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葫蘆娃
袁青被季醫生捉進了車裏,長生只看見季醫生副駕駛座的車窗上留着一個濕潤的手印,接着轟鳴而去……總感覺有點像綁-架?
陳青竹記憶中的店面有些難找,只得打了一通電話才問到詳細地址,并被日常虐狗調戲了一番。
長生見陳青竹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最後用大仇得報的神情收尾,眼梢都漫着笑意,“我也有男朋友了,你不用每天給我推送虐-狗-日-常。”
透過手機,長生清楚地聽見對方一聲響亮地,“卧槽!!”
陳青竹挑眉,語氣卻還是淡淡的,“有必要這麽驚訝嗎?”
“我之前只是……并不是打算出家……出家也不會去你們廟裏,死心吧。”
“地址發到手機上,嗯?你說什麽?先別挂電話……喂!”
“怎麽了?”長生見陳青竹一陣晴一陣陰,不由得對電話另一端的人好奇萬分。
陳青竹長嘆一聲,呼出胸中悶氣,才道,“剛才問陸海空要了店鋪地址,對方是我的發小,他男朋友挺好玩兒的,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長生點點頭,穿戴好毛球防寒裝備後和陳青竹一同下了車。古玩店在一條深巷裏,車開不進去,主人随性的很,正好今天有心情開店,也是陳青竹趕得巧,這才沒白走一遭。
不多時雪花又紛揚飄灑,古樸的石板上很快鋪落上一層薄薄的雪米分,隐隐露出下面久遠的紋路,一時之間更是靜谧悠長。
小巷裏落下兩串挨得緊密的腳印,一直蜿蜒到一張不太起眼的店面前。陳青竹握着長生的手緊了幾分,太陽穴有些跳。這聲音太熟悉了,實在搞不懂許秦怎麽會在這兒,還是一副耍賴的嗓音。在大雪紛揚的寂靜小巷裏,顯得格外清晰。
“師父,我叫您爸爸了!”許秦嚷着,“爸爸你幫我看看這花瓶是仿品不?”
老先生一甩手,全神貫注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愁雲密布,“沒工夫今天,再說我看了你又得哭。今天自然有人給你瞧這個瓶子。”
大小夥子動不動就幹打雷不下雨,可惜手機被大徒弟給摔壞了,不然錄下來給大家夥兒瞧瞧,題目都想好了,[帶你走進霸道總裁不為人知的私密生活]。
“不哭不哭,您就瞧上一眼,這是我特意淘換來的,聽說是宋朝的花瓶。”許秦腆着臉,繼續賣乖,“您老去我那兒全年免費怎麽樣?”
“不去,”老先生不為所動,“你那兒做的沒青竹手藝好,我才不去找罪受。哎……說曹操曹操到,這不是青竹嗎?”
陳青竹一進門見是老先生坐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問了聲好才介紹起長生。老先生是陸海空那位小男朋友的師父,不開口時一副仙衣道骨的風範,精神矍铄。
老先生笑眯眯地擡起頭,和藹地擺了擺手,“做什麽虛禮。”
轉而看向長生,“我看小朋友好福相。”
長生心裏一驚,莫非是同行?!
剛要讪讪開口,忽然眼前一亮,“您這是做水丹青?”
“啧”老先生抛下許秦不管,快速起身親切地走過去把長生拉倒身邊,“小朋友可是會這個?”
要說分茶,也算是長生的拿手絕活。師父穿越到大慶王朝在觀看一次分茶後,頓時玩上了瘾,但無奈手殘到突破天際,別人能在茶湯上畫出層疊山峰巍峨,綿延綠木成蔭,饒是夜風吹拂的星月朗空也不在話下。但師父的巅峰,是畫出來一坨栩栩如生的粑粑。
倒是長生手巧,看着師父分茶,自己也來了興致,沒多久就畫出一連串動畫小圖。師父見長生喜歡,抱着自家的寶貝當真是天才的自豪感,跑去買來一套上好的分茶用具給小豆丁用。
長生看着老先生手裏的茶具,心中又是熟悉又是感慨,好久沒被摔茶杯揍屁股了,想想還有點小懷念……
“您都不會的,小耿直哪學過?”許秦把花瓶一擱,繼續上來拍馬屁。
老先生眉頭一擰,顯然是拍在了馬蹄子上,“你這小生,別小瞧了小朋友,我看人家是個藏着寶的。”
許秦也不介意,嘿嘿了幾聲,“我跟小朋友交情也好,我家那位成天念叨他呢。”
長生眼神黏在老先生手裏的茶杯上,聽到許秦說話才楞了一下,剛擡眼就看見他身旁放着的一個花瓶,想起還未進門前聽到的話,便猶豫地開口,“那花瓶,好像不是宋朝年間的,至少不是北宋的。”
在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後,長生才明白大慶王朝是在宋朝那裏拐了個彎,在北宋之前的歷史算是一模一樣,可卻沒了南宋。他生活在大慶王朝,算是沿襲了北宋的風俗,對器皿更是熟知。現代人看古董要謹慎幾分,可對于長生來說,沒有什麽比日常接觸的東西更加聊熟于心的了。他能一眼看出來這花瓶不是北宋年間,但要往後面的年間說,卻真不敢冒這個險。
許秦驚的半天沒說出話,一把抓住長生,“還真是真人不露相,你再細看看這是北宋的仿品嗎?”
聲音有點抖,畢竟這瓶子不是随便用來裝可樂的,有點貴,要是被張禾知道了,說不定得回家跪體重秤,還得是跪五十斤的那種,一兩都不能多。
長生抓抓腦袋,哎哎幾聲,湊過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瓶子,心裏直打鼓。他能看出來這瓶子不是北宋的,但要說總結出來特點,還真不容易,抓耳撓腮總結了一遍自己在大慶王朝生活時用的器皿體貌特征,這才在一片驚嘆目光中堪堪過了關。
陳青竹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長生,心中越來越印證一個想法,有些驚悚但更多的是莫名的寬慰與驚喜。
老先生縷着胡須沾着喜意,起身走過去揶揄道,“你這小子苦着一張臉,小朋友說得沒錯,确實是北宋的仿品。”
許秦一張臉更苦了,跪五十斤沒跑了呀。
“不過是明朝仿制的,你也不算太虧。”老先生慢悠悠地給許秦卸了心中的大石頭,“行了,你這瓶子也有人瞧了,我就說小朋友一身的寶貝。”
陳青竹在一旁默默地驕傲,那必須是我家的寶貝。
老先生從擱物架上取來一個瓶子遞給長生,又轉到櫃臺後面拿來一個落着灰的盒子,笑眯着眼送到長生手上,“這都是分茶用的,今天總算是碰見有緣人,也不虧我一直等着。”
許秦眼尖,第一眼就看出來這盒子是個值錢的器物,更不用說裏面的東西。心裏被抓地癢癢,踮着腳急切地等着長生快點打開。
陳青竹心中一緊,老先生平常總愛送東西給有眼緣的人他也不是頭一次聽說,但今天卻莫名讓他有些緊張和不安。他剛想推拒,沒想到被老先生率先斬斷了話頭。
“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老先生擺擺手,又錘了錘老腰,“難得遇見小友,再推脫可就見外了。這一套行當擱在我手裏可是白白浪費了,得見了有緣人才能分沾點靈氣活過來。”
一套話說下來萬分古怪,陳青竹和袁青均是聽的雲裏霧裏,只是長生接着盒子後仿佛不會動了似的。雕像般站着,手捧着盒子,視線如同利箭,仿佛要把盒子捅個對穿。
老先生眼角眯出幾道溝壑,填去的皆是穿透靈魂的精銳,又好似被時光籠罩上柔和的滄桑,多出幾分恰好的可親。
茶具分散在桌面上也不去管,只是徑直地問陳青竹,“這次來要買些什麽?”
陳青竹這才回過神,“買些寫對聯的筆墨紙硯,家裏沒有這些。”
許秦接話道,“去超市買來不就行了,費勁寫做什麽?你又不會。”
我是不會,可我們家寶貝會啊!陳青竹內心神氣十足,面上一副面癱地看着許秦。
許秦:“……”為什麽有些被鄙視的感覺。
“正是巧了,之前給小徒弟買了兩套,一套給他送過去又怕他摔了還有備用的,正好給你。”老先生拍了下手,覺得自己十分明智。
大徒弟有事沒事摔他的手機,小徒弟啥都能摔,哎,沒一個省心的,老頭子我活這麽大年紀當真不容易。
陳青竹接過一套精致的盒子,又跟老先生寒暄一陣,見對方有些倦意才和長生告了辭,揪着還想再找老先生鑒賞幾個古玩的許秦出了店鋪。
再一次踏入冷風中,許秦被落到脖子裏的雪花刺激得打了一個哆嗦,又禁不住好奇想看長生手裏抱着的盒子。從接過那個盒子,他就沒怎麽開口說話,眼神一直粘在上面。
在長生上車前,許秦終于忍不住了,剛要開口就見長生把盒子打開了一個縫隙。
只是一瞥,許秦心中萬分确定那一套茶具每一點都符合小長生之前說的話,北宋的器皿沒跑了!
老先生真是舍得啊,許秦感嘆。
長生捧着盒子的手越來越抖,眼淚迅速漫上來,一走一晃,眼淚啪嗒啪嗒摔落在盒子蓋上。
是……是師父送給他的那一套上好的茶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