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殺
工坊的火勢其實不大,經過士兵們的全力撲救,很快就熄滅了。
溫若飛一面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又認清了蕭淵的真心,一面又非常奇怪,自己對那些爆炸物本就是千般小心,這幾天太熱,還特意挖了一個地窖把它們搬了進去。在沒有陽光直射的地下,這些東西好好放着基本是不會出問題的。溫若飛當時在整理資料,忽然就覺得地下一聲巨響,地面塌陷了很多,火苗是從下面蔓延出來,再點燃整座房屋的。也正是如此,火勢沒有很大,因為大部分爆炸物都在下面。如果是直接堆放在房間裏,只怕這小小工坊早已被夷為平地,蕭淵跑得再快也搶不下溫若飛的命來。
存放爆炸物的地窖入口在工坊室外背陰的地方,此刻已經被炸塌了下去。在一堆散發着硫磺火藥氣味的灰土和爆炸物的破片裏,士兵們清理出了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的東西。
溫若飛看着那幾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殘肢,胃裏一陣惡心。蕭淵捂着蕭鴻的眼睛,皺眉。
“将軍,想來是有賊人進了這地窖,不知怎的引燃了爆炸物,才惹出這場火。”負責清理現場的将官報告道:“末将只找到這些殘肢,并未找到能證明賊人身份的物件。”
蕭淵冷冷地笑了一下:“查不到也無妨。你辛苦了。你吩咐下去,此事先不要聲張,本将自有計較。”
“是。”将官領命,退下了。
“又是那些人在搗鬼?”溫若飛皺着眉:“偷了圖紙還不夠,還惦記着別的呢。”
“我覺得,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拿些火器,結果卻丢了命。”蕭淵冷笑。
“他們為什麽要拿火器呀?”蕭鴻不解道:“這麽一點火器能做什麽呀,又不能打仗。”
“不知道。”溫若飛聳聳肩:“反正不是做什麽好事。仲安,你覺得呢?”
蕭淵沉吟了片刻,苦笑道:“我明日進宮。”
雲晏剛下了早朝,就聽說蕭淵和李一揚一起等在禦書房。心頭一緊,他連忙過去了。
聽完工坊火災的事,雲晏頭疼地扶住額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陛下,肅王動作連連,您不能再心慈手軟了。”蕭淵口氣強硬地道:“昨日之事,已經證明肅王要動幹戈,陛下此時猶豫殘害手足不仁,待到狼煙四起,生靈塗炭之時,也是必然要後悔的。”
雲晏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李一揚。
“臣……和蕭将軍意見一致。”李一揚沒有擡頭,淡淡地道。
“你們說的道理朕都明白。”雲晏整個人躺在了椅子裏,有些疲倦地道:“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既然二位愛卿這麽說了,朕就聽你們的吧。”
“陛下聖明!”蕭淵和李一揚對視一眼,單膝跪了下去。
“蕭淵。”
“臣在。”
“明日你帶親兵,護送肅王回返西北。”雲晏道:“朕不想讓他死在帝都,就看你的意思,選個偏僻的地方動手罷。”
“臣遵旨!”蕭淵低頭叩首。
“李一揚。”
“臣在。”
“肅王一死,他的黨羽還要剪除。你也跟着一道回西北去吧,胡元亭要殺。若他叛,兵符還在你手上,打便是。”
“……是。”
“蕭淵,給溫若飛帶個話,這些日子辛苦他了。火铳和震天雷……希望是用不上了。待韓禹從南寧關平安回來,他們倆一道去工部研究些農田水利之類的吧。”雲晏苦笑着搖了搖頭:“希望朕以後再也不必逼着他加班加點地研究軍器了。”
“臣替他謝過陛下。”
“不必了。”雲晏擺了擺手。“你們都回去吧。朕一個人靜靜。”
李一揚和蕭淵對視了一眼,躬身告退。
肅王燕爾新婚,本不該走得那麽快。可寧樂回門之後,肅王便下令啓程回返封地,名義上是要盡快帶妻子回去見太妃。皇帝聞訊,特地派遣蕭淵将軍護送六弟夫婦返回。朝中衆人都感慨肅王孝順,皇恩浩蕩。
蕭淵奉皇命抽調了三百禁軍好手随隊護送,溫若飛也随行。李一揚述職完畢,也要回去西北天帷關鎮守。肅王本人的衛隊也有一二百人,這各懷心思的兩方人湊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向西北行去。
肅王急着趕回,不出四日就離了官道大路,走起了山林中的小路。幾百人每天上山下山,累得腿軟,一到夜間宿在峽谷裏,基本是頭一挨枕頭,就滿帳篷呼嚕聲了。
雲昭夜裏是被蚊子咬醒的。
他從柔軟如雲的被褥裏坐起,這才想起自己不在王府,也不在帝都,而是在山路夜宿途中。營地旁邊便是河水,蚊蟲聚集,怎麽防也防不住的。他身邊躺着的女人倒是睡得很熟,嬌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呼吸聲淺淺的極為均勻。
伺候的太監是醒着的,悄悄點起了一支蠟燭,用手掩着光,不至于照到熟睡的王妃,又能讓王爺看清身邊的情況。雲昭拿過他手裏的燭臺,揮手讓他退下。夜深了山裏有些冷,他随意披了一件外衫,走了出去。
“夜深了,王爺哪裏去?”他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了身後一聲喚。
雲昭猛地轉身按緊了袖中暗藏的匕首,轉臉看見了蕭淵舉着一支火把站在他身後,火光明滅中,他的臉色看不分明。
“蕭将軍。”他笑了笑:“本王睡不着,起來走走。”
“王爺請便。末将今晚守夜,有事随時吩咐。”蕭淵似乎并不關心他要做什麽,躬身行了一禮,越過他向營地的另一邊走去。
真的是巡夜。雲昭松了一口氣,四下看了看,往營地旁邊的那條河走了過去。
腳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塊,不斷地有細碎的蟲聲從石塊的縫隙裏淌出來。夜風涼涼地從山坡上吹下來,晃動着那條河。月亮從山壁上露出一塊來,慘白的光彩和漆黑的水面融在一起,像是一層朦胧的霧氣。
雲昭站在水邊,覺得煩躁的心情有了些許纾解。
再有兩天,離了這山地,就是他的地盤。皇兄把蕭淵李一揚這兩元大将都派來了,自以為能看管着他,卻不知一到城鎮,他就有胡元亭的親兵接應,到時候直接将蕭淵這些人殺盡,皇兄手裏,連個可用的大将都無,如何抵擋他的大軍?
“王爺,小心腳下的水。”平淡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雲昭心頭一震,驚覺不對,袖中匕首猛地揮出,擋下了蕭淵的長劍。“铛”地一聲脆響,金鐵交擊,震得他虎口一陣發麻。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雲昭眸帶怒意喝道:“誰給你的膽子謀害本王!”
“呵。”蕭淵嘴角帶着一抹微笑:“畢竟今年受過王爺心腹幹将薛天玉大人的大恩,來而不往,非禮也。”長劍揮起,迎頭斬下。肅王早有謀逆之心,今年脫勒的大軍進攻,也虧得他從中挑唆,裏應外合,妄想脫勒人打進天帷,他趁機舉事奪取帝位。寧州那州牧薛天玉,就是得了雲昭的命令,向脫勒人通風報信,還妄想暗殺蕭淵。冤有頭債有主,他正是要親手讨還這筆賬!
雲昭匕首太短,一寸短一寸險,蕭淵的長劍靈動如蛇,運使如風,越逼越緊,兩人纏鬥不久,勝負已分。
雲昭倒在地上,目眦欲裂。手中匕首已然脫手飛出,躺在一邊草叢裏。千算萬算,沒想到皇兄沒在皇宮中動手,卻在這裏命蕭淵暗殺。一個普通妃嫔生的木讷疙瘩,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挫敗他這天之驕子……
蕭淵的劍舔着他的脖子,冰冷如雪,他毫無廢話,劍尖猛地一刺,便直接挑斷了雲昭的頸動脈。
他回過身,看見李一揚蹲在一塊石頭上,無聊地用手中劍挽着一個個劍花。“已經解決了,沒你事了。肅王的守衛呢?”“沒有殺,全部捆起來了。有想鬧自盡的我也懶得管。”李一揚撇了撇嘴:“倒也有跟他久了,死心塌地的人。”
“你從小不也是跟着他。”
“呵呵。”李一揚幹笑了兩聲,看了看頭頂的月亮:“他以前說,父皇看不起他,居然把這麽個沒用的侏儒派來給他當伴讀。”
蕭淵皺了皺眉。
“我本來很喜歡他的,可他一直看不上我。”李一揚跳下石頭,走到肅王屍體邊上,替他整了整遺容。“我有努力過的。以前讀書,他嫌棄我只會之乎者也,我就學武,好不容易練到以一當十百步穿楊了他還是嫌棄我……永遠長不高怪我啦?”
“雲遠……”蕭淵看着他,不知怎麽的有點難受。
“我得不到他的喜歡,也就不執着了。”李一揚拿布巾擦淨了肅王臉上濺上的血花,合上他的眼睛。“不是自己的,不能強求。我懂,可我沒能教會他。”
“這又不是你的責任。”
“知道,只不過好歹是做了那麽多年玩伴,略盡一點情分。”李一揚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眼神有些黯淡:“畢竟也不能把他帶回去安葬。”
蕭淵摸了摸腰間挂着的硫酸瓶子,不好意思說自己起初準備毀屍滅跡。
李一揚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頓了頓,問:“那是什麽?”
“能溶解屍體血肉的藥物。”蕭淵道:“我本來……”
李一揚翻了個白眼站起來:“你不早說。”
蕭淵苦笑了一下,把硫酸澆了上去。明早這裏只會剩下一具面目焦黑形容盡毀的屍骸。而隊伍裏會多出來一個新的“肅王”,一路被他們送到南寧關。在那裏,他們還要解決胡元亭這個□□煩。跟只有二百衛士的肅王不同,對方手裏,此刻正握着十萬大軍。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大概再寫個三五章就結束了。勝利就在不遠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