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人們的寵兒,在人們心中,也漸漸蒙上了一層飄渺神秘的面紗。
黑發的狼族少年坐在光明中央,純黑的眸子染上了層熒熒的橙黃色光芒,顯得沉靜而溫和,淡淡道:“你來了。”
斐迪南深吸了口氣,道:“我來了。”
葉梓勾起唇角,笑容有些冷:“大祭司果真事務繁忙。”
燭光下冷銳的弧度那般清晰,斐迪南心中一跳,這才發現方才的溫和只不過是暖暖的光芒渲染出的幻覺,黑色的眼睛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和戒備。他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悶?”
海藻一般的發垂到腳踝,眉眼似乎生來便帶着種銳利的線條,上身赤裸隐現結實的肌理,腰部白色的系帶上有叮叮當當的小飾物垂下,由真正的黃金和鑽石組成的飾物無論在人類抑或獸人的國度都是奢侈品,何況其中的每一個都經過了雕刻大師的手,将各種動物的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
大祭司在獸族,本就是權勢和威信的集合體。
這樣的人若是示弱,比起旁的人來自然也容易讓人心軟。
狼族少年的眼中,卻只是露出了種見到美好事物的欣賞,并沒有所謂的憐惜和欲望。大祭司想起記憶中某本書上描述的狼族的愛情,在認定了唯一的伴侶以後,其他人的美醜情愫對他們來說便如同浮雲,再不會為其他事物動搖半分。
在書籍的記載當中,曾有一位狼族少年和兔族少女相戀,膽小的兔子最終在外界的流言和族人的蠱惑中背叛了他,但狼族沒有放手,重重矛盾讓他們不能一起生活,那麽便一起死亡吧……
一個月後,兩族的人找到了他們緊擁在一起的屍體,兔族少女臉上是驚恐的神色,而狼族少年的唇角,則有一絲惬意的笑容。
可怕的執着。
這愛情猶如海洋中的漩渦,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濟于事——常人或許會為這偏執的感情心驚,斐迪南卻全身發顫,克制不住地向往和渴望。
大祭司對狼族格外寬容,甚至允許未來會接任他位置的绮麗兒和狼族雙生子關系如此親密,要知道,神袛的身影漸漸消散的現今,作為大祭司地位仍舊超然,原因之一便是他們從來沒有明顯的偏向。
輕輕叩了叩面前潔白的圓桌,葉梓淡淡道:“我可以起誓不會将昨晚的所見所聞告訴第二個人。放我走吧,如何?”
昨晚的情況太突然,如今理智已然回歸,斐迪南理了理思緒,忍不住道:“也不會告訴你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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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眸子中泛起種細微恍若流水的柔和,不張揚不醒目,是種仿佛被時光撫過的隽永,面前的狼族少年輕輕道:“這件事情若是讓他知曉,除了危險并不能帶來別的什麽,我又何必告訴他?”
斐迪南凝視着埃爾維斯,心中有些苦澀也有些輕松,他認同了這個觀點,道:“起誓吧。”強留一個有伴侶的狼族,是沒有意義并且極其不明智的。雖說在伴侶死去以後狼族有可能和其他人組成新的家庭,但那是在伴侶正常死亡的情況下,若是出于争鬥或陰謀,睚眦必報的狼會将整個生命耗費在複仇上,待到完成目标才有可能展開新的生活。
矛盾解除,屋子裏的氣氛立刻好上了許多。
葉梓手腕翻轉,在潔白的圓桌上出現了散發着香氣的面包和果醬,彬彬有禮道:“不打擾你了,大祭司閣下。”
一本黃色封皮的書被他輕輕擱在桌沿,葉梓微笑道:“昨晚實在唐突了,這是我的禮物,聊表歉意。”
狼族少年步伐穩健地走出了這個彌漫着橘黃色光線的房間,體貼地關好了門。
隔着門板,大祭司的聲音傳來:“你現在就走?”
葉梓狡黠地笑了笑,道:“我想等等我的同伴們。大祭司閣下不會吝啬一間卧房吧?”
“當然不會。”
腳步聲已遠去,斐迪南目光掃過精致的食物,落在封皮一片素淨淺黃的書籍上。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翻開了書頁,序言過後的目錄之中,第一行是“滴蠟”兩個字。
仿佛意識到什麽,滿室燭光中,大祭司臉上泛起奇異的紅暈。
不能更順利。
原文中對大祭司這個角色的描寫太少,基本上都是些冷漠不近人情的畫面,葉梓實在沒想到這位會如此通情達理。
想想也正常,原文中的埃爾維斯是莫名其妙奪去弟子芳心的花花公子,而現在的葉梓是個……莫名其妙奪去導師芳心的花花公子?
葉梓搖了搖頭,将這種胡思亂想抛開,覺得自己似乎太自戀了一點。
來到距離之前的房間最遠的卧室,确定隔音良好之後,葉梓開始每小時必備項目——煲電話粥。
【布蘭德,你睡了麽?】
【沒有。】
【我和大祭司談過了,他已經答應讓我走了。真希望明早快點來。】晚上就把布蘭德接進有軟軟床鋪的卧房來顯然是不合适的,這會暴露兩人之間有種神秘的方式可以保持聯絡,因此時間最早也要在明天早上。
布蘭德的聲音帶着疑慮:【他為什麽會答應?】
葉梓奇怪道:【他為什麽不答應?】
布蘭德換了種說法,沉聲道:【你付出了什麽?】
聽出話語中的擔憂,葉梓忍不住微笑起來,他正待回答,便聽到一個軟萌的正太音嘤嘤嘤道:【主人你又出賣色相了對不對,真可憐……】
葉梓:【……】
74曲折的故事
天色蒙蒙亮,微涼的風帶着花木的香氣從窗口吹入,葉梓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純黑的眸子裏一片清明,随意披上件外袍,便迫不及待地往樓下走。
在走出小樓十多米的時候,空氣中仿佛有層看不見的屏障如水般波動了一下,涼意略過他的周身,随後隐去。
一開始猜的沒錯,大祭司的住所果真是有些門道的,若不是得了他的許可,只怕走出這個範圍,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不管怎麽說,已經走出來了呢。
葉梓這樣想着,比照小地圖上紅心的位置,快步而行。
原本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小樹林,滿目深綠的淺黃沒有半點雜色,經過幾個曲折的轉彎之後,卻可以望見一片白色的衣角。銀發的少年安靜地坐在一棵高大的喬木下,發上衣上都沾滿了晨露,再近些,甚至可以瞧見他睫毛上的露珠,仿佛碎鑽一般耀眼,但那琥珀色眸子裏流淌而出的喜悅,讓這水做的鑽石也黯淡無光。
布蘭德站了起來,安詳地看着走向他的埃爾維斯。
晨光中的黑發少年微笑着走過來,腳步的韻律帶着抹不去的優雅,優雅卻迅速,他的身上只草草披着件杏色的外袍,內裏的襯衣領子還未理好,眉眼間流露出的急切暖人心扉。
不知是誰先伸出手,兩個少年緊緊擁抱在一起,像是要将另一個人鑲入身體的那種力道讓人痛,也讓人安心。淺淡的天光打在他們身上,好似一層朦胧的光暈,竟流露出種渾然天成的意味來。
黃雞站在一盤的樹梢上,作老懷大慰狀用翅膀擦眼淚:【太感人了……】
被打擾談戀愛的葉梓:【……你不是人,謝謝。】話音未落,一道細小的閃電在黃雞的腳邊炸開,一塊樹皮被粉碎成渣,沒有傷到一根雞毛卻極具驚悚效果,葉梓繼續慢悠悠道:【不要再做招雷劈的事情。】
吓得差點一頭栽下去的黃雞:【……】
東邊朝霞萬道,太陽從地平線上一下子躍了出來,顏色是種有些淡的橙紅,予人溫暖之感,布蘭德和葉梓坐在塊光滑平穩的青石上,靜靜地倚靠在一起看日出,溫馨的氣氛在周身緩緩流淌,即使沒有任何話語,他們瞧上去也是那樣契合,如同時光撫過的畫卷一般深沉悠遠,不可動搖。
斐迪南站在鏡室裏,心情複雜地瞧着這一幕。
果真是……沒有任何插足的餘地呢。
精致華美的光潔圓鏡中顯出布蘭德的容顏,白色的狐貍耳朵軟軟地搭在流雲般的銀發上,順滑的發在晨光下仿佛在發光——他整個人都在發光。狐族的肌膚被包裹在潔白的獸皮當中,大祭司一雙利眼可以瞧出那是質地以柔軟貼身聞名的雪貂皮,只在冰雪森林才能見到這種雪貂,獸族不會為了區區幾張貂皮便冒着極大的危險去往冰雪森林,但人類卻相當看中這種奢侈品,将價格擡得太高。這樣昂貴稀少的獸皮裹在狐族身上,竟好似辱沒了他一般,因為他的皮膚遠比這獸皮更白皙、更誘人。
銀發的狐族容貌是神袛的傑作,他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已久不識人間煙火。但大祭司很快知道他錯了——
似乎察覺到窺看的視線,琥珀色的眼眸透過鏡子直直向他瞧來,原本淡漠的眉眼染上刀鋒一般冰冷的銳利,帶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染血的凜冽,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越出某條界限。
斐迪南下意識地想起了那本被珍而重之收藏起來的黃色封(xiao)皮(huang)書(shu),上面提到他這樣的體質,應該去找一個在某些方面狠得下心的伴侶,突然有些心跳加快,暗暗咒罵自己一聲,右手一揮,鏡中的景象便已消失。
葉梓一把摟住身旁人精瘦的腰肢,手指揉弄着他的唇,笑着道:“吃醋了?”
布蘭德斜了他一眼:“招蜂引蝶。”
膝蓋中了一箭的葉梓:“……”天意如刀,無妄之災什麽的形容不要太貼切_(:з」∠)_
好在布蘭德知道這也不是埃爾維斯的錯,慷慨地給了他一個補償的機會:“我餓了。”
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盛着青碧色的果酒,微微漾起如同碧波,盤子裏是烤的極松軟的白面包和昂貴的黃油,一小碟水果沙拉色彩缤紛,比昨晚給大祭司準備地要豐富地多,但吸引目光停留的,還是旁邊不符合埃澤爾大陸飲食習慣的油條豆漿和麻圓。
為什麽原著中的種馬男主會對手藝好、能夠做出中國風味小吃菜肴的妹子驚為天人?因為所有的非本土食物,價格都出乎意料地高,以個數來算,每個都是系統商店裏的低端物品。按照葉梓的食量,每天早飯就要吃掉六個低端物品,完全負擔不起消耗。
所以他平常,很少會兌換這些出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布蘭德用叉子戳了戳那圓滾滾、滿是芝麻的食物,感興趣道:“這是什麽?”
葉梓帶着笑道:“這叫麻圓,是我家鄉的小吃,一般用來作早餐的。”他的唇角含着溫暖的笑意:“等我們回家,我就告訴你家鄉的事情。”
布蘭德對此毫無感動之色,只是平平淡淡瞧了他一眼,道:“甜的還是鹹的?”
葉梓吸了口豆漿,格外認真道:“你喜歡鹹的。”
布蘭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一天兩夜,布蘭德一直埋伏在小樹林當中,沒有一刻閉上眼睛,這對他來說并不難,裁決十字劍本就是他的職責,在為教廷拔去毒瘤的時候,連續幾個日夜不眠不休幾乎是必經的過程,他早已習慣如此,卻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心痛。
洗澡水燒好了,葉梓停下鋪床的動作把布蘭德往裏推,叮囑道:“好好洗澡,然後睡覺。”
布蘭德回視他,似乎想說什麽,葉梓挑眉一笑:“我幫你洗?”那神色柔和而挑逗,透着濃濃的興味和躍躍欲試,布蘭德臉上一紅,反手,浴室門“呯”地一聲關上了。
等他出來,軟綿綿的床鋪已經鋪好,躺在裏面的人利落地爬起來,邀功道:“暖好床了,親愛的。”
在沾上另一個人味道的被窩裏躺下,這一覺,布蘭德睡得很香甜。
待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黃雞鬧鐘在床邊的櫃子上打盹,房間裏沒有埃爾維斯的影子,銀發少年側耳傾聽,便發覺了另一間卧房的動靜——
為了見到心愛的娃娃們,绮麗兒再次來到了導師的小樓,驚喜地發現多了三四個新娃娃,毛茸茸的樣子格外惹人喜愛。埃爾維斯看她臉上發光的樣子,揪起一個藍白相間的鯨魚娃娃遞給她:“這只很軟的,先借你用一會?”
绮麗兒高興地将不認識品種的魚娃娃抱在懷裏。
娃娃很大,遮住了她的半個身體。
葉梓松了口氣。
鲛人們的穿衣習俗實在太令人發指了,遇見貓族妹子菲麗絲衣衫不整的那一次還可以說是意外,可一個上身未着寸縷的鲛人妹子親親熱熱挨在你身邊說話,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绮麗兒昨天被一屋子的毛絨娃娃震撼了,滿心歡喜都沒法子想別的事情,如今才想起來有事情要打聽:“埃爾維斯,你住在哪裏?我的意思是說,你平時在哪裏賣娃娃?”
她打的是以後還去找他買娃娃的主意,卻不想聽到了一個曲折的故事。
狼族少年一直處于隐居的狀态,他現在剛剛來到城市裏,還沒有固定的住所。這種狀态是有原因的。
平日裏,埃爾維斯都是居住在叢林深處的,他不與其他人交流,自給自足、自得其樂地過着喜歡的生活,然後有一天,一只小小的狼族幼崽闖入了他的領地。
對于同族的幼崽,他自是細心照顧的,由于幼崽沒有關于父母的記憶,也沒有人來尋找,埃爾維斯便當做養子一直養到了五歲,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養子對他懷抱着不一樣的情愫。
在五歲生日時,養子居然對他表白了!埃爾維斯震驚之下斷然拒絕,他在木屋裏呆坐了一個晚上,覺得自己的語氣可能重了些正後悔,早上的時候卻發現養子不見了。
狼族少年情緒低迷道:“那之後,我就收拾行李往樹林外走,一路上都沒有找到人……他一定是想要回去有人煙的地方找他的父母了,我拒絕他的時候,說我是他的父親,當時那孩子反駁說不是親生的……”
绮麗兒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會找到他的。”
黑發少年勉強扯出個笑容來:“嗯,不過人海茫茫,不知從何找起。不瞞你說,我來這裏做工,也是希望能夠得到大祭司的幫助,若是幾日以後交差的時候大祭司滿意,我說不定就可以請他幫忙了。”他目光充滿希冀地凝視着鲛人少女,顯然是期盼她能夠在大祭司面前說幾句好話。
绮麗兒想了想,打算幫幫她的新朋友:“那只小狼長什麽樣子?”
年輕的狼族陷入了回憶中,神色溫暖而柔和,緩緩道:“人形的時候可能不明顯,狼形的時候,它的肚腹四肢還有眉毛都是白色的,臉上黑白都有些,背和耳朵尾巴是黑色的。他叫做哈士奇,是我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在用了。”
“嘭咚”另一間卧室傳來好大一聲,夾雜着唧唧的叫聲。
葉梓忙問:【怎麽了?】
布蘭德抓住床沿才沒有掉下去,向被驚醒的黃雞搖了搖頭,堅強道:【……沒事。】只不過再次被你驚豔了而已。
75喜相逢
這樣大的響聲,绮麗兒當然聽見了,她神色警惕起來,迅速将鯨魚娃娃放下來站起身,隐隐将埃爾維斯護在後方:“誰在那裏?”
被妹子這種下意識将自己護在身後的舉動囧住,葉梓默默安慰自己妹子想保護的一定是娃娃三遍,慢了一拍道:“應該是我的愛人醒來了。”
绮麗兒:“愛人?”
葉梓微笑道:“是的,他叫布蘭德,是個狐族。”
伴随着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卧房的門已被推開,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容貌極其完美的銀發狐族。他的相貌猶如神袛精心的雕刻,那種精致超越了性別,绮麗兒怔了半晌才意識到他是個男孩子。
鲛人少女平日所見的狐族美人一個個妩媚妖豔,看着就一肚子陰謀詭計,布蘭德卻不同。少年的氣質聖潔純淨,如同朝陽初升時的海洋一般,令人心曠神怡。
绮麗兒瞬間對他起了好感,瞅了瞅他,又瞅了瞅狼族少年,突然壞笑道:“你們誰是妻子?”
獸族之中兩個雄性搭伴的實在不少,是以绮麗兒對埃爾維斯和布蘭德是伴侶這件事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她更感興趣的是這兩人之間的位置。
誰攻誰受呢?
這種可能會觸碰到男性自尊心的問題,葉梓當然是不會正面回答的,他對着布蘭德眨眨眼睛,微笑着答:“事實上,我們之間沒有固定的角色。”
狐族美人友好地朝她笑了笑,繞過一堆娃娃走到了葉梓身邊坐下。
布蘭德光明正大地和埃爾維斯交流着:【這些娃娃是?】事實上,在突然看到滿屋子五顏六色的毛絨娃娃,尤其是看到坐在娃娃堆裏的黑發少年以及擋在他身前、上身未着衣物的鲛人少女時,布蘭德的腦子混亂了,這也是他沒有向绮麗兒打招呼而徑自有些失禮地坐下來的原因。
葉梓回應:【儲物手镯裏的。】
将這句話自動腦補為“休斯頓放進去的”,布蘭德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說起來,由于系統商店裏兌換出的奇奇怪怪的東西總是被葉梓冠以“哥哥放進去的”這樣的理由,再加上一年級的時候布蘭德親眼所見的兔子毛拖和各種可愛圖案的毛巾,如今葉梓拿出這種明顯與年齡不搭的東西,只要說一句是儲物手镯裏的,布蘭德都會自動默認為休斯頓給的。
↑天可見憐,休斯頓只是在一年級的時候兄弟愛爆發塞了一大堆毛茸茸的東西而已……
黑發少年和銀發少年坐在一起,氣氛和諧,绮麗兒欣賞着這美好的畫面,暗自評估着在她心中“柔弱”的狼族手工匠和“柔弱”的狐族美人互攻的可能性,突然想到了什麽,驚叫道:“等一下,難道說哈士奇明知道你已經有了布蘭德,還是向你表白了?”
葉梓搖了搖頭:“布蘭德是我在出來找哈士奇的途中遇上的。”狼族少年的唇角挂着幸福的笑容,道:“看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就是他了,不會再有別人。”
埃爾維斯的謊言信手拈來,簡直毫無痕跡,布蘭德由衷地感到佩服,很有自知之明地乖乖呆在一邊裝壁花,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随意開口破壞這個曲折的故事了——盡管他懷疑無論自己說了什麽,某人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圓過去。
绮麗兒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對了,布蘭德怎麽不說話?”
葉梓寵溺地笑了:“熟悉了就好,他比較怕生。”
“怕生”的布蘭德:“……”狐族少年壓低了嗓音,作出副有些害羞的樣子:“你好,绮麗兒小姐,埃爾維斯跟我提到過你。初次見面,我是布蘭德。”
葉梓誇獎道:【演得真不錯!】
布蘭德很謙虛:【哪裏,近墨者黑。】
葉梓:【……】
銀發少年清朗的嗓音如同貝殼做成的風鈴在風起時的響聲,绮麗兒重新坐下來抱着鯨魚娃娃,有心引他多說幾句話:“昨天你也是在睡覺嗎,布蘭德?我都沒有看見你呢。”
布蘭德否定了:“不,我是今天早上才進來的。”
绮麗兒歪頭:“大祭司放你進來的?”奇怪,印象中的導師并沒有這麽體貼的,難道是埃爾維斯一天也離不開布蘭德所以特意去求了導師?妹子心中攻的天平開始往布蘭德傾斜。
布蘭德不做聲了,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葉梓卻仿佛毫無所覺:“早上布蘭德直接進來的啊,有什麽不對嗎?”
绮麗兒瞪大了眼睛,訝道:“這裏是有結界的!如果沒有大祭司的允許,除非實力強過大祭司兩倍以上,或者弱小到完全沒有威脅……”她停下了話語,不可置信地看向銀發的狐族。
被結界認為完全沒有威脅力,該是怎樣一種悲劇的武力值?随便一個健健康康長大的獸人,都不可能這樣子。所以說,布蘭德要麽天生體弱,要麽身患重病?
鲛人妹子腦補了一堆悲慘事實後,看向狐族少年的眼神簡直溫柔地可以滴出水來,充滿使命感地握拳道:“放心吧布蘭德,埃爾維斯是你一個人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哈士奇揍他一頓的!”
布蘭德:【……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麽?】
葉梓咳了一下,望天花板:【大概就是那麽回事吧。】無視結界什麽的明顯是黃雞的被動技能,撞了兩次結界的小叽會昏眩,但一次的話……遲鈍如黃雞只會覺得很想睡覺,而不知道自己已經穿過了一個結界。
難怪一直沒有聽見黃雞說話,肯定又睡過去了。
呵呵。
绮麗兒突然握拳,大夢初醒般道:“想起來了,哈士奇這個名字我聽過!”
陽光晴好,撒在尖端已有些枯黃的草地上,将那失去生命力的黃渲染成種耀眼的金。三條狼在草地上互相撲咬着玩耍,一條狗在一旁趴着,懶洋洋地眯起眼睛,絲毫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葉梓遠遠就瞧見了哈士奇。
三條狼體型差不多大,兩條煙紅色一條黑白色,實在太明顯,煙紅在狼裏面是相當少見的,同時出現兩條的概率更小,看樣子這就是一年級在都城瞧見過的獸族雙生子了,不過拍賣會上所見的是巨狼……也許是用什麽獸族偏方加持了BUFF?
黑白色的狼靈活地轉身,躲過兄妹倆的聯手襲擊,一個縱躍撲倒了一條煙紅色的狼,後腿一個踢蹬,輕輕将另一條煙紅色的狼推到一邊,動作明顯溫柔了許多。
布蘭德突兀地笑了笑,道:“被撲倒的是維克多,被推開的是維吉娜,對吧?”
绮麗兒目光閃動,奇道:“你怎麽認出來的?”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人形時好歹還有些男女線條上的差距,狼形的時候若不是對它們很熟悉,必須要翻過肚皮來查看特征才能判斷出來哪只是哪只。
布蘭德有些好笑地看着重新撲上去的兩條煙紅色的狼,道:“現在我已經分不出來了。”寵物果然像主人,無論埃爾維斯到底喜歡男性或者女性,他表現出來的紳士風度總是讓上至帝國公主下至鄉村姑娘的女性們心折。
在來的路上,绮麗兒已經為他們說明了情況。陌生的狼族男人和一條黑狗同時出現在祭壇上,昏迷了一晚上才醒來,而蘇醒以後的男人自稱是亞爾曼——這是狼族族長的名諱。兩條煙紅色的狼是維克多和維吉娜是族長的子女,他們能夠辨認出新出現的狼族身上來自共同血緣的氣息,但雙生子更傾向于認為這是“弟弟”而不是“父親”。
葉梓的神色一瞬間古怪極了,忍笑讓他的表情簡直慘不忍睹,布蘭德自然地側步擋住他,向着草地高喊一聲:“哈士奇!”
亞爾曼的生活很惬意。
盡管弟弟還沒有趕來确認他的身份,但每天跟自己的一雙兒女玩鬧嬉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是太美好。
猶如美夢一般的生活,破碎起來也是猶如美夢一般。
趴得快要睡着的刻耳柏洛斯猛地竄起來沖出去,扒在一個向這邊走來的狼族少年身上,尾巴劇烈搖動地仿佛都要斷掉。
這倒是稀奇了。
亞爾曼停下來昂起頭遠眺,這一停頓立刻讓兩條煙紅色的狼窺見了機會,它們一前一後撲上來,迅速壓制住它的頸部和腰部,狩獵動作很不錯,亞爾曼費了一番力氣掙脫出來,便察覺到有個氣息的靠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色格外動情道:“哈士奇,爸爸總算找到你了!”
方才表現地十分神勇,在另兩條狼的圍攻之下游刃有餘的某狼僵硬了,它僵硬地被兩只伸到前腿下的手臂抱起上半身,眼神呆滞地對上一張仿佛在發光的笑臉。
绮麗兒睜大了眼睛:“啊,真的是你要跟布蘭德搶埃爾維斯?”
布蘭德微笑着扶住額頭,寬容道:“哈士奇年紀還小,大概是不懂事吧。”
不遠處,由一位鲛人少年領着的幾個狼族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着動靜,良久,亞爾林的聲音帶着不确定響起:“哥?”
空曠的院子裏響起拖長的凄厲嚎叫:“嗷汪~”
76可以窺見的未來
量變會引起質變。
哈士奇從來不知道當包括自家弟弟兒女在內的五個族人、埃爾維斯和布蘭德、绮麗兒這三方在一起的時候竟會演化成這樣一種完全陌生的存在。
時光是把殺豬刀。
就如同亞爾曼也不知道,在意外離開的這五年之中亞爾林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演變成眼中這個沉穩、可靠和……八卦的男人。
獸族沒有人類那樣的講究,衆人在交(nao)換(bu)情(ba)報(gua)時不會找一張足以坐得下這麽多人的桌子再來沏壺茶什麽的,事實上,他們直接坐在了草地上,開始旁若無人地嘀嘀咕咕整件事情的始末。
和弟弟深情擁抱五分鐘立刻被丢在一邊的某狼王嘆了口氣,拍了拍一旁趴着的刻耳柏洛斯的腦袋。
從瞌睡中驚醒的黑犬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走向了主人,尾巴搖得歡暢。
哈士奇:“……”
陽光明媚喜人,草木的尖端上仿佛蒙了一層金粉般動人,在如此适宜的氣溫下,草地一邊一群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一段,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邊全身不斷散發出黑色的怨氣,對比其實還是蠻明顯的。
為什麽剛才沒注意到呢?
鋪好了野餐布,把燒烤的原料醬料刷子都取出來,再掏了些富含水分的果子,想了想還是覺得只有肉做主食略坑爹,再從系統商店兌換了一小袋切好的年糕——系統的摳門程度顯然還是存在下限的,起碼不會一片年糕算一個低端物品——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的葉梓擡頭茫然自顧,對上了一雙蔚藍色的雙眼。
他朝着人高馬大的狼族男人招了招手,神色之中的親昵和自然一如往昔:“哈士奇,過來。”
走過去有失狼王威嚴,但不走過去的話萬一真的沒人叫他了怎麽辦?哈士奇糾結着,皺着眉頭猶豫着小碎步(霧)向人群靠近,一臉“和我玩是你們的榮幸”“才不稀罕和你們玩呢”,別扭又傲嬌的小眼神簡直叫人心都化了(大霧)。
待到今天第一次見面的狼族男人慢慢坐下,葉梓才擡手拍拍他的額頭,帶着笑意道:“別生氣了哈士奇,我們不是故意不帶你玩的。”
亞爾曼不說話。
葉梓沉下眸子,輕聲道:“你還喜歡吃羊肉嗎?我都帶着。”
亞爾曼面無表情,不說話。
葉梓打起精神,勉強笑了笑:“這是我的愛人布蘭德,是個很不錯的人,嗯、希望你喜歡他。”純黑眸子裏充滿了殷切,小心翼翼讨好的神色甚至有點可憐。
亞爾曼終于被這一系列表現雷地風中淩亂,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去。
在人類的帝國,每逢埃爾維斯大秀演技無比自然挖坑的時候,黑白相間的狼總是會忍不住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更受不了的時候會直接整個身體轉過去,這個動作太熟練了,以致于哈士奇一時忘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
他對上了一雙仿佛燃燒着火焰的眸子。
绮麗兒猛地站了起來,義憤填膺道:“怎麽,想起自己是狼族族長,就瞧不起人了?就你這副樣子,跟埃爾維斯再表白一百次也沒用!布蘭德甩你十條街!”考慮到這本是哈士奇的傷心往事,鲛人少女本不打算說出來的,但看眼前狼族的态度,她實在忍不住。
亞爾曼:“……”
圍觀群衆:“……”
靜。極端的寂靜,連螞蚱蹦跶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晰。
亞爾曼整個人在這仿佛凝固的空氣中石化,空氣開始流動,微風吹拂,他就在這風中,一寸寸風化成渣,帶着狼王的尊嚴一起。一剎那間,男人沉穩威嚴的臉龐上表情定格成了驚愕,很有種天朝本土哈士奇的蠢萌二貨模樣。
波利終于将含在舌尖的那個字吐了出來:“‘再’?”
伯德溫貌似正經道:“再是又的意思。”
維克多好奇地打量了埃爾維斯幾眼,興致勃勃道:“爸爸,你真的表白了?”兒子第一次叫爸爸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亞爾曼表示很傷心。
維吉娜也湊了過來,和她的雙生哥哥挨在一處,大眼睛裏閃爍着美麗的光彩,撒嬌地抱着亞爾曼的手臂:“爸爸,你準備給我們找媽媽了?不要怕有情敵,大家都在搶的才是好的!我支持你!”女兒第一次叫爸爸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亞爾曼表示很傷心*2。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亞爾林嘆了口氣,道:“我理解的,哥哥。”五年未見的弟弟一雙散發着睿智光芒的眸子專注地看過來,亞爾曼心跳有些加速,想到了以往兩兄弟之間相處的情狀,想起埃爾維斯曾經說過的心有靈犀,頓時覺得只有親生兄弟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心口竟微微熱了起來。
亞爾林寬慰自家命運坎坷的哥哥:“埃爾維斯是個很優秀的人,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喜歡上了他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會心一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