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完了完了。”杜苗苗從床沿上爬起來, 慌裏慌張地把飛機杯塞回紙盒裏,“被你叔……不是,你哥看見了, 他不會以為這是我們買給你的禮物吧?”
“那咱們真是夠貼心的。”高夏小聲接了句。
“不會。”他倆跟做什麽壞事兒被抓包一樣,覃最看着挺有意思, 還是選擇不告訴他們這個飛機杯的來歷, 接過來放回書架上。
從卧室依次出去,江初和陸瑤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陸瑤懷裏還抱着周騰一下下摸着,眉飛色舞地給江初介紹着綜藝裏她的男神一號二號三號。
江初靠在沙發上用手背搭着額頭,覃最能看出他沒什麽興趣,聽得漫不經心的,但還是有說有笑地配合着陸瑤。
“這麽多男神, 我還當你就喜歡覃最一個呢。”高夏把剛才沒吃完的蛋糕端過去接着吃。
“那不一樣。”陸瑤撇了撇嘴,她對覃最的好感倒是一直沒遮沒掩過, “我還喜歡沈騰呢,影響我喜歡我男神們了麽?”
說着, 她摸着周騰的手猛地一頓,托着周騰的胳膊把它轉過來,“媽呀”一聲:“我說這貓怎麽長得這麽眼熟,你們看啊!騰騰!”
杜苗苗和高夏湊過來一塊兒盯着周騰看了兩眼, 周騰挺不情願地掙了兩下,三個人頓時笑瘋了。
“你笑什麽, ”江初伸手往杜苗苗腦門兒上彈了一下,“你叔沒跟你說過?”
“他說過你家有只像周傑倫的小貓, 也沒說還像沈騰啊。”杜苗苗揉揉腦門兒, 跟個小動物似的湊在江初旁邊聞了聞, “江叔你喝酒了啊?跟我叔他們?”
江初剛想說不是,杜苗苗已經被覃最揪着後衣領子拽開去旁邊了。
“吃了麽你們?”江初掏出手機劃拉兩下外賣,“本來合計着你們下午過來,我在外面跟同事吃完飯回來正好都走了,結果你們直接把晚自習翹了……”
“不用這麽直白吧哥!”高夏喊了一聲。
“自己看看想吃什麽,”江初笑着把手機扔給他們,“直接下單。”
三個人點了兩張披薩,陸瑤晚上不吃飯,只要了碗沙拉,吃吃喝喝聊聊,到了八九點鐘,晚自習也該放學了,幾個人起身告別。
“覃最,給他們叫輛車。”江初頭有點兒暈,不打算送人了。
“沒事兒叔,我們自己叫就行了。”杜苗苗說。
“讓他叫。”江初沒同意,“我這邊能看見你們行程,別來一趟晚上回家被人拐跑了,我說都說不清。”
“太有心了吧!”陸瑤感慨地搖搖頭,“覃最,我宣布我移情別戀了。”
“你收着點兒吧!”高夏和杜苗苗受不了地喊,覃最把吃完的紙盒垃圾什麽的都收進垃圾袋裏,讓他們直接拎着走人。
三個小孩兒前腳離開,江初立馬就懶洋洋地躺倒在沙發上,搓搓臉喊了覃最一聲:“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等會兒。”覃最去廚房給他沖了杯蜂蜜水。
“謝謝,擱着吧。”江初沒動,往茶幾上指指,“現在我更想喝點兒涼的。”
覃最又去給他開了個黃桃罐頭。
江初接過罐頭靠坐起來,一只腳踩着茶幾沿,又搓了搓眉心。
“你們仨剛在屋裏幹嘛呢?”他沒吃黃桃,先喝了幾口涼絲絲的罐頭湯。
舒服。
“杜苗苗看見那個飛機杯了,胡鬧了幾下。”覃最說。
“你們忘了客廳還有個女孩兒?”江初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
“沒讓她看見。”覃最說。
“不是讓沒讓她看見的事兒。”江初頓了頓,他一喝酒腦子就容易卡軸,得醞釀一下語言,“你們這個年齡,容易激動,看見點兒什麽都想入非非……”
覃最皺了皺眉。
“新聞裏不動不動就有麽,”江初“啧”了聲,“一群男生帶着小姑娘玩兒,玩着玩着互相拱拱火,就畜生勁兒上頭,摁着人欺負。”
“我不會。”覃最打斷他。
“我知道你不會,高夏杜苗苗也都不是那樣的爛小孩兒……”江初一下子感覺到了在有關性教育的問題上,确實不怎麽好開口,別說家長和學校了,他跟覃最兄弟倆都不知道怎麽說才顯得不那麽猥瑣。
“但是你們讓陸瑤怎麽想?”他換了個角度問。
覃最看着他沒說話。
“如果……我說如果啊,”江初又換了個角度,“以後你有個女兒,算了,就想想你有個妹妹吧,你妹妹跟三個男同學一塊兒玩,結果那三個男生在那研究起了飛機杯,你再知道那三個小孩不壞,你能踏實麽?”
“再退一步,就算你們只是在屋裏打游戲,鬧得一頭勁,晾她自己在門口看電視,人專門買了吃的來看你,你覺得合适麽?”江初又說。
見覃最一直望着他不說話,江初頓時有點兒說不下去。
“我不是要說你,就是怎麽說呢……”他不知道覃最是不是覺得自己往不好的方向質疑他,生氣了,畢竟他知道,其實覃最是個對女生挺細心的人,盡管他不喜歡。
覃最沒想到江初要說這些,他自己确實沒想到這幾層。
雖然當時他也準備讓高夏他們收起來,趕緊出去了,正好時間趕得巧,江初一回家就是那個場面。
但他也沒辯解。
不是因為生氣,是他不受控制地在想,江初這個人,真的很好。
随性,自我,時不時還會吊兒郎當,但不管是面對誰,他總能從對方的角度想問題。
而且他不是刻意地去想,更像是他天生的思考模式,是他的本能。
細致又周全。
一個……特別溫暖的人。
面對這樣一個人,要做到不被他吸引,非常難。
“你對誰都這樣麽?”覃最看着他問了句。
“什麽?”江初愣愣,接不上覃最這突如其來的思路大拐彎。
覃最沒說話,想了想,他向江初道歉:“是我沒考慮周到。”
江初本來也就這麽一提,覃最又沒真做什麽錯事兒,這樣主動一認錯,他心裏立馬又有點兒說不來的滋味。
“哎,我又沒罵你。”他擡手在覃最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也沒人跟你說過這些。”
“而且我知道你懂事兒,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渾着呢,也就這幾年才人模狗樣。”江初自己說着,沒忍住笑了起來,“當時跟女生一塊兒出去吃飯,我自己走前面先進去,忘了人就在屁股後面跟着,撒手揚了人一臉門簾子,追着我錘了半個鐘。”
覃最笑了,倆人對着傻樂了半天,江初喝酒笑點就變低的毛病又上來了,越笑越停不下來,又重新往沙發上一歪,罐頭湯差點兒灑一地。
“哎——”腦漿都笑散了,江初閉閉眼挺愉悅地嘆了口氣,沒頭沒腦地感慨了句:“我可真像你爸爸。”
覃最正抽出他的罐頭瓶子要放回冰箱裏,聞言眉梢一擡,反手就朝江初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收拾完罐頭,再把幾個杯子勺子都洗幹淨出來,江初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覃最把電視的聲音調低,想讓江初去床上睡,坐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沒有開口喊他。
半張臉還擠在靠墊跟扶手之間,都要變形了。
他伸了根手指,在江初臉上輕輕戳了一下。
江初沒反應。
覃最腦子裏在說收手,胳膊卻有自己的想法,不僅支着沒動,指尖擡了擡,又往江初嘴唇上點過去。
動這個念頭的時候他還很平靜,手指真碰上江初的嘴,指尖那一丁點兒的柔軟觸感,突然就跟戳在電門上似的,直順着脈搏打進他胸口。
要壞事兒。
不管飛機杯還是跟高夏杜苗苗他們的胡鬧,都不會引起他什麽沖動,但是對江初,他只能承認,自己就是有種變态的。
而且随着他對江初的好感,或者說,對江初的喜歡的增加、被江初所吸引的程度越來越深,這股也越來越強烈。
覃最盯着自己戳在江初嘴唇上的手指,心裏翻湧起一浪浪的想象,他想把食指換成拇指,用力揉開江初的嘴角,想把手指塞進他嘴裏,甚至想塞進……
“嗷——”周騰蹲在茶幾上,盯着覃最描來摹去的指頭半天,輕輕叫了聲,也伸着爪墊去拍。
江初“嗯?”一聲,被覃最給拍醒了。
“它打我了?”他迷茫地瞪着周騰。
“沒有。”覃最在他睜眼的瞬間,飛快收回手指蜷在掌心裏,“去床上睡吧。”
“啊。”江初撓撓嘴角坐起來,順手在覃最小腿的石膏上摸了摸,後知後覺地說:“我都沒意識到我睡着了。剛你們鬧着玩兒沒碰着腿吧?”
“嗯。”覃最心跳有點兒快,看着江初擱在他腿上的手,既想趕緊給他打開,又想讓他多摸一會兒。
但江初只在覃最膝蓋上又揉了把,拍了拍,就起身晃回房間了。
那天晚上覃最睡得特別晚。
他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些不健康的畫面,本來撸一把就能降火,可想起江初對他說得那些話,什麽拱火、畜生勁兒上頭,又讓他有些煩躁。
好像這時候想着江初做點兒什麽,他就真的從精神上堕入了畜生道。
躁了半天,他幹脆翻身下床,把高夏帶來的那幾張卷子給做了。
從十一點寫到半夜一點半,覃最仰在椅背上攥了攥脖子,打算去喝杯水再上個廁所,洗漱完上床睡覺。
剛走到飲水機旁邊拿起杯子,江初房間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什麽東西摔地上了,跟着,他就聽見江初有些痛苦地呻喚了一聲。
覃最把杯子一放,過去推開了江初的房門。
江初房間一直沒有上鎖的習慣,關也只是虛掩着,他進去就看見江初整個人都掉在床邊,正撐着床沿挂着條腿,想翻回床上躺回去。
“你怎麽還沒睡?”他看見覃最進來還吓一跳,先問了句。
“掉床了?”覃最過去把他往裏推推。
“夢見我在大草原上滾着呢,滾一半兒掉溝裏了。”江初睡得五迷三道,配合着往床裏翻了個身,晾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好,擡起條胳膊蓋着臉,“媽的,摔死我了……”
他只穿了條內褲,覃最借着昏暗的光線盯着他看了會兒,彎腰扯過被子給他蓋上,轉身去衛生間尿尿洗漱。
幾分鐘後,江初迷迷瞪瞪又要睡過去時,房門又一響,覃最端着杯水進來放在床頭,然後拽過小毛毯,擡腿上床。
“怎麽了?”江初眯縫着眼轉臉看他。
覃最把他的腦袋摁回去,讓江初背對着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