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對姐姐說。我可能是喜歡上董輝了。每天在學校看到他，我竊喜又害怕。說了會被當成變态的，連遠遠地看都不可能了……」

……

「11月26日：我已經再也沒有勇氣跟他搭話了，只敢在上課的時候偷偷瞄他，連下課必須要從他座位旁邊走過的路我都不敢走了……」

「12月15日：天好冷，他還穿那麽少的衣服，會不會感冒呢。」

「12月21日：水依晨替他織了圍巾，她手真巧，我只能望塵莫及。」

「1月15日：期末成績下來了，比期中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被爸爸訓斥了。」

「1月29日：過年期間，爸爸帶我和悅悅姐走訪了很多他的老同事，又結識了很多年齡相仿的人。爸爸訓我『一句話不說怎麽行，叫你打招乎你就說話！』。可那些人大概見過這一次面就再也不會見了，我不想繼承他的事業，打通人際關系又沒有用。」

「2月20日：我覺得孤獨又惶恐，快要開學了，快要見到他了……悅悅姐幾次三番打聽我到底怎麽了，一想到我竟然因為這種事煩惱成這樣，我就更加不敢說，結果到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就好了吧，沒有人知道就好了……」

「3月4日：他和水依晨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很開心，兩人也非常般配。我仍然停止不了仰望他，名字叫輝，快樂的他是我的陽光，至少在高中畢業前我都有機會一直享受這陽光。」

「4月13日：他又在校園角落的雕像後面抽煙。他放學後經常在那裏抽煙，我放學後經常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借口自己在教室上自習，從教室的窗戶看着他抽煙。他抽煙的時候一般都跟水依晨道了別，只有他一個人在雕像後面，也只有我一個人在教室裏。就像世界上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這感覺讓人上瘾，也讓人恐懼。」

「5月16日：期中考試成績又下降了，爸爸很生氣……我也不想這樣下去。悅悅姐還是一口咬定我有心事，我的确有心事，不能跟人說的心事。」

「6月8日：天熱了，我也感覺我萎靡不振了。想接近和不能接近的想法纏着我，每天無止境的偷窺讓我萌生了無限的罪惡感。」

「7月20日：一年兩個學期過去，還剩兩年……」

「8月1日：我得試着讓自己開朗起來，每天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是不行的。今天開始重拾舊業拿起畫筆！」

「9月18日：爸爸他們的董事會又給子女開小會，就在明天。我說什麽也推不掉，只好答應了會去。」

「9月19日：去Party之前，爸爸叮囑我說住得近的只有水泾渭家的孩子水依晨，要我主動一點送她回家。可我對這種仿佛聯誼似的活動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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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9日：出事了……都怪是我送的她，我打不過那個出租車司機……如果是那個強壯的Tom送她回家就不會出事了……對不起，都怪我……要是讓李叔開車送就好了……那麽好的女孩竟然出了這種事，她是董輝喜歡的女孩。她說要在家裏調整心情，我最後只能按她意思明天告訴董輝她病了沒來上學，要他不要擔心。」

章二十四 無生

「9月20日：我昨晚鼓了一夜勇氣，今天他沒在教室上課，一打聽才知道，他又跟人打架了。我在班主任辦公室門口見到他，便一股腦告訴他依晨病了不會來上課，還鼓了更大的勇氣問他為什麽又打架了。大概是剛打過架心情不好，他沒有給我好臉色。」

「9月21日：董輝被停課了。課間我卻在教學樓碰見了他，我向他說依晨今天也沒來。我充其量只是想找點共同話題而已，可他還是很不耐煩。」

「9月22日：放學出校園的時候看到他雕像旁邊抽煙，感覺他好像看到我，我緊張地把手裏的兩本書掉在了地上。然後我頭也不回地逃了，真沒用。」

「9月24日：他剛到教室就被班任叫去了，我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下課的時候我經過班任辦公室，卻聽到他們在談退學。心慌。他被退學，我剩下的高中兩年怎麽過……」

「9月25日：我郁悶得想死，早上不想起床，起床不想上學。結果我自上學以來第一次無理由翹課了。悅悅姐見我沒有去上課，一直問我到底怎麽了，難堪之下我只好說我身體不舒服，她不高興地說明明是心情不好。又害悅悅姐擔心了，愧疚。然後她強拉着我一起玩網游，結果在晚上的時候看見了董輝，游戲名就叫董輝。雖然我玩了一天了比悅悅姐的級高出很多，還是忍不住跟她換號來玩，懷着想跟『董輝』接近的心情。結果那個號好像真的是董輝。」

「9月27日：他果然一直沒來上學……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他。」

「9月28日：因為一開始跟董輝接觸用的是悅悅姐的號，我就把號向她要來了。前兩天得知他現在做了某個網吧的網管，他整夜整夜地在線，我也整夜整夜不睡覺守在電腦前。他總是叫我早點去睡覺，督促我去上課，真是溫柔的人。」

「10月6：被發現了！悅悅姐上了自己的號，翻了我的聊天記錄！我有一種犯罪被逮到現場的感覺。她有些生氣，我不知道她生什麽氣。董輝就是我同學這事她應該不知道，我害怕她知道，弟弟竟然是變态。」

「11月19日：他向我求婚了，在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答應他了，雖然是在游戲裏。不可否認，跟他一起玩游戲做任務打怪升級的日子是我一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光。雖然我裝成女人向他接近，像個變态，仍然減少不了我虛幻的充實。」

「11月22日：他私聊問我世界上為什麽要有同性戀。那一瞬間，我甚至都不敢直視游戲裏的他。又很想知道他的想法，卻完全不敢說，怕他看出什麽苗頭來。最後我問他『你覺得呢？』，他也沒有回答我，只顧打怪。」

「11月29日：在班級裏接到了水泾渭發的尋人啓示，上面是手畫的董輝人像。我竟然第一感覺是果然沒有我畫得好，第二感覺才是董輝退學應該是我爸同事水泾渭搞的鬼。他一直不同意水依晨跟董輝在一起。」

「12月1日：悅悅姐回美國的學校了」

「12月5日：今天他忽然問我是不是去找過他，而且直截了當地說我姓王。完了，一定是被發現了，我怕得直接逃下線。我再也無法面對他了，再也沒辦法玩游戲了，雖然在一起玩游戲那麽開心，但一旦被當作變态，別說無話不談了，連最基本的交流也不會有，我心裏難受。」

「12月14日：水泾渭又發了份董輝的尋人啓示。他既然不同意水依晨跟董輝在一起，現在為什麽又要找他？他的處境好像很不妙。」

「1月1日：元旦節。爸爸又要帶着我去走朋友親戚，我态度強硬地要留在家裏，爸爸将我訓斥一頓自己出門了。」

「1月16日：跟悅悅姐日常通電話，她說董輝已經沒有前途了，大概是說漏了嘴，還說了他會被抓進監獄，叫我別再因為他難過。我被吓壞了，一直在問他到底怎麽了。悅悅姐也沉默不肯說，我沒骨氣地哭了，歇斯底裏地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拗不過我，把她一開始就去網吧找過董輝但是沒找到的事，還有她向水泾渭提供情報的事都告訴了我，并把今晚就會有行動也告訴了我。我覺得我對不起悅悅姐，但我想保護董輝，我不敢去網吧找他，只好趕快上游戲告訴他現在馬上離開。」

「1月17日：爸爸打了我一頓。可我已經再也無法改變我的想法。如果我卑微的生命和感情能為他的生活帶來一絲改變的話，我願意……」

「1月18日：他那晚留在我身體裏的東西讓我拉肚了兩天，胃也被打得一直吃不下飯。可我無法怪罪他，怪只怪我沒生為女人。爸爸說要讓我立刻去檢查身體，我不敢，更不能讓別人檢查。」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希望他能了解我的感情，姐，如果你翻了這本日記，求你把這本日記遞到他手裏」

腦袋裏嗡嗡一陣響，我只有一個模糊的意識：我掉眼淚了。

對着那些悲傷自閉的文字，連篇累牍的暗戀記錄，那些連骨折了或者肺氣腫都沒有忍心掉過的眼淚奔湧而出。

眼淚模糊了眼睛，又聚成大滴滴落在那些秀氣的鋼筆字上，跟寫下它們的人在寫字時落的的眼淚混作一堆。

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