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偉是第一次來唐家，也是第一次見唐媽媽，所以穿得很隆重，把以前穿去領獎的西裝都翻出來穿上了，唐斯冠在機場見到他的那一刻還吹了個長長的口哨，跟個小流氓似的。

物以類聚，李見呆過後，呆呆地嘟起嘴想吹口哨，只是他嘴巴唆得很翹，事實是他被男色所迷，口哨吹得嗚嗚嗚，已然被迷暈了頭。

這丢人現眼的，唐斯冠又氣又好笑，把他杵到一邊，“走開走開。”

說着就擡頭，對着飛人機得意地笑：“哥們對象咋樣？”

唐斯冠另一個已經接近他家的發小在群裏吼：唐唐你等我，我就進小區了，讓我和我對象一起進屋。

瞬間就有兩輛車開到了唐家門口。唐父母和文偉爸爸看着幾個眼睛閃着精光的年輕人圍着文偉，激動地和文偉說着話，那熱情四射的樣子，就差要把文偉當冠軍一樣擡進唐家了。

還有小年輕，邁着快步子過來和低頭和文爸爸握手，“叔叔好，歡迎你來玩。”

這是最好的歡迎方式了，就看唐唐和他的這些朋友，文父對老同學的這兒子已經滿意得不得了。

一個身邊能聚齊這麽多能見父母的朋友，人品差不到哪去。

文父笑得都有點呆了，有點明白了兒子所說的他一見到唐斯冠，嘴就合不攏的感覺，這是個懷揣着強盛的生命力，無時無刻都在給人驚喜的人。

他兒子說得也很對，有些人不喜歡這樣的人，是沒有消化他的能力，并不是唐斯冠不夠好，身上有毛病。

文爸爸已經看到了兒子的愛情，也是呆呆笑着轉頭和唐媽媽道：“小華啊，兩個孩子在一起很好啊，謝謝你。”

知道老公的老同學有個非常優秀，性取向和她兒子一樣的兒子這個消息是唐媽媽打聽來的，相親也是她主動不斷和文爸爸打電話一手促成的，說實話，斯冠就是人好，就是在事業上的建樹拿不出手，她總不能說兒子所有的工作成績都是為了追男人成就來的吧，她覺得她兒子在這點上是跟文偉有點不般配的，可進行到了人家兒子真的非常喜歡她兒子的份上，蕭女士只覺心花怒放，就跟自己喜歡的寶也得到了別人一樣的認同一樣地欣喜開心，她忍着笑點頭道：“都好，都好，太好了。”

她一臉愉悅地和文父道：“咱兩家家長都是知根知底的，兩孩子本性都好，以後絕差不了，你就當自己從今以後多了一個叫你爸爸的孩子吧。”

文父是不管兒子的私生活的，但基于來跟他接觸的是老同學人品向來好的夫人，看在這樣的人絕教不出太差的兒子的份上，文父就跟兒子提了。

果然他這次沒看錯人。

兩家父母開心，朋友們鬧騰，唐斯冠在其中也是嗨翻了天，把文偉介紹給朋友們後，又迎來了來家裏看“對象”的鄰居和朋友的家長們，他忙得團團轉，等回去一看，文偉正在接受李見這個賤人的“采訪，”已經和他的朋友們鬧成了一團。

唐斯冠過去的時候，聽李見問：“你最喜歡唐唐身上哪個地方？”

“身上的所有地方目前都很喜歡，但最喜歡的就是唐唐身上的活力，我感覺他有讓人開心的魔力，我一看他就笑，很開心，這是我最喜歡他的。”李見問的很簡單，文偉回答得很詳細。

“哇哦！”文偉的不扭捏讓李見驚嘆，對發小找的這對象的質量之高贊嘆不已，緊接着他又問：“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姓向的賤人？”

這都啥問題，唐斯冠臉都黑了，過去把坐在文偉身邊的大布拉開，強行把自己擠了進去，“問的啥呢，換一個！”

“你沒說啊？”李見不服氣，“這沒法瞞，你早說早好，我還想帶雄偉哥哥去砸場子。”

唐斯冠噴笑，“你要點臉。”

什麽雄偉哥哥。

在曲向陽辦公室的張爽看到這也是樂得找不着北，他都舍不得離開曲哥辦公室了，還越坐越開放，不僅是人坐正了沒躲了，開了免提不算，音量還開到了最大。

怎麽說他也是糖糖哥的發小，小時候的跟屁蟲，該給哥哥做貢獻的時候還是要做一點的。

不過他也只敢盯着手機屏幕，不敢看和他在同一個辦公室，一聲都不出的曲哥。

之前他看了一眼，那眼神冷得啊，讓人大夏天的想打冷顫。

“我看很大的嘛……”能和唐斯冠處得來就像親兄弟的人性格都和唐斯冠有相似之處，李見也是個百無禁忌的，尤其他知道張爽正在曲賤人那看直播，他帶着一點當場就要為兄弟找回場子的心情，嘴上放得更開了，“我都不好意思多看。”

李見還害羞地往文偉下面看了一眼，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看的樣子。

衆兄弟跟着往下看，哄堂大笑。

唐斯冠轉臉看文偉帶着一臉歡笑，完全沒有一點被冒犯的樣子，就放下心了，李見也不是沒譜的人，看來是探過文偉的底限後才說的話，他暗中松了一口氣，臉上則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又不是你的。”

“對對對，是你的，我沒打算搶，我有老婆的。”文偉點到為止，又好奇問文偉：“偉哥哥知不知道的？”

“曲……嗎？”文偉跟在他的話尾問。

“對，曲賤人。”

“我不知道，”文偉笑着搖頭，“不過我知道唐唐以前有一個追求了一段時間但沒有結果的人。”

“對，”李見一拍大腿，超激動，“就是那個賤人。”

“賤人”兩個他嚎得超響亮，響亮得張爽在那邊都覺得他手機在抖，他非常尴尬地挪了挪屁股，離曲哥那邊的方向更遠了點。

“那我知道有這麽個人。”文偉笑道。

“你什麽看法？”李見問，見唐唐要阻止他，連忙伸手攔道：“你別攔，咱兄弟做人向來敞亮，今天爸爸都來了訂親了，我們要把那些不安定因素一次剔除掉，不像那些利用人沒完的賤人，一心只喜歡糊弄人，把你忽悠傻了，利用幹淨了就一腳踢開，我可去他媽的。”

唐斯冠一聽就知道李見知道他離職的事了，這事他除了跟父母說了跟誰都沒說，就是怕朋友們幫着他一起義憤填膺，他知道他的這幾個朋友會幫着他一起氣憤，但親眼見到李見的護犢子，他還是動容不已。

沒有道理他盡順着吊着他最後還找到他家裏罵了他一頓的曲王八，不順着一心維護他的兄弟，唐斯冠一想到這個就點頭，并補充了一句：“那說都說了，你罵狠點，前兩天曲向陽來家裏還說我不配得到他的喜歡，我忘了罵回去，你幫我多罵幾句。”

“我操！”一心真撲在采訪文偉事上的李見一聽就炸了，“老子弄死他。”

“張爽在他那呢，你罵他也聽得見……”唐斯冠早翻過群消息了，很爽地道：“老子以後都不想見他了，你們想怎麽罵就怎麽了，我話擱這了啊，他以後與我無關，你們要是看他不順眼，想怎麽給他添堵就怎麽給他添堵，我要是為他說一句話，那就祝我下輩子沒有性福，得不到雄偉哥哥的好。”

朋友們沒憋住，笑得口水都噴出來了，正在喝可樂的那個兄弟最倒黴，可樂嗆進了胸腔，笑得咳得他胸口疼。

這葷腔開得文偉也是哭笑不得，撫着頭笑個不停，都快樂瘋了。

把怼前暗戀的“會議”開得如此別出生面與衆不同的，也就唐唐了。

那邊還熱鬧着，這邊張爽聽到了辦公室的門開，曲哥的助理在曲哥“你出去的”話後出去了。

曲向陽坐到了他身邊。

那邊都鬧出狂歡的氣氛了，張爽知道曲向陽歷來不喜歡這種過于熱鬧的場所，這也是曲向陽跟他說過的，他不喜歡糖糖哥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不想把生活過成游樂場，幼稚又無聊，只會消耗他的精力，他不想和一個只知道玩樂的人在一起浪費生命。

張爽第一次聽他這麽說的時候還挺贊同他的看法的，畢竟曲向陽那個時候确實是個一門心思想做出一點成績的人，但随着糖糖哥幫的忙越來越多，為了他和人應酬喝酒都喝進過醫院後，随着這樣的事越來越多，他年紀越來越大，這兩年他的看法就不一樣了。

“接着問接着問，還是上面那句話，偉哥哥你介不介意這事？”那邊李見在接着問。

“介意什麽？介意唐唐追過別人嗎？”

“對。”

“不介意，他不喜歡唐唐，但我喜歡唐唐，”文偉指着自己的臉笑道：“你們沒看我都笑傻了嗎是？”

“我去，天生一對啊！偉哥哥你是做什麽的？”

那邊盤問起了細節，跟着一樣笑傻了的張爽聽身邊剛剛落坐的人道：“你們到現在還是覺得我是靠唐唐起來的？”

張爽臉上的笑停滞，轉臉看他。

只見曲向陽雙手交岔握着，一臉冷靜，“你跟我來往的業務最多，你也是這麽看的？”

張爽見過曲向陽為了工作一天24個小時都耗在辦公室，有好幾年的時間他都是這麽過來的，糖糖哥看不過去，老是拖着他出去走走，或者帶他去家裏吃飯，不想他把自己逼得那麽狠。

曲哥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分散他的注意力。

時間過去，但糖糖哥确實是在照顧他，也确實照顧到了他，只是曲哥不認同罷了。

以前張爽跟曲向陽走得太近了，無形中認同了曲老板的看法，現在脫開身來看，人的一生當中，要是有一個把自己命看得很重的人，他只會欣喜若狂，慶幸有人這麽愛他。

至于曲哥的問話，張爽不這麽看，但是，“不是的，我不是這麽看的，但幾個關鍵的合作，是冠哥給你拉來的，你也不能否認，有些關系如果不是靠他，你是接觸不到的，他能把關系都給你下面的人接着，你覺得如果這不是他喜歡你，他會？曲哥，我們也是打小在一起長大的，你應該知道從小的時候，曲哥對你有多好了，我們從他那都得不到的東西，曲哥都舍不得吃用的東西，就像叔叔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玩具巧克力，他自己都舍不得玩舍不得吃，就留給你了，我以前覺得他只是貪圖你這個人，但現在想想，一個人麽這麽喜歡一個人這麽多年，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了對方，換成我，我會心動的。”

“那是感動。”曲向陽冷冷道。

“對，你覺得這不是愛情，”張爽聳聳肩，“所以你一直不接受他，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冠哥現在要走了，就看在他這些年對你的好的份上，你就無視我們這次的找場子吧，以後你跟他橋歸橋，路歸路就是。”

“他這是報複。”曲陽向淡淡。

“你就當是，”張爽道：“別在乎就行，冠哥你知道的，鬧過這一場，他不會有多的動作，他家那種人，喜歡幫人，不會害人，他圖個痛快而已，而且這事都這麽久了，你就當他這是在告別。”

“告別什麽？告別我？需要弄這麽開心嗎？”曲向陽淡淡道：“他只覺得他在付出，那我這些年陪他過來，單身一人，我沒有在付出？”

“曲哥……”張爽愣了。

“我從來沒人把他當過外人，”曲向陽笑了笑，他冷漠地笑着道：“現在是他不想接受這樣的我了，他一直以來都是想怎樣就怎樣，你們還覺得我欠他的，我要是跟這樣的他在一起，我怎麽活？”

“難道你還想讓他跪着求你跟他好？”張爽都傻了，“不對，他現在撤了，曲哥你幾個意思？”

“剛才俞清強都快要哭了，”曲向陽拿過張爽放在茶幾上的煙點了一根，抽了一口後接着道：“我其實沒什麽感覺，比不上我見唐斯冠哭的時候的情緒波動，但是，張爽，跟唐唐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在工作已經占據了我所有時間精力的情況下，還有一個分散我注意力的人，他太鬧騰了，上跳下竄的。”

“你玩弄不了他，所以你不想要他？”張爽沉默了下來，幾秒後，他道：“那也行吧，但你也別傷害他。”

“呵……”曲向陽吐出一口煙霧，輕笑道：“他不痛，我怎麽知道他愛我。”

如今換他讓他痛了，他的臉到現在都是疼痛的，那些無形的巴掌伴随着強烈的嫉妒向他狠狠抽來，痛到曲向陽都想看看唐斯冠是怎麽跌倒喊疼的，他以前随這個眼裏只有他的人在他身邊蹦蹦跳跳，那是他允許，現在兔子要咬人，曲向陽都在想他是不是對這個人太縱容了，以至于他想走就走，想反擊就反擊。

“一起去？”煙抽到半根，曲向陽把它掐滅在了煙灰缸裏，回頭道。

“啊？”張爽已經目瞪口呆，“去哪？”

曲向起身拿西裝外套，“唐家，不是要一起吃午飯嗎？”

張爽咽了咽口水，“這，這……就不去了吧，也沒叫咱們。”

“我開車，一起。”曲向陽拿過外套開始穿，“我也好久沒見過叔叔和阿姨了，正好過去問候一聲。”

這是要搞事啊，曲哥這人霸氣起來是個人就慫，張爽還真有點怕，他率先往外跑，想打小報告：“我去趟洗手間。”

辦公室就有，但曲向陽沒叫住他，他冷冷地看着張爽拉開門往外跑，大手拉了拉袖子，走向了他辦公室附的休息室，拉開了衣櫃，沒有片刻停留拉開了一條領帶換了脖子上的那條，又拉開了裝表的抽屜，随便拿出了其中的一塊。

袖扣他也換了。

這些都是唐斯冠送他的。

他想看看，以前那個在他身上瘋狂裝扮他的人，看到他的這身東西，臉上疼不疼。