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是無所謂,心裏念了幾句話,之後又坐下了。
作畫一事不過是個小插曲,一會兒就過去了,衆人坐下來繼續聽戲,那畫也被收了起來。
馮霜止等三人坐下之後,毓舒就繃不住忽然笑了出來,給馮霜止比了個大拇指,“霜止,你太厲害了,竟然敢說錢公子的畫和字俗,真是……哈哈哈……笑死我了……”
熙珠也笑得流眼淚,馮霜止看着自己身邊這倆就快要笑到桌子底下去的人,無奈地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頭,真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遇到這兩個骨子裏根本沒有大家閨秀模樣的姑娘!
她們笑夠了也就停了,馮霜止卻被舊日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
不一會兒,她就坐累了,又找了個借口出去兜風了。
馮霜止前腳剛走,福康安那小子就悄悄摸過來,扒在窗棂上一看,沒瞅見馮霜止,郁悶了一下,才對自家姐姐揮手道:“毓舒姐,你出來一下。”
毓舒恨不能甩他一對白眼,當下站起來,在窗邊先敲了他光亮的腦門子一下,才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敢扒着窗臺,回頭讓阿瑪抽死你!”
毓舒這兇悍的模樣,哪裏有方才人前的淑女樣?
福康安大呼委屈,“你這女人簡直表裏不一,這麽兇,看以後誰敢娶你!”
這話簡直是戳了毓舒的痛處,她跳腳道:“好你個小子,看我出來不打死你!”
福康安一聽就知道自己是捋了老虎須了,趕忙就跑走了,毓舒追了出去。
福康安畢竟是個年紀小的,進了花廳,便被毓舒堵在了拐角的位置,抓住了一頓暴打。
打完了,毓舒才拍了拍手,哼聲道:“跑啊,你倒是跑啊!”
福康安簡直慘到不能再慘,哭着臉道:“是弟弟錯了,毓舒姐,你可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毓舒雙手一抱,手中拿着那扇子,展開看了看,一臉的感嘆,“不記得了。”
那扇子在毓舒修長的手指之間,露出那畫着的一株蘭來,福康安上去拉她袖子:“姐姐就把這扇子給了我吧,我那兒有一把阿瑪給的好扇子,回頭孝敬給姐姐,姐姐你看——”
毓舒原本還是笑吟吟地,聽了這話,卻面色一冷,“你是越發不懂規矩了!我請那馮二小姐,你說是因為撞了人賠罪,現在問我要人家姑娘家送來的禮物,這閨閣之物你拿去也很是被人笑話,我富察氏的子孫怎能跟你一樣?”
福康安方才那撒嬌的神情也變了,他面無表情看着毓舒道:“阿姐,當真不給我。”
毓舒冷笑了一聲:“你莫要因玩物而喪志。”
說罷,她轉身就走了,福康安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握緊了。
這花廳的拐角處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福康安也走了。
一架屏風立在這裏,隔斷了外人的視線,後面站着吹風的馮霜止,從裏面出來,身邊跟着喜桃。
喜桃沒敢說話,方才毓舒姐弟的對話,是一字不落地被她主仆二人聽見了,馮霜止方才還輕松的臉色,頓時就已經冰冷下來了。
面無表情走出來的馮霜止,一擡眼就看到了從另外一邊面帶着古怪微笑的和珅。
在看到和珅的那一瞬間,馮霜止愣了一下,而後唇角很自然地彎起來,掩去了方才的冰冷;而在看到馮霜止的那一瞬間,和珅也是一怔,之後那古怪的微笑恢複正常,還是那溫文爾雅、人畜無害的感覺。
狹路相逢,還都是聽牆角的,這感覺,真是說不出地古怪。
馮霜止團扇一遮,斂衽一禮:“和公子。”
和珅拱手還禮:“馮二小姐。”
相互打完招呼,馮霜止便要回去聽戲,卻不想方邁出去三步,和珅出言道:“香扇雖好,被別人碰過的,卻是一點也不好了。”
馮霜止聽在耳中,她腳步停住,站在那裏片刻,那開滿牡丹的扇子遮着臉,也遮了唇畔一抹冷笑。她的聲音也冷冷清清的,像是冰天雪地裏出來的:“謝和公子提醒了。”
和珅側過身子,看着走了的馮霜止,臉上的笑容減淡了,只是重新轉過身來的時候,卻又不知道為何加深了。
下午聽過戲之後,又開了晚宴,表面上是賓客盡歡,馮霜止也沒露出任何的異樣來,天色晚了,這才帶着馮雲靜與喜桃一起出來。
她們從花園出來,一路說這話,便在告別了。
男客們也陸陸續續出來了,錢沣便在其中,福康安整個下午雖然在笑,不過心情一點也不好。
有人打趣錢沣道:“今日被人說俗,錢公子還能開懷,真是佩服佩服!”
錢沣無奈道:“沣本俗人而已。只不顧……”
他忽然有些奇怪道:“不知今日點評錢某的是哪一位……”
福康安嘴唇一勾,便想嘲笑他,除了馮二小姐還有別人嗎?只不過,他這幾個字在嘴裏,終究沒出來。福康安看了臉上沒什麽異樣表情的錢沣一眼,忽然起了幾分警覺。想到白日裏頭自家阿姐出爾反爾的事情,心裏堵得厲害。他竟然手一指那穿得豔麗的馮雲靜,道:“除了雲靜小姐,不作第二人選了。”
後面的和珅忽然就笑了,只不過笑容背後還有幾分說不出地陰沉。
這一出插曲,馮霜止自然是不知道的,英廉府的馬車早就在外面等着了,馮霜止與馮雲靜回了府。
剛剛到吹雨軒,馮霜止就将那已經破了的扇囊拿出來,往桌上一扔,連帶着那畫着《石中蘭》的扇子也扔下來,在喜桃一臉呆滞的注視下,馮霜止嘴唇一啓,冷聲道:“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