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葫蘆娃
袁青幾天沒見長生卻一點兒也沒閑着,他這幾天買了六個體重秤又在家制作了一堆每日體重記錄表格,哼哧哼哧地搬上了車往長生家裏開去。
長生正在電腦前背網絡用語,他師父穿越時間和現在有些差別,導致他對現在的一些梗也是似懂非懂。陳青竹也怕他受欺負,把那份文件找了打印機打印出來,讓他站在書房裏一連背了三個小時。
“我想坐下背。”長生揉着有些酸痛的小腿肚,癟癟嘴巴,“好疼。”
陳青竹正在研究菜式,連眼皮都沒賞給他,“能站着就不能坐着,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要是一天減不下來肥,就一天不能敞開肚皮吃我做的飯。”
之前長生被高度還原甚至美味程度更上一層的蝌蚪米分震驚了,嚷嚷着要吃太學饅頭。陳青竹明白太學也知道饅頭,但合在一起就有些匪夷所思,可冥冥之中還有些熟悉感。他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從家裏的書房裏翻出來一本手劄,上面就記載着太學饅頭。
陳青竹又想起長生所得甑,眯着眼質問他,“你怎麽知道太學饅頭?”
長生被盯的一股寒氣從背脊竄上來,顫顫地說,“我我依稀能記得我有個師父……”
陳青竹:“繼續。”
長生不明白陳青竹的意思是繼續編還是繼續說,只得硬着頭皮道,“偶爾腦子裏會有些吃食的碎片,都是師父帶着我吃過的。我想,大概我師父也是一名大廚吧。”
“你師父呢?”陳青竹來了興趣,腰背挺直。
“我忘記了呀。”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見陳青竹略微有些失落的表情心裏又不忍,只得繼續圓下去,“但是我能記得一些吃食的做法!”
陳青竹這才緩了神情,和長生做了一個交易。只要長生不斷提供各種吃食的做法,他便幫助長生減肥以及請他成為免費試吃人。
抱大廚的大腿成功!
自從領悟了[馬雲爸爸的大腿挂件]意思之後的長生,果斷把自己的麻花藤昵稱改成了,[大廚爸爸的大腿挂件]。
長生又被指揮着在書房裏來回踱步背網絡用語,從喜大普奔到喜當爹,長生覺得自己想再上一次天。
而羊狗蛋一直窩在角落裏琢磨如何用自己豐滿的演技,再一次打到陳青竹大魔頭,根本無暇顧及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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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動了。”長生一下癱倒在沙發裏,耍着賴不起身,“我今晚要吃十個太學饅頭!”
門鈴響了,陳青竹把太學饅頭的數量單方面強行壓制到三個後,去開了門。
“怎麽是你!”袁青抱着一摞體重秤,胳膊裏夾着一卷記錄紙,“我家長生呢?!”
陳青竹側過身,刻意離袁青遠了一些。
袁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進門把體重秤和記錄紙一放,又跑到沙發旁揉了一頓長生的小臉後,才滿足地呼了一口氣。
“可累死我了!”袁青仰躺在沙發上,“長生,瞅瞅哥給你買了什麽!”
長生把打印出來的網絡用語一扔,樂颠颠地去拆禮物。
“這是什麽?”長生頭裏拖着一個圓形的體重秤,伸手一按還出來一連串數字。
袁青走過來把體重秤分別放到各個房門口,尤其在冰箱旁還放置了一個。他又把記錄紙貼在一旁,啪啪地拍着牆面,清了清嗓,道,“從現在起,你每進出一次房間都要把體重記錄在案,切實做到每一次的體重都公開公正公平透明!”
長生苦着小臉,“我覺得好麻煩啊,我看網絡上別人減肥都沒有這樣苛刻的。”
袁青挑着眉,自以為說出的話暗含着巨大的哲理,“我認為,人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你要和自己戰鬥,做一名英勇的戰士!”
“我覺得戰争是殘忍的。”長生覺得未來一片黑暗,“我的夢想是世界和平。”
他抽抽搭搭地看着陳青竹,眨巴眨巴眼睛,将從羊狗蛋那裏學來的招數迅速活學活用。
角落裏的養狗單憤恨地腹诽:馬-蛋,表情包能不能申請專利!
“買這多麽體重秤還不如催着他去鍛煉。”陳青竹終于開了口,“你這樣只會适得其反。”
一直與陳青竹反着來的袁青鼻孔都要頂上天了,他抱着胳膊,一臉不服氣,“我這叫激将法!”
陳青竹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研究太學饅頭。
“你什麽意思!”袁青啪啪地拍着桌子,“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智障!”
“這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陳青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那是個什麽眼神!”袁青不爽地開始撸袖子,并回頭對長生說,“耿直!你今天別想攔我,我和他之間必須有一個決鬥,不是他活就是我亡!”
陳青竹拿着筆記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
袁青撸起袖子嚴陣以待。
“做好了之後我來喊你。”陳青竹對長生颔首示意,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袁青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叫殺敵于無形之中!”
長生:……這個人到底是如何存活下來的,擱在我們古代活不過一炷香好嗎?
“你晚上還要跟那個毒蛇吃飯?”袁青把體重秤和記錄紙都弄好之後,湊到長生身邊,老氣橫秋道,“哥告訴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那種人在一起會被整個世界抛棄的你知道嗎?走走,哥帶你去撸個串。李家園那邊過年才關門,現在出去吃正好。”
“撸串是什麽?”長生問。
“啧”袁青賣着關子,“不吃頓撸串你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是炎黃子孫,走着,撸串可是美好人生的調味品。”
袁青摸着下巴,覺得最近看的幾本雞湯讀物效果十分顯著,有必要給長生拿來幾套《雞湯美味人生》。
“那我得跟青竹說一聲。”長生心裏雖然舍不得太學饅頭,但對撸串也好奇的很。他最近和美人兒的關系剛剛邁進一小步,還想邁進一大步。
“說什麽啊。”袁青大手一揮,“他那個潔癖強迫症肯定不喜歡撸串,萬一不讓你去吃怎麽辦?這樣吧,你先下去等着我,哥去跟他細細說道說道。”
長生沒由來的信任袁青,雖然他只是占着耿直的殼子,但袁青對他是真心實意的好。
他找了件帶帽子的羽絨服穿上,又擔心會冷把過冬裝備都帶齊全了才下樓。
袁青見長生走遠了之後,咧嘴一笑。找了個根狗鏈往羊狗蛋脖子上一套,拿着鑰匙就出了門。他左看看右瞧瞧,見樓道周圍都沒人後,又趴在陳青竹家門上側耳細聽。
萬事俱備後,他竊喜地把羊狗蛋脖子上的狗鏈拴在陳青竹家門口,一溜煙兒跑了。
沉浸在意-淫戰勝陳青竹大魔頭,并将其踩在腳下桀桀大笑的羊狗蛋毫無察覺,就這樣被丢在了死對頭家門口而不自知。
……
到了下班時間,路上堵的厲害。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被拉長成了一個多小時。
估摸着是望梅止渴的原理,袁青倒是少見的沒有發火,反而搖頭晃腦打着拍子唱起了歌,不時時還安利長生幾首。
“你失憶前總愛聽些□□,哥跟你說,那都不怎麽流行了,老一輩的歌你說你湊這個熱鬧幹嘛?”袁青從手機裏找了一首歌,“沒事兒你就聽聽這些,可流行了你知道嗎?”
車堵在一個廣場旁邊,長生透過車窗看見一群上了年紀的男女動作一致地在搖擺。
“他們在練功?”長生愣愣地回頭問。
袁青哦了一聲,放下來車窗一看,“跳廣場舞呢,鍛煉身體陶冶情操用的。”
車窗透了一點縫兒,廣場上鼓噪的音樂擠進了車內,和袁青放的歌居然調子一致。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袁青臉一沉,正好前方路疏通了些,他踩着油門跑了。
由于天氣寒冷,原本聚在外面的桌椅都移到了店裏面。有一位渾身燒着青春熱火的年輕人仗着自己身體倍棒,不顧店家勸說執意要把桌子搬到大馬路旁,二十分鐘之後吸着鼻涕被凍了回去。
袁青搓着手,接過長生遞來的紙巾擦了把鼻涕。他還抹不下來臉,梗着脖子辯解道,“就是今年的寒潮冷的變态,平常桌子放在外面都是溫暖如春的。”
長生不忍心看店家的表情,随着服務生進了大廳。
燒烤特有的香氣溢滿了各個角落,從一踏入大廳就聞到烤肉的誘惑,甚至能感覺到肉被滋啦滋啦地烤出了油。大塊的肉切成段兒,表面烤的帶着點兒酥脆,胡椒米分孜然各種調料往上一灑,咬一口嘴裏登時就是濃郁的風味。
人聲鼎沸的大廳,帶着酒後的劃拳聲,在蕭瑟的冬日裏生生營造出熱烈的氛圍。
袁青熟門熟路地報了一堆菜,又買了兩罐啤酒,“要是夏天更好,吃着燒烤喝啤酒就能思考人生。”
菜上齊之後,袁青把兩串烤蒜瓣推到長生面前,把烤雞翅雞腿小羊腿甚至連烤韭菜都放進了自己的盤子裏,“你減肥,吃串蒜就行!”
長生看着盤子裏的蒜,從腳底板兒開始發抖,雖然他到了陽間,但本質上還是個沒有脫離鬼籍的新鬼。
蒜瓣對于鬼來說,就如同拿着銀-槍調戲吸血鬼,分分鐘被吓狗帶!
長生吓得小腿直打哆嗦,雖然他以前是個道士,但是出了名的膽小。要不然也不會放着賺大錢的作法捉妖不幹,跑去擺攤算命。那蒜瓣散發出陣陣特殊的味道,通過心裏的恐懼将那味道騰地被擴大了無數倍,猙獰地纏繞着長生的四肢肉軀。
長生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下站起來連帶着身後的椅子都翻倒在地。他抱着頭,嗷嗷地蹿出了燒烤店。
袁青一口啤酒含在口裏,完全不明白是什麽狀況。
長生眼裏噙着淚花,一口氣跑了十分鐘,喉嚨裏燒得疼痛,唾液迅速分泌充滿口腔。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彎着腰,手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
終于起伏不斷的胸口慢慢平複後,他才分出一絲心神打量周圍。
果然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條破敗的小巷子七曲八折地延伸進看不清的黑洞裏,如同地府的入口,間或傳說陣陣幽怨的哀鳴。
長生後背滲出層層冷汗,他豎耳聽得清楚,那哀怨的哭聲果然是從巷子裏面發出來!
這巷子位置偏僻看起來平常沒什麽人走動,袁青找的這家燒烤店算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類型。偏遠又帶上偏僻,幾乎算得上是荒涼衰敗,周圍的景物更是與長生穿越來所見的建築格格不入。
北風呼嘯卷起小巷深處斷斷續續的哭聲,如同帶着精魄的藤蔓從黑洞裏飛騰出來,一把纏住了長生欲逃的雙腿。一點一點将其拽向深巷裏……
長生鼓起作為道士最後一點底氣,小腿抖的都要打出擺子。他一步一挪移,手摸着粗糙不平的牆面,扯開一點嗓子,小心翼翼地問,“有有有有有鬼嗎……”
“啊啊啊啊啊啊!”深巷裏傳來一聲爆炸般的驚吼,“有鬼啊啊啊啊啊!”
長生唯一一點勇氣立即被榨幹,他聽見裏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頭皮麻得都要炸開了,雙手抱頭與巷子裏的聲音遙呼相應,“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
他因為撐死昏迷了很久,醒來又昏睡了三天,加上袁青和陳青竹一同監督他減肥,體質根本算不上好。更不用說他之前還拼命咬牙跑了十分鐘,這會兒受了驚吓能甩開腿跑十米就是奇跡了好嗎!
所以當他後背一下被貼上一塊涼物時,他舌頭都捋不直了,“同同行都是同行……”
“啊?”身後的人搓了一把鼻涕眼淚,“你也是三百六十線的小明星?”
長生一臉惶恐機械地回過頭,“你,你是人啊?”
對方像只八爪魚一樣手腳并用纏在長生後背上,寒夜裏抱着一團軟綿綿的肉覺得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般溫暖,于是情不自禁之下又捏了捏手裏的肉。
長生的身體瞬間繃直,臉燒得通紅,“你你別捏了。”
“哎?”身後的人這才反應過來手裏抓着人家的胸-部,他勉強笑了幾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被吓着了,現在沒事兒了,原來大家都是人。”
“那你還不下來?”長生催促道,“你挺沉的……”
對方的聲音還帶了絲哭腔,他挺不好意思地說,“我平常不這樣的,就是壓力太大了出來哭會兒發洩一下。這樣挺管用的,你要不要學學我?”
說着他就嚎了一嗓子,在寂靜的夜空下嚎啕大哭起來,聲音格外瘆人。
“就像這樣瞧見了嗎?”哭聲說停就停,沒有一秒的藕斷絲連,他還諄諄教導,“不用害羞也不用害怕,找個沒人的空地放飛自我,效果特別好,真的。”
長生回頭打量了對方一眼,對于大晚上處于稱得上荒郊野外的地方還帶着墨鏡十分不理解,“你被人揍啦?”
“嗯?沒有呀。”對方忽然緊張起來,摸了摸臉,道,“難道我的臉被凍傷了?你看看有紅腫嗎?還是我的眼睛哭腫了?”
這人雙手一拍,哀嘆道,“這可怎麽辦啊,我就靠着這張臉吃飯了。”
“看來你一直餓着。”長生看着眼前人的細胳膊細腿,又是羨慕又是唏噓。要是靠臉吃飯,這人的長相得寒碜成啥樣啊?
“哦,你說這個啊。”對方完全放松,一副随時随地都能唠嗑的自來熟模樣,“我是天生吃不胖啊,算是祖師爺的賞賜。”
他賊頭鼠腦地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後,附上長生的耳旁,竊竊私語道,“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最近那個當紅炸子雞是個一吃就胖的體質,你別看她微博上天天po美食圖,其實自己一點兒都不吃。”
想了想又啧啧幾聲補充道,“就算吃了也會吐出來。”
長生不太理解,“為什麽啊?”
對方怪異地看着他,問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娛樂圈?”
長生懵懵懂懂地好像聽師父講過幾句,只好說,“不太了解。”
“嘿!”對方欣喜地拍着長生的肩膀,“唉呀媽呀終于能甩走偶像包袱了,你可不知道走在大馬路上都憋死我了。”
他伸出一雙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來財,算是混娛樂圈的。”
白來財摘下墨鏡,他長的不醜反而帶着帥氣。看起來是一副喜相,無論有沒有表情看起來都像在眯着眼笑。
“我叫長……耿直。”長生兩個字差點溜出來,習慣性地說了一句,“我是混道士圈的。”
百來財的鼻頭被風吹的通紅,眼裏淚汪汪地像是見到了神明顯靈。他先是松開長生的手,雙手合十對着天空嘴裏念念有詞地拜了三拜。既而激動地轉過身,一把抱住長生,撲倒在他的身上,深情地喊到,“恩人!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