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烽火奇緣記》這出劇中,并沒有潘氏臨死前的鏡頭,關于潘氏如何臨死前把宋流芳的手放到楊飛翼手上,如何交代一對兒女好好孝順父親和繼母宋流芳的經過,是通過周嬷嬷之口傳揚的。

在潘氏死後,楊文龍和楊文鳳曾當着外人的面數次頂撞過宋流芳,且漸漸走了歪路,系列劇更是預告兩人和宋流芳不和,下場凄慘。

潘靈玉認為,以楊文龍和楊文鳳的性格,若原主真在臨死前交代他們孝順繼母,他們無論如何不會當着外人的面讓繼母難堪。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潘氏死得突然,龍鳳胎心中疑惑,才會對宋流芳不假辭色。

再結合今晚的遭遇,潘靈玉判斷,原主是死于一場謀殺。

潘靈玉半窒息中,腦中念頭一閃,渾身便燃起怒火,一時間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右手掙脫了楊母膝蓋的壓制,向前抓去,恰好抓住楊母挽發的一支銀釵,瞬間握釵狠刺。

“唉喲!”楊母鼻側被銀釵劃破了皮,尖叫一聲,雙手一松去奪潘靈玉的銀釵。

潘靈玉右手死死握着銀釵不放,感覺身上和臉上壓力一松,左手馬上奮力去抓壓在口鼻間的小枕頭。

“咳咳咳……”她抓開小枕頭,拼命咳了起來,一邊揮舞銀釵,渾身跟着扭動。

楊文鳳在隔壁隐約聽得潘靈玉的咳聲,一骨碌爬了起來,跑至屋外喊道:“阿娘,您怎麽了?”

潘靈玉這幾年生病,沒少受楊母的氣,楊文鳳看在眼裏,心下知道祖母對母親并不算好,母親夜裏咳起來,祖母心情好還會起來看一下,若心情不好,指不定就不理會了。

楊文鳳這麽一喊,正在搶奪潘靈玉手中銀釵的楊母,馬上停手,跳下地,惡人先告狀道:“鳳兒,你阿娘瘋了!”

楊文鳳忙忙進屋,跑至床邊,借着一點月光看潘靈玉,見她閉着眼睛,舉着一支釵亂揮,整個人喘得直抖,一下驚慌了,上前去握潘靈玉的手,一邊哭喊道:“阿娘,您這是怎麽了?可要喝水?”

潘靈玉聽得楊文鳳的聲音,呼吸緩了下來,握釵的手垂到床邊,嘶聲道:“老婦要殺我!”

楊母大急,吼道:“鳳兒,你娘瘋了,別聽她亂說!”

楊文鳳早前見過祖母掌掴病中的母親,這當下也不管母親說的話是真是假,馬上就爬上床,護在潘靈玉身邊道:“阿娘,我會保護您的。”

楊母鼻側生痛,又摸得一手粘腥,心下怕自己破相,更兼見楊文鳳護着潘靈玉,自己不好當着孫女的面如何,便哼一聲,摔門出去了。

潘靈玉聽得摔門聲,便用手指着門。

楊文鳳會意,忙下地去關好門,又挪動一張桌子頂着門,這才上床道:“阿娘,我不睡,我看着您。”

潘靈玉硬撐着的一口氣松下來,頭一歪,昏了過去。

潘靈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身邊有驚喜的聲音道:“娘子醒了!”

“娘子受苦了!”又有聲音帶着哭聲說話,一邊用溫水給她擦臉和擦手。

潘靈玉怔怔看着說話的兩人,很快的,記憶裏湧出她們的名字,圓髻圓臉婦女是潘夫人的陪嫁申嬷嬷,綠襖長臉丫鬟是潘府二等丫頭入畫。

見潘靈玉瘦得皮包骨,臉色臘黃不成人樣,申嬷嬷瞬間又滴淚了,哽咽道:“娘子若知今日,何必當初?”

入畫倒是勸着道:“申嬷嬷,娘子病着呢,少說兩句。”

申嬷嬷擦了淚,上床去扶了潘靈玉倚在自己身上,和入畫合力,端了粥喂潘靈玉。

潘靈玉咽喉生痛,卻努力咽下幾口粥,緩了一下,這才問道:“是母親讓你們來的?”

申嬷嬷紅着眼眶點頭道:“夫人無日不挂念娘子,這廂讓我們過來,是留下服侍娘子的。”

潘永年今兒下早朝後,直奔房中找潘夫人,不顧申嬷嬷在側,便道:“适才下朝碰見馮禦醫,他言道昨晚去一戶人家給一位病婦看病,那位病婦托言要見你一面。”

潘夫人一臉疑惑看着潘永年。

潘永年一踩腳道:“那位病婦,是靈玉。”

潘夫人怔得一怔,隔一會淚落如雨,哽咽道:“她那性子,若不是快要死了,哪肯見我?這幾年我想着法子要接濟她,她也避着我呢!”

潘永年道:“據馮禦醫說,靈玉身體雖虛,卻有生志,若能好好調理,也是有一絲轉機的。”

潘夫人一聽,燃起希望,忙忙道:“我這便去見她。”

潘永年忙攔住道:“且慢!”

潘夫人擡眼等下文。

潘永年嘆了口氣,坐下道:“昨兒,是威武将軍的夫人請馮禦醫給靈玉看病的。威武将軍的女兒,是楊飛翼新娶的娘子。”

潘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聲道:“靈玉還活着,楊飛翼就另娶威武将軍的女兒?這個負心漢怎麽敢如此?他當靈玉什麽人了?我們若不幫靈玉出頭,豈不是……”

潘永年打斷她的話,把知道的情況說了,另道:“楊家情況複雜,你去了,鬧不好,便變成潘家跟威武将軍家的恩怨了。如今朝中形勢不明,皇上最厭文武官争鬥,這事不能當尋常家事看待。”

潘夫人一摔手道:“靈玉都快死了,我還不能去看看?”

潘永年轉向旁邊目瞪口呆的申嬷嬷道:“讓申嬷嬷帶一個丫鬟過去瞧瞧再說。”

潘永年眼見潘夫人還要反對,便沉聲道:“威武将軍夫人的表妹是宮中貴妃,貴妃娘娘所出的兒子魏王可是聖上的心頭肉,你消停些。”

潘夫人瞬間消聲。

潘靈玉吃完粥躺下時,便從申嬷嬷嘴裏知道了潘永年和潘夫人的态度。

她心下一沉,看來想和離回娘家這件事,父母親不一定支持。

算了,先保命,養好身體再說。

潘靈玉躺了躺,又被申嬷嬷扶起來吃藥,再休息得一會,便聽外間傳來腳步聲,楊文龍和楊文鳳一起跑了進來。

“阿娘,您好些了麽?”楊文龍上前看潘靈玉。

“好些了。”潘靈玉感覺自己精神比昨天好多了,說話時不再喘個不停,心下忖度是馮禦醫開的管比較管用。

她說着話,看見楊文龍臉頰上有一個巴掌印,不由一驚,問道:“誰打了你?”

楊文鳳代為答道:“哥哥問了阿爹,是不是娶了別的女人,不要阿娘了?阿爹生氣,就打了哥哥一巴掌。”

申嬷嬷想說什麽,馬上忍住了,楊家教子,她一個奴婢,是不能多嘴的。

潘靈玉氣得說不出話來。

楊文龍卻是安慰道:“阿娘不要生氣,先養好身子。”

楊文鳳湊近了道:“阿娘,祖母也搬去新宅跟阿爹住了,我跟哥哥就在這兒陪着您,您別怕!”

“好孩子!”潘靈玉點點頭。

潘靈玉等人才清靜一會,楊飛翼就來了。

他一進門就道:“玉娘,你跟孩子說了什麽?弄得孩子跟我生分。”

他說着,走近潘靈玉床邊,一眼觑得潘靈玉臉色不再像昨日那般臘黃難看,立時想起楊母的話,心頭生惱。

楊母早起到了新宅院,見着楊飛翼,便說潘靈玉昨晚突然發脾氣,拿釵子刺傷了她的鼻子。

楊飛翼見楊母鼻側果然有傷痕,頗為吃驚道:“玉娘病成那樣,還有力氣拿釵子刺人?”

楊母哼道:“她那病,有三四分是裝出來的,先前寫信給你說只剩下一口氣了,不過是為了诓你回來罷了!如今你回來了,偏生帶着芳娘,昨晚也不守着她,她這不是發惱麽?為娘這些年沒少受她的氣。你瞧瞧我這鼻子的傷,就知道她不是好相與的。”

楊飛翼記憶裏的潘靈玉雖溫柔多情,但過了八年,回來看見病床上判若兩人的潘靈玉,記憶裏的形象便漸漸消褪,不複美好。

待聽得楊母的話,再看見楊母的傷口,便信了她的話。

他當下立在床邊,口氣轉冷淡道:“玉娘,你為何要騙我,說自己只剩下一口氣?”

潘靈玉聞言“咳”了起來,隔一會道:“姓楊的,你母親昨晚拿了枕頭要悶死我,你今天先是打了龍兒,現下又來說這話,到底想怎麽着呢?”

楊飛翼一聽怒道:“你病了這幾年,我母親一直侍候你,現我回來,她好端端為何要悶死你?這不是胡說八道麽?我知道你不滿我帶芳娘回來,但若不是你先騙我說自己只剩下一口氣,不久人世,我也不會……”

他一拂袖道:“算了,不與你說這些,只問你,你想如何?”

潘靈玉深呼吸一口氣道:“也簡單,你寫個和離書吧!”

“是誰教你要和離書的?是你父親?”楊飛翼冷笑起來道:“我帶着芳娘回來,這廂跟你和離,言官豈不是要說我貪圖富貴,為了攀附威武将軍家,不惜休棄原配?如此一來,我還有前途麽?”

他氣極反笑,看看旁邊的申嬷嬷和入畫,仰頭道:“你們潘家一向跟威武将軍家不和,如今逮着機會,要借着事端,把我跟威武将軍家一起扳倒?”

“玉娘,你已與我生兒育女,我出了什麽事,于龍兒鳳兒有什麽好處?你何必這樣狠絕?”

潘靈玉:“……”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封號改為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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