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6(6)

王是不評論會死星人麽TAT……

☆、Water part19.廟會

Water part 19

她垂下密長的漂亮眼睫,下一刻無邊的暗夜潑灑出絢麗的煙火,在盛夏中肆意地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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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可一點也不想見到小蒼哥哥的臉。”松岡江站在門前,手指顫抖地伸出來準備按上門鈴,卻又哆哆嗦嗦地縮回去。

“那難道我們就一直杵在這裏?”身後發色不一的衆人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叮咚——有人在他們你推我讓的時候率先按下了門鈴。衆人臉色一變,僵硬着看着面無表情的七濑遙,又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向大門。

裏面的人仿佛過了許久才慢吞吞地過來,直到門打開的那一刻,衆人才松下一口氣。

開門的是椎名蒼。

“小蒼!你怎麽樣了?”松岡江見到是她後立馬緊張地問道。

椎名蒼因為生病使得膚色變得異樣的蒼白,水藍色的長發毫無生氣地搭在肩上,看起來剛從床上爬起來。她像是有些吃力地靠在門邊,紅唇似血。

看見他們的時候她稍微有些驚訝,搖搖頭後讓他們進來。

客廳裏的電風扇飛快地轉動,葉片摩擦空氣的聲音絞得人心不安。

“哥哥他出門買東西了。”像是看出他們的顧慮,椎名蒼補充道。

“那打攪了。”

“小蒼有沒有去醫院?”看見她嚴重的樣子,葉月渚湊上去問道。

椎名蒼聽見他的話後默默将目光移向別處,像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額……生病之後怎麽變得有些奇怪?”葉月渚深感不妙地與龍崎憐咬耳朵。

“這正常啦,人生病了就會無精打采的。”

“才不是。”葉月渚瞟了眼仿佛被蒙上一層陰影的椎名蒼,“沒看到她的樣子好憂傷啊……”

“……”

松岡江瞪一眼在角落裏面咬耳朵的兩個人,把手裏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啊諾,我們帶了東西給你哦,這是我們一起挑的游泳鏡。”說着,把一副印滿藍色小海豚的泳鏡遞給她。

“其實那是遙選的啦……”

七濑遙聞言沒有否認,他靜靜地盯着從沙發下鑽出來的黑色小貓咪,黑貓伸出爪子抓他的褲腳,像是表示還記得他。然後他把它提起來,抱在懷裏。

“還有這個,遙前輩的筆記!因為你一天沒來上課了,過幾天就要考試,我們就先把遙前輩的筆記借給你。”

接過松岡江手裏的東西,椎名蒼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小蒼,我們贏了哦,真可惜你沒看到,不過下一次你就能看到啦……”松岡江的略帶興奮的聲音在耳邊萦繞。

椎名蒼低着頭不言不語,一股酸澀感在心頭泛濫開來,恍惚間她聽見自己帶着顫抖的聲音,“松岡同學……”

黑貓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掃着七濑遙的手臂,惹得他怪癢癢的。

“我可能沒辦法繼續游泳了。”

“诶?為為……為什麽?!”衆人又再次一擁而上。

顫抖着手把泳鏡和筆記放到茶幾上,椎名蒼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後擡起頭來,“我發完燒之後就會智力直線下降,然後不能做正常人了……”

聽到後面一排倒地抽氣的聲音,松岡江強忍着笑繼續問:

“誰說的?”

“哥哥。”

“你沒發過燒嗎?或者說身邊的人沒有發過燒嗎?”

“昨晚哥哥說我是特殊體質,需要去德國治療。”

【夠了!妹子!你哥說你是超人的話你也相信麽?!】

“小蒼,這個你可不要相信,額,我不是在诋毀你哥哥……”

【啊,好想揍他】

“哦哦,對了,明天不是有廟會嗎,傳說是很靈的,像你這樣特殊體質的人去了就會好了。”

【這妹子這麽好騙把她再騙過來得了】

“我不信神。”

【是的,你信的是個變态】

“遙醬。”勸說無能的一行人淚眼汪汪地看向七濑遙。

七濑遙輕輕扯動黑貓的胡須,懷裏的貓咪翻個身,露出白白的肚皮。

“去吧,如果病好了的話就去吧。”

頭頂機械摩擦空氣的聲音戛然而止,使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

“那裏沒有神,有青花魚仙子,她會幫你治好病。”

【所以說青花魚仙子是什麽啊!】

臨走的時候,衆人很明顯地感覺到某姑娘已經基本上恢複了正常。

“所以說她還真信了……”

“我懷疑她的病是她哥哥憋出來的。”

“不過遙好厲害啊,”橘真琴笑着感嘆道,“你怎麽知道她信這個的?”

七濑遙聞言皺起眉,“不是青花魚仙子麽?”

“不……我估計遙前輩還沒弄懂明天有廟會……”

******

“廟會?”椎名珍稍有驚訝地盯着對面吃得嘴巴鼓鼓囊囊的椎名蒼。

“嗯。”椎名蒼又夾了條青花魚。

“你不是一直不想去嗎?”

“這次……想去。”椎名蒼一邊說着,嘴裏還叼着青花魚,接着又伸手夾了一條。

椎名珍只感到一陣古怪,“你怎麽突然想吃青花魚?還有,吃這麽多幹什麽?”

“我……要去見青花魚……仙子。”椎名蒼只顧着悶頭吃青花魚。

目光落在客廳茶幾上多出泳鏡和筆記,椎名珍眯起了狹長的眼,清藍的眼裏淌過瑣碎的光。

“啊哈……”

******

沿海的街道上燈火璀璨,人海攘攘。

身着浴衣的女孩們互相打着趣從身邊走過,木屐踏着地面的清脆聲音敲擊着人們的耳膜,孩子們聚在一塊熱烈讨論着晚上的活動。發着暖黃色光亮的烏賊彩燈整整齊齊地挂在上空,依次排開。空氣中彌漫着小店鋪裏發出的烤魚香味,又漸漸被鹹鹹的海風吹散,若有若無的香味撩動着人們的味覺。

這是……廟會。

椎名蒼擡眼望去,深藍夜空上的點點繁星仿佛也被這塵世的繁華所覆蓋。

幾年了呢……

椎名珍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七年?八年?甚至更久,他自己也記不清了。至少在他有記憶開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出來參加這樣群衆性活動。

真的……改變了很多呢。

在他不在的日子裏。

“吶,遙醬,我們去嘗一下那個吧!”耳邊傳來熟悉卻又刺耳的聲音,椎名珍眯起眼往角落裏望去,很快的就能注意到那幾個發色不一的少年。

果然……是因為他們麽?

嘴角勾起惡作劇般的笑,椎名珍大步走上前拉住椎名蒼的手往前走。

“哥哥……做什麽?”

“前面有撈金魚。”

“我剛剛有看到……”

“前面有更好的。”

椎名珍少年很快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自己不知道多少年沒碰過這玩意,自然一條金魚也撈不起來。

自家妹妹卻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金魚撈到了就是我的了嗎?”椎名蒼難得的語氣中夾雜着一絲興奮。

咔嚓——漁網在手裏轟然斷裂。

該死——一定要撈到。

專心撈金魚的椎名珍還不忘注意周圍的人,在金魚沒有撈到的時候眼尖的他又發現了那行人。

得先把妹妹支開。

椎名珍扔下漁網,再次拉起椎名蒼的手走開。

“哥哥……金魚……”

“啊,我想起來了人們說青花魚……什麽來着,哦,對,青花魚仙子就在前面哦。”

一路穿過密集的人群和林立的店鋪,椎名珍拉着她走出了廟會的區域。

“這裏不是過了嗎?”

“呀,這你就不懂了,青花魚仙子早就藏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了,你到岩鳶小學那個地方一直等的話,她才會出現。”

椎名珍發現自己扯蛋的能力越來越高超。

費了大半功夫口舌把椎名蒼騙到一張長凳上坐下後,椎名珍才滿意地到遠處繼續去撈金魚。

“你哪也別去哦,哥哥等會就來找你。”

椎名蒼點點頭,倒是一臉嚴肅端正地坐在長椅上,等待着她所謂的青花魚仙子。

******

開什麽玩笑……

原本跑着步的松岡凜在看見前方詭異的身影後停了下來,他兩手搭在膝上有規律的喘着氣,晃動的視線映出對面少女的模樣。

少女水藍色的長發随意盤起,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夜色朦胧地勾勒出她優美的面部線條。一襲淺藍和服襯得她的膚色更加蒼白,似血的紅唇在光與暗的交界出顯現出一種妖異的美。

不,這不是重點……

椎名蒼目光專注地盯着前方,她規規矩矩地坐着,一動不動像是就在那兒伫立了好幾個世紀,猶如一座雕像。目光虔誠地又似空洞地盯着空無一物的前方。

這強烈的違和感是怎麽回事……

“你在這幹什麽?”松岡凜緊皺着眉頭問道。

“松岡前輩。”椎名蒼聽見了他的話後停止了神游,站起身來行了個禮。

夠了……你這老态龍鐘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她不站起身還好,站起身後松岡凜很清楚地看清了她淺藍色和服上印滿的卡通海洋生物。

“您來逛廟會?”

目光從她身上的和服移開,松岡凜望着遠處的燈火通明,扯了扯嘴角,“算是吧……現在要回去了。你怎麽一個人呆在這?”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多管什麽閑事。

“我……”少女仰起頭,原本看似無神的瞳孔恍若盛滿天上星辰,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臉龐難得的多了幾分興奮的情緒。

“我在等青花魚仙子。”

【青花魚……你妹】

幾乎已經習慣她嘴裏吐不出什麽正常詞語的松岡凜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

“松岡前輩……您要和我一起等青花魚仙子嗎?”

“我等那玩意幹什麽……”

“她可以幫您實現願望。”

松岡凜聽見自己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但他還是坐了下來。

“您似乎……不開心。”

“我什麽時候高興過。”被對方一眼看穿的松岡凜僵了僵,靠坐在長椅上,看着無邊黑夜,有一搭沒一搭的地跟她鬼扯。

感覺到對方不說話了,他又說道:

“上一次……抱歉了。”

“是我不對。”

……

懶得跟她争辯,松岡凜站起身來,擺擺手準備走人。

“您不等青花魚……”

“沒那閑工夫。”他說着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

眼角暼向坐如雕像的少女,他說,“你知道我的願望麽?”

少女歪起頭,像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和七濑前輩他們和好,回到當初麽。”

像是反問句,卻又是肯定的語氣。

“啊。”他輕嘆一聲,沒有否認,繼續向前走。

多麽愚蠢的願望。

他又恰恰是——

那個被看透了的,愚蠢的人。

******

該死,撈條魚怎麽就這麽難……

椎名珍撇斷手裏的小漁網,繼續堅持不懈地在水裏撈。好幾次他差點張牙舞爪地要伸手把裏面那幾條金魚掐死。

當然只能是想想而已。

“哦呀,這不是珍哥哥嗎?”

耳邊響起清冽的聲音,椎名珍從堆積成山的漁網裏擡起頭來,對上少女灰色的眼眸後挑起了眉,又繼續埋頭苦幹。

“不要叫那個字,應該叫椎名哥哥。”

“你們都搬回來了嗎?”佐天日蹲在他一旁,瞟了一眼堆積成山的漁網。

“嗯哼。”

“她繼續游泳了嗎?”

“你不是都見到她了嗎?”

“她變了。”

“嗯哼。”他不予置否。

“哦呀,你在撈金魚麽?”語氣間夾雜着淡淡的不屑,椎名珍擡起頭就看見少女手裏的透明袋不知何時已經裝上了好幾條金魚。

像是在嘲笑他。

【好火大】

椎名珍再次撇斷了手裏的漁網,拿起一把新的之後小心翼翼地把角落裏的淺白色的小金魚撈起,嘴角勾起頗為得意的笑,卻又在下一秒口袋裏的震動中瞬間石化。紙膜網因不堪一抖又破了個洞,小金魚很快就溜走了。

啊啊啊啊!哪個混蛋!!

他兇神惡煞地掰斷漁網,掏出手機,就聽見話機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德文。

蹲在一旁的佐天日察覺到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怎麽了?”看見他挂斷電話後她問道。

“啊啦,看來我得回老巢了。”

******

沒有……青花魚仙子……

椎名蒼有些失落地走在人影疏落的街道上,八幡神的廟會已經差不多收場了,一直到剛剛工作人員出現之前她都在等青花魚仙子。

“什麽青花魚仙子?我可沒聽過這玩意。”神社人員皺着眉頭擺擺手。

來到仍然亮着燈火的神社前,椎名蒼到水池邊淨手後,往善款箱裏投了幾枚硬幣開始雙手合十祈禱。正要擡手抽簽時有只手和她同時伸了出去,撞得麻繩上的風鈴發出清脆悠長的聲響,回蕩在狹小的神社中。

椎名蒼擡起眼,看見對方也正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夏日的涼風襲來,拂動每個人的心弦。

她低下頭,打開抽出的紙簽:

小吉。

等的人會出現。

七濑遙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由于跑得太快氣還沒喘完,胸口的心跳毫無規律地跳動着。

“原來是……”

“青花魚先生。”

她垂下密長的漂亮眼睫,下一刻無邊的暗夜潑灑出絢麗的煙火,在盛夏中肆意地綻放。

作者有話要說: 軟趴趴懶了幾天後,又來更文了……

嘛,還有姑娘在等本王本王好感動。

過不了多久就會完結掉,前兩天才知道這貨還有第二部,如果本王的劇情和動漫沖突了,麻煩見諒了妹子。

☆、Water part20.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成績出來了,然後電腦斷線了……妹子們考得怎麽樣?有沒有驚喜?【額……如果問錯了就抽本王吧→ →】

這一章是講回憶,所以沒有什麽哈哈。本王前兩天看了free的第二季,妹子們看了麽,卧槽!脫衣狂魔來勢洶湧→ →

尼桑走了【嗷嗷嗷,終于送走這麽個麻煩精

本章BGM:

Water part20.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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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珍這兩天超級郁悶。

自家妹妹不知為何從兩天前就對自己不理不睬,放學回到家就一個人躲進房間裏,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哦,不是一句話也不願意說,說一句也還是有的。

那天他在餐桌上摁掉了德國佬的來電,在電話連續來了四次之後把手機給拆了。擡起眼就看見椎名蒼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深藍的眼眸波瀾不驚。

心中一陣洶湧澎湃,接着就聽見她面無表情地發話——

“你該走了。”

啊,兩天之中的唯一一句話,聽着真令人激動又傷感的。

“真不知道你所謂的激動在哪裏……”龍崎憐聽見他的感慨後小聲地吐槽。

“啊諾撒……小蒼哥哥你一大早跑來這裏是為了找我們哭訴這件事麽?”松岡江看着流着兩行寬帶淚的椎名珍,無力地抽了抽嘴角。剛剛一行人在專心訓練的時候來了這麽個不速之客,松岡江還膽戰心驚地認為他是來找他們算賬的。

“是啊……不行麽……”

衆人皆無力地扶着額角,只有七濑遙一人浮在泳池水上裝死屍。

“老實說,我懷疑是不是你騙小蒼發燒會變成白癡什麽的讓她生氣了……”松岡江借題發揮。

“啊啦,說起來還有這麽一回事,難道真的是這樣麽?不過她是怎麽知道那不是真的。”說着眼風裏掃過每一個人。

衆人心虛地把目光移向遠處。

“不過,”他擡起頭來,深邃的藍眸如深不見底的海域,“我感覺她是刻意想要我走。”

“诶,為什麽?”

“大概是知道我的性子,不想讓我耽誤課程吧。”

你這家夥既然知道答案幹嘛還要煩我們……

衆人再次在心裏腹诽。

“你們知道七年前的臺風海難麽?”

“呀,當然咯,那時候鬧得很厲害呢。”葉月渚湊了上來。

“那時候妹妹在那艘遇難的輪船上,我的父親,是那艘船上的救生員。”

“吶,我來給你們講講我妹妹吧。”他支起腿,狹長的眼裏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空氣裏一片死寂,在水池裏裝死屍的七濑遙難得地停下漂游,停在了岸邊。

******

椎名蒼一動不動地盯着木桌上橢圓的玻璃魚缸,一條紅白斑紋的金魚在諾大的魚缸中暢游,随風拂動的絲質窗簾偶爾洩入一縷午後的陽光,魚缸水面上的斑駁光影随之滑動,幻化出美麗的光景。

爬上床頭的黑貓幾次伸出爪子碰着玻璃缸,試圖把爪子伸進水裏。

“青花魚。”少女的聲音很輕,消逝在空氣裏,卻讓黑貓一哆嗦,縮回了爪子。

知道她在叫自己名字的黑貓馬上跳到了少女的腿上。

少女沒有像往常一樣順它的毛,而是不動聲色地盯着魚缸,恍若陷入了神游。

昨夜椎名蒼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她的父親,那個戴着常年面帶微笑的溫柔男人。

“等我。”他在夢裏說。

椎名蒼回憶着,眼睫輕顫。

她的父親曾經是游泳國家隊裏面的一員,名為椎名真。15年前在參加世錦賽的時段出了車禍,造成腰椎骨折,不久後就從隊裏除名。

除名後他回到岩鳶當了救生員,先前辦的椎名游泳部也因此走了不少人。母親常常抱怨他當初走了游泳這條路,但也謝天謝地他撿回了一條命。

日子一久,人們就忘記他當初的光輝,歲月的塵埃将他裝點成了微不足道的救生員。

即使是這樣,他也終日沒心沒肺地笑着,偶爾感慨世态萬千,卻還是一心一意地教導子女和僅剩的幾個學生游泳。

她問過父親為什麽不難過。

“嘛……日子總是要過的嘛,沒了賽場就沒了,起初我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比賽。唯一可惜的是……以後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樣游泳了。”

父親說到後面聲線變得微弱,目光望着泳池出神,深藍的眼眸随着浮動的水波浮浮沉沉。

“呀,小蒼你可不要像爸爸那樣不争氣,爸爸把你們的倒黴運先吃得一幹二淨了,你們肯定能做得比爸爸好過千倍萬倍。”

她隐約感到父親還是難過的。

因為他那麽愛游泳。

抱着黑貓的手開始發麻,椎名蒼還是一動不動,像雕像般坐着。輪回的日光無聲無息地縮了回去,她的臉龐埋葬在大片的陰影裏。

父親的記憶終結在那片黑色的海域上。

“吶,接下來我們來玩撲克牌吧。”10歲的佐天日興沖沖地從包裏取出一副新的撲克,呲牙咧嘴地宣布。

椎名蒼別過頭,惹得佐天日連連不滿。

“玩啦,玩啦~~”她拽着她的手哀求。

“呀,小蒼她不會玩這個。”坐在甲板上的椎名真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看來你得教她咯。”

“納尼——這麽麻煩。”嘴裏嘀咕着,佐天日還是動作娴熟地開始洗牌,把撲克牌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置于甲板上。

剛要伸出手的椎名蒼只看見面前疊得高高的撲克牌一瞬間轟然倒塌,飛速地散了一地。

她手指一僵,擡起頭看向父親。發現父親臉色微變望向昏黑的天際。

“小蒼,帶着佐天進船艙。”她沒有多問,拽着莫名其妙的佐天日往船艙裏走,剛站起身就感到腳底不穩,踉踉跄跄地差點摔倒。

“該死,臺風來了!”遠遠聽到有人叫喊,接着甲板上的游客開始亂作一團。

尖銳的劃音從輪船上的廣播響起,“各位乘客請注意,現在是臺風登陸時期,我們已經聯系了陸上相關部門,請你們速速到船艙避難。有關工作人員請準備好工作。接下來再重播一遍……”

外頭的游客不再像當初那樣驚慌,在工作人員引導下陸陸續續地進入船艙。

椎名蒼緊緊盯着每一個進來的人,希望在下一秒見到父親的臉。

“蒼,老師怎麽還不回來?”佐天日不安地扯着她的衣角。

話音剛落,船身開始劇烈地搖晃,驚得有人大聲尖叫。

聽見水聲瘋狂拍打船身撞出的呻·吟,椎名蒼死咬着唇,抓着昨天日的手一言不發。

“小蒼?佐天?”聽見門口傳來父親的聲音,她們同時如釋負重地呼出一口氣,擠出一個空位留給他坐。

“爸爸!在這……”她的聲音下一秒淹沒在女人的哭聲裏。

“救生員!救生員在哪裏……我孩子……我孩子……我找不到他了……我孩子……”婦女哭得語無倫次,殘缺破碎的話語在密集的船艙裏回蕩。

她看見父親蹲下身對着女人說了些什麽,轉頭沖她們這方笑笑,又出了船艙。

她像觸電般地彈起來,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跑了出去。

“這個時候下海救人?你瘋了!”有人對着正快速套上救生衣的椎名真驚叫道。

椎名真笑而不語,眼角瞥見椎名蒼的小腦袋,擺擺手讓她進去,轉身準備下海。

緊接着聽見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雙細弱的胳膊死死地把自己抱住,用盡力氣不想讓自己前進一步。

“小蒼?”

……

她不說話。

也不肯放手。

“如果掉下的是你呢,現在肯定希望爸爸去救你吧。”

她緊閉着眼咬緊唇,雙手不自覺地松開力道。

“別任性。”

最後她不得不松開手。

時間緊迫得刻不容緩,椎名真馬上上了救生艇下海救人,擡頭還不忘對她說句話。

狂風海浪拍打船身掩蓋住他的聲音,但她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口型是——

等我。

******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

椎名蒼被工作人員揪回了船艙,和佐天日一起繼續等父親回來。

白熾燈不久前掙紮爆裂,只能點起一只老舊的煤油燈,撐起船艙中昏暗的空氣。、

婦人的抽泣還未停止,椎名蒼只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冰涼的鋼制座椅上燃燒。

呼吸都是艱難的。

她不停地抽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些。

手指上傳來灼人的溫度,她轉頭看見佐天日低着頭死捂着嘴流眼淚。

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顫栗。

飙風不知何時沖破了緊閉的門窗,吹得煤油燈着了魔似的晃動,柔和的光線在掙紮下變得猙獰可怖。

“有水……有水漏進來了……”

隐約聽見角落裏有人口齒不清地說,密集的人群陷入一陣死寂。

接着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

椎名蒼趁着混亂的空檔,又跑出了船艙。

艙外的天色比艙內亮不了多少,滾滾黑雲煙塵和漆黑的海面融為一體,瘋狂叫嚣着要摧毀一切。那艘随着海浪沉沉浮浮的橙色潛艇停滞在海的舌尖上,猶如脆弱又絕美至極的花。

她沒有看見她的父親。

“現在沒時間去救人了啊,怎麽那麽久還沒看見人影……”

“诶诶诶,有信號了!”念叨着的工作人員喊道,椎名蒼馬上跑到欄杆處,狂躁的風粗暴地拍打她的臉頰,她眯起眼,試圖看清父親是否回了潛艇。

錯亂的視線裏她看見父親從水裏探出頭來,把一個孩子推上了潛艇。動作遲緩艱難,像是費了好大勁才推了上去

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椎名蒼招着手喊,“爸爸——”

她看不清他。

只希望父親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但是父親遲遲沒有上潛艇。她猛地想起他的腰椎。

“救他……快去救他!他不能動了!”椎名蒼瘋了一樣扯着嗓子吼。

“我們已經派了救生艇,你快點回船艙。”

猛然間海面上掀起萬丈狂瀾,下一秒那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一旁抽氣的聲音進入了耳裏,她突然想要更多的聲音湧入耳膜。

因為她甚至聽見血管裏液體瘋狂湧動的聲音。

錯亂的記憶紮着心,她的耳邊突然靜了下來,萦繞起父親最後的聲音。

一成不變的微笑,海藍色的眼和海藍色的發。

他說。

“等我。”

******

泳池邊一片寂靜,最後葉月渚的一聲擤鼻涕的聲音打破了衆人的尴尬。

“嗷嗷嗷,不帶這樣慘的……”葉月渚和松岡江同時淚眼汪汪地抹淚。

“啊啦。”若無其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的椎名珍看向他們,嘴邊揚起一抹無害的笑,“我昨天編的故事。”

“不錯吧?”

……

這下是真正的陷入死寂。

椎名珍聳聳肩,像是好不容易消遣了一個下午的時光,拎着行李箱準備走人。

“我回德國了喲。”

“別想我呀。”

“這回誰也別阻止我,我一定要揍他。”松岡江忍無可忍。

“好吧你去吧……我們都沒有異議。”龍崎憐無力地扶額。

不知何時已經從岸上爬起來的七濑遙對着他的背影出神。

******

椎名珍總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任性一點。

如果那樣,自己就不會感到這樣罪孽。

呵,自私的人啊。排着長長的隊伍等着護照檢驗,他自嘲地笑笑。

他想起在他當初要去德國的前一天,正是海難發生後的不久。

他抱着她問他能不能走。

她點頭。

那一刻他希望她搖頭。

“任性一點啊。”

他抱着她越來越緊,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頸窩。仿佛怕她消失。即使是遇難後,他也沒見過她掉一滴淚。

他越加小心翼翼地護着她,生怕哪天她會爆發。

“原諒我。”他祈求。

她點頭。

“能不能……等我?”最後他無恥地又提出要求。

對方沒有回答。

他感到自己的罪孽又加了幾分。

“永遠都等你。”

感覺到她冰涼的手輕輕摸着自己的頭,他無法抑制地落下淚來。

******

排着隊伍發出最後一條短信,輪到他的時候他便關了機。

拿回護照準備走進候機廳,眼風裏無意掃過一抹淺藍。他頓住身形,對上對方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的眼。

椎名蒼隔着玻璃,面無表情地對着他揚了揚手機,低下頭打了一行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沒有搞錯!】

椎名珍淚眼婆娑地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身影。

到頭來還是一句話也沒說麽……

慌慌張張地抽出被扔進包裏的手機,椎名珍立馬點開收件箱。

——永遠都等你。

☆、Water part21.勇氣

Water part.21

平靜無波的湛藍眼眸如海水般澄澈透明,又透出蒼藍天空般的堅定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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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我怎麽沒聽說你給小蒼報了名?”聽見松岡江與七濑遙的對話,葉月渚好奇地湊上去。

“其實是幾天前小蒼哥哥給我一份報名表,說是讓我幫小蒼報的……現在想想才覺得不對勁……”

橘真琴無奈地幹笑,“那位兄長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吶。”說着将視線落在擦着頭的七濑遙身上。

“所以……遙前輩!你就幫個忙吧……”

七濑遙慢吞吞地把校服套上,許久才冒出一句話:“你為什麽不自己說?”

“對啊對啊。”葉月渚在一旁打岔。

“你給我閉嘴。”咬牙切齒的聲音壓低了傳來,葉月渚趕緊下意識捂住嘴巴。

“我事先沒跟她商量,而且遙前輩你去了也順便指導一下她嘛,她都好幾天沒來了。”

手中的動頓了頓,七濑遙皺起眉頭像是在努力思考些什麽。

“……額,遙前輩,你是在考慮嗎?”

“我在想家裏還剩幾條青花魚。”

……

松岡江向橘真琴投去求助的目光,橘真琴擡手撓了撓臉頰,“去吧,遙。如果那位兄長昨天說的是真的呢?”

像是停止了思考,藍寶石般的眼眸藏在眼睑的陰影下,最後他點了點頭。

******

嗯,就是這樣。

站在椎名蒼家門口,對着椎名蒼面無表情的臉龐自動在自己的腦海裏放映了剛才的情況,然後點了點頭表示播放完畢。

對方也很理解地請他進了家門。

七濑遙剛一進去就感覺到有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自己的褲腳,低下身摸了摸黑貓的頭,發現黑貓一臉委屈地盯着椎名蒼,咬着七濑遙的褲腳不讓他離開。

“它怎麽了?”七濑遙輕輕拽着它的胡須。

“房間裏養了金魚,不能讓它進去。”椎名蒼說着拆開一包小魚幹,倒在它的碗裏。倒到盡頭的時候抽出一張海豚卡片,把它整整齊齊疊在已經堆積成山的卡片中。

黑貓蹦達蹦達地跑去吃自己的零食,便沒有再纏着七濑遙。

“它叫什麽名字?”跟在椎名蒼身後,七濑遙又問道。

“青花魚。”語氣中帶有淡淡的自豪。

對方陷入了沉默。

許久才聽見對方贊嘆道:“好名字。”

穿過長廊的時候視線被奪去了光亮,使得七濑遙看不見少女微紅的耳根。

于是便一路無話。

椎名蒼走到裏頭打開燈,一排日光燈依次亮起,滿室瞬間蓬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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