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反目成仇
顧黎咬着牙,盯着眼前那盤花生米,心思猛轉。
要是早知今日,當初他就不會說出這句話來絆自己的腳。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就知道,吳直敦那肥頭大耳的樣子,哪兒會有那麽高的智慧那麽大的膽子去竊國?全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你……”顧黎還沒說什麽,就見客棧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又是一個熟人。
張真看他如此,轉身順着望過去,笑了。
“沒想到吧,我叫他來的。”張真說。
“他到底是你大哥,你何必把他牽扯進來?”顧黎恨不得跳起來抓着他的領子,将他從這裏扔出去。
張同站在門口張望了幾下,便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兩個人。
氣氛劍拔弩張。
“大哥?顧大統領,說的這是什麽話?”張真冷笑一聲,捏着手裏的酒杯,手指摩挲着杯沿,一圈又一圈。
“顧黎……”張同走到桌邊,先看到了顧黎,随後又看到了張真,他有那麽片刻的遲疑,随後還是叫了他“小真,你們……”
“別叫得這麽親熱,顯得我們有多熟似的。”張真一點不客氣,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張同。
張同尴尬了半晌,最後還是顧黎拉着他坐下,順便又向小二多要了一副碗筷。
“林露白死了,你應該知道吧?”張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顧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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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明知故問。
張同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緊了。
“我知道,親眼看着她人頭落地的。”
張真忽而扭頭湊向張同,兩個人之間臉與臉的距離好似只有一個拳頭。
聽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幾乎只有氣音,可張同清清楚楚聽到他的聲音落在自己耳朵跟前“你覺得開心嗎?”
張同緊咬着牙關,不語。
“可我不開心啊。”張真揚起的唇角突然下垂,瞳孔之中,那些血絲像蜘蛛網一樣爬向中心,他的手不知何時緊緊攥住了張同的衣領。
“我愛她,從一開始我就愛她,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卻到底不肯放過她的命。”張真又狠狠将張同推開,推得張同一屁股坐在長凳上,顧黎伸手扶住張同稍許晃動的身體。
“張真,林露白的事情,你很清楚,她不可能活下去。”
“就因為納蘭死了。”張真垂着眼睛,輕輕笑了一聲。
張同沉默許久,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飲盡,說道“納蘭和林露白的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我要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在幫姓吳的?”
張真挑了挑眉“是啊,我在幫他,怎麽樣?”
“你可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張同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努力忍住自己的暴躁情緒,也努力忍着不立刻一拳打在眼前這人臉上。
張真撇了撇嘴,說的很是輕松“從你們把露白帶走的時候,我就已經打算跟你們對着幹了。李泓之想要安安穩穩拿回他李氏江山,做夢!”
“林露白的死,不是聖上吩咐的。”顧黎啞着嗓子說。
“我不在乎,你們是他的手下,不管你們做任何決定,都是為了他,不是嗎?”
張真說的沒錯,顧黎和張同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只是沉默着,直到張真喝完手裏的酒,揚長而去。
這次來樊縣,顧黎本沒有打算見張同。
雖然兩人認識十多年了,可因為納蘭的事,兩人後來一直沒再見過面。
這次,大抵又被張真算計了。
“他叫你來的?”顧黎打破了沉寂。
張同捏着手裏的酒杯,點了點頭,随後又擡頭看了一眼顧黎,說道“我沒想到他會把你也叫上。”
顧黎搖頭“他沒叫我,我本來就坐在這,他大概早就發現我來樊縣了,所以一直跟着我。”
“哦。”張同笑了笑,笑意沒進眼底。
原來,被算計的一直都是自己。
“林露白……”顧黎欲言又止,舔了舔嘴唇“是我背着聖上帶來樊縣的。”
“是她自己要求的吧?”
張同直接戳穿了顧黎準備說出口的謊話,雖然他很想看着林露白死,可他又覺得人死如燈滅,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她不會再內疚,不會再痛苦。
人是很矛盾的。
張同如今便是這樣。
“納蘭走了以後,她嘗試過很多種自盡的方式,後來聖上與她談了一次。之後,她便沒有再尋死了,照常吃飯,照常睡覺,只是也不與人說話,也不哭不笑,像具行屍走肉。”顧黎一口飲盡手裏的酒,神色嚴肅。
“她想去見納蘭。”張同的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盯着什麽地方。
顧黎沒有說話。
“不去管她,反正都死了,如果……”
聽到張同說話說了一半,顧黎擡起頭,他似乎知道張同要說什麽。
“如果小真真的做了這樣的事,不用顧及我的情面,做你該做的。”張同沉着聲音,随後站起身便離了客棧。
又剩下顧黎一個人。
一碟花生米,一小瓶酒,顧黎一個人,喝到了日落西山。
張同是直接回的衙門,自從林露白被顧黎帶走之後,張真也失蹤了,這麽多年過來,他一次都沒有聯系過張同。
兩兄弟,雖流着同樣的血脈,卻不是同一類人。
如今,張真擺明了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他要對付李泓之,同樣也是在對付他。
其實,他也早該想到了。
吳直敦那樣的人,沒背景,沒門面,竟能一路坐到副相的位置,如今又野心勃勃想要竊國,這背後沒有一個聰明人在支招,是不大可能的。
可張同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自己的親弟弟。
事情更麻煩了。
如果是別人,他一定能下得去手,可這人是張真。
張同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坐在驗屍房門口的水井旁,連關楚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你幹嘛呢?”關楚突然出聲,着實把張同吓了一大跳。
“吓我一跳,你什麽時候來的?來幹嘛?又出人命了?”張同連問三個問題,直接把關楚問傻了。
關楚撓了撓頭“沒出人命,不過确實是有點事。”
“什麽事?”因為看見了關寧的事,張同現在對關楚是處處戒備。
也就關楚這個二愣子察覺不出來,跟着張同一道進了屋裏,邊走邊說“我發現……我爹最近奇奇怪怪的。”
張同挑了一下眉毛,心中細細一琢磨,難不成關寧是打算在不久之後跟關楚坦白?所以現在就開始跟關楚明示暗示了?
“怎麽說?”張同一邊腦內瘋狂思考,一邊問。
“最近我爹經常往外跑,他以前連街都很少上。有好幾次,我晚上起夜的時候,就看見我爹從外面回來,還很累的樣子,倒頭就睡。”關楚捅了捅張同的肩膀,問道“你說,我爹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有……有什麽?有人?什麽人?”張同一下沒反應過來,但轉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那可不一定吶,你看你都已經這麽大了,關叔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養大,也着實不容易,而且關叔現在年紀也不大,寶刀未老,給你找個後娘共度晚年,也是能理解的嘛。”
“嗯,你說得對。”關楚點點頭“那我……要不要跟我爹談談?我看他這老是大晚上出去,大概是避着我,怕我不同意,我能不同意嗎?我是他兒子。”
“對對對,你趕緊找關叔聊聊去,這麽一把年紀了,總不能孤苦。你以後還得娶妻生子,到時候你爹孤家寡人看着,多可憐啊!”張同推搡着關楚,順便把他一腳踹出了驗屍房。
關楚站在外頭,還想說些什麽,但見張同已經轉身去忙自己的事了,也就不再打擾了,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去找他爹談談。
這事,宜早不宜遲。
關楚走後沒多久,雲生就來了,還帶着她那本從周宣明家裏搜羅來的書。
“張同,張同……”雲生将那本書裏三層外三層包的嚴嚴實實,然後又藏在懷裏,像做賊似的貼在驗屍房門口,壓低了聲音喚着。
張同正從一個竹簍子裏拎出一只小白鼠,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過身就看見雲生雙目發光,炯炯有神。
“這麽幾天沒見,氣色好了不少啊,怎麽了?”
“給你看樣東西。”雲生小心翼翼,進門之前還往後頭張望了一下。
因她如此,張同也變得小心起來。
兩人湊到一起,只見雲生從懷中掏出那本《驗鑒實錄》,然後一層一層将包裹着的帕子打開。
驀地,當書封上的字出現映入眼簾的時候,張同猛地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擋住書封,随後關上了驗屍房的大門。
“書從哪兒來的?!”
雲生想過張同看到這書會激動,卻沒想過張同會這麽激動。
她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回答“從……從周先生家拿來的。”
“周先生?”
“是啊,周先生死後,我去周先生家找尋線索,在他的書房裏看到的,我覺得應該對我學習驗屍的方法有幫助,所以我就拿來了。”雲生怯怯地說着,最後又補了一句“我看的差不多了。”
張同嘆了口氣,将書拿在手裏,輕輕撫摸着,像是撫摸失而複得的珍寶。
“張同?”雲生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他的名字。
“謝謝你,雲生,我找這本書很久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本書。”張同隐約間似乎紅了眼眶。
雲生有些錯愕“那……那你看吧,我去找大人說會兒話。”
“好,謝謝你。”張同又道了一次謝,都沒有送送雲生,一雙眼睛幾乎要粘在那本書上。
捧着那本書,張同幾乎站立不穩,最後唇齒間呢喃出一個人的名字“納蘭。”
第九十六號 有備而來
書,最後被張同藏了起來。
用一塊帕子包着,放在一只盒子裏,鎖上了。
雲生不是傻子,看到張同情緒有點不對,心裏七上八下的,可又說不上來。之前也是張同一直念叨着那本書,如今找着了,他的表現卻不是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倒是……倒是很難過的樣子。
章九晟不在衙門,雲生直接去了百世堂。
天氣越來越冷,雲生站在大街上的時候,被冷風吹了一個哆嗦,匆匆跨進百世堂的門檻,章齊烨和章九晟都沒在前堂,從藥童嘴裏知道,倆人在後院,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一大早了,也沒點動靜。
雲生慢悠悠往裏頭走,就看見章九晟和章齊烨倆人,倆腦袋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幹什麽。
然後,她也湊了過去,
剛湊過去,就聽見章九晟壓着聲音說“哥,現在就拿出來,會不會太沖擊了?”
“不會,按照她的反應,我覺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強多了。”
“可是……”章九晟在猶豫。
“她需要這個,你總不能讓她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去找那些賬目吧?”
“我會陪着她。”
“現在樊縣裏,不只有我們,還有吳相的人,你得清楚利害關系。”
雲生聽了半天,輕輕咳了一下,那兩個人才如夢初醒,一下子擡起頭來,章九晟驚恐地看着雲生,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章齊烨倒是反應快,迅速将什麽東西收進了袖子裏,鎮定道“雲生來了啊?”
雲生笑了笑“來了有一陣了,二位剛才是在提我嗎?”
“沒有沒有沒有!”章九晟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此地無銀三百兩,雲生心中說。
章齊烨是個通透的人,笑了笑,将東西從袖子裏拿了出來,遞過去,章九晟眼睛都亮了,伸手就要去搶,豈料雲生的速度比他還要快。
“哥!”章九晟怒極。
“噓……”章齊烨将食指豎在嘴前,章九晟就算再有不滿,也只好憋着。
雲生一目十行,迅速将兩本書翻了一遍,心中也大概有了思量。
重重合上,雲生往後退了一步,沖着章齊烨和章九晟二人鞠了一躬,章齊烨坦然受了,章九晟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也莫名其妙地受了。
“這兩本名錄,是燙手山芋,二位辛苦了。”雲生恭敬地說道,語氣之中,嚴肅非常。
“主要還是我哥藏着。”章九晟解釋道。
雲生倒不是非常驚訝。
相比較下來,章齊烨的确更加心思沉穩,這東西也不知道在他手裏放了多久了,他一點風也沒漏。如今拿出來,怕是因為之前章辭将玉玺拿出來給她看的緣故了。
他覺得,是時候了。
“多謝大少爺,只是這名錄非同小可,是從哪裏來的?”
章齊烨笑了笑“屋外冷,進屋說話吧。”
三人前前後後進了屋,章九晟跟在最後頭,面上表情不虞,他有點怨怪章齊烨,都沒跟自己商量好,就把名錄交出來給雲生。
章齊烨知道章九晟的小心思,也只是笑着,沒有點破。
他呀,有的時候就跟雲生的奶娘一樣,哪兒哪兒都想幫雲生做了,哪兒哪兒都不想雲生受傷,可這天底下的事情,有時候連親生父母都無法做到讓孩子不受傷,何況是他這個沒名沒分的。
“名錄,是有一天早上突然出現在我房間裏的,我還沒有查到是誰人送的,也無法确定這名錄裏寫的是否是真實的。”章齊烨剛坐下,就開了口。
他說的真摯,雲生也信他。
沒有理由不信,既然東西已經拿出了手,章齊烨也沒有理由騙她。
随後,雲生看向章九晟。
章九晟被那眼神一驚,随後反射性的舉起了手“我發誓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不過,我有一個猜想。”章齊烨道。
“什麽?”剩下兩人的目光齊齊看向章齊烨。
章齊烨笑了笑,私心裏想着,雖然兩人境遇不同,但相處久了,有些習慣竟相似起來。
“紅豆。”他簡簡單單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一語驚醒夢中人。
章九晟一拍椅子就打算站起來往外走,雲生一把拽住他“不着急。”
“哦,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章九晟複又坐下。
紅豆出走,隐姓埋名,不知道去了什麽東西,章九晟跟章齊烨說了當初大牢裏發生的事,章齊烨也派了人出去搜尋紅豆的下落,可到現在也沒查到蛛絲馬跡。
她這個大活人,好像在世間消失了一樣。
如今,只剩下無衣了。
“如果真的是無衣送過來的,那她是死活也不會承認的。”雲生笑道。
“那我們也沒法知道這名錄裏面的是真是假。”章九晟蹙眉道。
章齊烨突然正色道“這倒不難,不過需要給我一點時間去查證。”
“不然,我去找無衣?”章九晟突然小心翼翼地說“你們兩個去紅豆臺都不方便,引人注目,我就不一樣了,我常去。”
話音剛落,雲生皺了眉。
章齊烨頗有深意地“嗯”了一下,章九晟突然覺得後背開始發涼。
他好像說錯話了?
“也行。”雲生應道。
一時間,三人都沒說話,章九晟謹小慎微,縮在椅子上,看看雲生,見她面無表情,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又看看章齊烨,似笑非笑,好像在等着看他怎麽死。
不妙。
“那我現在就去。”章九晟騰地站起來,動作有些大,驚到了雲生。
雲生擡起頭,面上表情還是淡淡,只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百世堂離紅豆臺不過一條街的距離,能出什麽事?
章九晟走了,雲生翻看着手裏的那兩份名錄,專心致志。
章齊烨沒走,坐在雲生對面,細細觀察着雲生,時不時抿一口手裏的茶,将沾在杯沿的茶葉又晃下去,動作小心又謹慎。
“大少爺,我有幾處不明白。”雲生沒擡頭。
章齊烨的眼神絲毫沒有遮掩,雲生若是沒有感覺,那便真是與傻子無二了。
“你說。”
“這份名錄上提到了不少文武官員,有些人的名字我幾乎都沒有聽說過,還有一些沒有在京城任職。”雲生拿起其中一本名錄,走到章齊烨跟前,指着其中一人說。
章齊烨看了一眼那人的名字,随後翻了一下整本名錄,緊接着又拿過雲生手中另一本名錄,略略翻過幾頁,就明白了。
這兩本名錄,當初拿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沒有仔細看過,只覺得其中的事情可大可小,不是他一個人能做決定的。
更何況,看了之後,得負責。
因而,他沒看,直接把名錄收了起來。
如今雲生讓他看,他也就大致看了幾眼,心裏便有了計較。
“這恐怕……不是紅豆留下的。”章齊烨道。
雲生點點頭“我也想到了。”
“你覺得是誰寫的名錄?”章齊烨笑着問雲生。
兩個人心思一致,雲生看着章齊烨,也跟着笑“周先生。”
她見章齊烨垂下頭,也思索起來,雲生便接着道“那既然如此,我也去一趟紅豆臺吧。”
“好。”
章齊烨看着雲生走出了屋子,他喝完了手裏的茶,也慢悠悠去了前堂,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另一邊,章九晟已經跟無衣寒暄了好一會兒了。
“許久不來了,今天突然來,是找我有什麽事嗎?”無衣還是那般溫溫柔柔的,只是那張臉到底不是她的臉,她似乎也習慣了,連說話方式都慢慢像起了雪澱。
章九晟看着她那張臉很久都沒有說話,最後吐出一句話,卻是跟他來的目的完全不同。
“你最近過得好嗎?”
無衣愣了愣,添茶的手頓住了,随後笑了笑“挺好的,也沒有客人鬧事。”
熱茶冒出的霧氣氤氲,章九晟一下看不清無衣的臉,只覺得那雙眼睛尤為清亮。
“我今日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重要嗎?”無衣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眼眶內黑白分明,顯得她這一動作帶着某種調皮,似一個小孩子馬上要搗蛋。
章九晟遲疑片刻,還沒開口,就聽身後傳來了敲門聲,他微微有些不悅。
紅豆臺的人都知道,章九晟一進門就找無衣敘話去了,他也跟外面人吩咐了,不是什麽大事就不要來打擾他們,可現在有人敲門。
無衣也有些驚訝。
可開了門,外面站着的卻是雲生。
“你怎麽來了?”章九晟瞪大了眼睛。
雲生沒搭理他,只先快步進了屋裏,轉身将門合上了,回身朝着無衣打了招呼“冒昧了。”
“有備而來。”無衣笑着說,似是看穿了一切。
雲生從懷中拿出那兩本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名錄,放在桌子上,無衣站着,看了一眼,沒有打開,因為包裹着名錄的帕子是她的,她一眼就認了出。
“我不知道。”無衣答的爽快。
雲生沒說話,只是看着無衣。
無衣扭頭看向坐在那裏好像無所事事的章九晟,而後者只是拿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這年頭,說實話也沒人信呢?”無衣撇了撇嘴,拿起桌上那兩本名錄,掀開帕子,伸手輕輕撫摸着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