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了這一出,楊飛花不得不交代車夫幾句,讓他注意看路,盡量讓馬車平穩行駛,以免把潘靈玉颠出事來,當場落下口柄。

楊飛花坐了另一輛馬車,一路上,好幾次咬牙切齒,潘靈玉太奸鬼了,她跟鄰居嫂嫂們這般說,到得将軍府中,自己非但不好對她出手,還得保她多活幾個月。

楊飛花搓着手,哼了一聲,不管如何,自己總要為母親和阿弟排憂解難,這個玉娘,總是要死的,不是病死,就是出門被車撞死,或者失足落水而死……

楊飛花看不慣潘靈玉,并不是一日兩日,早幾年,就叫嚣着讓楊母把這個女人趕走。

楊家窮,自己和母親拼命勞作,才勉強供得阿弟讀書習武,一家子的希望都在阿弟身上。待阿弟說娶了潘侍郎之女,自己高興得整晚睡不着,以為楊家要翻身了,結果這個女人卻是和父母斷絕了關系,自己跑來嫁阿弟的。

她沒了娘家做依仗,又嬌滴滴,做不得半點活,動不動生病,反帶累了母親和阿弟……

近幾年,更是病得只剩下一口氣,不知道費了多少錢看病。

如今阿弟另娶了新婦,正是前途似錦的時候,萬不能再讓這個女人帶累了。

半天後,馬車到了将軍府大門前,申嬷嬷先下馬車,伸手去扶潘靈玉。

不管車夫如何小心,潘靈玉一路上還是被颠得頭昏眼花,下了馬車差點站不穩,倚在申嬷嬷身上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申嬷嬷給潘靈玉拍背,一邊問道:“娘子好些了沒有?”

“好點了!”潘靈玉深呼吸幾口,擡頭看向将軍府。

咦,将軍府門面不算大,瞧起來根本沒有電視上的将軍府氣派,瞧着像一座舊宅。

申嬷嬷見她神情有點失望,便道:“娘子不要小看這宅院,京城寸土寸金,普通人根本買不起這宅院。且這處宅院離皇宮近,上早朝方便,不知道多少人想住這兒呢!”

兩人正說話,後面又停了一輛馬車,入畫帶着兩個粗壯婆子從馬車上下來,走過來給潘靈玉行禮。

早上,潘靈玉讓申嬷嬷在身邊服侍,另吩咐入畫回潘府,跟潘夫人借兩個粗壯婆子。

進了将軍府,滿府全是宋流芳的人,自己身邊須得備幾個粗壯有力的,以防不測。

兩個婆子行過禮後,自報身份,一個是孔嬷嬷,一個是花嬷嬷。

潘靈玉頗感滿意,非常好,現在自己身邊裝備精良:精明能幹有智慧的申嬷嬷,知書識禮機敏的入畫,孔武有力滿臉橫肉的孔嬷嬷和花嬷嬷。

一行人進了将軍府,申嬷嬷擡頭四顧,指向東側道:“夫人,您是大房,自然要住東側主人院,往這邊走!”

孔嬷嬷和花嬷嬷力大,兩手提滿行李,一臉舉重若輕,在申嬷嬷示意下,率先往東側走,一邊還回頭道:“夫人慢慢來,我們先去放了東西,打掃一番。”

待潘靈玉慢慢走至東側一處院落,卻見孔嬷嬷和花嬷嬷正和另幾個嬷嬷對恃着,看着才吵完架,正準備動手。

潘靈玉當即喝斥道:“放肆!眼中還有主人嗎?”

潘靈玉再如何病弱,再如何不得寵,在婆子眼裏,那也是将軍夫人,她這麽一喝斥,婆子們忙退開,垂手行禮,喊了一聲夫人。

申嬷嬷掃衆人一眼,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孔婆子說話利索,當即就禀道:“我們領大夫人之命過來打掃東院,才進院,這幾個嬷嬷就沖我們揮掃把,說東院是正經主人院,不是大夫人住的,是要留給二夫人住的。”

她的話音一落,馬上有婆子反駁道:“嬷嬷此話差矣,聖上當殿就說過,兩位夫人無分大小,都是賢妻,怎麽能說你們夫人就是大夫人,我們夫人是二夫人呢?再說了,誰住東院,誰住西院,那是将軍安排的。我可是當面聽見将軍跟我們夫人說了,讓夫人住東院,這才領人過來打掃。”

潘靈玉看這說話的婆子像是領頭的,便問道:“敢問嬷嬷如何稱呼?”

婆子略自得道:“我是夫人身邊侍候的孫嬷嬷。”

潘靈玉點點頭道:“原來是孫嬷嬷。你代我問芳娘一聲,我歲數比她大,入門早,育有一對兒女,難道當不得大夫人麽?說到聖上跟前去,我也當得大。我既為大,住不得東院麽?這句,我自己會問将軍。好了,你們退下!”

孫嬷嬷讪讪的,到底又不敢反抗潘靈玉,只得領着婆子們告退。

婆子們一走,申嬷嬷忙吩咐入畫和婆子道:“快,先收拾出一間房來,讓夫人躺一躺,小睡一會。”

幾個人快手快腳,很快就擦完門窗,鋪床展被,整理出一間房,扶着潘靈玉進去躺下。

潘靈玉才躺下沒多久,外間就傳來楊飛翼和宋流芳的聲音。

楊飛翼今兒起了大早,備了禮物去威武将軍府拜見岳父和岳母,再接了宋流芳回自己府。

出門前,宋流芳就先讓幾個婆子并幾個丫鬟先至将軍府收拾打掃,她心下篤定潘靈玉不敢跟自己争東院,因此只略交代婆子幾句,就揮手讓她們走了。

上了馬車,周嬷嬷倒是嘀咕道:“老夫人和将軍也真是的,昨兒就該先讓人去打掃将軍府了呀!今兒搬過去,一切全亂糟糟的,怎能住得舒服?”

宋流芳道:“怪不得他們,他們這是第一次住上大宅院,沒什麽經驗。要像咱們府,那必須提前半個月打掃,還得請人擇了吉日吉時,踩着點進門,方才吉利。”

周嬷嬷道:“那是老夫人争着做主,若開口讓夫人打理一切,包保一切妥妥當當,不會這樣雜亂。”

宋流芳一笑,不做置評。

宋流芳想不到的是,他們才至将軍府,孫嬷嬷等人就來哭訴,說潘靈玉帶着婆子霸占了東院。

宋流芳一聽,當即就跟楊飛翼道:“将軍适才在父親和母親跟前,不是說我在府中,就是正經夫人麽?怎麽,竟住不得東院了?若這般,我不若回娘家也罷!”

楊飛翼剛剛是在威武将軍跟前打了包票,說會好好待宋流芳,又說盡管家中還有一妻,但宋流芳才是正經夫人雲雲,如今一聽這話,自是攔住道:“芳娘別急,且一道過去東院瞧瞧是怎麽回事?”

到得東院,楊飛翼進了會客廳落座,吩咐婆子道:“去請玉娘出來!”

申嬷嬷為難道:“将軍,夫人體弱,今兒坐馬車過來,颠得頭昏,這會才躺下,怕是起不來。”

楊飛翼臉色有些難看,站起來朝房中走,宋流芳忙跟上。

今兒若不能在東院住下,這個當家主母,怕是難以服衆。

潘靈玉聽得腳步聲,便閉上眼睛裝睡。

一會兒,楊飛翼的聲音響起道:“玉娘,玉娘!”

潘靈玉睜開眼睛,虛弱道:“将軍來了!”

楊飛翼一瞧床上的潘靈玉,不由微怔。

他前幾日見到潘靈玉,對方蓬頭垢面,臉色臘黃,嗓音嘶啞,跟自己記憶中的嬌妻判若兩人。

現下瞧潘靈玉,雖身上蒙了被子,瞧不出裝扮如何,但一頭青絲散在枕邊,映得膚白唇紅,自有動人之處,正是印象中的嬌妻模樣。

之前八年對嬌妻的思念,這會湧上心頭,他語調不由一軟,問道:“不是聽說你能進肉食了,怎還這般虛弱?”

“今兒被馬車颠得頭痛。”潘靈玉應一句,複又閉上眼睛。

宋流芳眼見楊飛翼瞧着潘靈玉,臉上神色不對勁,不由暗急,喊道:“将軍!”

楊飛翼聽得喊聲,擡頭對上宋流芳如花似玉的容貌,這才回過神來,馬上“咳”一聲,朝潘靈玉道:“玉娘,我早早答應讓芳娘住在東院,如今不好食言。這樣罷,我讓人幫你把東西搬至西院,你且先躺着,待人收拾好了,再過去西院如何?”

潘靈玉懶懶道:“我哪兒也不去,就住東院。”

楊飛翼皺眉道:“這府裏,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潘靈玉支起了頭,看着楊飛翼道:“将軍,聖上在殿上言道,家中兩位妻子,不分大小,皆是賢妻,是不是?”

楊飛翼點頭道:“聖上是這樣說。”

潘靈玉便小小嘆口氣道:“雖不分大小,但我先入門,在家侍候婆母八年,為你養育了一對兒女,熬得一身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這番讓我住西院,傳出去,人家便會說你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也會說芳娘仗着威武将軍之勢,刻薄于我。”

她頓一下,“只有我住了東院,才顯得你有情有義,也能成全芳娘的賢良名聲。”

宋流芳聽至這裏,見楊飛翼似乎意動,不由急急道:“一片歪理。”

她說着,看向楊飛翼,委屈道:“将軍在我父親母親跟前說過什麽了?若住不得東院,我便回娘家了。”

楊飛翼一下拉住宋流芳的袖子道:“芳娘別急,這東院地方大,既然你們都喜歡,就再收拾一間房間,一道住東院罷!”

宋流芳:“……”

潘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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