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怎麽樣,好看嗎?”

徐朗月氣定神閑地微笑着出現時,眼中果然漾着璀璨的酒色,溫鴻玉可以百分百确定,這口是心非的小惡魔喝了他送上的酒。

如果他是瓶中魔靈,就該要求對方和他簽訂一生一世的契約了,然而他只是還沒修煉到家的尋常人,好美酒,更好美色。

是以看清徐朗月的那一瞬間,他思緒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該順口嘲諷小少爺幾句。

誰說徐朗月與世隔絕?他可不是“美而不自知”的類型,但凡有必要,他太會利用自身的天然優勢。

他居然脫了襯衫,只穿禮服外套,領口一徑向下,還摘了襟花,刻意露出被遮在高領襯衫內的黑色皮革項圈,又将一簇栀子香雪簪在項圈左側,昂然擡首,像一只被囚禁在花樽內的天鵝,未被玷污,不染塵埃。

而“美”本身,就是助他無往不勝的盾與矛。

徐朗月沒有聽到回答,只聽到了其他人贊嘆似的抽氣聲,這當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轉過身去,對鏡整理袖口,分明已經露出鎖骨,還要将袖口疊到能嚴絲合縫地遮住手腕,是一種欲蓋彌彰的引誘:“看起來效果不錯嘛。”

雖然這種着裝方式完全違背了小少爺剛才堅持的古典原則,但偶爾也要不按規則出牌,才能換來溫鴻玉失态——哼哼,說明剛才那杯酒喝得值。

小少爺心安理得地勾起了唇角,渾忘先前拒絕試穿深v款式的人是誰,現在這件掐腰的禮服顏色雖然純白,但他沒穿襯衫,鎖骨坦蕩蕩地清瘦着,看起來反而更有種天真的誘惑力。

溫鴻玉終于回過神來,他臉皮到底還是厚,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直接走到了徐朗月身旁,贊許地輕輕鼓掌。

為美色失神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徐朗月有這樣的資本,他也不會采用這麽溫和而縱容的方式陪小少爺演戲,他會直接對徐家下手。

雖然現在他的計劃也沒有更改,但不妨多粉飾幾層柔和的金邊,就當是獎賞徐三少這番賣力演出。

“很合身,不過——”溫鴻玉皺眉,伸出手去,作勢要拈掉徐朗月衣襟上的一片花瓣,“請轉過來。”

徐朗月小勝一局,此刻信以為真,竟順從地轉過身,沒想到整個人立刻落入對方掌中,被迫直起腰身,擡起下颔,同他當衆接了個深吻。

小少爺被抵在穿衣鏡上,頭腦中一片轟鳴,只剩下“驕兵必敗”四個大字。

溫鴻玉并沒有釋放出信息素,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正式的吻,溫鴻玉亦有自己的堅持,不想讓這一切反應看起來像是完全被信息素所控制。

吻感是一瞬間的生殺予奪,渾忘何時何地,只記得他的臂膀和吐息,彼此的氣味和觸感都忽然變得很遠又很近,被活生生銘刻在了身體裏,哪怕日後忘記你是誰,亦難忘你是我的誰。

徐朗月被親得迷迷糊糊,耳畔旁人帶着笑意的小小驚呼聲如海浪般遙遠,他只來得及想到一件事:我現在到居然還沒昏?

按理說他對信息素一向過分敏感,溫鴻玉這樣直白地靠近,二人唇舌都已經抵到了對方口中,交換體液是會讓他受到刺激的,可他甚至還像小鹿啜水一般,試探着翹起舌尖,想要得到更多。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回味便被放開,溫鴻玉霎時恢複了冷靜,手指在他唇邊劃過,不懷好意地微笑道:“初吻?”

徐朗月頓時“騰——”一聲紅了臉,試圖說點什麽來反駁,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剛剛他是小勝一局,可到底不如人家游刃有餘。

後來徐長明時常自責,怎麽就敢放弟弟去和溫鴻玉周旋,哪怕再冷靜,他也沒什麽談戀愛的經驗,第一次就應付溫鴻玉這樣的玩咖,怎能不落得個被剝皮吸髓的下場?

然而至少在當時,在衆人熱烈視線下簇擁着接吻的那一瞬間,酒液餘香在口中爆開,那風味極醇美。

溫鴻玉稍一退開,徐朗月本就敏銳的感官便被成倍放大,周圍其他人的味道嗆得他咳嗽起來——沒想到親密接觸還有這種後遺症。

溫鴻玉攬住了他,坦然笑對大家或調侃或豔羨的視線,将他安穩地擋在懷裏,拍了拍脊背,徐朗月本來已經做好了炸毛的準備,但他的觸摸好舒服,搞得小少爺自喉頭發出了貓一樣的呼嚕聲。

小少爺為了掩飾臉紅,只得繼續氣勢洶洶地發起進攻:“決定了嗎?要不要選這件?”

溫鴻玉托着下颔想了想:“當然,就算訂婚儀式上不能穿,卧室裏也可以穿——唷,你還學會撓人了!”

他笑着攥住了徐朗月的手腕,很紳士地欠身:“就選這件,都聽您的吩咐。”

溫鴻玉不要臉的時候徐朗月能毫無心理障礙地和他周旋,但他一正經起來,徐朗月就有點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放,只好胡亂點了點頭,推他也去試穿,溫鴻玉順便又調戲了一句:“我要不要穿襯衫?”

徐朗月的回應是惡狠狠把他塞進了試衣間,捂着耳朵裝作沒有聽到他低沉的笑聲。

小少爺用了幾次噴霧,暫時冷靜下來,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為免被人看出心緒不穩,店員問他禮服有哪裏需要修改的時候,他還絞盡腦汁想出了幾條回複,以表示自己的确有在認真試衣服,而不是光顧着和某人調情。

溫鴻玉試衣期間,他終于有空閑拿起一直在響的手機看看消息,康喬這一上午都在對他進行奪命轟炸,點開一看,全是幸福的哀嘆:“我哥回來了!”

“小少爺你怎麽見色忘友?快回複,我哥正在笑眯眯地審查我的人生計劃,我要死了,你再不回複以後就別想聯絡到我了!”

“人呢——你們是不是已經在試衣間裏滾成一團啦?我聽說你倆一路火花帶閃電,就這麽刺激單身狗嗎!”

後面還有數條,徐朗月挑眉,雖然猜到城中流言蜚語傳得快,可也沒想到有這麽快,背後一定有溫鴻玉的推波助瀾。

“你哥什麽時候回來的?管管你也好,你是該收心幹點正經事了。”

“就這兩天,聽說城裏有熱鬧可看,他到底和老溫同窗那麽久,是該回來看看的。”康喬大概是急不可耐地等着他回消息,立刻回了一連串大笑表情,“我怎麽沒幹正經事?我哥聽說我最近都在跟你男人做投資,難得居然沒溫和地訓我訓到我覺得自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誇了我兩句呢!”

徐朗月覺得有點奇怪:“你哥是那種很紳士的人啊,怎麽會這麽殘暴?”

康喬有苦訴不出:“我就說你對我哥有誤解!你只見過他幾次吧,他這個人你得深入了解,他是不會疾言厲色地罵人,但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引導得你發自內心感到愧疚、自責,對不起整個世界。”

徐朗月看着這條消息,不禁笑了笑——他其實和康念有過一番交集,而且正是在康念和溫鴻玉一同留學的那段時間。

不過這件事連溫鴻玉都不知道,更別說康喬這個傻子了。

“這麽看來溫鴻玉那套笑裏藏刀的做派還是學得不夠像,你哥是春風軟刀,他呢,本質還是個流氓坯子,到底是洩露了殺氣。”徐朗月慢條斯理地逗着發小,權當解壓,“還有,他不是什麽‘我男人’,你說話小心點,否則我抓你來當伴娘哦!”

“伴娘?!我不想穿裙子!”康喬先是哀嚎了一聲,還特地發了語音,随即卻又飛快地發了第二條,語氣有點猶豫,“……如果一定要穿的話能不能自選?我喜歡《傲慢與偏見》範兒的!”

徐朗月一陣無語:“真該把你嫁給溫鴻玉,我看你們很般配。”

康喬連發了幾張驚恐狗狗表情包:“不要啊阿sir,我的理想型可是溫柔小美人——真的溫柔,不是你男人或者我哥這種笑面虎。你們一個個心眼子太多了,我可招架不來。”

徐朗月還沒來得及回複,他又發了一條:“不過我倒覺得我哥和你男人挺般配的。”

小少爺深有同感,四下張望,趁溫鴻玉還在試穿禮服,所有人的視線也都集中在他身上,飛快地偷喝了一口他杯中的香槟,以同仇敵忾的語氣地回複發小:“我也覺得!你哥絕對能接得住他的戲,說不定還能道高一丈把他反過來氣個半死,他倆要能成真是為民除害,你我都可以解脫了。還有還有,溫鴻玉如果對付不了你哥,肯定會對你非常優待,拉攏你來接近他,到時候你就可以渾水摸魚,從中漁利。”

不知怎麽,徐朗月越說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簡直就像是真的發生過。

康喬暢想了一番美好情景,随即卻又發起了哭哭臉黃豆表情:“唉,可惜只能想想。誰讓他倆都是alpha,如果不是的話估計念書的時候就已經談上了。溫老爺子絕對不可能同意下下任繼承人靠過繼或者收養,更何況我哥現在就在給溫老爺子做事,更是沒戲喽。”

徐朗月還不知道康念在溫氏的事,暗中留心,記下了這條信息。

康念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家哥哥只怕又要頭痛了。

溫鴻玉結束了試裝,笑吟吟向他走來:“在看什麽這麽高興?”

徐朗月若無其事地飛快上移消息記錄,略去了他和康喬八卦的那一段:“沒什麽,是康喬。”

溫鴻玉眼神一瞥,流連片刻,恰好看到康喬的變裝提議,忽然饒有興趣提問道:“你覺得單身派對上舉行變裝舞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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