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季老太爺說是不支持大孫女,那也只是針對季府不主動出力助孫女上位而言,其他能照顧的季府自然也不會刻意避開。就像這次靖王府允許侍妾家人探看,要不是離京城遠,估計大夫人就親自上門了。
季老太爺只将靖王府當成一門普通的姻親,嚴格說起來,連正經親戚都算不上。但王府同旁的人家不同,若兒女成功上位,那能為家族帶來的好處也是很大的。要是靖王府只是普通王府倒也罷了,偏偏是皇子,還是已經成年連皇位都有一争之力的皇子,這就禍福難料了,季老太爺想避開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因着事關家族,季錦娴的事情季老太爺也得過問,他不指望大孫女有多大出息,只希望大孫女不要連累季家。
當今還算仁厚,嫡出秀男不是嫁與勳貴官宦子弟做正君,就是為宗室正君側君,沒有一個被指為侍君,這讓底下的臣子松了一口氣。不然讓嫡子成為侍君,豈不是糟蹋了他們?嫡子本來前程可期,讓他們嫁人已經是折了他們的脊梁,再為侍君可真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臣子們得罪個遍,身為當今也不得不考慮一二。
仁泰帝選人也不是無的放矢,那些娶秀男的不說非男子不娶,至少也是不讨厭與男子肌膚相親的,這樣也能避免他目的沒達成,反而為自己惹了一身騷。
這大半年來,仁泰帝日子過得比之前輕省不少,看來他之前的一番功夫算是沒白費。只是一想起之前讓人整理出來的那堆奏折,仁泰帝不由眉頭緊蹙。
自從決定走仕途之後,季宣和就開始往家裏添下人。季府和文府的力量只夠為季宣和謀個知縣,大致範圍尚能确定一二,具體到哪上任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季家只有兩個護院,到時候季宣和外放為官,人生地不熟的,誰也不清楚當地的情況,護衛力量自是要加強。
邱霜已經嫁為人婦,竹意年紀更大,等邱成再大一點,成親也得提上日程。如此一來,季宣和夫夫身邊就沒了伺候的丫鬟,邵雲辰從管事莊頭的女兒孫女中提上來兩個,賜名梅意、蘭意,兩人年紀不大,學了一段日子規矩後,現在倒也能頂點事。
梅意是張莊頭的孫女,偶爾也要下地勞作,家事更是長幹,能被主子提為近身服侍的丫鬟,她心裏別提有多開心,她家人也很是樂呵。在季宅,梅意吃住比在家時要好上許多,莊子上的小姐妹們不知道有多羨慕。梅意生怕被退回家裏,做事很是盡心。
蘭意和梅意不同,她家的日子更寬裕一些。莊子近在眼前,又是邵雲辰親自負責,莊頭得到的銀錢就不如鋪子掌櫃們多,加之還要幹農活,兩廂一比較,生活就有了差距。不過再怎麽樣,莊頭的日子也不算難過。因着這點,邵雲辰選人時就沒選那些年紀大的,省的性子定了難以調~教。
蘭意比梅意還要小上一歲,在家裏也不算受寵,除了剛開始不太習慣之外,之後倒是也盡心盡責。
這讓邵雲辰省心不少,他可不想身邊跟着個心大的,遣回家裏再找人重新調~教也是個麻煩事。
“沈清,新來的四個護院如何?”季宣和站在小花園邊上,看着眼前幾人彎弓射箭,還真讓他看出一點意境來。
“少爺,他們訓練半年多,還算湊合。”沈清長得極為高壯,齊山要稍微精瘦一些,新挑上來的四人也個個塊頭不小。
錦朝沒有江湖一說,也就不存在武功秘籍,體格強壯與否大致決定了一個人的武力。這些護院站在一塊,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嗯,那就好。讓他們好好練,弓馬都要娴熟,其他的,近身兵器也至少要精通一樣。這可不光是為我,也是為你們自己好。真要遇上事,你們首當其沖,我可不想看到你們到時一個個都成了軟腳蝦。”季宣和話不重,卻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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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天變熱,又一天天變冷,轉眼就到了潘宏力成親的那天。
成親宴可比上回的定親宴熱鬧多了,潘家将該請的都請了,不光是院子,連潘家食鋪都被占用。
潘家落戶康平縣城也有些時日,認識的左鄰右舍,同一條街上的掌櫃東家也有不少,基數大了,熟到能來吃席的人數就頗為可觀。
成親宴席根據各家情況不同,辦的時間也有長短。家裏窮的,能将晚上的正席辦好就非常不錯了,其他的不能強求。
錦朝成親宴多數百姓都至少辦兩天,家境好的,辦三天的也大有人在。前兩天招待的都是親近之人,從第三天午宴開始,人就開始變多,到了晚宴時分,人數将達到最高峰。
這次請的人多,潘家能出面待客的人手不足,季宣和夫夫都被請去幫忙。
特別是季宣和,他得陪着潘宏力去接新嫁娘,顧笙越和孟陸兩人也沒能幸免。
衆人拾柴火焰高,潘宏力在季宣和他們的幫助下,總算過五關斬六将,歡歡喜喜将新娘給迎回潘家。
接了新娘,看過拜堂之後,剩下就沒季宣和幾人什麽事,衆人紛紛落座,開始東拉西扯。季宣和摸着手中的紅包,不由樂了,這可是他得到的第一份喜事紅包,還是新娘家給的。
新嫁娘,季宣和他們暫時見不到,唯一的機會就是趁着鬧洞房的時候看上一眼。季宣和沒這份心思,卻不妨礙顧笙越他們起哄,估計到時候兩人定會裹挾着他去新房瞅一瞅。對新娘子好奇,季宣和表示能理解。
季宣和暫時做不到的事,邵雲辰倒是很方便。他是出嫁男,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邵雲辰是可以進新房的。況且潘家在康平縣城就他這一門親,他去看新嫁娘沒人會說閑話。
可惜的是,現在就算去看,也看不到新娘子的真容,蓋頭還沒掀呢。邵雲辰不是很想去,最終還是被潘彩芝拉着進了新房。
潘家能出來陪新嫁娘的只有表妹潘彩芝一個,算上邵雲辰最多也就兩人,不得已之下,又喊上兩個與大舅媽關系不錯的嬸子作陪,大舅媽自己則忙着招呼客人,新房這邊她是顧不上了。
邵雲辰不好老盯着新娘看,只大略掃了一眼,看不到長相,身段倒還不錯。表兄今年及冠,表嫂年齡可能還沒邵雲辰大。邵雲辰是潘家的親戚,自是從潘家這邊論排行,無論剛進門的表嫂比邵雲辰大還是比他小,邵雲辰都得叫她一聲表嫂。
對于此,邵雲辰倒是一點都沒有排斥。這樣的情況在大家族裏面很是常見,叫比自己還小的人為叔叔姑姑什麽的,也并非稀罕事。
兩位作陪的嬸子不愧是出身商戶家庭,都能言善辯,加上潘彩芝在一邊湊趣,新嫁娘倒也不顯尴尬。幾人說說笑笑間,時間過得很快。眼看時間差不多,嬸子們先行撤退,邵雲辰和表妹随後跟上,新房內只剩新娘和她的陪嫁丫鬟。
“枇杷,你怎麽看?”新嫁娘張氏輕啓檀口。
“小姐,婢子早打聽清楚了,姑爺家在康平縣城親戚不多。剛才四人中,兩個嬸子是附近小商鋪東家的媳婦,和夫人關系不錯,那個小姑娘就是姑爺唯一的妹妹,最後剩下那個話不多、長相俊逸的出嫁男是大姑太太的兒子。”枇杷說的,其中一些是張家一早打聽到的,另一些卻是她趁着剛才短短時間四處尋摸知悉的,“對了,小姐,姑爺的三姑被休在家,這點上小姐最好注意一下。”
“嗯,潘家人口簡單,挺好。”張氏說完,便不再言語,新房內一片寂靜。
夕陽西下,夜幕緩緩拉上。
潘家宴席已然開啓,前店後院皆熱鬧非凡。潘宏力作為新郎,免不了得挨桌敬酒,顧笙越和孟陸只能負起擋酒的責任,連年紀尚小的季宣和都不能幸免。一圈下來,一個個都酒色上臉,季宣和去門外站了站,等酒氣散了點才重新入席。
潘宏力沒有喝醉,卻也有了絲醉意。輕雲扶着他進了新房,待潘宏力掀起新娘的蓋頭,喝完交杯酒才退下。
夜漸深,新房內一室春意。
季宣和同邵雲辰走得晚,這次和之前的定親宴不同,他們等賓客都走了才回的季宅。
這回季宣和酒喝的有點多,段媽媽煮了醒酒湯,邵雲辰喂他喝下,季宣和才感覺舒服一些。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季宣和很快酣然入睡。
邵雲辰唇角微微上揚,季宣和酒品不錯,酒意上來也不鬧騰,是個好伺候的主。
今年秋收比去年還要晚上一旬左右,潘宏力成親不久就是農忙時節,邵雲辰負責此事,于第二天就和季宣和一起回了楊家埠。
麥子收割時間比水稻要早,大片大片金黃色的麥穗在清風吹拂之下,形成一陣陣麥浪,場面極為壯觀。
今年麥子成熟較晚,此時已有些微冷冽的寒意。縱然如此,農人辛勤勞作之下,額頭仍然有汗水不斷滑落。沒有親自下過田的人,無法知曉整日與田為伍的艱辛。
邵雲辰雖然生活在鄉下,過的卻是大少爺的生活。與農戶一比,邵雲辰頓時覺得他被家族放棄,也只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一樁。
季家糧倉儲備頗豐,每年新糧收上來都不賣,全部入倉,只賣出最早一批陳糧,如此循環往複,一直保持着足夠的存糧。
雲州府京城一帶近幾年糧食收成尚可,前幾年疫症澇災帶來的影響漸漸被平複。江南一帶第二季第三季作物都有不同程度歉收,對江南本身影響并不太大,影響的是那些不能自給自足的地方,因着少了低價糧食的供應,糧價漲幅明顯,百姓生活日漸困頓。
生活就是如此諷刺,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邊,再痛苦再令人絕望的事,也不過是別人的遭遇罷了,或許閑談間還會被人當故談資來講。
潘宏力新婚期已過,在岳父張知縣的幫襯下,開始謀求一官半職。康平縣城縣衙暫時沒有職位空缺,潘宏力就将目标定在了附近縣城。他的目标不高,能謀個縣丞足矣。
潘宏力沒有主動開口讓季宣和幫忙,季宣和也就沒有出手。畢竟他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有張知縣為潘宏力打點,季宣和并不想去麻煩季老太爺和他二舅。
年前,潘宏力總算等到了機會,位于康平縣城西南面的利源縣縣丞生病致仕,潘宏力接到利源縣知縣傳給他的涵文,令他于明年官府開衙之時赴任。
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前,潘宏力一直沒有間斷學習,遇到問題就會到楊家埠向甄老夫子請教。至此之後,潘宏力再考科舉的幾率幾乎為零,他便索性歇了心思,只空閑時分拿出來溫故一新。剩下的時間潘宏力多跟在張知縣和康平縣縣丞後頭觀摩,如同海綿一樣吸收着各種知識。
在這段珍貴的時間內,潘宏力沒忘記捎上季宣和。季宣和倒是沒想到這茬,對于潘宏力的好意,他欣然接受。甄老夫子曾經任過的官職自是比知縣要高,官場上的事情他了解更多,問題是聞名不如見面,能親眼看張知縣如何管理一縣事物,這樣的機會極為難得。
有了這層關系,邵雲辰給張知縣備了一份年禮,沒有貴重之物,多是一些自家莊子上的産出。
知縣官職很低,只要是心中有數,收禮不越界的知縣,沒有家族為後盾,家業并不會太過豐厚。邵雲辰送出的禮很是實惠,張知縣家應該用得上。
不僅季宣和在為以後鋪路,邵雲辰一樣在為以後做準備。送禮是門學問,以前季家送年禮都很随意,都是自家人,邵雲辰即使經驗不足那也無妨。以後這樣就不行了,禮一個沒送好,可是要送出問題的。
這上面,甄老夫子知道的不夠詳盡,邵雲辰學完甄老夫子有關送禮方面的所知所得,并能化為己用之後,便開始向他外祖母虛心請教。
潘老太太曾經富貴過,如何收禮回禮自是不在話下。和邵雲辰一起學的還有他表嫂,張氏出門子之前,她娘也教過,只是沒想到潘家會這麽快就讓張氏獨當一面,這些規矩就得馬上學會,這不眼下有現成的人選,張氏就不用回娘家請母親教導了。
送禮看起來不難,實則非常繁瑣。家庭成員需一一記清,什麽人該送,什麽人不該送,不光要将眼光放在內宅,還得和丈夫相互通氣,不然送錯禮可就得罪人了。
大多數人只能看到當下,特別是平民百姓,關心自家吃穿住行都不夠,哪裏還有閑心去關注其他事情?再說他們就算有這份心,也沒那個力。很多百姓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縣城的範圍,更有甚者連縣城都沒機會見識一下,讓他們有遠大的抱負那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有時候就是這樣,見識多了煩惱也跟着增多,反而不如百姓們生活簡單純粹。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不是自尋煩惱之人,沒必要去為得不到的東西平添愁緒。
季宣和不是沒有經歷過困苦,末世那樣的生活他都能過,如今這樣清閑安逸的生活他一樣可以安然享受。
楊家埠地處北方,冬天寒冷,若沒有準備足夠的柴炭,那日子可以自行想象将有多難熬。舍不得用柴火,一大家子人擠在一起,盡量少動彈,為的就是節省一些。這樣還不算是最糟糕的,起碼他們還有房住,還有飯吃。那些流浪者乞丐,連容身之處都未必有,随便找個背風的地方窩着,每年因此凍死的并不少見。
錦朝已經算好的,比起季宣和記憶中的各朝各代,百姓們整體生活要好上一籌,人口也有所增長。
窩在燒着地龍的正房內,季宣和翻着手中的賬本。他明年可能要離開楊家埠,手中管着的事情就得交代清楚。
還好,因着他年紀不大,實際負責的是各鋪子作坊掌櫃和邱伯,季宣和只每月查看細賬和總賬,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等到季宣和年紀大些,正欲接手鋪子時,他便參加了科舉,這打亂了季宣和原先的計劃,他也就沒有接手鋪子,一直維持以前的狀況,因而少了他,對鋪子的運作影響并不大。
邵雲辰那邊反而會麻煩一些,他比季宣和大三歲,接手莊子之類時間較早,很多事情都由他做決定,這交接時間就要長一些。
好在留給季宣和夫夫處理這些事情的時間很是充足,從今年開始,兩人手上的事物就在逐漸減少,預計到明年,這些就該交接完畢。
仁泰二十年春。
這天是潘宏力出發就任利源縣縣丞的日子,季宣和同邵雲辰一起到潘家為他們夫妻踐行。
利源縣離康平縣不遠,坐馬車一天時間就能打個來回,騎馬就更快了。潘宏力想要回家方便得很,趁着休沐走一趟都使得。
在老太太和田氏不舍之中,潘宏力攜着張氏登上馬車,只留給人們一地塵煙。
望着遠去的潘宏力一行人,季宣和心生感慨,這就奔赴各自前程了。
季宣和看着手中的任職文書,神色晦暗不明。
邵雲辰看情況不大對,想是事有變故,拿過文書一看,也是神情凝重,他有些不解:“宣和,有老太爺和二舅他們幫忙打點,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這裏啊。我們并不是出身寒門,也沒有得罪什麽人,不說江南富庶之地,怎麽也不該是靠近邊陲之地。”
“應該是有人插手了,不知道有何目的。別的倒也罷了,只是那裏氣候惡劣,先生年紀大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适應,我在想,是不是讓先生留在此處?”季宣和将他認識或曾有一面之緣以及生意上可能得罪之人都想了個遍,想來想去,腦海中跳出的只有那個兩次巧遇、還不知其姓名的老伯。
可是沒有道理啊,要說使絆子什麽的,那應該早就動手了,再說他們可是幫了老伯兩次忙,且都是萍水相逢,沒有結仇的可能。
也許其中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怎麽想也不像是要害人的樣子,畢竟若真有這個能力,那應該早就動手了,而不用等到這個時候。而且只不過是将任職地點變換了一下,對季宣和并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損害。
想不通就不想了,為此憂慮不過是給自己平添煩惱。
“先生,具體情況我不清楚,那裏水源不充足估計是事實,且風塵大,楊家埠生活悠閑,您老也待習慣了,還有不少老伯做伴,要不您留在這裏?”季宣和斟酌之後,最終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把為師當成什麽?去那種荒涼之地,不是更需要有人出謀劃策?”甄老夫子已近花甲之年,還能有多少年能活?不跟着陪伴自己近十年的兩個弟子走,他一個人留下有什麽意思。再說,那裏不就是氣候惡劣一點,又不是不毛之地,其他人過得,他如何不行?他可是過去當老爺的,哪裏就辛苦了?
說實話,季宣和也有些舍不得甄老夫子,他雖然常常讓甄老夫子氣得牙癢癢,可近十年相處的感情不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邵雲辰更甚,季家長輩都離得遠,甄老夫子就扮演了這麽一個角色,他感情細膩,這份祖孫情很難割舍。
朝廷還算仁厚,給了季宣和三個月時間赴任。那邊距離康平縣直線距離都有一千多公裏,光花在路上的時間少說都要近兩個月,他們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準備。
季宣和的任命文書是直達他手中,老太爺和文卓成都不知道,季宣和便托人給兩人捎了信。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無論是季老太爺還是文卓成都沒轍,只能各自派人給季宣和捎帶了財物。
潘家老家在陝西,離季宣和赴任的地方倒是不太遠,老太太聽了不由有些哽咽。
老太太當初決定回老家,那是因為他們在雲州府很難立足,不然她是萬萬不會回老家的。那邊的生活哪能和雲州府比,老家那邊都如此了,季宣和要去的地方還要更偏遠一些,老太太想叫外孫留下,又開不了口。換成老太太自己,夫妻相處十來年,哪能為這點小事就自個留下在家清閑享福?
老太太收拾好形容,将她老家的生活狀況跟外孫絮絮叨叨講了個遍,才放季宣和夫夫離去。
季宣和并無太大野心,不然他有着寫手系統,也不至于在末世只組了個十人狩獵小隊。來到錦朝後,要不是甄老夫子和邵雲辰都隐隐透露出這個意思,加之無權無勢在古代确實寸步難行,他才想着考個舉人謀個一官半職。誰成想,一切都盤算好了,最終結果卻出了岔子。
無論出手的人有沒有惡意,這随手改變他人既定之路,可不就借助了權勢之利?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不讓他安生過日子,那他就接下了。季宣和倒是要睜眼看看,末世他都過來了,還有誰能擺布他的人生?
季宣和就職地甘肅西林縣,位于甘肅西北,靠近邊陲,甘肅省內唯一的大河黃河不途徑此縣,由此可以想象其缺水的程度。
這些對季家本身沒什麽影響,季宣和手上有銀子,到了哪裏生活都不會差到哪裏去。能影響到的只是季宣和的政績。光這一條就足夠了,政績不佳,季宣和連任的幾率相當大,殊不知歷史上有多少人就是在知縣這一職位上致仕?沒準季宣和就會成為其中一個。
因着這一變故,季宣和要準備的東西更多,季家變得忙碌起來。
季宣和原本打算讓邱伯跟着他一起走,到任上也好繼續幫他管理外事。現在赴任地點變了,季宣和便打算結束部分店鋪,那些在鋪子裏忙活的人手,願意跟他走的,稍後待邱伯将事情處理完畢就一并上路,不願意走的允許他們自己出錢贖身,不願意走銀錢也不夠的,就直接賣給人牙子。
季家如此做,已是對下人的極盡寬待。這倒不是季宣和太過好心,他完全可以強制要求這些下人跟着他,只是他不想要一些心不甘情不願之人,那樣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既然心不在此,總不能将他們都一個個滅了吧?季宣和還不至于為此等小事就髒了自己的手,将他們如此處理了,季宣和并沒有吃虧。
人手到了任上慢慢物色便是,古代別的不好說,至少奴仆多的是,越窮的地方賣身為奴的越多。
季宣和最後看了一眼位于康平縣城的季宅,明天過後,這裏就不屬于他了。季宣和莫名就想笑,這個宅子算是他來錦朝後唯一做的一筆虧本生意,買了之後基本沒怎麽用過,除了每年住上幾天,多數時間都是讓其空着。
不過也不算太虧,宅子裏後來弄了個兩三分地大的蔬菜大棚,每年還能有些盈利,這麽一想,季宣和倒還賺了。
宅子在季宣和動身前就處理完畢,其他鋪子之類就沒那麽容易脫手,光賣鋪子還容易,連鋪子帶貨物就不好找買家。這些時日,待出售的鋪子都在清理庫存,進貨更是在季宣和下了決定之後就停了。
西林縣緯度和楊家埠仿佛,氣溫應該是差不多的,只是那邊日夜溫差應該會更大,季宣和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水土不服,便讓邵雲辰多備一些這方面的藥材。
大件要帶什麽,都由季宣和做主,具體操作則由邵雲辰負責。這一次搬家,邵雲辰基本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季家馬車不夠,那就去租,這點錢季家還不在話下。
如果只是正常赴任,那完全沒必要這麽做,輕身上任才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只是季宣和這次任職,有些讓他不明覺厲,他便幹脆帶上了大部分家當,如果只是一場意外,那季宣和也沒有什麽損失,到時候調任其他地方,家業可以重新置辦。若不是,那麽這麽做就非常有必要,鬼知道他得留在西林縣多久?康平縣城這邊就有些鞭長莫及,留一小部分産業在這裏留條退路已經足夠。
寧莊和安莊比鋪子值錢,就算只有百來畝田地的安莊,少說也值個五六百兩,季宣和打算留下寧莊,作坊就建在寧莊,季宣和想把作坊以及和作坊相關的鋪子都留下,其他的雜貨鋪之類就都賣掉。
楊家埠季宅下人沒有一個願意離開的,季宣和邵雲辰做人還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