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濱城機場。
飛往海城的某航班, 頭等艙。
季應閑坐在窗邊座位,目光透過機艙窗戶,看鋪灑雪地的金色陽光, 他灰藍眼瞳也染上薄薄金光。
今天晴空萬裏。
他看了一小會兒,低頭睨手中的精致小木盒。
這小木盒是掐絲琺琅盒,工藝精巧細致, 巧奪天工, 色彩更是絢麗深沉,單從手工藝來看,就知這木盒價值不菲。
小木盒與季應閑一身冷肅相當違和。
他定然看了片刻, “噠”地展開小木盒的木蓋。
小木盒中以黑色海綿墊底,裏面靜靜躺着一支脫漆的黑色鋼筆, 許是年代久遠,金屬筆夾磨損很嚴重,筆帽花紋也看不清原貌。
簡而言之, 這鋼筆與昂貴的木盒, 非常不匹配。
他小心捏起鋼筆,慢慢轉動,筆夾金屬一端折射着戶外金色的晨曦。
視線恍惚一瞬。
季應閑沒拿穩, 鋼筆一下落在機艙地面,滾到角落。
他目露驚慌, 像掉了什麽無比重要的東西,忙彎腰去拾。
手臂費力伸向座椅縫隙, 試圖撿起時,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橫來,捷足先登地拾起這支老舊的鋼筆。
黑色鋼筆襯得那手冷白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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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應閑沉着臉,正要擡頭。
青年嗓音溫和的話語輕輕傳來, 不急不緩,猶如雪山融化的清澗溪流般安慰着人心。
“小家夥,這是給你救命用的筆。”
小家夥……
沒有人敢這樣叫他,除了那個人。
季應閑倏然擡頭,周圍場景驟變,他隔着布滿鏽斑的栅欄縫隙,對上一張在記憶中近乎模糊的臉。
那臉沒在半明半暗間,背後是一輪玄月,朦朦胧胧,非常不真實。
天下着雪,寒風呼嘯。
對方卻身着幹淨的短袖襯衣,絲毫沒有處于嚴冬的知覺,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抽離感。
他瞳仁緊斂,神色漸漸染上狂喜,身體因壓制激動而小幅度地顫抖。
這個人是……
他是……
季應閑薄唇輕輕動了動,又像在顫抖,有什麽話呼之欲出。
他眼睛很酸澀,好似滾着一層氤氲水氣。
青年隔了栅欄給他遞來冒着熱氣的饅頭,以及溫熱的盒裝牛奶。
那盒裝牛奶是從未見過的品牌,或者說,根本不存在這個品牌的盒裝牛奶。
“別哭。”
溫涼指背擦過他的眼角,異常溫柔。
青年揉了揉他腦袋,說:“別怕,反正是夢,睡醒後,噩夢就消失了。”
頭頂的觸感猶在,聲音卻漸漸遠去。
季應閑下意識伸手去握對方的手腕,,将靠近時,卻陡然抓空。
那手腕連帶着人影,在他面前化成無數光點,形同泡沫,眨眼間消失無蹤。
再也抓不住。
……
“季總?季總?”
耳邊的聲音急促又擔憂。
季應閑思緒回籠,慢慢睜開眼睛。
劉助理見他清醒過來,微微松了口氣,航班快到海城機場,季總卻遲遲沒醒。
好在醒了。
季應閑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懷裏的小木盒,擡手擦了下眼角,好似那溫涼的觸感仍在。
他把小木盒收好,稍微坐直身,捏着眉心,掃平一夜倦意。
很多年沒夢到那個人了。
那人每次在夜裏出現,即使之後同樣被關,黑漆漆的環境中,他也沒能看清對方的長相。
他對他的了解非常少,僅僅只掌握了幾樣信息。
罕見盒裝牛奶,沒有濱城口音,好像是醫學方面的科研員。
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日夜颠倒,對方年紀隐約有印象,大概比他大十歲左右,很年輕。
再多的信息便沒有了。
他或許活着,又或許……
不在了。
季應閑摁住裂疼的眉心。
劉助理沒注意自家季總滿目陰霾,他在平板電腦點了幾下,一張極其精細的海城地圖躍然在屏幕。
他以雙指放大,拉近距離,将目标鎖定在海城略微偏僻的碼頭。
“季總,您看。”
季應閑閉了閉眼,再轉頭,神色緩和些微。
他接過那臺平板電腦,手支着額角,随意看着地圖。
劉助理則用筆圈出地圖中的某個地點,說:“委托調查這件事的人員反饋,您說的當年那位拾荒匠,就在這個片區有線索,據可靠消息,那人戶籍在海城,目前也在海城,靠捕魚為生。”
“我也根據您提供的信息進行核對,他多年前的行蹤軌跡,與那位拾荒匠高度重合,當然,最終的确定權在您這裏,您見過他,而他是否是您要找的那人,也需要您确定。”
季應閑“嗯”了聲,垂眸看平板電腦。
劉助理切入微信,說:“調查人員發回了他的近照與多年前的照片,您也可以先看看,外貌總體變化不是特別明顯。”
他說着,點進某個聊天頁面,再放大對方發來的數張照片,遠近皆有。
季應閑端着平板電腦,灰藍眼眸一寸寸掃視照片中的中年男人。
劉助理示意可以翻動。
季應閑有滑動照片,對比了一番。
當年他看見拾荒匠是在清晨,而且年代久遠,記憶也很模糊。
季應閑仔仔細細端詳半晌,把平板電腦扔給劉助理,說:“先去看看。”
劉助理托着平板電腦,點了點頭。
不多時,飛機着陸。
一行人下飛機,乘坐劉助理提前安排的車輛,前去海城某港口小鎮。
那小鎮相當貧瘠,人口較少,教育資源也很匮乏,當地人多靠捕魚為生,離開當地出去謀生的人,也大多處于社會底層。
這點倒很符合拾荒匠的人生履歷。
港口小鎮位于海城最偏遠的地區,開車過去也需歷時兩天,他們不得不中途選擇一個小鎮落腳。
當天,季應閑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又開車前去港口小鎮。
終于在天黑前抵達,季應閑毫無休息的心思,直接驅車到目的地——
碼頭。
秦寧下樓時,季老爺子正在院子裏逗狗玩。
黑背依舊像上次秦寧過來時那麽活潑,非常精神地在院子裏跟季老爺子玩飛盤。
飛盤一甩飛出去,黑背嘿嘿如離弦之箭般/射/出去,縱身一躍,張嘴含住,咬着尾巴飛快跑回,送到季老爺子手邊。
季老爺子揉揉它腦袋,又朝旁側甩飛,等嘿嘿追着飛盤跑,他轉過頭,對秦寧笑了笑。
“小寧醒了,怕嘿嘿麽?我把它關起來。”
他一直記得秦寧怕狗,小時候看見狗,能哭一整天。
秦寧搖頭,“季爺爺,不用了,我現在沒那麽怕它。”
季老爺子拿毛巾擦擦手,笑道:“你真的長大了。”
秦寧淡淡一笑,沒接話。
這時,周姨備好早餐,讓秦寧去餐廳。
秦寧轉身回餐廳,開始吃早餐,他稍後要去郊區那套住房。
這幾天季應閑也沒有回來,不知去什麽地方忙碌,季老爺子多次聯系,都沒回來,把他氣得不輕。
秦寧倒沒有那麽在意,他全心全意關注着雙秦的實驗。
他剛吃完,将餐盤放入洗碗機,汪海那邊就發短信說他到了。
秦寧擦擦嘴,起身到客廳落地窗邊,跟季老爺子說了一聲,對方便擺擺手,讓他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秦寧應下,就換衣出門。
最近在修人行道,車進不來,秦寧慢步走出去。
今天特意換了雙摩擦力牆的短靴,他很順利地走到小區入口。
汪海把車停在對面的停車位。
秦寧正從小區出去,沒走幾步,跟一個拎着編織袋的拾荒匠撞上,那人來得突然,險些把秦寧撞倒。
他抓住樹幹,踉跄着站穩。
拾荒匠也被撞得撒開手,編織袋中的空瓶撒得四處亂滾,但他人沒事。
秦寧站穩後,看他手忙腳亂,也幫忙撿空瓶。
這拾荒匠始終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旁邊的保安一見,怕這些空瓶擋道,趕緊過來幫忙,幾個人兩三下收拾完,保安把拾荒匠趕到邊上去,以免擋着行車道。
拾荒匠托着編織袋去旁邊,跟秦寧擦肩而過,他走了兩步,突然悄悄回頭看秦寧,眼神有些陰毒。
保安催促一句,他又繼續埋頭,往邊上走。
秦寧沒注意這異常的拾荒匠,邁腿過紅綠燈,去街對面。
很快,他到汪海停車的位置,汪海下車給他開門,秦寧示意不用,剛自己打開車門,忽地一頓。
秦寧轉頭,往小區外圍栅欄盡頭的轉角看去,那裏有棵很大的三角梅樹,樹下空蕩蕩的。
寒冬中光禿禿的三角梅樹枝微微顫動,似乎有什麽人從那裏經過。
汪海見秦寧不上車,直直望着那邊,神色有些警惕。
“秦先生,怎麽了?”
秦寧搖搖頭,“沒事。”
那邊沒人,大概是錯覺。
秦寧彎腰坐進車廂,汪海也看了眼,沒發現那處沒什麽異常,他發動引擎,出發。
待他們的車駛出停車位,遠去。
那株三角梅樹的轉角,慢慢冒出一個漆黑的機車前輪。
緊接着,戴了頭盔的高挑身影駕着機車,從三角梅樹後完整走出來,長腿支在濕漉漉的地面,望着秦寧離開的方向。
海城。
某小鎮碼頭。
年輕女人領着西裝革履的俊美青年,沿海岸走下碼頭一側,挨着井然有序的各色船支,走到一艘老舊破船邊,停下。
她靈活跳上船頭,往裏扯着嗓子喊。
“阿公。”
被她手臂撐着的老舊破船,在海邊輕輕的蕩,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似馬上要散架似的。
劉助理看了眼這破破爛爛的船,心想,這還能出海捕魚麽,扛得住大風大浪?
年輕女人喊了幾聲,船艙中回應了一聲。
那聲音異常疲倦蒼老,像強扯着呼呼吹動的鼓風機,又像被煙熏過一樣沙啞。
年輕女人回頭咧嘴笑,常年出海令她雙頰有皲裂的紅痕。
“阿公在啊,你們有什麽事,直接找他吧。”
季應閑颔首,“多謝。”
她敏捷地跳下船頭,踩着水跑來,劉助理又感謝幾句,給她塞去幾張百元大鈔,她樂呵呵的走了。
這時,有人在咳嗽。
季應閑看向挂着布簾的破船。
一只布滿皺紋的手抓住布簾,慢慢撩開,咳嗽聲也漸漸清晰。
劉助理站在季應閑身後,目不轉睛盯着那只手。
不多時,滿臉皺紋的瘦小老頭出現在兩人視野中,他嘴裏叼着一杆老式煙槍,抽的是卷吧成棍的煙葉。
他很老,身形佝偻,至少有六七十歲了。
季應閑問:“你是王漢城?”
他目光很銳利,正仔細端詳這人樣貌,嘗試找出那夜的相似點。
老人抽一口煙,慢悠悠吐着煙圈,卻又忍不住咳嗽。
他盤腿坐在船頭,煙杆點點季應閑和劉助理,混不在意的說:“你們倆找我這老頭子做什麽?”
劉助理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說:“老先生,我們此番前來,想向您了解一件事,有關當年濱城石化工廠的綁架案。”
老人握煙杆的手微怔,渾濁眼珠轉了轉,望向兩人,像是要看清他們的長相。
“濱城石化工廠的綁架案?”
季老爺子為秦寧置辦的小居室在郊外,挨着那條貫穿濱城的江河,位于郊外的山上。
汪海開車繞山上去時,秦寧瞧見江對面的一座宏偉建築,非常有年代感的工業建築。
“那是什麽工廠?”
秦寧難得好奇的問。
這建築在現實世界也很少見,老舊工廠基本沒怎麽保留,除開能改造成景點的部分,其餘的,大多流失在時光的長河中。
汪海是土生土長的濱城人,對那建築多少有些耳聞。
他說:“哦,那個啊,那是原來濱城的石化工廠,廢棄很多年。”
“濱城有關部門曾有意保護,打算改造成景區,但動工時,好像出了點問題,聽說是有人死在裏面,而且連屍體都離奇失蹤,事情鬧得挺大,最後改造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果真鬧過事,改造成景區,只怕也沒多少人敢去。”
秦寧聽他講述,不禁轉頭看那石化工廠,他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但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他正打算仔細想,就聽汪海問:“秦先生,直接開進小區麽?”
秦寧偏頭看車頭前方,這片小區的入口快到了。
他“嗯”了聲,說:“直接開到樓下。”
這片小區在半山腰,臨江而立,靠山頂是一排稀疏的別墅樓,下面些,是數棟六層小洋房。
汪海順着秦寧指引的門牌號,駛入小區,停在距離洋房樓稍遠的停車位。
季老爺子給秦寧買的房子就在六樓。
秦寧獨自上樓,沒有讓汪海随行,開車到這裏有一個小時,他得讓汪海休息。
進門時,一股濕冷氣息撲面而來,冷得秦寧不禁攏緊圍巾。
他身體差,不能受寒,圍巾氈帽等物,簡直成了他的出門标配。
把臉稍微往圍巾裏埋了些,秦寧忍着寒進門,先把地暖打開。
室內很幹淨,季老爺子每隔一段時間會安排人過來打掃。
秦寧沒有停留,直接上樓進入主卧,接着,打開原主放置重要物件的小隔間,進入。
小隔間攏共也沒多少東西,說是放重要物件,其實也就放的是秦老爺子和秦氏夫妻的少量遺物。
他把先前在秦宅得到的幾張紙,從提包中拿出,這幾張宣紙以防有用,全部被秦寧塑封過,以免氧化,或者紙張變脆。
把這幾樣東西,一起放入規整秦老爺子遺物的大箱子。
原主似乎很不喜歡收納,大箱子分有幾層,層層放着不同東西,而每層放置的文件非常亂。
他甚至從那層最裏面,摸出一袋過期的薯片。
秦寧:“……”
秦寧看不下去,重新規整。
他把整理的文件挨個按類別,放到不同的隔層。
忙活了兩小時,他把秦老爺子有關的所有文件資料都整理了一遍。
他正要把最後一件檔案袋放進去,沒注意這檔案袋是壞的,後面紙片一裂,所有紙張全部滑下去。
秦寧彎腰去撿,沒撿幾張,突然看見一張紙。
那是福利院孤兒的名單資料。
一看地上,大部分都是名單,資料很齊全,出生地、年紀、家境等信息,很詳細。
秦寧想起秦老爺子留下的宣紙,其中一張是有關私生子的,不難想他這些名單的作用。
看來秦老爺子當年試圖找到那個被送入福利院的私生子。
秦寧看了看這些名單,均有做标記的痕跡,卻沒有具體指向,顯然秦老爺子并沒有從中找到那個小孩。
秦家也算是有錢人,竟也沒從這裏找到,難不成那孩子根本不在這家福利院?
秦寧默然把紙張撿齊,放入整理出來的頂層。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否要繼續秦老爺子未完成的事。
想了會兒,秦寧又放棄,這事他不能代表原主去做決定。
這件事也被他擱置。
他稍微看了看室內的環境,确認過段時間能直接入住,就拎着提包下樓,跟樓下接他的汪海一起往停車位那邊走。
走了一段距離,秦寧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這次過來,想取原主父親秦延的私印。
秦晖在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司資金,那會兒秦延尚未出事,秦晖蓋章用的,是秦延的私章。
秦寧需要這枚私章确認一些事。
秦寧說:“你先去停車場開車,我上樓取東西。”
汪海點頭,走去停車位那邊。
秦寧則上樓拿私章。
秦氏夫妻東西少,秦寧很快找到,收好後,他關門下樓。
這片小區建在樹林間,環境非常好,但過于偏靜,居住的人比較少,路上基本見不到人。
秦寧下樓等汪海開車過來,等了幾分鐘,他低頭看手機時間。
就在他垂頭的一剎那,旁邊樓梯暗處,久候的編織袋驟然朝他兜頭罩來。
秦寧驚了一跳,心髒驟然緊縮,疼得他眼前陣陣發黑,險些站不住。
他捧着心口,疼出滿額冷汗,那按住編織袋的人卻絲毫不松手,正試圖強行把秦寧塞進袋子裏。
秦寧想呼救,但張了張嘴,說出來的話卻微乎其微,不說旁人,他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正在這時,有什麽強光閃了幾下,非常刺眼,有點像車燈。
秦寧蒙在編織袋中,看不到外界狀況。
他揪緊心口處的衣服,慢慢平複心跳,等這陣心悸過去。
強光閃了數次,秦寧聽到前方鑰匙晃動的哐啷聲,以及輕慢的腳步,漸漸逼近。
耳邊傳來沙啞的質問,帶着顯而易見的驚恐。
“你要做什麽?!”
“別過來,你再過來,我一刀捅死他!”
似乎有人輕聲笑了,含着薄鄙與諷刺。
身邊揪住編織袋的人深深吸了口氣,透過朦胧影子,秦寧見對方舉起手,寒光一閃,當真拿着什麽利器朝他刺來。
秦寧忙踹了他一腳,往旁邊一躲。
緊跟着,他聽到“嗙”地響音,及悶哼聲。
旁邊拽住編織袋的力道消失,秦寧忍着痛,趁機把編織袋從頭上拽開,終于看清放下的場景。
先前在小區門口見過的拾荒匠被人踩着腦袋,壓在水泥地面,不遠處躺着一把很小的水果刀。
而踩住他的人一身機車裝,頭戴暗黑炫酷的頭盔,手拎着白色棒球棍。
很顯然是他制服了這拾荒匠。
他吸了一口涼氣,又捧着胸咳嗽起來,嗓子眼漫開濃烈的鐵腥味。
秦寧忙從地上撿起提包,拿出随身的藥瓶,吞服一粒。
他呼吸很沉,有些喘不上氣,尤其在寒冬的室外,更難受。
隔了好一會兒,他的呼吸稍微緩過來。
那戴着頭盔的男人狠狠踹了拾荒匠一腳,踹得他捂住腹部猛咳,那架勢,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對方徑直走來,慢慢伸手,一把抓住秦寧肩膀,輕輕扣住,不輕不重,卻也強勢。
秦寧不适的往後退,這人攻擊性太強,他不太喜歡。
他客氣說:“謝謝。”
說着,動了下肩膀,想避開對方的手臂,但那人手勁很大,他沒躲開。
那人呵笑一聲,隔着頭盔傳來他甕聲甕氣的聲音,帶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心髒病能坐機車麽?”
秦寧:“?”
汪海開車過來時,樓下只有一個躺在地上打滾的人,渾身髒兮兮,不遠處還有一把展開的水果刀。
而秦寧卻不知所蹤。
汪海職業敏感性很強,驚覺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