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彥弘很快就察覺不對勁了。
當他拿着這兩天代替杜尹處理泰盛事務的文書來到辦公室,看見杜尹本該是冷漠的臉色裏出現陌生的柔和,而且,與泰
盛完全沾不上邊的锺思凡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待在他的身側,這畫面怎麽看就是讓他起疑。
「彥弘,我剛看了聯營網的營運狀況,怎麽凱裕沒上交報告?」提及公事,杜尹總是一臉正經。
他站在杜尹的辦公桌前,那是他慣用的位置,他立即回複:「凱裕已經退出聯營網了。」
「為何?」杜尹腦海裏立刻又出現那天程奕漢失魂落魄的醉酒模樣。
顧彥弘這下躊躇了,他看了看杜尹,又瞧一眼站在旁側的「閑雜人等」,不曉得是否該開口。
杜尹很就就明白他的顧慮,揮揮手說道:「無所謂,你直接說吧。」
锺思凡随即被一對幾乎冒火的眼神注視,知道自己也許成為了不受秘書歡迎的訪客,他也是莫可奈何,所以不能怪他。
他在心裏怨着,都是杜尹用病症威脅他,非得他親自喂藥不可,所以他才會大老遠從醫院飛奔過來。
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程先生說只要取得泰盛百分之六的股份就肯退出聯營網,我覺得這對泰盛影響不大,就答應他了。」
在接收到杜尹質詢的視線後,顧彥弘立即抛下私人恩怨将緣由說明。
只是他隐藏了部分真相。
「他只要百分之六?」杜尹揚聲。
「是。」顧彥弘的回應沒有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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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尹旋即陷入思考,将所有關于程奕漢的情報連結在一起,無法想象他僅僅只要百分之六的股份,他先前利用富華都快
要将泰盛資金給掏光了。
姑且不論程奕漢到底目的為何,至少聯營網內少了一枚随時有可能引爆的炸彈,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百分之六的股份對凱裕而言只是用來救救火罷了,我想,相較于讓凱裕在聯營網裏坐吃山空,這些股份能發揮更大的
價值。」怕是擔憂杜尹察覺破綻,顧彥弘出聲解析。
「嗯,你決定的很對。」杜尹表态支持。
他順手接過顧彥弘遞上來的文件,看見頭一面就是祥亞金控擇期召開會議的通知,果不其然,顧彥弘發出疑問。
「董事長……」顧彥弘維持在人前對杜尹的尊稱,恭敬開口:「你跟祥亞的合作有什麽意外嗎?」
他自認對杜尹的一切了若指掌,依Amber對杜尹的着迷,那筆龐大的資金絕對是落入泰盛的口袋。
但又是哪裏出差錯了?明明眼看就有個恢複泰盛榮光的時機。
這話倒實在提醒了杜尹該認真去深思,擺明被阻攔的他,幕後的操控者是否是他所不知悉的第三人尚有待調查。
「沒事,我自有分寸。」他淡淡說着。
當杜尹如此說話的時候,顧彥弘就知道他絕無再插手的可能性,所以,保持沉默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還有其他事嗎?」杜尹問,不待顧彥弘回應便又說道:「沒事的話就先出去吧。」
顧彥弘微微颔首,在步出辦公室前,還瞪了锺思凡一眼。
那令他吃味的存在,有着思量的必要。
「我能不能先回醫院?我站得腳都酸了!」锺思凡在顧彥弘退出門外後,馬上強烈表達自己意見。
杜尹往後靠上椅背,在身體與桌子之間拉出一段空間,拍着自己大腿,笑道:「這裏有位置,而且是豪華座椅。」
又來了!
自從那一夜激情過後,杜尹對他的态度可謂是丕變,之前分明是如此抗拒他的親近,現在連肉麻到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臺
詞都說得出口了。
「為什麽我要在這旁聽?而且醫院還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辦。」他持續進行抗争,雖然不知道為何被收買的父親告訴他
随時可以請假,但他還是堅持自我意識。
「唉……」杜尹陡然發嘆,「我只是想跟你多多相處,培養感情。」
培養什麽鬼?锺思凡翻翻白眼。
「不跟你瞎扯,我要閃了。」他說,腳步就往門口跨。
「原來你是個始亂終棄的家夥!」自锺思凡身後傳來一句怨怼。
晴天霹靂,讓锺思凡驚愕半晌,他回過頭看見杜尹臉不紅氣不喘的笑着,發覺他上輩子肯定是自己的債主。
欠了他一屁股債,這輩子連屁股都賠了!
「別忘了,是你先勾引我的。」杜尹站起身朝锺思凡走近,睿智的眼眸有着星點狡詐。
「少胡說八道!」锺思凡覺得杜尹的話沒一句中聽。
回想起來,被壓在下方痛得哀哀叫的可是他耶,怎麽看也是他被欺負,何來勾引之說?雖然酒醉的時候是有那麽一點失
态挑釁……呃,他猶豫了。
杜尹扶上他的腰,讓下腹與之貼近,暧昧到極點的姿勢讓锺思凡停止呼吸,思緒馬上掀到那一夜的那頁。
「做什麽?!這裏可是公司,別亂來!」這是锺思凡毫無力道的威吓。
「我在邀你共進晚餐。」杜尹從容不迫的說。
「如果你不介意晚餐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才吃,我倒是沒意見。」他故作刁難。
怎料杜尹只是雍容的點頭,「這是個不錯的提議,連宵夜都省了。」
就這樣,锺思凡不知不覺掉入杜尹完美的愛情漩渦中。在未來的某刻,他才驚覺自己比他預料的還更早愛上對方了。
???
當顧彥弘帶着正式簽署完畢的股份讓渡證明書來到凱裕,程奕漢彷佛是料定了會有這麽一刻而打開了他總裁辦公間的大
門。
他滿懷笑容看着手中的兩件文書,一份是由顧彥弘名下轉出的百分之九股份,另一份是從杜尹名下轉移的百分之六,當
他擁有了這些,他已經是泰盛持股最大的股東了,僅低于杜尹的百分之十八。
「就算你有這些股份,也不代表你會對董事長造成威脅。」看穿了程奕漢心底的想法,顧彥弘打碎他的美夢。
程奕漢當然明白──他還需要某部分能支撐他的勢力。
「顧秘書,你想不想知道锺家的秘密?」他突然故弄玄虛的說。
顧彥弘不是那麽容易上鈎的人,在他印象裏,只有一個姓锺的,恰巧對方又是他目前急欲鏟除的對象,所以難免産生興
趣。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觀察程奕漢的神色,有着勝券在握的自信。
「一個杜尹知道以後可能會對锺思凡産生厭惡的秘密。」
程奕漢慢條斯理的開口,身為三角戀情的旁觀者,他早已看清顧彥弘心底的弱點。
這訊息聽起來頗為誘人,只是顧彥弘深悉程奕漢絕不可能平白無故洩漏一項情報。
「我要泰盛資料庫的密碼。」很快地,程奕漢開出他的條件。
顧彥弘冷哼一聲,覺得他的要求真是過分可笑。
「有了密碼就能對泰盛內部的資訊一覽無遺了,你認為我會答應這種瘋狂的事,只為了扳倒锺思凡?」顧彥弘不屑的說
。
「你不會嗎?」相對于肯定語氣,程奕漢選擇反問更能讓對方産生猶豫。
如他所料,顧彥弘緘默了。
「難道你安于這種被忽視的現狀?」程奕漢再度開口諷刺,「無論泰盛風光與否,陪在杜尹身邊的只會是锺思凡,你就
這麽看着他們相偎相依,生死與共?」
這言語聽在顧彥弘耳裏相當刺耳,挑唆着他殘存的理性──
如果锺思凡沒有出現,陪在杜尹身邊的人就永遠只有他一人,到了最後,杜尹肯定會明白他的感情。
可是锺思凡的出現無疑打亂他所有的計畫,杜尹已經變了,雖然仍是從前那個拒人魚千裏之外的杜尹,卻仍獨獨不拒絕
锺思凡的到訪。
「你決定好了嗎?」程奕漢出聲催促。
愛恨交織的歷史新頁,就在顧彥弘應允的瞬間,有了全新的發展。
???
時間來到了祥亞金控二度舉行的聯盟活動,這次出席的商家人數明顯少了三分之一,但依照祥亞的金融財力,還是足以
成為財經版的頭條新聞,而這次到底獎落誰家,受到大衆更關切的矚目。
杜尹的出現更是鎂光燈的焦點。
雖然泰盛集團在最新一季在表現方面不盡理想,可若是杜尹決心角逐這項資助,無疑讓其他企業落得坐冷板凳的下場,
但出人意料的是,杜尹只來與祥亞金控執行長Amber說幾句話後便先行離開。
「為什麽?」嬌柔的女聲顯然不解。
「我只是認為泰盛還沒到窮途末路的地步。」杜尹緩緩開口,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
Amber知道這男人不到最後關頭決不輕易妥協,五年前,她也是意外得知泰盛危機才給了她一個令杜尹印象深刻的時間
點。
杜尹對懷有期待的益處是抗拒的,正因如此,他才使自己成為勇敢堅強的人。
而這标有強烈自我的人格,是吸引她不惜以自身的金控背景為由,換取對杜尹對她的重視。
「可是泰盛在海外發行的債券并不理想。」她試圖更委婉一點的說:「我相信你不會讓泰盛陷入困境,但可以選擇簡單
一點的方式。」
所指的自然是祥亞的金援,她千裏迢迢到這個國度只是想要憑藉這個時機讓兩人有進一步交往。
否則以先前出借債款的人情,杜尹早就在兩年前加倍償還了,剩下的,只有她甘願以鉅資交換泰盛股份的百分之七。
她不想讓自己淪為單純的泰盛股東身分。
這對她與杜尹之間的聯系實在是太過薄弱。
「Amber,很抱歉辜負了你的心意。」杜尹緩慢卻堅定的說。
她開始疑惑了,發覺自己是如此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所做的努力都只是在打水飄。
「去開會吧,我先離開了。」輕輕抛下一句,杜尹轉身欲走。
她企圖留住那抹不論何時都風度翩翩的姿态,「杜尹,你要去哪?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就算不利用這次機會,只要你點
頭,我——」
「謝了,Amber。」杜尹打斷她焦急的言語,語調是輕柔的,卻讓她無所适從。
為了他,她甘心成為一枚棋子受他擺弄。
「──可是為什麽你總無視于我?」她喃喃念着,直到杜尹身影消失在轉角的另側。
「我知道理由。」
低沉而平穩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Amber猛然回頭,看見程奕漢若有所指的眼神正注視着她。
Amber很快就認出程奕漢是哪號人物,她的工作能力與美貌是成正比的。
「杜尹身邊已經有人陪了,如果你決定眼見為憑,就跟我走。」程奕漢迳自說着,然後繞過她,跟着杜尹的腳步往外走
去。
多日來的埋伏就為了這一刻。
當他察覺Amber對杜尹的情感時,也看出她是個善妒的女人,為此,他必須有個值得讓她徹底崩潰的導火線。
對杜尹的示弱也是他伏筆的一部分。
俗諺說:「病急亂投醫。」
Amber在這個悲哀的時刻抓到一根以為是浮木的腐木,就在她半信半疑随着程奕漢踏出探究的第一步時,就注定她落入
他的圈套,真正成為別人計畫中的一枚棋。
???
「我難得休假日還要兼職當你的司機,杜大董事長,我有沒有薪水可拿?」
锺思凡看見杜尹慢步走來,他輕倚在車門邊,無奈的問。
杜尹一手撐上車窗,以一種搭讪的姿勢與他對視,笑道:「人們不總說談錢傷感情嗎?放心,我會好好補償你的。」說
完,在锺思凡的頰上偷了個香。
只見锺思凡很是別扭的逃離他的控制範圍。
還真是純情啊!杜尹心想,忍不住嘴角微揚。
「現在呢~你應該是要回泰盛上班吧,我要回家睡覺了。」锺思凡自顧自鑽進副駕駛座,給自己安排好行程。
「睡覺是晚上的事,你別心急。」杜尹投以深含寓意的眼光。
一輛捷豹Daimler 4.2S就這麽開始奔馳。
锺思凡在一旁故意斜過視線凝望窗外,他現在心亂如麻,尚且不論在股間殘留的情欲感觸,他與杜尹的發展是他始料未
及的。
可是一切又發生得如此合情合理,讓他一顆擺蕩不定的心厭惡着自己如此容易被杜尹牽着鼻子走。
唉!他多麽希望有人可以給出一個醫學根據,說明他其實很有主見,只是杜尹壞到骨子裏。
「你想吃什麽?」在某個紅燈,杜尹摸上了锺思凡發愣的臉。
滑順如絲綢的觸感,似乎一直是如此白裏透紅的顏色。
锺思凡早就舍棄抗拒了,他扳着手指熱烈數着:「熏烤鵝肝、燕窩魚翅、澳洲九級和牛……」
杜尹笑而不答,聽着那淘氣的言語,心情似乎也感染了快樂因子。
是與其他人相處時完全感受不到的輕松愉悅。
「還有頂級松露料理!」锺思凡雙手一拍,确認已經将所有想吃的食物盡數說完。
「或許我該為你開一間餐廳,否則每次吃飯都跑這麽多地方還滿費事的。」杜尹異常冷靜的說。
拜托!不要這麽輕易就把他寵上天的話語說出口,這個總是動不動炫富的董事長,他尋常百姓的心髒會無法負荷……
「我只是随便說說。」锺思凡咕哝一句,不讓身邊的人發現其實他有些心慌。
鈴——鈴——
這是锺思凡的手機鈴響。
他接起電話,是醫院打來的緊急通知,說是附近出了連環車禍,急診患者暴增,需要支持。
「我得回醫院,有急診!」锺思凡蹙眉,內心有一股焦急的情緒。
杜尹二話不說掉頭回轉,他明白他的責任。
「看來沒時間吃大餐了。」在快抵達醫院的時候,杜尹語帶失望的說。
怎麽一看到他失望的臉自己就有種虧欠感?锺思凡低聲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之前不也都沒準時吃飯!」給
自己找了個臺階,锺思凡扁扁嘴故作無事狀。
當車子迅速煞車,清晰的輪胎摩擦地面聲音就這麽灌入耳膜,锺思凡一句再見就要下車,是杜尹出聲停了他的動作。
「怎麽……」
簡單的問句尚未完成,锺思凡就感覺自己的臉被捧起,随即是一陣溫熱貼上嘴唇。
「我吃飽了。」杜尹敏捷的親吻了他,相當滿意自己的吻別,美中不足的是時間不夠長,否則他會選擇更能飽餐的方式
。
锺思凡呆愣當場,臉頰燒紅的速度可比高速鐵路。
「混蛋!都什麽時候了還動手動腳!」锺思凡開了車門,虛張聲勢的喊出聲來。
杜尹可一點也不認同他的話,不過是個輕輕的觸碰,連接吻都算不上,哪裏有動手動腳?
看着那抹匆匆逃離的有趣身影,杜尹眷戀着,久久都舍不得移開。
已經無從計算這是第幾次忙到淩晨了,锺思凡癱軟在急診間外的座椅上,感覺自己跟病床上虛脫的病人相比沒有好到哪
裏去。
醫生應該比照軍公教有津貼補助才對啊!他想。
一整夜,他不知道為那些車禍的傷者縫了幾百針,依他的經驗,在古代他絕對可以繡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林蟲鳥圖。
呵呵~這當然只是句玩笑話,在救治病患時他可是非常盡忠職守的。
「醫生!」
一名值班護士急忙從診間裏快步出來,她在搜尋到锺思凡的身影後立刻報告:「方才腦部水浮腫的患者已經清醒了,陳
教授說請您去診斷。」
于是又這麽折騰了兩個小時。
當他再度踏出急診室,迎接快要升上頭頂的太陽,他感覺他的胃袋快要磨穿了。
非吃飯不可!
當他如此決定後,身後又出現叫住他的聲音。
「等等!锺醫生~」
本該是受人歡迎的嬌滴女聲才對,可如今他沒那份心思聆聽。
要吃飯有這麽困難嗎?他問老天。
只見一名約略碰過幾次面的實習護士喘籲籲來到他的面前,開口道:「呼~锺醫生,有人找你!」她笑着,在锺思凡眼
裏怎感覺她有點看熱鬧的期待表情?
锺思凡順着她食指的方向偏過頭去看,差點兒沒彈出眼珠來。
這不是那天跟杜尹擁吻的金發女郎嗎?憑他裸視視力堪比天文望遠鏡的标準,他絕對沒錯認。
難不成是發覺他跟杜尹有了一夜情,過來指責他的吧?!
就在锺思凡感嘆自己居然成了家喻戶曉的「小三」之際,身材凹凸有致的外國女子就這麽站在他的面前。
「呃……」是不是該先握個手之類的表示敬意?锺思凡胡思亂想着。
Amber實際上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她僅存的毅力都用到杜尹身上去了,所以在看見锺思凡的瞬間,她無須僞裝。
「你跟杜尹是什麽關系?」她刻薄的問。
一來就這麽震撼啊!明顯是訓練有素的中文發音也讓他吃驚。
锺思凡思索了幾秒,考慮該用名詞還是形容詞回應之後才緩緩開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關系啦……」這某程度而言,
他認為他沒撒謊。
她顯然對這含糊的答案很不滿意,她讨厭對方拐着彎說話。
「你能替杜尹或者替泰盛帶來什麽實質上的幫助?」她開門見山,「只有我才可以拯救岌岌可危的泰盛公司。」
這提的是哪樁?锺思凡有聽沒有懂。
「小姐,你是哪位?」他打算先整理出個前因後果,确定她話裏的杜尹跟他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殊不知,如果不是同個人怎麽會在泰盛門口兩人上演親嘴戲碼。
Amber把名片塞到他手裏,锺思凡想着外國女人不只熱情如火連脾氣都火,名片上一大串響叮當的稱號讓他如墜五裏霧
,她是來宣示自己的優勢?要他這小醫生乖乖拍拍屁股滾蛋嗎?
「你不清楚泰盛的經營狀況?」女人語調漸高,有着絕對的輕視。
「跟我有什麽關系?」他反問。
總感覺如果直言自己不懂,就真的輸她一截了,锺思凡旁敲側擊的說。
「如果沒有祥亞的資助,泰盛是走不過這一關的。」Amber自視甚高的仰起臉孔道:「你離杜尹遠點,否則害慘他的就
是你!」
撂下一句頗具恫吓效果的狠話,她掉頭就走。
為什麽拿杜尹的事情脅迫他?明明他只打算與杜尹保持普通的友好關系而已,但事态不知不覺演變成這樣,他又開始不
服氣。
「你喜歡杜尹嗎?」锺思凡大吼,在這寂靜的醫院廊道蕩起層層回音。
「我愛他!」Amber回過身來,一副理所當然的面容,就這麽揚長而去。
天啊!劇情超級狗血!
锺思凡有些困擾的抓着頭發,本來饑腸辘辘的腸胃這下子連吃東西的心情都沒了。
???
生性樂觀開朗的锺思凡,最讨厭自己鑽牛角尖,在同個地方死命打轉,就算糾結一輩子也理不出頭緒。
可是他第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覺得面對事實變得好麻煩。
因為被Amber這麽一亂,他确定自己真的愛上那個腹黑董事長了。
好慘!他從沒這麽沮喪過。
尤其是身體時不時憶起被杜尹觸摸的感受,讓他整顆腦袋都要炸了。
就在他默默進行醫院的巡房工作,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個八百次,他沒去看都知道是誰打的,就這麽爽快的當做視而不
見,直到事務告一段落,他才勉強察看手機訊息。
「我不吃不喝等着你到泰盛來。」
這是一封有着強硬口吻的的簡訊,杜尹的霸道展露無遺。
都什麽時代了還絕食抗議嗎?锺思凡無奈的把訊息删除,卻又在下一秒陷入深深的掙紮。
唉~太過善良也是一種錯!
就在锺思凡風塵仆仆趕到泰盛,看到杜尹一臉志得意滿的神情,他握在門把的手就要把門關上,可杜尹怎會讓他如願?
一個強勁拉扯,硬是把锺思凡拽進胸膛,将他圈入自己最脆弱的部份。
門,是被杜尹關上的,而锺思凡身處在杜尹兩手與牆面形成的三角形狀,有些呼吸困難。
「你看起來像吃了山珍海味。」锺思凡反諷,覺得這些天自己宛若患了厭食症。
「嗯,現在的确是。」杜尹把臉湊近,輕聲道:「睽違好幾天的美味終于送上門來。」語畢,他饑渴的壓上锺思凡的唇
。
令锺思凡全身酥軟的快感襲來,腦裏有個責罵他本該抗拒的聲音迅速被自私的念頭淹過。
杜尹輕而易舉撬開锺思凡的牙齒,挑逗起那只被動且生澀表現的舌,當他耳邊聽見锺思凡喉間逸出的低吟,多日來被壓
抑的思念就這麽爆發開來,他已經無暇矯作,在锺思凡面前他只剩純然的索求。
锺思凡的後背貼實了牆面,無路可退的他只能迎向杜尹的熱情,在對方戀戀不舍的舔着他的唇面時,他反而張口将自己
的舌頭往前探入,頗有現學現賣的意味。
本來是想來個中場休息的,熟料锺思凡馬上吹響哨音,這下子他想要不太過份都不行了!
方才尚在簽署文書的手指就這麽伸進锺思凡的衣衫,摸着那柔滑的肌膚。
「等、等等——」锺思凡驀地開口,強硬分開的兩唇讓他後腦杓叩了牆壁一聲,疼得他悶哼。
「你是傻瓜嗎?」杜尹調侃着這早已面紅耳赤的男人,一只厚實手掌萬分疼惜的撫上锺思凡的後腦。
「誰讓你亂摸!」他撇開杜尹的溫柔,趁隙從缺角的環抱中脫離。
杜尹輕笑,忍着有些蠢動的欲望,腦裏有想把門給反鎖的沖動。
「杜尹,你為什麽要碰我?」在這個短暫親密過後的片刻,锺思凡有了強烈的求知欲。
不過這問題對杜尹而言像句廢話。
「就跟你為什麽肯讓我碰一樣。」他說。
還真是巧妙的回答!锺思凡立刻把前些天遇見的質問換個主詞丢出來,開口又問,「那我們是什麽關系?」
「怎麽了?」杜尹很快發覺他語氣透着怪異。
「現在你無權發問!知道沒~」锺思凡眯着眼睫說。
膽敢對他這般說話的人,世界上還活着的大概只剩锺思凡了,杜尹難得軟化脾氣應和,「如果我的認知沒錯,我們的關
系應該叫做情人,或稱之為愛侶。」
「诶——」锺思凡立即驚呼一長聲:「現在真的是那樣嗎?!」
「不然你有什麽更貼切的形容可以提出來?」他啜了一口涼掉的綠茶,誠實到自己覺得害怕。
再跟這單純的傻蛋繼續相處,他可能會忘了如何說謊。
锺思凡就這麽看着杜尹飲茶的動作,猶豫着是否該繼續追問。
「我能發問了嗎?」對上锺思凡傻愣愣投射來的眼神,杜尹彬彬有禮的說。
他連忙搖頭,「不行!我還想知道最近泰盛營運是不是不太順利?」
杜尹的笑意削弱了些,那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打破了他對锺思凡的印象,「你對商業上的事情沒興趣,不是嗎?」
事實上,杜尹也不願旁人過問泰盛的經營,想到這裏,杜尹忽然發覺眼前的他似乎不能用旁人稱呼。
「只是聽到一點風聲,所以才随口問問嘛!」锺思凡雙手交叉環于胸前,試圖表現出真的是随口問問的無所謂模樣。
「是不太順利,但不嚴重,做生意總是有風險。」杜尹平靜的說。
「哦~」他恍然大悟般的應聲,「那你認不認識……那個什麽祥亞金控的……」
锺思凡本來想直接提起Amber的名,可在那一秒他後悔了,他忽然莫名害怕杜尹對那名字産生任何反應。
「你今天問題似乎特別多。」杜尹朝他走近。
「我……我本來就是認真學習的人!」锺思凡瞧見杜尹又逼近了,全身頓時湧起近鄉情怯的矛盾心态。
杜尹攫緊他的手腕,讓對方處在自己熱切的視線下,「不過這樣我很吃虧。」
「不然你也可以問我問題啊!」锺思凡不甘示弱,「除了財經知識,其他的盡管放馬過來!」
聽到這種歡迎的言詞,杜尹的理智快速化為烏有,他擁緊了他的身體,一張性感的嘴唇就往锺思凡的頸邊貼。
「喂!你這樣子我怎麽回答問題?」
「我已經在問了……」
杜尹把臉埋入他的頸邊發絲,在他的耳邊接着細語:「我比較喜歡直接問你的身體。」
锺思凡身形一滞,像只黏在蜘蛛網上的小蟲。
就在他直覺自己将再次被吃幹抹淨,辦公室的大門被敞開了,顧彥弘惡狠狠的看着他們,臉色比水溝還臭。
「我不是說過沒事別闖進來嗎?」杜尹沉聲。
顧彥弘意外的沒有順着杜尹的話離開。
「現在還是上班吧!」锺思凡用氣音說着,「放開啦!我也要趕快回醫院去了。」他甩着杜尹死命捉住他的手掌。
杜尹還是不甘願的松手了,锺思凡眨眨眼,覺得因為顧彥弘的出現讓整個氣氛搞得僵了,他只好一溜煙往外逃,與顧彥
弘擦身而過。
他迅速來到電梯前,在等着電梯的時刻感覺身體燙滾滾的,被點燃的本能欲望得不到消退。
「啊!我忘了提醒他──」锺思凡猛然擡頭,記憶起要提醒杜尹後天到醫院做血液細菌培養的追蹤檢查。
都怪那只大色狼,害他把正事都給忘了!
他就這麽踩着焦急的步伐回過頭去,雖然有些膽怯顧彥弘冷冰冰的視線,但他想、再跟杜尹說最後一句話應該無傷大雅
吧。
「你……你真的喜歡他?」
當锺思凡飛也似的逃離,顧彥弘再也按耐不住,不悅的開口。他在門外等待一段時間了,躊躇着到底該不該擅闖。
「與你何幹?」杜尹拍拍身上微微發皺的襯衫,恢複一貫生人勿近的冷漠。
「他不行!或者說他不配!」顧彥弘大吼,因憤怒而緊握的拳頭有着快掐出血來的力度。
「你是怎麽了?」杜尹蹙眉,「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過問。」
冷淡的口吻讓顧彥弘心寒。
也迫使他将锺以茂與杜尹母親之間的往事一一道盡。
「他父親是企圖扼殺你生命的殺人兇手,夫人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锺以茂卻企圖隐藏真相接近你,誰知道他安的是什
麽心?!」顧彥弘憤恨的說。
杜尹的表情有那麽一丁點兒改變,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你還要跟他兒子在一起嗎?你怎麽能?」他縱聲質問。
在這個當下,兩人都聽見門外傳來一記悶響,是锺思凡一臉詫異,身體右側整個撞上了牆,似乎是陷入了手足無措的狀
态。
「你……」杜尹的視線落在锺思凡身上,就這麽朝他過去。
锺思凡下意識就想逃跑,他幾乎是拔腿狂奔。
「別走!尹!」顧彥弘眼捷手快的擋在杜尹身前,「你還要失常到哪個時候?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泰盛的狀況有多糟糕?
」
不可諱言地,泰盛的一切是他的罩門。
杜尹望着锺思凡的身影消逝,一雙想擁抱他的臂膀就這麽落了個空,杜尹惆悵的返回董事長室,仔細觀察內心深處因锺
思凡而種下的愛苗,此刻似乎才剛吐芽的階段,就活生生面臨了風吹雨打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