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又暈倒了

章九晟沒回來,關楚也沒說,張同更加不可能把自己送到章九晟手上去,于是乎,章九晟一直不知道雲生偷跑出了章府,而且還忽悠了張同教她解剖。

最可憐的得數鐵萬,雲生回章府的時候,他正捂着肚子又要去茅廁,看到雲生,免不得一頓數落“師爺,你給我泡的什麽茶,是不是過期了?”

話沒說完一半,只聽肚子一頓叽裏咕嚕,鐵萬哀嚎一聲,又鑽進茅廁去了。

雲生挑了挑眉,從屋裏拿出了一只小藥瓶,還是之前章齊烨怕她吃壞肚子,專門給她備着的,現在可好,給鐵萬用上了。

敲了敲茅廁的木門,雲生掂着那一小瓶藥,站在外頭說“我突然想起之前大少爺給了我一瓶治拉肚子的藥,我給你放外頭了,你趕緊吃。另外,你要是吃完好點兒了,就去找關捕頭,他找你有事兒。”

鐵萬吃了藥,又誇了幾句章齊烨醫術高明,沒多問什麽,立馬就走了。

雲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關楚手底下的人,跟他性格都差不了多少,平日裏不做事的時候,倒是會貧幾句,可一到了關鍵問題上,卻都不會掉鏈子。

不知該說是關楚教導有方,還是人家悟性高。

随着施孤時間一點一點逼近,章九晟與章齊烨耳語了幾句,便離開了青雲居,找關楚一起巡城去了,留下章齊烨和那群假和尚大眼瞪小眼,說實話,他們還是比較喜歡跟章九晟相處的,畢竟章九晟看起來要比章齊烨友好多了。

關楚将捕快分成了幾個小隊,每個小隊都有一個小隊長,帶着隊伍負責一條街的安全,而他自己則先跑去城門囑咐守城将士,對進出城嚴加盤查,看見鬼鬼祟祟的先逮起來再說。章九晟找不到關楚,自個兒在大街上百無聊賴的瞎逛,逛着逛着便走到了一處書院門口,木門虛掩着,因為正值中元,所以書院放假,孩子們都回家去了。

可章九晟餘光一瞥,卻看見書院的院子裏有一個影子迅速地跑了過去。

他擡頭看了看天,估摸着時辰,這個點該是快到午膳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是那幫假和尚出去布施的時間了,什麽人會在書院裏面奔跑?

章九晟疑惑着,小心翼翼将門推開了一條縫隙,望着裏面,整個院子空空蕩蕩,似乎剛才的一瞬只是他眼花,可章九晟是個好奇心頗重的人,大着膽子将門又推開了,沖着裏面喊“有人嗎?有人在嗎?”

書院裏面,無人回應。

“沒人,本官可進來了啊!”章九晟沖裏面大聲喊着,可踏上門檻的雙腳為什麽在微微顫抖?

一用力将整扇木門重重推開,章九晟往院子裏奔了幾步,又迅速停住,環顧了一圈,周圍安安靜靜,連風都似乎靜止了,可這靜止的風中還彌漫着某種味道,一種讓章九晟害怕的味道。

Advertisement

之于害怕,他的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一股酸氣正從他的腹腔位置往上湧,一路湧到喉嚨口,幾乎就要噴出來了。

章九晟捏起袖子捂住嘴,使勁咽了咽口水,方将那股沖動按壓下去,他站在原地仔細分辨了一下,味道是從他正前方一間課室傳出來的。他慢慢挪着腳步往那邊進,可越走近,卻越聽見隐約但很密集的蚊蟲低鳴聲,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課室裏面沒有動靜,他偏頭悄悄望過去,窗戶和門都虛掩着,裏面似乎也沒有人走動的聲響,章九晟小心翼翼靠近,用手輕輕推了推門,只推開了一條門縫,可裏面卻突然湧出來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還有些許腐爛的味道。

進去之前,章九晟出于本能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可該看的還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也看到了。

只一眼,章九晟就覺得自己的心跳驟停,五髒廟裏那股子沖動是壓不住了,猶如海嘯來臨,猛然間沖上喉嚨口,盡管章九晟捂住了嘴,可胃裏反上來的東西還是刺激了他的神經,吐出來的那瞬間,連帶着眼淚也跟着一道下來了。

他趴在外面的院子裏,一時間吐得昏天黑地,不知晨省。腦袋裏也跟裹了團漿糊似的,如果現在雲生站在他面前,他估計都認不出那是雲生,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快不清楚了,全身都止不住地抽搐,胃裏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吐了。

恰在此時,被分配巡邏這條街的捕快小隊經過,章九晟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讓他暫時還沒昏厥過去,視線模糊,他摸索着脫下自己的靴子,沖着聲音的傳來處重重扔了過去,也不知是砸到了什麽東西,鬧出了一點動靜。

“什麽人?!”

當聽到奔向自己的腳步聲的時候,章九晟心裏一松,嘴邊還殘留着些許白沫,人就那麽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聽說章九晟暈倒,雲生連醫書也不看了,緊趕慢趕跑到衙門,卻沒見人,一打聽才知道人直接被送到百世堂去了。她又趕着跑去百世堂,人已經有點蘇醒的跡象了,章齊烨看她慌慌張張,本來身子就弱,這一路跑過來,再加上心裏還有牽挂,免不了臉上出一層虛汗。

“怎麽樣?”雲生喘着氣,她都沒察覺自己的臉色比躺在那裏的章九晟的還吓人。

章齊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摁在椅子上,一手按上她的脈,稍有些嚴肅地說“你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不能承受劇烈運動嗎?”

确認雲生體內的毒沒有蔓延的驅使,章齊烨才放下心來,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晟兒沒事,有事的是清詞書院的先生。”

“清詞書院?”雲生這才反應過來,章九晟只有在看見人血的時候才會這樣,正巧此時關楚從外面進來,雲生正好算是逮着知情人了,“清詞書院怎麽了?誰死了?”

關楚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章齊烨,道“你怎麽知道清詞書院就是死人了?你去過了?我剛才怎麽沒看見你?”

“我沒去過,我猜的,誰死了?”雲生稍稍解釋了一下,緊跟着又問。

關楚長嘆了口氣“周宣明先生,在清詞書院教了十年書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狗東西……啧……”他緊皺着眉頭,活了這二十多年,辦過大大小小這麽多案子,他還從來沒見過能把人弄成那種樣子的,殺豬都沒把肉剔的那麽幹淨的。

雲生見他欲言又止,又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宛如找不出任何形容詞的那種便秘感,雲生看着好奇心蹭蹭蹭一個勁往上漲,一拍他胳膊,就道“行了,我自己去現場看。”

“慢着。”身後,章齊烨叫住了她。

雲生慢悠悠回過頭,生怕章齊烨不讓她去,卻見章齊烨手上拿着一碗藥“喝了。”

“嘿嘿嘿。”雲生雙手接過,一飲而盡,把碗遞回給章齊烨的時候,還不忘提醒了一句“二少爺醒了的話,就告訴他我在現場。”

“我看你是成心要氣死他。”章齊烨扔下這句話就進後堂照顧章九晟去了。

清詞書院,是樊縣唯一一家擁有百年文化底蘊的書院,樊縣大大小小不管是誰家的孩子,都以在清詞書院念書為榮耀,據悉本朝目前在任的三百多名官員當中,就有将近五十多位位出自樊縣,其中有八成是出自清詞書院。

而死的這位,在清詞書院教書已有十載光陰,被他送入京城出人頭地的沒有二十也有十幾,關楚現在擔心的是,這位一死,京城裏他的那些學生若是聽聞消息,會不會上奏皇帝,從而給樊縣施壓。

舉國百姓都知道,當朝皇帝喜好女色,後宮佳麗何止三千,對于國家政事幾乎不聞不問,他的臣下遞什麽奏折,全交由側後處理,他不過是往上勾幾筆,然後下道旨。至于聖旨內容是什麽,全憑側後和輔佐政事的副相來定。

而如今,朝裏的人,幾乎都靠着副相。

原本樊縣山高皇帝遠,京裏的人不太管這裏,這件案子要是辦不好,掉的可能不僅僅是他關楚的腦袋,連帶章府上下,也說不定會被連累。

關楚思及此,這一路,眉頭都沒松開過。

真是流年不利。他這般想着。

因為捕快們已經檢查過一遍現場了,張同也拿着工具箱在課室裏面待了一段時間,所以門窗都開着,雲生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雜着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她禁不住用袖子掩住口鼻“怎麽這麽臭?”

張同在屋裏聽見了雲生的聲音,站在裏面回答道“天氣這麽熱,血肉上都長蟲了,我來的時候比現在還臭呢,開門開窗都通了半拉時辰的風了。”

“哇!”雲生扶着門框看向屋裏,下一秒便捂住嘴巴跑到了院子裏,扶着花壇嘔吐不止,這一天吃的東西全在這時候浪費了。

幸好她不暈血,不然她就是第二個躺在百世堂的人。

張同扯掉了沾滿血污的手套,撩着頭發,走到雲生身邊,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無奈“怎麽樣?知道大人為什麽不讓你驗屍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