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季應閑帶着黑背又繞了幾圈,原路折返,再度路過爬滿三角梅的鐵栅欄時,看見那熊孩子坐在栅欄邊抹眼淚。

對方聽到動靜,擡起臉,看到路過的季應閑,眼神充滿憤恨,仿佛在控訴他先前的惡行。

季應閑挑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熊孩子蹬蹬蹬地跑過來,手裏不知抓着什麽東西,隔着一臂寬的栅欄朝季應閑狠狠一擲。

他嚷着:“叫你欺負我!”

那東西扔來,眼前驟然掠過白影。

季應閑以為是石頭,閃身避開。

白花花的小東西卻無實質般,飛過他身旁,輕飄飄落地。

是一只皺巴巴的紙飛機。

黑背對它非常感興趣,一腳踩上去,使勁扒拉幾下,興奮地直甩尾巴,可惜戴着嘴套沒法去咬,幹着急的發出“嗯嗯嗯”的嘤嘤叫。

季應閑沒搭理,偏頭去看那熊孩子,對方怕挨揍,早跑得沒影了。

他嗤笑一聲,扯着牽引繩往回走,黑背卻不肯動,正埋頭嗅着那只紙飛機,腳爪子摁在上面。

季應閑撥開它,見松軟泥土堆中,紙飛機更破了,已被黑背刨得沾滿爪印,機尾部分也讓爪子劃爛,殘缺不全。

他撿起紙飛機,牽着黑背到垃圾箱旁,擡手準備扔進去。

視線不經意掠過機翼上的黑體字時,手指兀然頓住。

左邊機翼有兩個手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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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寧。

看起來是落款。

季應閑目光一轉,視野中又出現另外幾個醒目字眼。

遺産、繼承、屬于。

零星幾個詞,卻讓人輕而易舉聯系出整件事。

季應閑眉心緊蹙,默然收手,不緊不慢地展開,捋直。

攤開後,複原一張殘缺的a4打印紙。

他閱覽的速度很快,片刻浏覽全頁內容。

季應閑目光微斂,信手一握,打印紙在他掌心瞬間被捏成紙團。

盯着紙團,他神色若有所思。

周六清晨。

秦寧洗漱後,給kiko喂過溫熱的舒化奶,然後換衣下樓,到醫院正門口。

他想再實驗一次,除了季應閑,別人能否帶他離開醫院,他又會不會讀檔重來。

醫院正門經過的人少,他找準時機跟随一人出門。

經過一次次的嘗試,最終确認。

只有跟季應閑同行,他才能離開醫院。

這件事令秦寧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單單是季應閑,別人卻不行。

他暗忖,難道因為季應閑是男主,劇情圍繞他展開,在他身邊縱使有劇情變化,也不會出現讀檔重來的奇怪現象。

秦寧認為,這個理解最貼切合理,不然無法解釋他離開醫院需跟男主綁定這件事。

跟韓律師約定在明天中午見面,他得想辦法讓季應閑過來,不然出不去。

秦寧從季老爺子那裏問來季應閑的手機號,給他發了一則短信,大意詢問明天有沒有時間。

他沒有直接打電話,怕對方時間不合适。

誰知短信發過去沒半分鐘,一個陌生號碼倏然打過來。

秦寧仔細一看,不是陌生號碼。

是季應閑。

接通後,秦寧“喂”了聲。

音筒那邊傳來季應閑沉越的嗓音。

“明天十二點,醫院門口等着,我有事找你。”

秦寧:“?”

對方說完,便匆匆挂斷電話,似乎很迫切。

季應閑的确挺迫切,他放在櫃子中的小木盒,不知什麽時候被黑背找到了,它叼着就跑。

他追下樓,黑背滿院子跑酷,歡樂得很,就是不停。

費了半小時,季應閑搶回小木盒,黑背高興地噗嗤喘氣,尾巴使勁搖。

季應閑氣得想咬狗。

他回房間給鋼筆換了木盒,重新放在更安全的地方,并上鎖。

做完一切,季應閑滿意點頭。

離開房間時,他偏頭看向身側書桌的角落。

那裏放着一個紙團。

另一邊。

秦寧愣然放下手機。

季應閑有事找他,什麽事?

沒想出什麽,林護士便敲門進來,為他做基礎檢測。

秦寧也就不再深思。

周日很快到了。

秦寧準時到醫院正門口,他跟韓律師約好一點見面,需要提前出發。

不多時,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保時捷卡宴從行車道駛入,慢慢停靠在正門口,距離秦寧很近。

車窗徐然落下,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出現在視野中,灰藍色雙眼異常奪目。

秦寧微愣。

他以為會是司機開車,沒想到季應閑一個人來。

季應閑見他不動,說:“上車。”

秦寧醒神點頭,目測自己與車之間的距離,認為他可能出不去。

他禮貌詢問:“季先生,能請你下車接一下我麽?”

季應閑:“?”

季應閑沉目,一臉“你是不是在逗老子”的表情。

秦寧誠心懇求,“季先生,拜托你。”

季應閑最受不了秦寧這副模樣,從前低眉順眼畏畏縮縮,活得像顆軟柿子,任人拿捏,又聖母至極,看着就來氣。

但現在。

這顆軟柿子明明病得脆弱不堪,背脊卻挺得筆直,黑眸明亮清透,看人時落落大方,請求的态度彬彬有禮,不卑不亢。

這反倒令人難以拒絕,如同那個偶遇的雪夜。

秦寧看他眉心皺得死緊,遲遲不回話,正斟酌下一句話該怎麽說,就見季應閑打開車門,走下車。

冰天雪地間,他衣着一身簡約英式西服,潔淨的黑靴踩在雪地,發出吱呀吱呀的碾磨聲,他步伐沉穩,朝秦寧步步走來。

金色的晨曦光芒映照在他灰藍色眼瞳,恍然間像鍍了層暖光,削弱了季應閑周身的淩冽氣勢。

他走進醫院正門,站定秦寧面前。

秦寧微微一笑,“謝謝你。”

季應閑視線轉移,看向旁邊落滿雪的松樹,語調略冷。

“走了。”

他說完,大步折返。

秦寧點頭,緊步跟上。

兩人一齊上車,秦寧坐到副駕駛。

他說:“季先生,能麻煩你先去市中心麽,我需要去一趟楊柳街399號。”

季應閑:“……”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認為我是司機?”

秦寧恍然反應過來,說了句“抱歉”,又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看了眼手機時間。

【12:10】

秦寧不喜歡遲到或是踩點。

他道:“季先生,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如果你有什麽事,等我回來,我們再聯系。”

說着,秦寧開門下車。

季應閑食指在方向盤輕敲,灰藍色的眼睛睐向秦寧,“回來。”

秦寧:“?”

他問:“你那兒去做什麽?”

秦寧如實回答:“見朋友。”

季應閑斜睨副駕駛,說:“上車。”

秦寧遲疑瞬息,礙于不喜歡遲到,于是坐回去。

他說:“謝謝。”

季應閑沒回話,直接發動引擎,一腳油門,驅車前往。

秦寧看了眼季應閑輪廓鮮明的側顏,全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市中心那家咖啡店距離私立醫院有三十分鐘路程,期間兩人一句話沒說。

秦寧也不知季應閑找自己有什麽事,既然對方不說,他也不必去問。

兩人到達目的地,秦寧下車告辭。

季應閑說:“我在對面停車位等你。”

秦寧:“?”

季應閑睇他,“我有事問你。”

秦寧微愣,繼而點頭。

目送秦寧進入咖啡店,季應閑搖上車窗,将車停入對面車位。

秦寧在窗邊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杯茉莉茶,便安靜等着韓律師前來。

臨近一點時,門口進來一位穿着藏藍棉服的中年男人,對方目光在店內逡巡,很快定格在窗邊角落。

他在看秦寧。

秦寧回視。

對方神色一喜,徑直走來。

他笑着跟秦寧打招呼,“寧寧,幾年不見,長大了。”

秦寧禮貌的笑了笑,以原主口吻喊了聲“韓叔叔”。

韓兆落座,服務員端着飲料單前來,他點了杯美式咖啡。

等服務員走後,韓兆從随身公文包中依次拿出準備好的文件。

他遞給秦寧,說:“這是早年秦老爺子讓我整理過的資産,你父母的遺産轉接也是我在做,這份文件是當年你父母的財産明細,我保留着,你先看看。”

秦寧從原主記憶得知,秦老爺子曾分別給過子女們一筆錢,數目不小,除原主父親用這筆資金創業成功,其餘幾人均揮霍殆盡。

當年原主父母車禍身亡,留下大筆遺産和公司,他們便動過念頭,那時秦老爺子在世,他們有所收斂,後來秦老爺子一走,幾人原形畢露。

別說收養原主,連一分錢也沒給他剩下。

原主非但天生懦弱,做事還特別聖母,念舊情,任親戚奪取,自己不争不搶,更不許別人幫他搶。

原着中,男主季應閑在某個劇情提過,他尤其讨厭原主這點。

不光季應閑生氣,秦寧也不贊同原主的做法。

既然他穿書成為原主,那屬于原主的東西,他會一件一件奪回來。

秦寧接過韓兆手中的複印文件,翻開,仔細閱覽。

看完後,韓兆開始給秦寧分析他該得的遺産份額。

秦寧靜心細聽。

對街。

黑色保時捷卡宴中。

駕駛座車窗半降,季應閑手臂舒展地搭在上面,目光越過車來車往的街道,落在那家咖啡店的落地窗邊。

秦寧和一個陌生中年男人在聊天,桌面上擺放着一疊又一疊文件。

季應閑微微眯眼。

這時,手機來電聲響起。

他轉頭斜睨。

【來電人:劉勳】

季應閑靠着座椅,接通:“說。”

劉助理:“季總,研究室新進那批器械有幾臺出現不同程度的問題,小沈先生說可能是材料問題。”

季應閑說:“你先聯系開發商,等沈見溪從濱大回來,讓他直接和那邊技術人員對接。”

劉助理那邊聽從吩咐做事。

挂斷電話,季應閑又用微信給沈見溪發了幾條消息,放下手機後,他轉頭看對街的咖啡店。

倏然,他目光一頓,輕輕皺眉。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咖啡店的落地窗邊空空如也。

秦寧和那個中年男人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季總:這個秦寧又想做什麽事?

後來的季總:老婆,要我幫忙麽?(乖巧坐姿 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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