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因一致

很明顯,如若有一天,案子和章九晟一起擺在雲生面前,雲生必然會選案子。

畢竟,前一刻還在因為章九晟瞞着自己去幹別的事而感到不開心的雲生,當站在那屠夫家門口的時候,已經完全想不起章九晟是誰了。

屠夫曾有,是個土生土長的的樊縣人,無兒無女,妻子病逝後也一直未續弦,跟周宣明倒是有一點相同之處,二人都是獨居,而且在周圍人口中都是性情溫和、待人和善的人。

“張同,大人為什麽要你同我來這裏?”雲生推了推籬笆門,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人只說,這個屠夫可能是疑犯,又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所以才讓我來。”

雲生蹙了蹙眉“大人是怎麽知道的?”

張同搖了搖頭,和雲生有着同樣疑惑“我也不知道,大人最近總神神秘秘的。”

這句話聽在雲生耳朵裏,她非常贊同。

二人往院子裏望過去,那一排排架子上面,整整齊齊地挂着牛羊肉,從長到短,從大到小,依次排列,地上還擺着一盤盤的牲畜內髒,也是整整齊齊。不得不說,盡管這可能是屠宰牲畜的現場,明明應該血流遍地,污臭彌漫,可這一排排的擺放讓人看着着實滿足,而且地上也被水沖得幹幹淨淨。

舒服,特別舒服。

可內心裏卻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令人惶恐,甚至害怕。

因為二人站在籬笆門外,視線有限,所以在張同喊了幾聲沒人應之後,二人決定不請自入。

籬笆門雖鎖着,但張同手長腳長,直接從旁邊的矮籬笆上跳了進去,然後過了給雲生開了門。

“我去屋裏看看。”雲生瞥了一眼院子裏的牛羊肉,道。

“好,那你小心些,我就在院子裏。”張同說着,便已經朝着那些牛羊肉去了,他要迅速驗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對的。

張同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戴上,站在那一盆盆的牲畜內髒前面,蹲下身,面上表情也不自覺地嚴肅起來,他随手從那些已經被切割好的血肉裏面拿出一塊,在手上墊了墊重量,輕柔而仔細地觀察過那塊血肉的邊緣,一如當初他在驗屍房裏仔細觀察過周宣明被切割整齊的血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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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了那麽久,張同能輕易感覺出下刀之人在下刀時候的力度和角度,以及對待每一塊血肉的認真态度。

當手指隔着手套緩慢而輕柔地觸摸過那些挂在架子上的豬肉,整齊擺放在案板上的牛肉,還有齊齊整整碼放在盆子裏的內髒,張同的面色也漸漸蒼白起來。

是了,這手法,這刀工,和切割周宣明全身上下的血肉是一樣的。

而現在,院子裏沒有人,那麽屋裏?

“雲生!”張同心中大駭,大喊一聲。

“張同!”緊跟着卻聽屋裏傳來雲生的喊叫聲。

那一瞬間,張同甚至覺得自己心跳驟停,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舉動,三步并作兩步沖至門前,狠狠推開,卻見雲生呆呆地站在屋裏,而她面前的地上則躺着一個人。

屋裏的血腥氣并不重,因為曾有早就死了。

雲生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來之前,她還偷偷在心裏抱怨過章九晟,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要跑來這麽一個略顯偏遠的屠夫家裏找什麽疑犯,可誰知道過來就看見一具屍體,還是一具死了尚且沒超過十二個時辰的屍體。

“他就是大人口中說的屠夫?”雲生盯着那具屍體,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問張同。

“是他沒錯,我在他的攤子上買過豬肉,見過他。”張同也盯着那具屍體,應道。

“現在怎麽辦?”這事情發生的突然,這屍體也發現的突然,雲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腦袋裏一片空白。

張同一聽,雖然他現在也有點懵逼,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從兜裏掏出一雙手套遞給雲生,道“你忘了,咱倆是仵作,戴上手套。”

“哦。”雲生慌忙接過,很快也冷靜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大人是從哪裏得知的消息,但既然我們來了,又看到了曾有的屍體,我們就該做我們應該做的事。”張同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蹲在曾有屍身的旁邊,随時準備開始驗屍。

雲生也不敢懈怠,戴好手套,便開始檢查屋內。

曾有的屋子陳設簡單,因為是一個人住,所以只有粗制的一張桌子兩張長凳,就連廚房裏的碗筷也都只有一副,雲生蹙了蹙眉,喃喃道“不應該啊。”

曾有是個成親過的人,又不是個老光棍,按理說,就算妻子病逝多少年,碗筷這種東西不應該只有一副吧。雲生在廚房裏四處尋找,适才發現,剩下的那些碗碟全都被摔碎在了院子的一個角落裏,筷子也都被折斷了,還用泥土遮蓋了,只不過前陣子下雨,被雨水沖刷出來了。

雲生仔細檢查了那些被摔碎的碗碟,已經有些年頭了。

估計,這些碗碟是曾有妻子病逝後,他自己摔碎的,雲生嘆息着,這人說不定也是個長情之人。

雲生在院子裏逛了幾圈,也看了那些挂在架子上和擺放在案板上的肉,以及被碼放在盆裏的牲畜內髒,看到的那一瞬間,心裏的念頭是和張同一模一樣的。

曾有的院子也極其簡單,右邊是滿滿當當的肉,左邊則只有一口井和一小塊菜地,井水很清,菜很新鮮。他睡的地方也極其簡單,被褥幹幹淨淨的,正對門擺着一張高腳短案,案上放着一塊牌位和一只香爐,牌位上的人應該就是曾有的妻子了,上書愛妻曾方氏。

雲生伸手在香爐裏戳了點香灰出來,還是一些新的,看來曾有每天都會上香祭拜,人不可貌相,這人的确是個癡情種。

可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去做殺人的事?而且還是那般殘忍的手法。雲生想不明白。

回到屋子裏,張同已經做了基礎的檢驗。

“如何?”雲生問。

“你也來看看。”張同沒有直接回答。

雲生蹲在曾有的屍身旁邊,一邊細細檢查着曾有脖子上的傷口,一邊緩緩道“致命傷是脖頸處的刀傷,一刀致命,和周先生的死因一致,不過現在還無法确定兇器是不是就是殺害周先生的那把,倘若能确定的話,那也就能大致确認殺害周先生的就是殺害曾有的人。”

“你看外面挂着的肉了嗎?”

雲生點點頭“看了。”

“如何?”

雲生也不知為何竟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和切割周先生的手法相似。”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樣。”

還沒等雲生說話,張同便已經走出了屋外,雲生看着張同從架子上拿下一塊肉,然後又走回到她面前,拎着那塊肉放在自己眼前,手指劃過肉塊邊緣,問道“你摸了這麽多天周先生的屍塊,應該還記得屍塊邊緣的觸感。”

雲生默然。

“就算你有再多的不願承認,曾有就是那個将周先生分屍的人。”張同深呼吸了一口氣,又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副陰暗面,只不過平時的時候,人會自動将其隐藏起來,除非有一條繩子,将這個陰暗面牽引了出來。”

雲生擡起頭想辯解些什麽,可轉念一想,張同這話說的并不無道理,于是乎,她又閉了嘴。

“走吧,我們去找大人和關楚,先把曾有的屍體帶回衙門。”張同說着已經摘下手套,卻不想雲生站着一動不動。

“怎麽着?你打算在這跟他天荒地老了?”

“才不是,你去找大人和關楚,我再在這裏檢查檢查,萬一有什麽蛛絲馬跡呢?”雲生道。

張同嘆了口氣“我的師爺诶,這個地方剛死了人,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我想想,大人要是知道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你信不信他會掐死我?”

話音剛落,張同就拽着雲生的胳膊出了曾有的院子。

那一面,章九晟已經跟着章齊烨回了醫館,關楚早就聽從他的吩咐,帶着人去了曾有的那,正好兩方人馬會面,一道再次回了曾有家。

“哦喲,慘,慘得很。”關楚剛一跨進屋,一張嘴巴就沒停下來,繞着曾有的屍身走了好幾圈“大人最近真是越來越神通廣大了。”

“我也覺得。”張同附和道。

“怎麽樣,這小子怎麽死的?”關楚上上下下打量着。

“一刀割喉。”張同言簡意赅。

關楚驚訝“這手法,跟周先生死的一樣啊?”

雲生點頭“先叫幾個人把屍體弄回去,目前還不排除人死之前有沒有中過毒之類的,不過看外傷的話,只有脖子上的傷痕最為明顯也最大,再加上屋子裏的血不多……”

“他是死在外面的。”張同說着從外面走進來,順便端進來了一盆血水,雲生和關楚都皺了眉頭,“這是人血,曾有在外面被割喉放了血,然後又被兇手擡進了屋裏,所以屋子裏的血并不多。”

“不對啊,移屍的話,這一路上為什麽沒有血跡?”

“初步檢查,曾有死的時候,是被按在外面的地上放血的,血放完之後,傷口被纏上了。”

雲生的眉頭始終沒松開“就跟殺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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