種剛剛取的名字不要拿出來糊弄人好嗎!

侍者們帶笑點頭,心裏卻打定主意拍賣會結束以後去問一問這兒的常客肯德子爵這兩個人的身份。

若是強者,自是禮貌有加;若是欺騙,也要千百倍償還。

不過他們是不會有機會的。

——肯德子爵……活不到拍賣會結束。

黑壓壓的全是人,葉梓拉着布蘭德在人群之中穿梭,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角落裏的位置早已被搶光了,只剩下中心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的無人問津,因此找到一個視野良好的座位簡直不要太簡單。

安頓好之後,兩人開始小聲交談。

布蘭德問:“你剛才是怎麽做到改變嗓音的?”

掌心被放上一個小巧的物體,葉梓輕聲道:“變聲器,送你了。”

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布蘭德道:“你剛才說的肯德,不會露餡嗎?”

葉梓神秘道:“不會的,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幕布已揚起,拍賣會即将開始,布蘭德抓緊時間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你好像不高興?”

葉梓:“……”他只是在遺憾而已。

在無數種馬文中,有這樣一個經久不衰的情節,那就是主角衣着寒酸/低調過頭/神情畏縮導致被守門衛兵/貴族子弟/各種打手狗眼看人低,然後主角沖冠一怒,放大招閃瞎人眼,場面沸沸揚揚,金光閃閃唯我獨尊!

可是為什麽到了這裏,如此順利地就進來了?

——說好的狗眼看人低呢?

幕布已拉起。

清脆的鈴铛聲中,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已經被搬了上來。遮擋籠子的黑布被拉起,現出兩個美麗的雙生子來,一男一女,一陽剛一柔和,他們緊緊抱在一起,相似的臉龐湊在一處,燈光下濕漉漉的兩雙眸子正用怯弱的神色難掩驚慌地望着臺下的人類,那是種容易勾起人們淩虐欲望的眼神。

雙生子身上還穿着衣物,卻已七零八落,撕扯和鞭打的痕跡在暴露了身段的同時也讓他們更加誘人,甚至比全身赤裸還要誘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頭上有豎立的尖耳,臀後有毛茸茸的尾巴——獸人!

現場的氣氛瞬間沸騰!

27驚變

人族和獸族是死敵。

埃澤爾大陸自北而南,氣候漸變,由極西的冰雪森林到西面的獸人平原,再由南面的人類帝國到極南的熔岩火山,獸人在平原上追逐捕獵,人類在土地上耕作生息,本是相安無事的。

直到某一天,有一個獸人闖進了人類的國家。年輕強壯的獅人被這裏的繁華和富庶眯了眼亂了心,他看着安居樂業的人類,心中不可控地浮起層陰霾,那是親手殺死同族獅人時的傷痛,那是在草原上永遠朝不保夕的彷徨——他擁有改變這一切的野心,也有相應的能力,那為什麽不呢?

獅人的名字叫凱撒。

同年,獸族大舉進攻人族,拉開了兩方戰争的序幕。

↑ps:所有的獅王都叫凱撒。

魔法師和劍士擁有不俗的武力,但在戰争中,多數還是那些沒有天賦、使用武器的平常人族,但獸族的每一個獸人,都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可說是全民皆兵。

每一年雙方都有許多獸族和人族因此死去,仇恨越級越深,血的顏色已深深烙印骨肉之中,再也無法抹消。

戰場上的死敵,如今失去自由被囚禁,作為一樣商品出現在拍賣會上,容貌和身段都已經不那麽重要了,最吸引衆位賓客的,是他們作為獸人的事實!

伊萊文·烏爾德雷克眼底毫無波動,淡漠的聲音随着風系魔法傳遍全場:“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狂歡的盛會。這一對獸人可是珍品,相信以衆位的眼光也能判斷出他們的價值。現在讓我們省略不必要的開場白,直接競價吧。”

他翻着雙死魚眼,拖長了嗓音:“底價……”

“我出三千金幣!”

“三千一百!”

“四千!”

“四千二百金幣!”

本來準備說兩千的。烏爾德雷克擡手壓下額前不聽話的一縷棕發,放下手來的時候它卻重新上翹了起來,他微微一曬,不再關注,斜靠在一邊的桌子上,漫不經心地聽着臺下的嘈雜。

似乎是驚吓于鼎沸的人聲,似乎是恐慌于未來的命運,容色靓麗的雙生子顫抖地更厲害了,在投影水晶的放大下,可以清晰地瞧見他們肌膚上滾落的汗水,雪白而富有彈性的皮膚上淌過透明的汗珠,随着不住的抖動顯得更加惑人,獸族少女伸手遮擋在眼前,卻因為這個動作坦露出胸前的柔軟,現場清晰地聽見有人吞咽口水的聲音。

布蘭德摸索着變聲器的用途,開口時已是個沙啞的老婦人嗓音:“布茲,你感興趣不是嗎?這可是難得的雙生子呢。”

葉梓回以嘶啞低沉的音調:“我們在的地方,可不好帶人……要不你一個我一個?”聖德裏安一個學生可帶一個仆從,但只有真正的纨绔才會這麽幹。

他很快接上:“女孩太容易玩壞了。”

布蘭德認真道:“裏面還有一個男孩,長得不錯。”

葉梓低低笑了起來,話語裏聽不出真情假意:“有你在這裏,我怎麽能看到其他人?蘿拉,這麽多年來,你還不明白嗎,我心裏只有你一個。”

布蘭德:“……”他回味片刻,覺得自己吃虧了,于是果斷閉嘴。

全場是統一的黑袍裝束,日日相處的人也不一定能認出彼此,但兩人還是默契地選擇了隐藏身份,扮演另一個人。葉梓得寸進尺,簡直将一個性格古怪的老變态扮演地入木三分:“怎麽,你害羞了?我還記得五十年前那一天,床上全是血全是你的味道,你瞪着我的模樣真是動人極了,讓我恨不得立刻死在你的身體裏……”他明明沒有點明什麽,以拍賣會的氛圍而言也沒有什麽特別出格的地方,但充斥在語氣中的回味和滿足卻讓人忍不住陷入旖旎的描述之中,骨頭一陣酥麻。

布蘭德:“……夠了!”銀發少年忍無可忍一個肘擊,話語立即停止,餘下變調的笑聲還在回蕩。

↑疼得變調了0-0

“大師,前輩!”旁邊的一個胖子兩眼放光,伸出兩只肥短的手來握住葉梓的手臂,誠懇道:“還請大師教我!”大師這個稱呼,指的是在一方面頗有權威的人物,但對于某個人來說,這稱呼簡直不要用得太頻繁。

這胖子正是肯德子爵。

兩個侍者通過水晶球觀察到這一幕,頓時放下心來,一個道:“好吧,看起來他也許真的和肯德子爵認識。”他這樣說着,實際上卻已經認定了事實。

另一個心思缜密些的道:“拍賣會結束後,還是去問一問吧。”

“聽你的。”

肯德坐着的時候察覺不出,待到他站起來,你會發現那簡直就是一座肉山——這樣的體型是怎麽塞進武器店那個地下入口的?由此可以推斷出拍賣會另有入口,也不是什麽難事。

“大師”桀桀怪笑,不耐道:“小子,你有什麽能耐,想做我的徒弟?”

肯德拍着胸脯道:“其實我在這方面也是很有研究的!”

“大師”轉開臉,避免面對一大團抖動中的肥肉,可有可無道:“哦?”

肯德充滿信心道:“我馬上可以證明給你看!”他霍地站起來,喊價:“十個紫金幣!”

全場寂靜,而後喧嘩。一個紫金幣等于一千金幣,十個紫金幣便是一萬金幣,這個價錢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期,何況紫金幣本就稀少不易得到,其本身的做工便如同件精美的藝術品,若是有人拍賣一個紫金幣,賣出的價錢絕對不止一千金幣。

獨樹一幟的肥肉辨認度不低,許多人已經認出了這位非常出名的肯德子爵,不知是驚嘆還是鄙夷地竊竊私語起來。

烏爾德雷克下了錘:“十個紫金幣,成交!”

困住獸族雙生子的籠子被擡往後方,由于客人需要盡快拿到貨物,這件商品的拍賣師+調教師烏爾德雷克不得不跟着走了進去,親自向買主解說。

人傻錢多的肯德對上獸族雙生子……前途堪憂。棕發的男人嘆了口氣,喃喃:“真難辦,是不是應該通知老板準備收拾殘局?腳踩兩條船的後果……”

“在說什麽呢,伊萊文?”準備上臺接替他的拍賣師費登撲過來親熱地環住他的肩膀,好奇地瞅着他。

烏爾德雷克垂下眼:“沒什麽,我說這真是一條好船。”

費登:“……什麽意思?”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烏爾德雷克突然伸手将費登的頭往下按,抓狂道:“不要盯着我的頭發!”

費登笑得直不起腰來:“我就知道定型水沒有用!今天還是豎起來的哈哈哈哈!”

擺脫了麻煩的同事,烏爾德雷克順利來到買主面前,不厭其煩地解說:“獸人的攻擊力很強,在他們失去所有反抗能力之前,請千萬不要嘗試取下脖子上的困獸環。”

肯德擺了擺手,不耐道:“我都明白,你可以走了!”

↑不,你不明白的親。

眼見棕發男人無奈地遠離,獸族雙生子對視一眼,眸子裏泛起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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