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見南宮凜拍板決定了, 莫停從懷裏拿出一封印着燙金大字的請帖交給了南宮凜,請貼上有“南宮宗主親啓”的字樣。南宮凜接過來打開一看, 上面一看就是女子的筆跡:“誠請毒宗宗主南宮凜前來鬼域魅宗參加試煉大會。”
落款是柳姣的名字, 還加蓋了她的私印, 柳姣的字倒不像她本人那樣張揚肆意, 反倒處處顯露出一種低調含蓄來。
字如其人, 葉清瑤心想。這女人也許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放蕩風流, 想來平時僞裝的好, 不容易被人看出來,實則心機城府一定極深,否則也不會以一己之力保證魅宗多年勢力穩固,不被其他三宗吞并。
南宮凜只是随意地掃了一眼請貼上的內容就将它再次扔給了莫停,滿不在意道:“你先收着吧。”
莫停無奈, 将請帖又收進懷中, 他剛要向南宮凜告退, 卻想起了自己這麽多天的憋屈, 于是又頓住了, 看了看葉清瑤:“夫人今日看起來氣色不錯, 想必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葉清瑤不明所以, 但還是誠懇的回答:“是啊, 的确好多了。”
莫停一笑:“那便好,想來夫人身體好了宗主必然十分開心,也有更多精力來處理宗內事務了。”
葉清瑤頓時想起來南宮凜拿她做借口不肯理事的情形,她暗暗瞪了一眼神情自若絲毫沒有愧意的南宮凜。
“莫長老說得對, 宗主是該将心思多多放在宗內事務上了。”
葉清瑤涼涼的說了這一句,南宮凜眉頭緊鎖,剛要去找罪魁禍首發難,莫停卻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之大吉了。
只留下在默默生氣自己被當做紅顏禍水的葉清瑤,和不知所措哄她的南宮凜。
是夜,鬼域四宗長期被一片濃郁茂盛的密林包圍,早已形成天然的屏障。可是林中幽深黑暗,在這無一絲光亮的暗夜裏就更顯得詭異和滲人了。然而這樣的環境下,偏偏有人在趕着路,只見一個身材瘦削的黑衣女子在林間速度極快的穿梭,她輕功飄逸輕盈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個絕頂高手。
柳姣本來正在滿腹心事的趕着路,深夜裏格外寂靜,又是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之中遇見其它人的幾率微乎其微。她也就沒掩飾将焦躁的情緒挂在了臉上。然而當她行到半路時,斜刺裏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柳宗主這麽晚了還在趕路啊,這山間密林,危險重重,宗主一介女流還是當心些為妙。”
柳姣神情一凜進入了戒備,這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此地,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武功一定不在她之下。雖然她方才一直心不在焉,但也不會真的對周圍毫無所覺。
那人躲在暗處鬼鬼祟祟的一直不出來,柳姣皺眉,對四周喝了一聲:“何人窺伺本座,不怕本座将你扒骨拆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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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柔情百轉又甜膩的聲音說出這句話,顯得格外詭異。那人依然躲着不出來,柳姣從腰間抽出随身所帶的暗紅色長鞭,無目标的向周圍的樹影中揮舞,長鞭所至,樹枝紛紛落下,鞭尾着力的那一下,正好将一棵樹齊根斬斷,可見主人內力之深厚。
見柳姣還要繼續揮鞭試探,那人終于按捺不住,從樹林裏走出來,一邊贊嘆一邊拍着手:“柳宗主這一手鞭法使得真是出神入化,令人拜服。”
柳姣見到來人蹙緊的眉梢漸漸舒展,她輕笑着媚眼如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沈宗主啊,怎麽殺宗近來如此清閑嗎,沈宗主深夜躲在這密林裏,莫不是出來看星星的?”
她眨了眨眼,故意擡頭看了看,然後疑惑道:“今夜星光黯淡,怕是要讓沈宗主失望了。”
那人被她如此擠兌也絲毫不生氣,反而促狹道:“的确,不過柳宗主不也在深夜時分在這林中往返嗎。一樣的一樣的。不知血宗的茶如何,柳宗主呆了這麽久,想必應該是不錯的。”
聽到他最後一句,柳姣淡定的神情一變:“沈千峰,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千峰但笑不語:“也沒什麽意思,柳宗主不用這麽敏感,在下只是路過,看見柳宗主,順便與你問個好。”
柳姣可不信他的鬼話,沈千峰素來精明善于算計,怎麽會平白無故與自己在這裏扯這些沒用的。不過剛才他對自己說的話到底是存心試探,還是真的知道了自己和血宗宗主崔俨的關系呢?若是後者,此人不得不防。
她半響不語,沈千峰似乎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麽,挑眉笑了笑:“柳宗主不必擔憂,在下什麽也不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了什麽,在下的嘴也緊得很,絕不會向人吐露一個字。”
柳姣冷笑道:“沈宗主說這話倒像是我真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別說我根本就沒有,就算真的有,又與你何幹,你管的這般寬,可別一不小心惹了什麽大麻煩丢了性命。”
沈千峰一哂,心道這女人的嘴皮子功夫果然厲害,絲毫不肯吃虧。她背後無非是有崔俨撐腰罷了,不過崔俨縱然樹大根深,也不見得能一直守住自己的地位,他想到最近這兩年風頭正盛的毒宗,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沈千峰:“既然柳宗主都這麽說了,在下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哦,對了,過幾日就是試煉大會了,柳宗主可要好好籌備啊。”
柳姣在他走後啐了一口:“呸,老狐貍,心中打着什麽成算以為別人不知嗎?休想從我嘴裏套出一句話。”她輕哼一聲,繼續向魅宗趕路。
到了請貼上約定的試煉大會的前一日,南宮凜帶着葉清瑤還有莫停以及毒宗的四個堂主一并出發,趕往魅宗。
他們每個人都配上了千裏良駒,一路上要穿過大片的密林,尋常的馬匹恐怕會走得十分艱難,就連莫停前一日特意挑選出來的馬走在路上也要小心萬分,葉清瑤被南宮凜緊緊地護在懷裏,倒沒什麽感覺。
時節正值冬日,烈烈寒風吹得人臉頰生疼,不過幾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這天氣對他們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南宮凜厚重的大氅裹住了懷裏的葉清瑤,怕她憋悶還露出些許縫隙,供她呼吸之用。葉清瑤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又大病初愈,經不得半點寒氣。她在南宮凜懷裏昏昏欲睡,南宮凜為了顧及她的身體,特意将馬速放緩了許多,她坐在上面就更覺得困了。
其餘的幾個人跟在南宮凜後面對他這刻意放慢的速度不敢有絲毫怨言,畢竟惹得宗主不快他們都擔待不起。
正趕着路,葉清瑤因為睡着了,頭一點一點的,最後直接撞在了南宮凜的胳膊上。男人低頭輕柔的詢問了一句:“清清,怎麽了?”
葉清瑤睜開眼睛,她困得狠了,沒聽清南宮凜說了什麽。她剛要從縫隙裏鑽出來,不過立刻就被南宮凜又按了回去:“外面冷,別凍着了。”
葉清瑤隔着縫隙對南宮凜說:“還有多遠才能到啊,我都困了。”
南宮凜挑了挑眉,再有半個時辰不到他們就能到達魅宗,不過他沒有說出來,而是随口說道:“快了,清清若是困了,就在我懷裏打個盹吧,等你睡醒我們就該到了。”
葉清瑤對南宮凜的話向來深信不疑,他既然這樣說,她也就放心的睡着了。
于是,在南宮凜的蓄意下,葉清瑤是在睡着時被他抱着進入魅宗的。
一行人到了魅宗之後,就有幾個魅宗的女弟子進去通傳,不一會兒,一個風姿綽約,桃花滿面的年輕女人媚态橫生的走出來,是魅宗宗主柳姣親自出來迎接南宮凜了。
衆人下馬之後,南宮凜抱着葉清瑤走在最前面,莫停緊緊跟着二人,四個堂主落在了最後。柳姣人未至先傳來一聲笑語:“久聞南宮堂主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令小女子傾慕不已。”
柳姣素來眼睛長在頭頂上,對于她看不上的人最是冷漠矜持不過。但若是南宮凜這種真正的實力強悍之人,她恨不得貼上去,不管怎麽樣,與這樣的人打交道總能混到一些好處的。
南宮凜沒回答她,因為此時懷裏的葉清瑤忽然有了動靜,從包裹着的大氅之中鑽出了一個小腦袋,直接朝面前剛剛發出聲音的柳姣看過去,她的眼神一瞬之間竟然有幾分南宮凜的淩厲。
柳姣的笑意僵在了臉上,看着僅露出一個腦袋,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的葉清瑤,她愣了愣,又重新綻放出一抹笑容:“不知這位是?”
“試煉大會素來對參與人選有嚴格要求,這位姑娘看起來并不懂武功啊,不知南宮宗主将她來是……”
南宮凜将葉清瑤重新裹住,無視了她在自己懷裏的掙紮,淡淡的對柳姣道:“這位是本座的妻子,毒宗的宗主夫人,與本座同等地位,怎麽柳宗主認為她沒資格來嗎?”
柳姣臉色難看,最後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來:“當然有資格,原來是南宮宗主的夫人,怪不得通身的氣派呢。”
她不鹹不淡的誇了幾句,便沒了下文,氣氛一時凝滞,莫停從南宮凜身後站出來打圓場:“柳宗主如此客氣,竟然親自來接我等,實在是榮幸之至,在下毒宗長老莫停,見過柳宗主。”
伸手不打笑臉人,莫停這幾句話極為乖覺,态度十分讨人喜歡。柳姣也就不多與他計較,反而妩媚一笑,聲音柔媚:“原來是莫長老,本座多有耳聞,毒宗上下都是莫長老在打理,如此人才,本座今日終于得見了。”
莫停謙虛道:“不敢,不敢,宗主過譽了。”
柳姣的眼神如同鈎子一般,說句勾魂攝魄亦不為過。虧得莫停定力十足,否則還真的會被她迷了去。
葉清瑤在南宮凜懷裏氣得直咬牙,這女人上來就勾引南宮凜,南宮凜不搭理她,她就又去迷惑莫停。莫停這厮竟然還不斷地在與她說話,若不是自己在這裏,南宮凜是不是也會像這般,呵,男人都是一路貨色,看見好皮囊就會走不動路。
葉清瑤絲毫不顧自己的想法有多麽沒道理,她憋着一口氣,伸手狠狠擰了一下南宮凜的胳膊,可惜南宮凜身上肌肉遒勁,她沒擰動,反而手上吃了痛,于是更加生氣了。
南宮凜感受到手臂上那絲微微的麻癢,沒有覺得痛反而心中直發癢,他忽覺口幹舌燥,恨不得将懷裏的小丫頭拎出來懲罰一番。
他安撫性的拍了拍懷裏的人,随後對不停與莫停說話的柳姣道:“柳宗主,拙荊有些累了,不知魅宗可有客房?”
柳姣聽見拙荊兩個字,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随即又恢複了笑容:“瞧我一時之間與莫長老聊得投機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紅影,你帶南宮宗主去客房休息吧。”
柳姣身後走出一個身着赤紅色衣服的女子,她臉上戴着一副精致的銀色面具,氣質極冷。葉清瑤從南宮凜懷裏扒開大氅漏出一絲縫隙,她看到這個紅影,忽然想起了至今未曾見到的臨霜,無他,實在是兩人這股冷漠的氣質太像了。
自從自己醒過來就沒在毒宗見過暮起和臨霜,每次一問南宮凜,他都諱莫如深的說派他們出去執行任務了,具體是什麽任務,他卻沒告訴她。
她本來正在走神,卻不妨與往南宮凜懷裏窺探的柳姣對上了視線,柳姣滿臉微笑的看過來,眼睛卻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葉清瑤此時有南宮凜在身邊,膽子當然無比的大。她心中想,誰怕誰,難道只有你會瞪人不成。于是也朝柳姣挑釁般的笑了笑,然後狠狠的瞪了回去。
南宮凜似有所感,忍不住輕笑出聲,轉而又憋住了笑,掩飾般的輕輕咳了一聲,不過他這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沒有逃過柳姣的眼睛。
她還當這人天生冷漠,原來也是會笑的,只不過不是對着自己罷了。柳姣的視線又落在了南宮凜懷裏裹成了粽子的葉清瑤身上,內心深處竟然對她生出了幾絲羨慕,做個平凡不會武功被丈夫疼寵的女子也挺好的,只可惜這樣的日子注定不會屬于自己。
幾人漸漸走遠,柳姣還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身邊的下屬輕聲提醒她:“宗主。”
柳姣這才回了神,淡淡的“恩”了一聲:“我們也回去準備明日的試煉大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