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離(一)

南寧關并不遙遠,不過四五日行程,他們就到了南寧關下。

“天帷關的軍隊已經集結完畢,随時可以發起攻擊。”李一揚看着手邊的地圖,小臉上表情凝重。

“現在只要救出韓禹就行了?”蕭淵轉向一邊的溫若飛:“通訊一直沒有中斷,應該不是很難。”

“學長說他過得還不錯,只是胡元亭安插的警衛越來越多了。”溫若飛一直負責解讀韓禹送出來的消息。

“南寧關的其他探子也說城裏的兵馬調動得不太正常。”李一揚摸着下巴道:“我懷疑肅王以前一直和胡元亭有聯系,現在突然斷了,可能他已經起了戒心。”

“那我們此時可能就是在往火坑裏跳了啊。”蕭淵微微皺起了眉:“若不然,若飛你留在關外調度,存一條後路。”

“可是你們去的話……”溫若飛聽他這麽說,止不住擔憂:“萬一你們身陷險境怎麽辦?我是個沒主意的人……”

“起碼你留在關外比較安全。”蕭淵看了看他:“我不想你出事。”

“我也同意。”李一揚道:“如果我們出了事,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我……”溫若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們。

“火器是你設計的,你指揮起來能用的更好。蕭淵那些舊部你都認識,聯系起來也方便。我的兵符也留給你。”李一揚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黑玉虎符遞了過去。

溫若飛後退了一步,惶惑地看着蕭淵:“仲安,這……”

“這是最後的計劃,以防萬一用的。”蕭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擔心,我們會平安回來的。”

溫若飛擡頭盯着他墨色的眼睛:“你保證。”

“我保證。”蕭淵微微笑了笑,貼着他耳畔道:“決不食言。”

“噫……”李一揚捂着眼睛跳了起來:“你們兩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讨厭你們!”

“我們幹什麽了?”蕭淵一臉無辜,溫若飛臉上通紅。

李一揚哼了一聲,卷起地圖:“不管你們了。我去找王妃商量一下行動計劃!”

南寧将軍府今日分外熱鬧。

胡元亭生的高且黑壯,帶着衛士等在府前,許久才看見那輛朱輪華蓋的馬車。

“末将恭迎王爺王妃!”随着一聲呼號,呼啦啦跪倒一片,铠甲和武器碰撞交擊,發出一陣懾人的叮當聲。

趙寧樂定了定心神,戴上面紗,扶着自己身邊面如金紙,用袖子捂着臉不斷咳嗽的“肅王”,緩緩起身,下了馬車。

“王爺這是……”胡元亭眯着眼睛站在幾尺以外,拖長聲問。

身側老太監咳了一聲,道:“将軍,王爺在山中趕路,染了風寒,已然病了好幾日了。”

胡元亭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正待細問,卻聽寧樂清冽聲音冷冷響起:“胡将軍,王爺病體不安,你不快安排王爺歇息,還愣在這裏做什麽?”

“呃……”胡元亭連忙單膝跪下賠罪:“末将憂心王爺,一時失禮,已經收拾好了屋子給王爺休息,還請王妃恕罪。”

“無妨。”寧樂揮手示意他起身:“快扶王爺進去。”衆下人連忙簇擁着“肅王”入了将軍府。

待到安頓下來,胡元亭陪着笑臉問:“末将為了迎接王爺,備了接風宴,不知……”

“王爺身體欠安,只怕要辜負将軍美意了。”寧樂隔着面紗,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感情:“有李将軍和蕭将軍作陪,胡将軍可盡情。”

“是。”胡元亭心下有些打鼓,卻也不确定,只得自己下去了。

寧樂取下面紗,用手巾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長出了一口氣。

“您做得極好。”老太監給她端上茶來:“想來胡元亭已被騙過去了。”

床上易容改扮的“肅王”也坐起身來,對她一抱拳:“多謝王妃殿下。到時我等會保護王妃平安離開,請您不要擔憂。”

“我沒有。”寧樂手指無意識地把手巾絞緊:“不知韓大人……要如何營救?”

“此事蕭将軍會親自去做,王妃不必憂心。”假扮肅王的暗衛道。

“嗯……”寧樂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祈禱了起來。

酒宴上的所有人都是談笑風生。酒過三巡,蕭淵托詞說醉了,踉踉跄跄說要去休息。李一揚拍着桌子一面大聲嘲笑他酒量不行三杯倒一面哈哈哈地給胡元亭倒酒,那架勢跟他喝的是水一樣。

胡元亭看着醉的差不多的兩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假笑着接過李一揚遞來的酒杯,一揚脖子咽了下去。

蕭淵面色潮紅,暈暈乎乎被下人扶着來到了自己的床前,忽然一伸手,照着扶他的那倆小厮後腦就是一人一記手刀。“對不住了。”他把兩人外衣脫下,其中一個丢到自己床上用被子蓋好僞裝成熟睡的模樣,另一個則丢在了床底下。他換了小厮的的衣服,從窗戶輕巧地跳了出去。

韓禹被囚禁在一個院落裏,離他住的地方倒也不遠。趴在屋頂上看,确實裏裏外外有許多警衛。蕭淵使了個蠍子倒爬城,看準了窗戶,整個人從房頂上倒挂下來,借着窗前一道樹影遮掩,自開着的窗子翻進了屋子裏。

放倒了屋內的兩個下人,蕭淵輕手輕腳地推開了裏間的門。韓禹正在自己房內等得心焦,忽地看見一個黑影閃進來,驚喜地迎上來,定睛一看,果然是蕭淵。

“別說話。”蕭淵豎起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外面人很多,我得弄出點亂子來好帶你走。”他把帶着的另一套小厮衣服丢給韓禹:“換好,在院子裏等我。”

韓禹看着他拿起桌上油燈,小聲問:“你要……放火?”

“聰明。”蕭淵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待會兒可能有點危險,等着我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不錯。”韓禹笑了笑,抱着被單出去了。蕭淵舉着油燈,把他書桌上的紙拿了些,堆在床腳引燃,随後又點着了書架和地毯,便閃身到了窗邊,給韓禹打了個手勢。

小厮打扮的韓禹用足了力氣大吼:“走——水——啦——”

蕭淵看着院子外沖進來一大群的守衛和下人,故意也在屋內喊了幾聲救命,随後從窗戶跳出來,藏身在窗前樹上。與此同時的韓禹不知從哪找來個水桶抱着,臉上還抹了點黑墨,混在一堆小厮裏裝作圍觀群衆。

“屋裏還有人!”看守的警衛急了,他沖進來時明明看見窗戶後面有人影,還有人喊救命。那個人将軍可是下令嚴加看管,萬一出了事可怎麽辦!

“還不快去打水救火!”他慌亂地沖着一堆下人吼,大家随即反應過來,尋桶的尋桶,找瓢的找瓢,韓禹抱着他的水桶,嘴裏喊着去打水,帶頭跑了。

蕭淵看着那群人往火場裏撲,暗自忍笑,尋個空隙也跳了下來,混進混亂的人群,消失了。

宴席上,李一揚一張臉已經紅如蘋果一般,眼神迷離,勾着胡元亭的脖子大講自己小時候伺候肅王讀書的事,胡元亭耐着性子任由他像個孩子一樣抱在自己身上,手裏差點把酒杯捏碎。

“将軍!”正在聽李一揚瞎扯,只見一個下人匆匆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胡元亭面色大變,正要起身,卻發現李一揚挂在他身上限制了他的動作。

“胡元亭啊。”李一揚勾着胡元亭的脖子,像撒嬌的孩子抱着父親一般,眼神卻是冷厲。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輕巧纖薄的□□,正在胡元亭頸動脈處比劃着。“咱倆的酒還沒喝完,你想去哪兒呢?”

胡元亭一肚子酒都變作冷汗出了。他想站起來,李一揚卻墜在他脖子上,壓得他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敢動一動。

“李一揚,你想做什麽?”胡元亭竭力鎮定下來,想要談談條件。

“沒什麽,想跟你接着喝酒啊。”李一揚揚起笑臉,天真可愛:“喝完酒,勞煩将軍帶我上南寧關城門口散散步……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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