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仁泰二十一年,一如既往,又是寒冷的一年。西林縣秋收延遲,一些生長期長的作物受到了影響,畝産有所減低。放在其他地方也許這點影響并不算什麽大事,擱西林縣卻也能讓農戶們心疼許久。
西林縣土地本就稱不上肥沃,又少雨缺水,如今還受了天寒的影響,糧食收成實在是不高。百姓們已經習以為常,只是仍舊有些遺憾,若再晚冷幾天,等作物長成,那就更完美了。
季家兩個莊子共八十畝田地,一年的收成,除開供應季家所有人吃用外,剩餘并不多,往外賣基本不可能,季宣和也沒想着要賣。他作為知縣,每個月發放的俸祿,一半是銀子,一半是糧食。
知縣品級低,俸祿不高,那點銀子季宣和完全看不上,倒是糧食,從粗糧到細糧皆有,精米白面也有不少,還都是新糧。面食在西林縣很是普遍,精米賣的卻不多。有這些現成的,倒也省了邱伯去外面采買。
自從季宣和就任西林縣知縣後,俸祿不僅發放得很及時,還半點都不帶克扣。季宣和還在想着他的上官人品不錯,他哪裏能想到其中的關竅。
夏家正房。
“季大人來了之後,咱們也沾了不少光。”夏夫人剛收到了這個月夏縣丞的俸祿,臉上笑容不斷。
之前蘇知縣在任時,雖然上面克扣的不多,但也沒像現在這樣不僅數量全部符合,連質量都提了一個檔次。
夏縣丞因着為官尚正,除了朝廷允許的收入之外,只收一些數額小的孝敬,夏夫人維持一大家子就得精打細算。俸祿雖比不上額外所得,那也不是個小數目,能多一些誰會不樂意?
夏家是自夏東英當了縣丞之後才發達的,靠着夏縣丞的薪俸慢慢積攢家業,如今日子還算寬裕。夏縣丞起于微末,夏夫人自是也過了不少清苦日子,就算當上了縣丞夫人,對于能多得一些俸祿也是高興不已,每到接收夏縣丞的俸祿那天,整個夏家都洋溢着歡樂的氣氛。
“上面重視吧,只是除了這些,再沒其他的動作,就連上次抓獲人販子一事也只是下發了一些極為普通的賞賜,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夏縣丞滿心疑惑,卻無人能解答,憋久了可別憋壞身子才好。
“這有什麽想不通的,教養自家兒子可不就和這事差不多?寵多了不行,被人欺負了更不樂意,像對季知縣這樣不輕不重,正好呢。”夏夫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夏縣丞霎時茅塞頓開。
看來夏縣丞對夏夫人敬重有加并非毫無道理,雖則夏夫人學識不高,不過是個落魄秀才的女兒,但她不僅做人,連教養兒女都很有一套。夏縣丞的幾個兒女,不說嫡出的,連庶出的都比旁人家的庶子女高上一籌。
季家莊子小,西山莊子可就大了,盡管大多都是下等田,又是第一年墾荒,畝産雖低,總收成卻是比季家莊子多出不少。
季宣和看着手中的賬本,很是滿意。荒地免稅三年,只用交每畝一兩的契稅就成。饒是如此,一旦數量上了規模,那也是一大筆銀子,若沒有季宣和出了大頭,其他官員想要獨自拿下可有點難度。
光靠開荒種田,一年成本能收回三成就不錯了。特別是第一年,農戶們明年的口糧得留出來,除此之外,剩餘的糧食一半用來還官員們墊付的銀錢,四分之一作為福利發放給各個官差,只最後四分之一和農戶們的糧食存進了縣衙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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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上至知縣下至普通衙役,林林總總加起來人員着實不少,糧食看着很多,分到最底下的人手中,不過也就只有幾石。收到額外的糧食,官員們還不覺得,底層衙役卻是喜笑顏開,這些糧食夠一個壯勞力吃一年了,能值好幾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算少了。
何況這只是糧食收成,別忘了西山莊子上還養了大量牲畜,如今天氣漸冷,雞鴨這些生長期短的已經能夠出欄,季宣和讓人在市集上出售,能賣多少就賣多少,賣不完的一部分直接分發給縣衙衆官差,一部分則制成幹制品,統一拉到臨州府售賣。
對于西山莊子的收益分配,糧食盈餘一半入縣衙糧庫,一半作為官差的福利,牲畜則是官差拿七成,剩餘三成歸于縣衙。
雞鴨養多了,産蛋量就極為可觀。除開一部分直接分發給官差,其他都賣了。為了不沖擊縣城市場,鮮蛋只賣少量,剩餘的都制成鹹蛋和松花蛋,西林縣城消耗一部分,沒賣完的則銷往其他地方。
西山莊子不用季宣和親自管理,夏縣丞他們聘請了一個大管事,其他管事則從農戶中提拔,大管事月銀比較高,其他管事在季宣和看來,那真正是物美價廉。只要不是強取豪奪,正常的行為,季宣和都不會反對,這事不管是對農戶還是對官差來說,都是好事,說一聲兩全其美也不為過。
“主子,那個姓季的小子壞了大事,您就這麽放過?”
“現在不是下手的好時機,你也看到了,他父母早就放棄了他,報複季府對他而言不痛不癢,還可能暴露部分實力,不劃算。等等吧,如今重要的是江山大業,這種有後臺跟沒後臺無甚差別的芝麻小官,不用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先讓他逍遙一陣。”
季家工坊出産的手工制品,最初參照的都是季宣和繪制的圖樣,邵雲辰看了之後,就接手了這份活。邵雲辰畫工比季宣和精湛,沒想到想象力也是如此豐富,自從接受了季宣和的設計理念後,他像是被打開了閥門的水龍頭,嘩嘩往下流個不停。
錦朝因着穿越前輩的貢獻,各種玩具是因有盡有,新穎的飾品繡圖更是不可或缺,留給季宣和發揮的空間并不大,邵雲辰從中學到最珍貴的不過也就是設計方法和理念。有了這些,就不用擔心後繼無力,新品會層出不窮,也許質量不見得有多高,貴在‘新穎’二字。況且季家工坊衆人也沒太好的手藝,設計的太過精致美觀,也賣不上天價,反倒有些浪費了。
“這是籃子?我還以為是個特大的紅蘋果。”季宣和是真被邵雲辰驚到了,這種也許在現代能偶爾得見,在錦朝卻是從未出現,至少季宣和沒有看到過,邵雲辰想來也是沒有。別看只是簡簡單單将水果的造型用在藤制品上,這世上可沒幾個能有這創意。
邵雲辰将蓋子打開,裏面有一個油紙包,示意季宣和拆包。
季宣和掀開一看,躍入眼簾的是兩個糯米糍。季宣和正餐不喜甜食,水果零食之類卻無妨。他拿起一個嘗了嘗,另一個遞給邵雲辰。糯米糍松軟可口,略帶粘性,味道不錯。
邵雲辰并沒有動口,他看着季宣和吃得還算愉快,嘴角微揚,眼底眉梢都帶着笑意。
季宣和是什麽人?被人注視他哪能沒有發現,想起房裏就他和邵雲辰兩人,他便沒有擡頭,直到吃完了才眼含疑惑望向邵雲辰。
邵雲辰不是矯情之人,笑着開口說道:“宣和,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味道還湊合吧?”
“我說呢,你這麽鄭重拿出兩個糯米糍是為何,原來是在這等着。”季宣和調侃道,“你想要什麽獎勵,這樣如何?”
說完,季宣和一手攬過邵雲辰,一手固定住脖子,迫使他後仰,兩人來了個纏綿的深吻。一吻畢,邵雲辰嘴裏沾染着季宣和口中還未散盡的甜味,這滋味不僅甜了邵雲辰的嘴,也甜進他的心扉。
“你喜歡就去做,不喜歡就不用勉強自己,我不講究這些。”季宣和正了正面色,神情嚴肅地說道,“不用在意旁人,只要我看着喜歡就成。你要是真感興趣,就是天天繡花我也不會嫌棄。”
“嗯,我知道。這不是閑着沒事幹,想着試試廚藝,沒想到我的手藝還成,跟段媽媽學了幾回,就能做成這樣,你看怎麽樣?”邵雲辰拿着還未吃的糯米糍,一臉炫耀之色。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瞧你得瑟的小樣。”季宣和也沒想要吊着他,“味道還不錯,不過比起段媽媽來要差了一籌。好了,快吃吧,放久了味道不好。”
邵雲辰吃着自己做的糯米糍,心裏甜滋滋的。他真沒想到,他也有一天會為自己的丈夫洗手作羹湯,呵,都有些不像他了,不過他不在乎,只要自己在意的人喜歡就好。況且他也不讨厭下廚,他還沒到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之事來讨好丈夫的程度。
“雲辰,這蘋果籃子是你想出來的?”季宣和又将目光放在那個掀了蓋子的半拉“紅蘋果”上。
“嗯,我畫了稿子,讓工坊那邊的人做的,不止有蘋果造型的,還有其他樣子可愛的實物造型。雜貨鋪裏賣的挺好。”邵雲辰三兩口将糯米糍吃完,認真地和季宣和讨論起鋪子生意。
“西林縣城賣不上價,到時候做一批精致小巧的出來,跟肉制品一道帶去臨州府城,想必能多賺不少。”季宣和提出中肯的意見,如今鋪子都歸邵雲辰管,如非必要,他不想亂拿主意。
“好,像這個蘋果籃子這麽實用的做一些,小巧一些的擺飾也趕制一批,想來會受姑娘小孩們喜歡。”邵雲辰覺得此主意甚好,跟着西山莊子的人一起走,也能省事不少。
當了官,就不能随意出任職地,這點季宣和很不喜歡,卻也無可奈何。他在這裏不爽,別人想當都還當不上,要是讓人知道了季宣和的想法,估計連拿面粉糊他一臉的想法都有了。
季宣和任知縣快一年了,西林縣百姓生活并未見好轉,還仍是老樣子。只西林縣城百姓,特別是擺攤子開鋪子的商戶受益明顯,混混收保護費的情況幾近絕跡,一旦被發現,一律扭送到西山莊子。開荒一畝,盡管只是粗略過一遍,那也是個苦力活,沒誰想不開願意做這個。那些實在忍不住的,也只是因着生活窘迫,不如冒險一次,抓不到最好,抓住了正好解決當下的困境。
有一回正巧被季宣和碰上,看着混混被逮了還樂呵呵的,他真有些無語。你情我願之事,季宣和不予置評。
眼下已是深秋,草木開始應對寒冬的到來,不是衰敗就是落葉飄揚,只常綠樹木還異常堅挺。
季宣和同邵雲辰兩人練習騎射多年,真正進入山林狩獵倒還未曾有過。他挑了一個日子,趁着入冬前欲進山體驗一把。好久沒有嘗試,季宣和在末世鍛煉出來的技能都快忘記了,是該好好找找感覺。
西林縣城附近沒有高山,往深處走才能見到。站在城牆上看,遠處雪山若隐若現,季宣和想着若有機會就去看上一眼,雪山上好東西可不少。
此次出行是進山狩獵,季宣和同邵雲辰都穿上了勁裝,強健的體魄展露無遺,配上各有特色的面孔,兩種不同風格的俊容,引得路邊的姑娘媳婦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馬匹在官道上飛馳,兩邊的景物飛速倒退,與之做伴的還有飛揚的塵土。
衆人都不是初次放馬奔騰,各有各躲避塵土的方法。季宣和同邵雲辰打頭,兩人雖不用防塵,卻也帶了防塵的裝備,以備不時之需。
秋天是碩果累累,豐收的時節,也預示着寒冬即将到來。
官道上鋪着零星的落葉,估計是秋風不願落葉太過寂寞,縱使被人踩踏也要宣示一番它們曾經存在過。
離西林縣城最近的山并不是西山,不然條件如此便利,即使土地貧瘠也會有人開荒。
季宣和沒有特意選擇,挑了最近的岷山為入口。岷山是縣城百姓砍柴挖野菜的最常去處,一路上行人不少。
留下兩個護院留守,其他人都随着季宣和進山。
岷山上人委實不少,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光顧,季宣和一行人沒在此逗留,徑直往深處而去。
入口處草木比較稀疏,連野雞野兔都難得一見。随着衆人越走越深,蟲鳴鳥叫逐漸充斥着耳朵,草木更加旺盛,不見得有多密,卻硬是擋住了暖融融的朝陽,蓋因樹木高大,樹冠給人以遮天蔽日的錯覺,陽光只能透過縫隙到達地面。
這裏不說人跡罕至,至少也不是人類經常光顧的地方。皮靴踩在厚實的腐葉上,沙沙聲不絕于耳,衆人都沒有說話,越發顯得有點滲人。
十幾年了,季宣和頭一回進山,他可不想只獵點雞鴨就了事。季宣和回頭看了邵雲辰一眼,又轉了回去,沒什麽好擔憂的,大家都是男人,他練的邵雲辰也一樣練,武力上邵雲辰也許比不過他,卻也絕不是弱者。
山林間行走、狩獵,一行人中,季宣和才是真正的行家。出發前,蔣青還沒來得及說,季宣和就将一切都準備妥當。蔣青只好閉緊嘴巴,自行去準備他們要帶的物品。
季宣和出來的并不早,行到此時已是日上三竿,斑駁的陽光照在幾人身上,樹影重重,視野被壓縮在極小的範圍之內。衆人仍有條不紊地行進,一點都不見生疏感,常年的鍛煉看起來并沒白費。
季宣和重在狩獵,邵雲辰卻時不時打量着周圍,似乎在尋找什麽。
“噓……”蔣青打了個手勢,一行人不再前進,仔細辨別着四周的聲響。
聽清聲音的來源地之後,季宣和一行人盡量放輕腳步,慢慢朝聲響處前進。轉過幾棵樹之後,已經能看清楚,不知是誰小小驚呼了一聲:“是白唇鹿,機會難得。我們運氣簡直爆棚,這裏又不算深山老林,它們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沒準是為了迎接我們的到來。”季宣和難得開起玩笑,他現在心情不錯,說起話來就少了些顧忌。鹿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有時候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特別是那些不産鹿的地方,鹿肉可是金貴物品。
普通鹿都如此,白唇鹿那就是純粹碰運氣,運氣來了就像季宣和他們一樣,擋都擋不住。狩獵目标已找到,還是極為珍貴的白唇鹿,季宣和更不會輕易放過。
靠近到極限時,衆人停下腳步,每個人各選一個地方,瞄準不同的白唇鹿。他們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将很難有射出第二箭的機會。
到了此時,季宣和才重新拿回了指揮權,随着他一聲令下,九支箭齊齊離弦而出,急速奔向各自選定的目标。
箭到,血起,哀鳴聲不斷,鹿群瞬間四散奔逃。這個場面确實有些過于血腥,季宣和卻眼都不眨一下,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只蔣青視線掃過時留意惡了,他腳步頓了一瞬,随即若無其事繼續全力追擊,由他負責的鹿帶着箭枝跑了,一路上灑滿鮮血。
總共九支箭,一共射中了五頭白唇鹿,兩頭當場倒地,剩下三頭鹿分三個方向逃命,他們好似知道自己的命運,盡量将人引離鹿群,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停下腳步,盡管身體越來越乏力,也盡力往前,跑、跑、跑,心中只有這個執念,直到力盡或被人類追上,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不知為何,季宣和鼻子有些酸澀,原本的好心情也蕩然無存。感動了一把,轉身笑容重新揚起,他又是那個冷靜自持,直面困難,決不退縮,目光直直鎖定前方的季宣和。
獵物多了也有煩惱,公鹿體重不小,一個人扛着太過吃力,九人,五頭鹿,其中兩個還是主子,若非實在安排不過來,蔣青他們絕不會讓季宣和夫夫動手。
邵雲辰看他們在一邊為如何分配人手為難,便主動開了口:“小的那頭我和宣和負責,你們處理剩下四頭就成。”
主君發話,剩下的就好辦了,三頭公鹿兩人擡一頭,餘下的人負責母鹿。繩子他們有,作為扁擔的木棍卻得臨時找。好在山裏別的不多,就樹木多,找幾根手臂粗的樹枝還是很容易的。
用繩子将白唇鹿四條腿綁在一起,木棍從中一穿而過,公鹿的重量由兩人分擔,就算出山的路有點長,走久了肩頭有些沉,也都難以打消衆人的興奮之情。
自家主子可不是那等吝啬之人,他們少說能飽餐一頓鹿肉,這可是白唇鹿,就算是本地人,有幸能吃上一口的也都為數不多,更不用說是他們這樣的下人。
其實包括季宣和在內,一行人中并沒人實地見過白唇鹿,只是白唇鹿的特征太過明顯,只要聽過它們大名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根本不用擔心會認錯。
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還有着甜蜜的負擔,季宣和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才來到岷山的外圍。
凡是路遇之人,都眼帶羨色,個別的甚至目送他們遠離自己的視線才回過神來。
要是這些鹿都是我的就好了,衆人不約而同這麽想到,不過他們也就只能這麽想象來過一過瘾。白唇鹿不止難找,還不好抓,被公鹿踢一下,命喪當場都有可能,沒有那份實力,就算明知山中蘊含着大量寶物,他們也不敢進。
被那麽多人用熱切的目光看着,季宣和一行人也面不改色。到了山下之後,将鹿綁在馬上,貢獻出馬匹的人則和其他人兩人一騎。待一切準備妥當,衆人直奔西林縣城。
出來時太陽還挂在東邊,回程時太陽已西斜。原本準備在山中吃午飯,幹糧都準備好了,沒想到臨近中午時碰到了心怡的獵物,弄得他們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岷山離縣城不遠,騎馬速度更快,既然已經下山,也就不在乎這麽點時間,回去用飯還能吃個熱乎,季宣和一行人索性餓着肚子往回趕。
進了西林縣城,又是一路注目禮,季宣和他們在衆人的豔羨中回到季府。
“段媽媽,讓廚房準備午膳,半個時辰後送到廳堂中,蔣青他們的也別忘了。”季宣和一邊說一邊往正房走去。
鑽了半天山林,又擔過白唇鹿,身上髒得不行,這身衣服染了血跡,大概是不能要了,季宣和有些可惜。這身勁裝他也就穿過一兩次,看着不顯眼,料子卻還算不錯,雲辰那套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季宣和夫夫身材都很高挑,卻沒有護衛魁梧,他們的衣服不适合護衛們,只能修改一下,留給即墨邱成。
來到錦朝十幾年,季宣和早就習慣了,對于将稍有瑕疵的外衣之類分給下人,他已不再感到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