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主是個嬌生慣養的貴少爺,力氣非常小,別說拉人,扶個人都費勁兒。

秦寧連拖帶拽,耗盡一身氣力才将一號房的病友給拉下窗臺。

他虛脫地撐着牆,慢慢喘氣,好一會兒,呼吸漸漸平複,他拭去滿額的細汗,說:“先生,你有什麽事想不開?”

“人生路長,生命珍重,實在不堪壓力,可以通過別的方式緩解,何必走極端,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也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

顧自說了會兒,秦寧沒得到回應,垂頭一看。

好家夥,一號房的病友平靜躺地上,睡得賊香,絲毫不受外界影響,仿佛剛才要跳樓的不是他。

秦寧:“……”

他動動對方胳膊,“先生?”

對方呼吸均勻,紋絲不動。

秦寧一時間哭笑不得,上一秒還閉着眼,滿臉平靜的預備跳樓,下一秒躺地酣睡,這心态也是沒誰了。

他在牆邊摁開燈,室內大亮,光線有些刺眼,舉手擋了擋,稍微适應後,秦寧重新到病友身邊,拖住對方胳膊,打算扶上病床。

剛伸出手,秦寧就看清了這位病友的長相。

很帥。

屬于雄性荷爾蒙爆棚的那種帥。

刀削斧砸般的俊朗面龐,側臉線條充滿了沉穩與剛毅,體型健碩,肌群結實,應當是屬于常年鍛煉的那類人。

視線掠過對方眉宇時,秦寧目光一頓。

Advertisement

這人狀态看起來很差,眼下一片青黑,眉間深擰,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休息好了。

他并未在意,既然對方住院,想必的确有什麽疾病。

握緊對方胳膊,他用勁一提,不料這人睡沉後,重得像塊千斤巨石,根本拽不動。

秦寧喘了口氣,恐怕得再找個人來,原主太弱了,沒辦法以一人之力将這人拖上病床。

他把人平放地面,繞過去走向門口,想去護士臺找值班護士幫忙,走了沒兩步,被迫停下。

秦寧扭頭看了眼左腿的某個挂件,嘴角輕抽,“先生,你抱着我腿做什麽?”

一號病房的病友未回答,雙目如舊緊閉,一副熟睡模樣。

若不是對方雙手緊抱他的腿,秦寧差點兒就信了。

他沉吸一口氣,用力抽腿,結果對方锢得更緊,甚至讓他生出一絲痛感。

秦寧:“……”

他幾次試圖弄醒這人,但對方無動于衷,秦寧以為他是故意的,微微有些惱意。

“先生,請你松手。”

他語調略沉,透露出明顯的愠氣。

正常人聽到這種語氣,通常會識趣,可這位病友仍舊沒撒手,面無表情地抱着他的腿,閉眼沉睡。

秦寧低頭看他,觀察須臾,逐漸意識到不對勁。

睡着覺作出匪夷所思的事,并且絲毫不受外界影響,表情停滞。

這種情況只出現在一種可能……

夢游。

患者常常沉睡後,在半清醒狀态自由活動,甚至做出危險舉動,但次日卻對記憶全無印象。

這個人跟夢游患者的症狀十分相似。

考慮到這種情況,秦寧便沒有強行喚醒對方,而是滿屋找尋呼叫器,現在需要專業醫生的判斷。

好在他距離床頭的呼叫器很近,秦寧一眼找到,費力探出上半身,指尖勉強按下呼叫器。

呼叫器剛一響,秦寧眼前就陣陣發黑,撐着床側護欄緩了會兒,再擡頭,他額角已出了一層薄汗。

他舒出一口濁氣,從衣兜中取出手巾,拭去滿額汗珠,坐在床沿,淺淺喘氣。

他真的沒想過,原主這身體居然體虛成這樣,随便活動幾下就眼冒金星,難怪從小深居簡出,照原主這情況,出門簡直是災難。

原主的病,但願不會棘手。

他恢複些微後,趁值班護士過來的空隙,環顧這間病房,他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制造噪音。

一號房跟他病房戶型相同,一室一廳,有單獨浴室,室內物件擺放有稍微差異,他的病房有綠植、家具、壁畫,偏溫馨,而這間,沒有生活氣息,冷冰冰的,沒人氣。

觀看片刻,秦寧沒找出作案工具。

既然沒有工具,那制造噪音的,只可能是眼前這個熟睡的人。

秦寧不禁沉思,這人究竟在做什麽,可以每天不間斷的造成異響,他不累麽。

不多時,走廊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戴着口罩的護士從門口探頭,小心謹慎的開口說話。

“賀……賀先生?”

話落,她目光落在秦寧身上,怔了怔,臉頰泛紅。

“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說完,迅速退了出去,不容秦寧反應,她又立刻折返。

她按了按口罩,道:“小哥哥,這裏是賀先生的病房,你……是不是走錯了?”

“我是隔壁五號房的病人。”

秦寧簡單解釋前因後果,複又指了下腳邊的病友,說:“一號房的病人好像有夢游症,能麻煩你幫我一起扶他麽?”

護士“啊”了聲,彎腰去看,這才發現地上還躺了一個,恍然反應,忙去找人幫忙。

很快,她帶回兩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他倆身穿黑色西服,表情冷峻,瞧上去應該是保镖類職業人員。

那兩人進門,看病房多出一個秦寧,明顯愣了一秒,似乎很疑惑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護士想及秦寧說的跳樓情況,考慮到病人狀态不佳,頗為急切,“先将賀先生扶起來吧。”

聞言,幾個人不再耽擱時間,合力将這一百來斤重的病人扶上床。

一號房病友平躺後,依然沒松手,護士和另外兩位青年費了不少力氣,将他箍在秦寧腿上的手扯下。

随即,兩位青年聽從護士囑咐,壓住病友手腳,由護士為他注射鎮定劑,并進行基礎檢查,看其身體有無異常。

秦寧見沒他什麽事,轉身回自己病房。

剛從床邊路過,他手臂一緊。

又被拉住了。

秦寧:“……”

護士:“……”

倆青年:“……”

秦寧睨着病友緊攥他的那條手臂,沉默數秒。

他溫和一笑,“能麻煩你們幫我一個小忙麽?”

護士臉紅:“我、我可以。”

倆青年對視,繼而遲疑地點了下頭。

從一號房解脫,秦寧回到病房,洗了個澡,重新躺回被窩,但有些失眠。

他輾轉反側到深夜,懸在心頭的事,實在讓他心緒難寧,便起身披好外衣,打開筆記本電腦,找到相應專業網站,查看心髒疾病相關的研究資料。

電腦屏幕湛藍的光映在秦寧幹淨俊秀的臉上,描摹着他眉宇間的病郁之色。

他很擔心。

原主身體有很大的問題。

咳血症狀持續不減,不是一個好兆頭,體虛氣弱,時不時的心絞痛,更讓他萬分憂慮。

無論是心髒疾病,抑或是肺部疾病,都是相當棘手難治的重病。

原主留給他的,真的是一個病骨沉疴的軀體。

沉思時,秦寧下意識地扶了下眼尾,指尖一空,他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無需戴眼鏡。

秦寧滞了一瞬,轉手捏了捏眉心,心中思緒萬千,最終沉澱。

明早醫生會為他做基礎診斷,先看書中世界的醫生診斷,以及檢測結果,再做決定。

他合上電腦,靠枕倚着,不知不覺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徒然炸開一道悶響。

秦寧猛地驚醒。

他急喘了幾口氣,貼放在被褥上的手倏地收緊,目光渙散的看了幾秒天花板,視線的焦距才慢慢回籠。

秦寧稍微清醒些,平複着心跳。

天光大亮,隔壁的悶響仍在繼續。

秦寧緩過神,穿好衣服,打算去一號病房看看情況。

路過客廳,他倏地瞥見窗外簌簌飄過什麽,走過去推開窗戶,探出手,掌心一涼。

是一片融化的雪花。

接着,越來越多雪片落在他手心,化成細水。

下雪了。

秦寧是南方人,沒見過幾次雪,頓覺很稀奇。

他将窗戶全開,遠眺被白雪鋪遍的建築、綠植、街道,萬籁俱寂,整個城市非常安靜,仿佛遠離喧嚣與嘈雜,沉浸在空白又寧靜的世界。

秦寧閉目,呼吸新鮮空氣。

哪知寒氣過冷,灌入喉嚨,宛如裹了尖刃,刺激得他連連咳嗽,直至嗓子眼泛出鐵鏽味,才慢慢緩過來。

他壓了壓那抹腥味,拭去嘴角的血沫。

原主身體狀況實在太差了,吹個冷風,跟要挂了似的。

秦寧遺憾地推動窗戶,打算關上。

猝然,素白的視野中,多出一抹醒目的暗黑。

他低下頭。

不遠處,有人撐了把直柄黑傘,迎着初冬的風雪,在皚皚白雪間,筆直走來住院大樓。

秦寧的病房在二樓,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對方輪廓。

是一個非常高大的男人。

秦寧目測他的身高應該超過了一米八五。

這人穿了件挺括的深灰色大衣,握傘的左手戴着一塊銀黑色腕表,西褲筆挺,腳下踩着一雙漆黑皮靴,近乎陷入薄薄的積雪,他步姿矯健,衣擺帶風,渾然有股淩人氣勢。

傘檐始終遮住這人的臉,秦寧看不見他的樣子,光看他的外形,已經能預料這人是個長相出挑的人。

對方似乎有所察覺,傘面輕擡,緩慢露出完美堅毅的下颚。

秦寧有種抽盲盒的隐秘期待。

他緊盯着下方。

傘檐淺淺擡起,劃過冷硬薄利的唇角。

然後是……

“咚咚咚——”

徒然,病房門被敲響。

秦寧回頭,叩門不息,陌生的問聲傳來。

“請問秦先生醒了麽?”

他遲疑一瞬,合上窗戶,轉身去開門。

與此同時。

樓下那人昂起頭,目光停在二樓剛合上的窗戶。

作者有話要說:  季總:老婆注意到我了!

一號房病友:他“抱”了我

不願透露姓名的某人:他叫了我的名字

季總:(磨刀 jg)

————————————————

二哈:謝謝大家的留言與鼓勵,麽麽叽=3=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