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葛星回
大概是等了有點兒久,晏椿牽着紅繩又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愣着幹嘛?還不進來?”
陳傑掙紮了會兒,還是不好意思地擡頭回她:“他有點兒重...”
還重得特別不合常理!
陳傑被寧轶壓得直不起身體,騰出一只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記仇地捏了一把寧轶的大腿,心說真不如就地扔了算了。
寧轶剛剛被煞糾纏,多少沾染了一點煞氣。煞氣看上去輕飄飄的一縷,但其實很重,一般人根本負荷不了。
晏椿了然地朝陳傑點了點頭,跟着把自己手裏的紅繩遞到了陳傑手上:“那你幫我牽着紅繩吧。不過要記住,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能松手。”然後旁若無人地把寧轶拎了起來。
晏椿真的就是“徒手拎”,像拖木板一樣把寧轶拖到了小院裏。
想起來七七和兔崽崽們還在外面沒人照顧,晏椿便又拖着寧轶折回攤位那,囑咐着七七:“叼着崽崽們去姚老板那裏喝兩口水吧,我很快就出來。”跟着又重新把寧轶拖了進去,連口氣也不帶喘的。
說句不好聽的,陳傑感覺晏椿全程就和拖屍體沒什麽兩樣!
這力氣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沒辦法,玄學界人士幹活真的很需要體力。
晏椿把寧轶拖進了院子,陳傑緊跟着牽住紅繩走了進去。
令他驚訝的是,繩子那頭輕飄飄地幾乎沒有重量,分不清到底綁了個什麽東西,但又确實有左右晃動的觸感。
從外面走到院子攏共不超過二十步的距離,陳傑剛走第一步,耳邊就傳來了陰森森又飽含怒意的聲音:“放開我!放開我!”
有時候又突然變成特別溫軟的女聲:“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又或者是小孩子的聲音。
陳傑頓時頭皮發麻得厲害,硬着頭就往院子裏鑽,一秒鐘都不敢松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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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喪着臉,口中還絮絮叨叨地:“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晏椿把寧轶拖進後院後直接扔在了地上,給西關的後院布了一道屏蔽氣息的陣法結界,然後從陳傑手裏牽回紅繩。
晏椿這徒手一扔,寧轶的腦袋直接磕在地上,給他活生生地磕醒了。
“怎,怎麽了?”他迷迷糊糊地擡起頭,捂着自己的後腦略帶疑惑向陳傑看過去。
紅繩離手後,混亂的聲音頃刻間消失殆盡,陳傑迅速癱坐下來,看寧轶一副懵逼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糊在他腦門上,嘴角朝晏椿的方向努了努。
寧轶腦子裏瞬間回想起了剛才化成紙灰的符箓,心裏拔涼拔涼的。
是出現了什麽連大師也搞不定的東西了?我這是要提前和世界說再見的節奏了啊!
晏椿敏感地捕捉到了寧轶的表情,安慰道:“想開點行嗎?又不是什麽上得了臺面的東西。”
這一整出下來,寧轶的科學觀已經直接揉巴揉巴被他塞在了腦子最裏面,現在聽晏椿這麽一說,對她的态度是直接跨越了一座珠穆朗瑪峰。
他自己蔫得像根枯草,對待紅繩圍繞的那一團“空氣”且看且退,生怕再被纏上。
煞輕易不纏活人,除非是受人驅使,或者有輕易不肯放下的仇怨。
為了讓寧轶更好辨認,晏椿貼了一道顯靈符箓在手中的八卦鏡凸面,對應着紅繩纏繞的位置照過去。
強光一閃,紅繩纏繞的那團“空氣”瞬間顯現出一道模糊的鬼影。
男鬼穿着他身前的衣物,皮膚蒼白泛青,七竅流血,凝固成深紅色的血漬,可從它大腿下方再看,就只是呈現半透明狀态。
感情是一只半吊子的煞鬼了?
晏椿抿了抿唇,不信邪地再往它腿上照,可還是照不出更實化的軀幹來。
晏椿怒了:“這年頭的鬼怎麽都是這副德行?既不愛修煉,又不去投胎,非要去吃活人的生氣和壽命?!”
陳傑、寧轶:“......”
正面DISS鬼!這波操作好六!
煞鬼被晏椿的紅繩纏得非常緊,從顯形開始就一直在掙紮。
晏椿不耐煩地收緊了手裏的紅繩,問寧轶:“是你認識的?”
寧轶早驚得滿頭冷汗了,但還是努力去辨認那張鬼臉,片刻後堅定回她:“不認識。”
晏椿歪了歪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男鬼,陰恻恻地問道:“那你認識他?”
晏椿剛問出話,那男鬼就開始躁動地掙紮起來,被血液染紅的眼睛流露出本能的食欲,口中斷斷續續發出“吃,吃,想吃”的聲音。
煞鬼的聲音還沒停下,延展出來的紅繩就狠狠地抽在了它的身體上,同時還伴随着晏椿令人忐忑的威脅:“回答錯誤,你還有再說一遍的機會。”
被主人影響到的桃木骰子也跟着來了聲勢,圍繞着煞鬼的腦袋抖動,非常霸道地威脅着鬼,大有一種“不許動,再動就打死你”的氣勢。
骰子們蓄勢待發,只要晏椿一聲令下,它們就可以開開心心地上前差欺負鬼了!
而此時的煞鬼似乎也被晏椿的聲勢吓到不敢再開口,悶聲垂着頭,只是不斷掙紮。
“哼!他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他。寧轶陽氣那麽重,你還要千裏迢迢跑過來吸食他的生氣和壽命,多此一舉?不要鬼命?”
這煞鬼多半是受人驅使的那一種。
突然間,被紅繩束縛住的煞鬼突然間血光大盛,紅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無光,而這只煞鬼也立刻抓住了機會,嘶吼着朝寧轶所在的地方沖了過去。
晏椿倒是沒想到被她紅繩束縛住的煞鬼居然還有逃脫的可能,心念一動,就給懸浮着的桃木骰子們發出了指令:“保護他們!”
當下那煞鬼就被彈了出去,陰差陽錯間倒向了晏椿的方向。
寧轶和陳傑頓時驚呼:“大師小心!”
果然,那煞鬼趁機張開血盆大口,速度和力氣也比一開始暴漲太多,露出了尖銳的鬼齒,大有一種要狠狠咬死晏椿的意思。
晏椿手中猛然抽出一張符箓,口中飛快念咒,瞳孔中的青蓮影倏然突顯,三枚呈品字形射出的桃木骰子伴随着符箓中迸發的雷炁狠狠地撞了出去,直接給把男鬼對穿,“嗡嗡”幾聲後又飛快地回到了她的袖口裏,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等寧轶和陳傑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束縛煞鬼的紅繩已然變得焦黑,煞鬼也散成了青煙,而它消失的地方靜悄悄地躺了一小堆灰燼。
這一小堆灰燼似乎也有自主意識,出現的一瞬間便想賣力散開,但下一秒就被一塊方方淨淨的手帕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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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鬼被對穿的同一時間,越城一間陰暗的密室裏傳出劇烈的響動。
密室裏排成陣法的紙符全部失去效用,而坐在陣法中間的女子嘴角沁出鮮血。
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非常年輕。面色大概因為長期待在密閉的空間裏而顯得異常蒼白。
她剛受傷沒多久,密室的門就被人狠狠撞開,中年男人臉色極差地站在門口,帶着鄙夷和如同看着廢物一般的神情留下了惡狠狠的一句:“葛星回,你他媽也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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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問出一些什麽的晏椿責備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你們啊,下手輕點嘛!”
其實根本就是很寵自家法器了好嗎?
晏椿走上前把那堆灰燼小心翼翼地收起來,之後便解除了屏蔽結界,不經意看到還癱坐在地上的兩個人,歪歪頭輕聲問他們:“不起來嗎?”
晏椿畢竟是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再說她長得好看,氣質又讓人感到特別舒服,現在這樣歪着頭問話,真的特別軟。
可寧轶和陳傑再看到她那雙清冷分明的眼睛時,頓時想起來大佬兩米八的氣場,“唰唰”利索地站了起來,軟着腿,難兄難弟地跟着晏椿走出院子。
西關古玩店的姚老板看他們一行人走了出來,頓時放心下來,可再看了兩個小夥子的精神狀态之後又忍不住問道:“你們倆沒事吧?”
寧轶和陳傑立馬搖了頭,生怕讓姚老板覺得他們在裏面接受了怎樣慘無人道的精神洗禮,實力拒絕他的安慰。
晏椿出來後問姚老板借了一個木盒,把剛才收起來的灰燼裝進去。
驅使煞鬼包括結契、符陣兩個主要步驟,晏椿收到了這些灰燼就是煞鬼身上燒成灰的符箓,帶着始作俑者的一絲氣息。
這種東西只要拿到祖師爺跟前讓他辨認就能很快确定對方的來歷。
這時候,一陣熱鬧雜亂的交談聲從西關古玩店後面的小巷子傳了過來。
一位導游帶着大概二十人的散客團從古玩店邊上的小巷子進到了玄學一條街。
越城自古就是繁華的都市,城內外說得上名字的旅游景點數量不少,而越城老城區因為建築風格保留完好的緣故一直占據旅游團一日游觀覽點的top1位置。
更何況,玄學一條街本身就是挺有趣的地方。
“大家靠過來一下,這邊是越城老城區著名的‘古玩’步行街。目前的街道依舊保持着最原始的建築風格,沿街有很多著名的古玩店、工藝品店,還有許多特色的小吃店。步行街的這片區域不大,只是巷子比較多,大家可以在這邊轉四十分鐘,小心不要迷路,逛完之後還在這裏集合,等會我們再到前面的城隍廟去參觀。”
導游做了簡略介紹後就把時間留給游客自行觀覽。
剛一沒聲,團裏面就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扯着嗓子叫喚自己的兒子:“馮濤?你死哪兒去了?!”
孩子媽脾氣特爆,寧轶也是遠遠比不上她。光叫喚一聲也不夠,孩子媽媽扯着嗓子就在街上邊轉悠邊找人,聲音特別鬧,引得不少人看熱鬧。
晏椿沒加入看熱鬧的人群,而是把在祖師爺面前開過光的擺件拿出來,準備寄放在姚老板的店裏讓委托人來自取。
等她再回到攤位上的時候,她擺出來的黃紙和朱砂早就亂得不成樣子,不僅是被人随意塗畫,就是那塊玉件鎮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晏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