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濱城某高檔酒店。

餐廳奢華包廂。

服務員領着李坦從前廳一路走向走廊旁側, 抵達包廂地點。

李坦示意服務員離開,他整理衣服後,從容推開包廂的雙扇大門, 進入室內。

這間豪華包廂靠江一面, 落地窗能見貫穿濱城的那條江河,室內空間很大,足以容納十多個人。

餐桌也非常碩大。

正對門的主座坐着個偏瘦的中年男人, 他正在倒酒, 臉色相當不好。

見李坦推門入內,他擡起頭,面色更加陰沉。

“你來了。”

他語氣不鹹不淡,隐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愠色。

李坦在他身邊拉開座椅,谄笑着喊了聲“展哥”。

他和李展是表兄弟,李展他爸是他小舅,兩人一起長大, 關系也近。

而他小舅混跡官場多年, 關系廣, 識人多,他進雙秦做到管理層,也是托他小舅的關系。

李坦接過對方的酒杯與白酒瓶。

“展哥,我來給你倒。”

李展沒說話,目光定然看着李坦,神色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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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坦殷勤地倒酒,滿面谄媚。

須臾,他斟好一杯, 遞出那杯未滿的酒杯。

“來, 展哥。”

李展拿過酒杯, 一口喝完。

李坦看他豪飲,顯然有心事。

他問:“展哥,怎麽了,心情不好?”

李展盯着他,冷哼一聲。

“你說我心情為什麽不好,你心裏沒點數?”

李坦不解的笑了聲,“展哥,你這麽說,可就讓兄弟不明白了。”

李展盯着他看了幾秒,說:“李坦,不是你說想整雙秦老板麽,他媽你怎麽不早說他跟季家有關系。”

“你知道季家都是些什麽人?”

“但凡知道他跟季家有牽扯,老子才不趟這渾水,惹得一身腥。”

說到“雙秦老板”,李坦眼神也變了。

“展哥,不說你,連我也被他揪出來,現在工作都黃了。”

李坦給自己斟了杯白酒,仰頭喝盡,重重擱下桌面。

他擦了下嘴,恨聲說:“姓秦那小逼崽子,城府深得不行,居然放鈎子引我出來,媽的,我他媽的還真就着了他的道。”

“雙秦現在将這事兒告知整個行業,我是沒法在這行混了,暫時還不知道該做什麽,艹,姓秦那病秧子是真的絕,姓申的老玩意兒也不是個好東西,胡倩倩那個女表子更他媽惡心死人了。”

李展默然聽他說完,冷笑。

“你好意思到我面前哭慘。”

“李坦,我為了幫你,現在被通報批評,弄不好連飯碗都保不住,我領導整天在我面前數落我,老子頭都擡不起來,要不是為你,我至于成現在這樣?”

李坦不大樂意,皺了皺眉。

“展哥,你這麽說,可太沒意思,幫忙時答應得飛快,臨到出事,怎麽事情全賴在我頭上。”

李展瞪他,“不怪你,我怪誰,怪我自己多管閑事,你那點破事我管得少?”

李坦像被踩了痛叫,愠怒道:“你怎麽是這種人。”

他起身,斂起一貫讨好的笑臉,變得格外冷漠刻薄。

“虧我們還是表兄弟,這點事你居然跟我在這裏掰扯,算我看錯你,李展,以後我的事,自己處理,再也不會求你辦。”

“李坦!”

李展将酒杯往他身上一砸,“老子才是看錯人,白眼狼。”

李坦瞪他一眼,怒而離去。

李展也氣得不輕。

李坦返回自己家中,氣得摔門進卧室。

他父母追到門口詢問,反被惡聲惡氣地吼了一通。

李氏父母也不知他到底怎麽了,前段時間突然離職,也不急着找工作,整天在外喝酒,今天又是一身酒氣回來。

李坦是李氏夫妻老來子,李母從小寵他,兒子三十多,也寵着,恨不得把飯嚼碎喂到嘴裏,媳婦就是受不了她這副模樣,堅定離婚,帶着孫兒遠去省外。

李母見他這番樣子,忙打電話把自己小弟叫來。

她小弟人脈廣,又有能耐,在某些大場合也能說上話,她家就仗着她小弟,在這個片區風光。

一小時後,李坦小舅趕來。

他看李坦躺在卧室呼呼大睡,氣不打一處來,心頭不太舒服,但又不好發作,畢竟是親姐姐的寶貝兒子。

把李坦弄醒後,他忍着一肚子火,說:“到底怎麽回事,你在雙秦做的好好的,怎麽突然被開除?”

李坦抹了把臉,“還不是雙秦新上任那個愣頭青,屁事不懂,怪我苛責新人,現在新人都騎到我頭上,他還給我降職,公司一出事,順腳把我踢出去。”

“小舅,你說有這麽做人的麽,我李坦兢兢業業在雙秦工作快十年,他一來就這麽對我,我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他避重就輕,颠倒黑白,完全不提對雙秦做的陰損事,将自己置身之外,瘋狂賣慘。

李小舅聽信他的話,也相當不悅,“這毛頭小子做事也太絕了,他是想把公司老員工擠兌走,換上自己的人?胃口倒是不小。”

“你找你展哥沒,雙秦是醫學科研公司,随便找個借口去督查,讓他關半個月長長記性。”

李坦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

李小舅懂了,說:“找過他,沒把事給你辦妥?”

李坦“嗯”了聲,“展哥怪我把他牽扯進來,雙秦新老板跟科技局有點交情,對方把展哥壓制着,他心情差得很。”

他又嘀咕一句,“我出去跟他喝個酒,差點沒被罵死。”

李小舅也算了解詳情,說:“這件事交給我,我李家的人能讓一個毛頭小子欺負不成。”

李坦就等這話,笑着說:“小舅,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實在是那小子欺人太甚。”

“我好歹也是雙秦老員工,他這種為人處事,實在不配做老板。”

李小舅呵笑,“不會為人,我去教他。”

“正好我就喜歡教做人。”

私立醫院。

清脆的耳光聲在沉靜的綠植區響起。

秦寧下意識轉頭,不經意地看了眼假山後方。

透過稀疏的石縫,他看見坐在輪椅上的陸修。

陸修微偏着頭,展露出來的側臉赫然浮現明顯的紅色掌印,印在他俊朗的臉色,格外醒目。

他轉正頭,舌頭頂了下被打的側臉,揚起唇角,挑釁一笑。

“媽,你沒吃飯?”

秦寧清晰聽到女人的吸氣聲,顯然被氣到極致。

求打的要求,真是聞所未聞。

“陸修!”女人愠怒聲傳來,她修長的手臂高擡,将要落下第二記耳光。

“陸先生。”

争鋒相對的兩人驟然聽到第三道聲音,立即循聲望去。

青年從假山後快步繞來,步入兩人視野。

陸修淺淺蹙眉,似乎很奇怪秦寧怎麽在這兒。

而他的母親,張儀蘭女士同樣皺眉,疑惑這個長相秀麗的青年是誰,為什麽會跑來過問別人的家事。

秦寧壓下心中的忐忑,他走到兩人近處,面容平靜。

“伯母,你好,我是陸先生的病友,做檢查的護士正在找他,現在需要做基礎檢查。”

“時間很緊迫,我先借用陸先生一段時間,稍後你們再聊,可以麽?”

張儀蘭很注重在外人面前的儀态,尤其秦寧溫聲細語,又謙遜有禮,讓人無從拒絕。

她瞪了眼陸修,慢慢整理領口,說:“我改天再來看你。”

陸修沒回答。

張儀蘭也沒再說什麽,朝秦寧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目送對方走遠,直至消失在綠植區盡頭。

“你明明可以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陸修突然說。

秦寧轉身,“你也說裝看不見,但我不想裝。”

陸修撩起長發別在耳後,輕輕一笑,桃花眼如初春含暖般,很有魅惑力。

秦寧穿書以來,鮮少看報紙新聞娛樂圈等等信息,對陸修情況了解甚少,前段時間去淮山,才在酒店外見到陸修的海報。

是新戲的宣傳海報。

寬大的海報中,陸修長發披肩,化着淡妝,五官精致,比例優越,有種非常特別的中性美。

陸修的長相很上鏡,屬于男女通吃那類。

秦寧第一眼見他,誤以為他是高挑的模特,但又不會是女人味很足的那種。

大抵也就陸修能穩住長發造型,不會翻車。

陸修聽了秦寧這話,低聲輕笑,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話。

“你果然很有趣。”

陸修說。

秦寧目光掠過他臉色的紅腫,說:“你等我一下。”

陸修困惑。

秦寧轉身到草坪,拿出随身的手帕,抓了幾把積雪,将其裹進手帕,回到陸修身邊。

他把裹着白雪的手帕遞過去。

“将就敷一敷,會不那麽明顯。”

陸修笑容微滞,沒有擡手接。

秦寧以為他跟賀淩寒一樣有潔癖,解釋說:“我收集的是葉片上的雪,沒有雜質,只是冷敷,沒有關系。”

陸修慢慢伸手接過。

他沒有急着往臉上敷,而是定然注視着秦寧。

青年一雙阗黑的眼眸幹淨清澈,不含任何異樣,透着令人不忍拒絕的真誠。

秦寧見他看着自己不出聲,問:“我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陸修說:“有。”

秦寧疑惑地在臉上亂摸,道:“在哪裏?”

“這裏。”

陸修完好的那只手指了下秦寧的眼睛。

秦寧:“?”

陸修低聲一笑,“有東西。”

這雙眼睛中,有旁人無法窺視的星光。

陸修搖了搖頭,沒解釋這麽說的原因,秦寧也沒問。

秦寧将手湊過去些,把手帕遞近。

陸修接過,直接貼在被掌掴的臉側,沒有被冰得顫動一分。

陸修見秦寧露出放心的表情,笑了。

“你好像很關心我?”

秦寧一愣。

他不太喜歡看母子反目的戲碼,因為他被父母抛棄,從小跟着祖父長大,感情淡薄。

站出來阻攔,純粹是他下意識的舉動。

得不到秦寧的回答,陸修挑了下眉,有些愉悅,仿佛印證了心中的某種猜想。

他睇了眼秦寧微垂的眼睫,在這個角度,淺淡勾勒出秦寧完美的側顏線條。

黑發柔順,微低着頭,看上去乖順又溫柔。

美麗女人看多了,視覺很疲勞,偶爾看看漂亮的男人,又不一樣。

尤其像秦寧這樣秀美的男人。

其實他也不是不可以。

陸修眸光轉動,說:“方便推我回病房麽?”

秦寧遲疑了一秒,點頭,“好。”

他推着陸修沿行道慢步往回走,兩人走得很慢。

陸修完好的那只手,一直轉動着什麽東西,他手指擋着,看不真切。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住院部大廳,與正好出來的兩人碰個正着。

劉助理走在後方,不料前面的季總突然頓住腳步。

他擡眸一看。

門口,秦先生正推着陸影帝往裏走。

陸影帝見到季總,甚至擡了下手,滿面笑意地打招呼。

他那抹笑,襯得那雙桃花眼像極了狐貍的細長眼睛,透着讓人不悅的狡黠。

“嗨,小季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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